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八十四）
一個月之後。
我帶着彎彎離開了雅典。
曾經一直以為人在哪裏傷了心，哪裏就是傷心地。現在才知道，傷心的人到了哪裏都是傷心。
維克小鎮位于法德交界，人口不多，民風淳樸，因為喜歡小鎮的安靜，我帶着彎彎在這裏安頓下來。
老杜和楊凱都失去了聯系，但我知道他們都在我身邊，默默的關注着我。
白白依然每周一封郵件發到我的郵箱，想着這兩年她的惦記，于心不忍，所以慢慢的我開始回複她。
白白雖然做了媽媽，卻依然本性不改，每封郵件都用調侃的語氣逗我開心：穆穆，法國男人不錯哦，找個好的談談戀愛多好啊，我們的好時光可不多了，不要等到變成老太婆時，戴着假牙問自己＂時間都去哪兒了？＂
我總是被她逗笑，然後傷感的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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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華燈初上。
白麗正左手拿着一個嬰兒玩具，右手抱着寶寶，在屋子裏來回的踱着步子，哄他睡覺。
手機突兀的響起。＂讨厭的人總是很讨厭！＂白麗笑罵着接起來。以為是蔣蕭來電話詢問自己有沒有吃晚飯，＂喂，蔣煩人，我吃過飯了！＂
＂老婆，快來市中心醫院！＂的确是蔣蕭，只是聲音卻萬分焦急。
＂老公......！＂白麗大哭＂你怎麽了？＂
＂哎呀，傻老婆，你別哭嘛，不是我，是......是楊凱！＂
＂他？他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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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問了！立刻過來！立刻！＂ 白麗驚駭的心跳加快，只覺腦筋一片空白。回過神思之後，她抓起外套就往外跑，順便把寶寶放在baby專用的安全座椅裏一并塞進車子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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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護病房內，醫護人員安靜而緊急地做着搶救工作，各種儀器指數閃着冰冷的色彩，仿佛把一個人的生命能量都數值化了。
病房前除了蔣蕭，還有低頭念佛的姜雲飛和偷偷抹淚的小琪。
白麗驚慌的問蔣蕭這是怎麽回事，蔣蕭一臉沉重＂我們本來正在公司加班開會，大家正在讨論一個重要議題，董事長就拒接了幾個如久打來的電話，哪知她就又鬧起了自殺，董事長沒辦法，只好開車往醫院趕，為了快點到，他抄了近路，走了一條沒有路燈的小路，正好有一輛違章的大卡車.......他.......！＂
＂那他現在怎麽樣？＂白麗急切的問。
＂不好，剛剛突然有狀況，醫生已經.....已經下了病危通知！＂
白麗登時驚得呆在那裏，她杵在玻璃窗前好一會兒，才怔怔轉頭＂他……他……那是他嗎？我的天啊，穆雨要是知道的話.......！＂
＂不許你提那個賤人！＂突然，角落裏響起一個尖厲的聲音。
白麗尋着聲音，猛然兩步跨過去，哀傷憤怒地瞪着她＂為什麽他要躺在那裏？＂白麗終于忍不住吼了出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的壞！你的變态！你的狠心！你的無緣無故就鬧自殺！＂
蔣蕭上前想阻止她，她卻一把推開，一個巴掌掴在如久的臉上＂要不是你，他怎麽會躺在那裏，他怎麽會進監獄，要不是你，穆雨怎麽會帶着孩子遠走他鄉，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你！＂白麗越說越氣，再次上前一把鉗住如久的手臂＂你以為你這樣，他就會愛你！你以為你搖尾乞憐他就會忘掉林穆雨麽？你做夢！＂
如久全身不住籁籁擅抖，掙紮着張嘴想大口大口呼吸＂不是的，不是那樣的！他愛的是我！＂繼而，又大喊大叫起來＂他本來愛的就是我！是林穆雨搶走了他！＂
白麗不想再跟她廢話，鄙夷的掃了她一眼，重新回到玻璃窗前＂你滿意……了嗎？為了她……躺在裏面……你怎麽對得起穆雨，你.......你真是不配得到她的愛。＂
如久緩緩站起身，蹒跚地走向玻璃窗，突然就哭了，她拍打着玻璃，嚎叫着＂你起來！你不準死！我不準你死！你說過你不會不管我的！你說過的啊！你答應過我的！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這時，急救室門上的紅燈又亮起一盞，又有幾個醫生護士跑進去，誰都知道情況更不妙了。
蔣蕭幾人連忙跑過去詢問情況，如久怔怔的望着這一切，嘴裏嘀嘀咕咕的說着＂只要你活過來，我做一個正常人，再也不自殺，再也.......不......愛你......！＂說完，她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幾個人不明所以的回過頭望她，她卻笑的躺在地上不能自已......
＂她瘋了！＂白麗冷冷地說＂這是一個自私的人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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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守候的人兩兩分組，蔣蕭夫妻一組。姜雲飛和小琪一組。
四個人都沒有理呆呆的坐在地上笑着唱歌的如久。＂起初不經意的你，和少年不經事的我，紅塵中的情緣，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着。想是人世間的錯，或前世流傳的因果，終生的所有，也不惜獲取剎那陰陽的交流，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
半個小時後，漫長的等待終于結束在醫生走出來的那一刻。＂喜憂參半，生命體征基本穩定了，但是意識還沒有恢複，所以還要留在ICU病房裏觀察。＂
＂謝謝！您辛苦了！＂蔣蕭走上前去和醫生握手道謝，緊繃的心頭終于松了一口氣。
醫生疲憊的擺擺手，示意沒關系，即将轉身時又頓住＂誰叫穆雨？是她愛人麽？＂
＂怎麽了？＂
＂病人剛剛在搶救時，曾經一度短暫的恢複過意識，口中不停的說着：穆雨，對不起！老婆，對不起！＂
蔣蕭心頭一陣酸楚，哽咽的回答＂對，在他心裏，穆雨永遠是她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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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白麗安頓好孩子，又為連西裝都沒脫就已經睡着的蔣蕭蓋好被子之後，獨自一人坐在電腦前落淚，一邊哭，一邊擺弄着一枚硬幣＂穆穆，我該怎麽辦？要不要告訴你，不想讓你再承受，卻又害怕你将來會怪我。＂
思忖再三後，白麗打開電腦，一個字一個字的給她最好的朋友發了郵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