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殺伐決斷
粘杆處密報于距多巴鎮十裏外的村鎮上發現罪臣塞思黑的行蹤,密探見其傷及腿腳行動不便就在鎮外暗伏監視,還沒等到消息發回京城,塞思黑便一夜之間隐匿不見了。
皇上一看心下便明白這是有旁人襄助,不然以一個瘸了的老九是斷然甩不開密探的跟蹤。密報中稱原本要尋跡向北追蹤,但眼見着準格爾敵軍打了過來,戰線南推數裏,便只能按兵不動等待皇帝示下。這要是再想探查塞思黑的下落,便只能潛入敵營了。
胤禛拿着密報在院中反複踱步,想着這個節骨眼上究竟是誰會援手老九。轉念再想,以老九的皇子身份,即便是戴罪之身,若是被俘,只怕朝廷也少不多要出面了。
皇帝掂量了許久,有那麽一瞬胤禛真心期望允禟幹脆斃于亂軍之中,才是最好的結局。皇上權衡許久,覺着于敵陣中救一個人難,但殺一個人卻容易了許多。
想到此處,胤禛驟然停了腳步,在後院裏站立了良久,最後轉身回了儲秀宮寝殿。
胤禩還窩在睡榻上酣睡不醒,皇帝進來站在床頭看了良久。老八在這後宮中深居簡出,胤禛不信他能把手伸到西北那麽遠,即便他有心派人過去,以他這輩子的人脈資源來看,也是手上無人可用的。
因而皇帝這想試探一下胤禩口風的心思就收了回來,畢竟如今胤禩一身兩命,若是讓他知道他的好弟弟深陷敵營,一時情急動了胎氣,豈不是弄巧成拙。因而胤禛打定主意,這事還是瞞着老八最好。
當胤禩懶懶醒來,皇上便換了一番話語,說道,“朕看你的月份也大了,已經命人接你額娘明日進宮,平日裏也多個人說說話。”
胤禩聽了也只是淡淡謝恩,那西郊莊子上的又哪裏是他真正的額娘,這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吧。因而這一晚,便草草過去。
第二日天一大亮,胤禩便梳妝整齊,等着這輩子的額娘兆佳氏入宮。心道多一個自己人也好,畢竟一個能往來于宮內宮外的額娘總是便利不少,未必是個壞事。
等了還不到半個時辰,兆佳氏便被內務府的公公引到了儲秀宮。待兆佳氏一踏入門口,胤禩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碧雲在一旁也是翹首以待,見主子這樣,心道別看廉主子以往對家中之事不聞不問,這額娘站到門口了,還是真情難掩了不是。
而胤禩卻是心下吃驚不小,見這兆佳氏颔着首、眉目低垂,一副溫婉柔和的姿态,十足的像前世的母妃衛氏。
“額娘?”胤禩站在不由自主地的喚了一聲,見兆佳氏一擡首欲言又止,卻趕緊屈膝拜道,“給廉妃娘娘請安。”
胤禩趕緊上前将人扶了起來,離近看了,心裏也便明了這人雖像額娘,但卻不是,因而便一時語結,也不知該說什麽為好。
幸而碧雲活潑,見了老夫人高興難抑,在一旁叽叽喳喳了兩句,也算是消除了一些胤禩心頭得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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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收定,胤禩攜着老夫人的手進了明間坐下,略問了兩句家中可好,随便說些不痛不癢的話罷了。
方若捧上時令果子,胤禩摘了一顆,親手為兆佳氏剝了,見她再度站起謝恩,心中不免一酸。當年貴為皇子,他與額娘,也曾是這般的疏遠。兆佳氏如今臉上戰戰兢兢,卻又與有榮焉的樣子,像極了當年寄居于惠妃之下的母妃。
胤禩瞧着兆佳氏把果子攥在手裏,不由得濡濕了眼眶。都說孕期裏最是情思敏感,胤禩也不知這是真的觸景傷情,還是被肚子裏這小家夥帶得情緒不定起來。
既然這位兆佳氏乃是瓜爾佳氏的親額娘,胤禩覺得平日裏伴在身側,以解這異世孤愁,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當皇帝回到儲秀宮時,初見到兆佳氏也是微微一驚。都說八弟最像良母妃,如今看來确實不假。能孕育出與前世一模一樣的樣貌,可見兆佳氏和良妃就算沒有八分想象,也有七分類似了。
皇上見胤禩陪在老夫人身邊難得的透出幾許輕松笑顏,便覺得這次倒是歪打正着。因而讓兆佳氏陪着多坐了一陣,才命她退下休息。
看着胤禩坐在妝臺邊除妝,胤禛笑道,“早知道你如此開心,朕就早點接你額娘進宮就好了。”
胤禩明白皇帝所指為何,只是敷衍道,“多謝皇上恩典,宮中規矩多,額娘也不便長留,反倒拘束了。”
胤禛嘆氣搖了搖頭,從身後攔住胤禩肩膀,“如今我們也算是一家團圓。”
胤禩對着鏡子,看着皇上一手攬着自己肩膀,一手往下撫上肚子,一臉的心滿意足。胤禩覺得,這老天真的是待老四不薄,他想得到什麽,便早晚都會得到。
胤禩也說不清自己心中此刻是何情緒,只覺得自有孕以來,便覺得前路陰險慘淡,再也提不起半點意趣。
