第77章 (七十四)
又是一個春天。
藍天白雲下,京郊的高爾夫球場綠草如茵,翠色的一片是一望無際的,杜闵行優雅潇灑的揮了一杆。
一旁的宋啓新和肖邦滿臉堆笑,用力鼓掌,大聲叫好。
杜闵行臉上卻沒有笑容,拿着球杆指向一旁冒了一身冷汗的姜雲飛的胸膛,冷冷地問:
"我現在我問你,為什麽已經和我談好了條件,卻又反過去幫楊凱?起誓發願答應我的事,你竟食言?
"是,是,是,杜董,您說的都對,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是沒有錯"姜雲飛摘下帽子,擦擦頭上的冷汗"您能看得起我,我是三生有幸。"
杜闵行冷笑"你以為幫不幫我,是你能選得了的麽?"
小海此時拿着一把槍,抵在了姜雲飛的腰眼上。"孫子,爺正想嘗嘗監獄裏的飯呢!"
"杜董,您別吓唬我,你要什麽樣的交換條件您盡管說,但我真的不能出賣楊少啊!"姜雲飛吓得兩腿亂顫,跪倒在地,抱着杜闵行的大腿連哭帶喊"楊少......他拿我當人看,我不能不幹人事兒啊!"
杜闵行依然一臉冷峻。不答話。
小海慢慢打開保險。
姜雲飛徹底吓傻。靈機一動喊道"我臨來的時候,跟穆雨小姐通過電話,她下午還找我有事呢。"
聽到林穆雨的名字,小海怔了怔,看向杜闵行。
杜闵行轉過身,背着手,伫立良久。
之後擺擺手,示意小海放人。
姜雲飛以極快的速度,連滾帶爬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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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還是過不了情關啊!"宋啓新和肖邦笑着走過來。
"大哥,你讨厭他,直接做了不就得了!"肖邦擺弄着手上的白玉扳指,不以為然的說。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人不讓大哥動他,大哥敢動麽?"
宋啓新不合時宜的打趣招致杜闵行狠狠的呵斥"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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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時間,我一個人站在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凝望街景。
樓下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的都是趕着去吃午餐的人。
誰不是條條大路通羅馬?
只有我林穆雨一步一步走進死胡同。
我拉上窗簾,反鎖上門,整個人瑟縮在會客用的沙發上,渾渾噩噩,過了一小時。
世界上最長的一小時,是無所事事,胡思亂想的一小時。
下午一點鐘,勉強再爬起來,集中精神處理公事。
以前在業務會議上,我雖也是強打精神,但下屬一兩句話,我仍能舉一反三,老早成竹在胸,作了決策。
這些天來,卻因為那封信,惆悵不已,傷心滿懷。于是,為了不丢人現眼,慎重考慮後,我把會議壓後,只跟有關部門通電話,只見見不得不見的主管。
這些天,我連自己的一臉蒼白無奈焦灼都要收藏起來,這是我能讓一切保持不變的上上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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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沒有回杜園去。
我在車上打了個電話給Abe,對方驚喜交集。
約了後海嘉年華。
北京的春天短暫的一縱即逝,晚上和煦的春風更是難得。
霓虹燈的光照的水面五光十色,絢爛豔麗。
随風搖曳的柳枝配上剛剛盛開的玉蘭花,給這聲色犬馬增添了不少雅趣。
"還相信愛情麽?"我舉起啤酒瓶敬Abe。
"相信啊!"Abe笑。"只是不知道是我們尋找愛情還是愛情尋找我們。"
"愛情不是找到的,它并不在人生中的某個地點等着我們去找。"我眼下一口酒,一字一頓地說"愛情是等到的!"
"說說兩個男人為你決鬥的感覺!"Abe好似故意将酒喝得很快,好像很想醉的樣子。
"沒什麽啊!"我其實早已喝多。"一個女人的一生當中,總得有一個男人為你決鬥一次吧,要不做女人太沒魅力可言了。"
"是不是每個人的愛情都永遠得不到回報?"Abe點了一支煙抽了幾口,又遞給我。意思是想讓我接着抽。
我接過來掐滅"男女之間沒有平等的愛,總是一個人愛,一個人被愛。愛就是忍受痛苦,被愛就是引發痛苦。"
"杜闵行和楊凱你愛誰?"酒過三巡,他終于問了他也許一直想知道的事。
我沒有正面回答,只說"他們一個是我曾經的愛,一個是永遠的愛!"
"想過把他們都忘記麽?"Abe又點了酒,看來真的打算不醉不歸。"然後重新開始!"
"我的好朋友對我說過,忘掉某個男人的唯一方法是惡心!你反複思考他的缺點和壞處就能惡心。"我笑起來"可我不想惡心。"接着鼻子又開始發酸"那等于忘記我自己!"
"你可以哭出來!"Abe遞過紙巾。"這樣也許好受些。"
一句話戳了淚點,我應聲落淚"都說當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若這一世沒能如願,來世就會投胎做這個男人的女兒。如果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這一世若沒能如願,那來世就會投胎做這個女人的兒子,可我們為什麽偏偏不,我們為什麽還要跑到這一世繼續糾纏?"
"也許因為你們誰也不欠誰的吧。"Abe嘆口氣"真正的愛情其實是互不相欠!"