而一展眼,便兩日過去了。皇上暗中派了京城最精銳的密探發往西北,而這時卻收到了兆惠從前線發回的密報,同是說找到了罪臣塞思黑的蹤跡,但卻因準格爾攻陷,致使罪臣流落敵區,因而請旨援救。
皇上把兆惠的密折壓了下來,心想着幸而兆惠這是密奏,若是明面上的奏疏,皇上還不得不理一理。如今料理老九這事,必須秘而不發,斷不能張揚到朝堂之上。若是讓老八知曉了此事,只怕不會和朕善了。
等了幾日,兆惠還沒等到皇帝旨意,便有些踯躅了。當日他的心腹家仆為避開皇帝眼線而連夜護送九爺離鎮,不成想便撞進了戰線。如今那一方城池失守,兆惠也收不到家仆的任何消息。于是便幹脆轉頭以尋到罪臣為由,請皇上下旨派援兵過來。畢竟這罪臣乃是貨真價實的皇親貴胄,若是落到敵手,于朝廷、于皇帝都是難堪。
但等了兩三日,消息全無,兆惠才悟出了點什麽,心道莫非皇上這是要借刀殺人?這一念頭湧上腦門,兆惠頓覺大事不妙,于是連夜往家中寫了信。
這信從兆惠夫人手中到了敦郡王福晉手中,已是又過了數日。敦郡王允誐看到信時,那可謂是暴跳如雷,将皇帝從頭罵到了腳。
此事迫在眉睫,在宮外的兄弟二人輾轉相約在餘慶樓會面商議。允禵言明修書命兆惠私下派人潛入村鎮營救,卻囑咐十哥此事萬萬不能張揚。
老十畢竟脾氣躁些,哪裏會真聽十四的意思。以往八爺黨的注意多是九哥拿定,如今九哥蒙難,他便頓失了主心骨。因而允誐一口答應,但回去輾轉了一夜,還是信不過年輕的十四,便直接把福晉叫到跟前,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說了,命她天明之後無論如何要進宮見見八哥。
博爾濟吉特氏卻是比敦郡王顧慮得周全,一聽這事便有些踯躅道,“宮裏都說廉妃的身子骨弱,胎氣不穩,妾身怕這消息……”
允誐聽了冷哼一聲,一拍桌子叫道,“氣得落胎才好,那個孽障,只怕八哥老早就不想要了。”
十福晉畢竟事事以夫君為先,雖有異議,但見郡王如此決絕便也別無他法,一大早便遞了牌子,進宮看望太後去了。
敦郡王福晉一進宮,儲秀宮這邊就得了消息。胤禩聽着方若形容,覺得弟妹今日來得匆忙,莫非是有九弟的消息了?
于是,便也早早起身,等着敦郡王福晉上門。果不其然,才過了一個時辰,博爾濟吉特氏便帶着厚禮來了。
普通嫔妃見見妯娌到無可厚非,但胤禩自知皇上是不會用普通眼光看待自己。但見博爾濟吉特氏一來便面色有難,便知道這個險無論如何是要冒的。
幸而,如今內院裏,皇帝的眼線還進不了這內寝殿。因而胤禩與福晉略微聊了些這孕育之事,便進了正題。
博爾濟吉特氏有備而來,口齒伶俐,短短幾句便将西北變故說了個明白。胤禩握着茶杯的手,緊了又緊。他心知老十沒有擔憂錯,四哥這是要按下殺手,最後來一個死無對證。
十福晉見胤禩臉色不善,但卻沒有其餘表示,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她可是怕廉妃當場厥過去,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胤禩定了定神,最終說道,“福晉回去請告知王爺,我要出宮。”
博爾濟吉特氏驚得站了起來,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窗外,問道,“如何?”
胤禩垂目摸了摸肚子,說道,“活人自然是出不去的,死人便沒人攔着了。”
十福晉見胤禩再度擡眼,已是換上另一幅面孔,只聽他說道,“下月初十,宮中必舉喪事,請福晉和王爺為本宮送行。”
還不等博爾濟吉特氏反應過來,胤禩已經起身笑道,“今日時候不早了,福晉請回吧。”
敦郡王福晉領了這驚天秘密,惴惴不安的回了郡王府。允誐一聽,明白八哥這是要詐死脫身了,而八哥脫身之時,必須找到九哥下落,兩邊一起沒了,讓皇帝措手不及。
胤禩卻并非這個注意,金蟬脫殼何其之難,在這重重後宮,哪有他裝死的餘地。
胤禩在明間做了良久,直到天都暗了,才把方若叫了進來,“去喚碧月過來。”
碧月極快的來到明間,見屋內卻未點燈,主人坐在陰影裏卻是看不清面目。
“碧月。”胤禩叫了她的名字,“本宮需要一丸藥。”
碧月伏了伏身,心道莫非主子又要落胎,但卻聽見胤禩沉聲道,“要命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 阿凝上周搬家了,手續一直沒辦好,還沒通網,暫時蹭網上來發文。
八哥要作大死了!
希望不要崩壞!
所以請大家輕拍!
————————小劇場————————
八哥:放了老九!
四哥:不放!
八哥:你別後悔!
四哥:……
八哥:……
四哥:後悔了!
八哥:這還差不多!┑( ̄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