"也許吧!"我無力的喃喃自語。"哭過了,我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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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過了,心裏就好受多了。第二天,躲不過去的業務會還是和往常一樣召開。"公司接下來的重心,将是——我頓了頓,接着說"房地産開發。"
會議室出現了小小的騷動,我不理,繼續說"大家知道我為什麽提出以後要加大房地産方面的投資麽?當然,表面原因當然是為了集團的形象,現在集團發展得這麽快,是迫切需要改變支柱企業的。而且,更深層次的原因,是我希望利用改造亮馬河的這個機會,讓大家初嘗房地産這一塊大蛋糕的滋味,親身地去感受一下,為我們今後真正進入房地産開發做準備。”
"董事長,我們.......!"坐在第二排的一個主管吞吞吐吐地站起來。
我認出他是昨天交給我辭職信的十幾個高管中的一位。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可公司現在正是用人之際......."
話講到一半,秘書進來打斷。快步走到我身邊耳語幾句後,又快步離開。
我低下頭,抿抿嘴唇,略作調整之後,換作一副笑臉走向會議室的門口"歡迎杜董!"
杜闵行偷笑,顯然覺得我作戲的功夫太差i。
"林董事長,不用這麽客氣。"他笑笑之後,從容坦然地走進會議室。
高級主管們紛紛站了起來。
"都坐吧!"走過去之後,他坐到了我的位置上"我和你們董事長的關系想必你們是都知道的,所以不要鬧辭職,跳槽這類事,要安心工作,做好你們董事長吩咐的事,站在你們身後的不僅是一個凱悅,還有我的豪邦,有豪邦一天,就有凱悅一天,有凱悅,就有你們的飯碗,要是誰今天沒有聽進去我這番話,我保證他出了凱悅,找不到任何工作......."他若無其事的長篇大論着。
我站在一旁,後心的冷汗一茬接着一茬,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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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後,杜闵行在我的辦公室裏待了一整天。
"怎麽?生氣了?"他叼着雪茄,兩只手臂伸直搭在沙發的靠背上。
我擡起頭,凝神望了他一會兒"上了年紀的人,那個姿勢坐久了,對頸椎不好。"
他撲哧笑出聲"換角度打擊報複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老人家還是要以身體為重!"我站起身,收拾文件,準備下班。
"今晚,我想去杜園吃晚飯。"
"可以。我給你蒸魚。"我望着他掩飾在風趣幽默的外表下疲憊的面容,突然也想跟他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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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杜園。
蒸魚上桌後,我拿了一瓶紅酒坐到杜闵行的對面。
"老爸,我們今天不醉不歸。"
"好!"
推杯換盞間,杜闵行臉上始終挂着笑。
"我記起你是誰了"酒過三巡我握住他的手,傷心落淚"也知道自己是誰了,我就是九兒"
他先是微微一怔,繼而哽咽"不要哭。"
"可是一切已經晚了,這一世,我真的已經愛上了楊凱。"我繞過桌子,走到他身旁蹲下,抱着他的雙腿泣不成聲。
"我知道。"他帶着哭聲從喉嚨裏擠出三個字。這一刻,我聽得出他的酸澀難言,感覺的到他的傷心欲絕。"丫頭,如果我知道怎麽舍棄你,那該有多好。"
我摟緊他,眼淚沁濕他的襯衫。
他摩挲着我的頭發,終于潸然淚下"騙一騙我有什麽難的?我又不會怪你!"
"騙不了啊!"我嚎啕大哭,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我的心已經碎了。"
他連忙扳住我的手,為我擦眼淚"不要這樣!你這個樣子,還不如殺了我!"
說完,兩個人抱在一起悲恸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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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哭到天亮,我們的心情才平複下來。
走到露臺上,夜風凜凜。
他從後面輕輕擁住我"明天,我會親自去上方活動,争取讓楊凱早點出來。"
我默然。
過了好久,才幽幽的問"那個故事的結尾是什麽?"
杜闵行長長嘆口氣"男人去世了,死于槍殺複發。"
"槍殺複發?"我驀的轉身,訝異的望着他。"什麽時候的槍傷?"
"和一個日本人單挑決鬥時,他一時大意中的暗彈。"
"那為什麽那個女孩子不知道?"我又哭起來。
"他不想女孩子有負擔,更不想自己死後,女孩子後半生都活在自責當中,所以和所有知情人一起瞞了她。"
"你........!"我顫抖着雙唇,撫摸他的臉頰。眼裏不停地流着淚。
"不重要,那都不重要。"他依然擡起手為我擦幹臉上泛濫的淚"從此時此刻開始,對我來說,你的笑才重要。"
我在臉上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心裏卻哀怨惆悵,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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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我收到消息,楊凱因表現良好,被減了刑,一個月後,就可以刑滿釋放了。
至此,我更加廢寝忘食的工作,為的是能把一個井井有條,生機盎然的新凱悅交到楊凱手裏。
為了不忙暈頭,我在牆上釘了一本日歷,每天倒計時。
随着劃掉的數字,我的心情也越來越複雜。
"喂,是航空公司嗎?請問有下個星期一飛雅典的航班麽?"倒計時只剩一周的時候,我在深夜下班回家的路上撥通了航空公司售票處的電話。
"對,要兩張,一個成人,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