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旖旎

季朗風斜倚着身體,将自己整個人都縮進了沙發裏,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抛着一枚硬幣。

一邊的經紀人正喋喋不休地瘋狂罵人:“我操!何文放這個狗東西,他媽的到底是怎麽和謝汀溝通的,發這條微博有屁用!都他媽是給何景曦做嫁衣!”

季朗風眉心攢起,再次瞥向手機裏的那條微博。

@世紀第一美少女謝汀:偷偷去看可愛崽崽的演唱會,竟然被發現了,我昨天是素顏超醜的啊啊啊啊!!但是看了崽崽的出道演唱會還是超滿足的,@max-何景曦崽崽加油,媽媽愛你!!!(超大聲尖叫!)希望大家別誤傷我,畢竟我們都是等愛的老母親哈哈哈哈哈

這微博可愛又活潑,純粹一副追星少女的模樣,瞬間便把自己和粉絲們放在了同一陣營,不可謂不妙。

季朗風粉絲本來還在拼命和謝汀扯開關系,這一下謝汀直接說是團裏忙內的“媽媽粉”,壓根兒都沒你季朗風一根汗毛的事兒。

風向迅速轉變,max的忙內何景曦還是未成年,比謝汀小了整整五歲,自然沒什麽桃色新聞可以遐想的,這一下季朗風的對家全都興奮起來,立刻轉移戰火瞄準季朗風,成了季朗風倒貼炒作不成反被狠狠打臉。

經紀人因為這個,已經和何文放吵了一架,現在還在電話裏扯皮。

季朗風望着那條微博,卻發不出一點火。

他的神色卻一點一點黯下來。

她果然沒有答應。她果然不願意和他扯上任何關系。

……那為什麽昨晚又要去看演唱會?

知道她來演唱會,甚至差點出事時,他整顆心都瘋狂跳起來,不顧經紀人的阻撓,一意孤行地跑回去。

那時他胸腔裏滿溢着的除了擔心,就是狂熱的歡喜。

……以為她終于原諒他,願意同他說話。

卻被人那樣羞辱,且毫無反駁之力。

Advertisement

耳邊的聒噪聲吵的他心裏愈加煩悶,硬幣猛地飛出去,“嘭”地一聲打在桌沿處的玻璃杯上。

清脆的玻璃碎裂聲,霎時令周圍一片寂靜。

季朗風陰沉沉的聲音:“我不差這點熱度!別像個乞丐一樣行麽?”

“你跟我逞什麽英雄?”經紀人在瞬間的愣怔之後,怒火沖頭,嘲諷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麽心思,這一次的事就是給你的教訓,少惦記不該惦記的,有了點兒人氣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嗯?我告訴你季朗風,我能把你捧上神壇,照樣能把你踩到萬劫不複!”

謝汀發完微博,就把這事兒抛在了腦後。

下午有個雜志拍攝,拍攝地點定在一個高檔會所,她這會兒正在做造型。

何文放被季朗風的經紀人罵了個狗血噴頭,但這事上他理虧,只得好聲好氣再來找謝汀商量:“要不你再發一條,說一下自己是團粉,這樣季朗風面子上也不必那麽難堪。”

謝汀挑眉:“哦,不好意思啊,我是個光榮的毒唯。毒唯和團粉和平相處的幾率比你去變性做人妖的幾率都低,ok?”

何文放:“……”

算了,姑奶奶惹不起。

何文放識相投降,閉嘴驚豔。

謝汀造型做到一半,負責這次拍攝的副主編過來見她。

“汀汀來啦,”副主編笑眯眯地,十分親切,“造型還滿意嗎?可以随時提意見,這些都能商量的。”

以前謝汀也見過這一位,只是她那時可沒怎麽把她放在眼裏。

哪兒跟現在似的,挽着她手臂的樣子跟兩人早結了八拜之交一樣。

謝汀也不是什麽不知好歹的人,伸手不打笑臉人,兩人寒暄幾句,副主編終于進入正題。

“咱們這次拍攝,說好的是雙人封,你知道的吧?”

謝汀點頭,以她現在的咖位,上一線雜志的單封還是有些勉強的,今天一起拍攝的是另一位小花季思,聽說路上堵車了還沒到。

“季思剛才路上出了點事,已經去醫院了,我臨時找了好朋友來救場,你介意嗎?”

專門來問她介不介意?

謝汀眉梢微揚,心裏打了個突:“來的是……”

“我介意。”

冷冰冰的聲音忽然插進來,打斷了她的問話,謝汀聽到這個聲音,臉色霎時沉下來,她轉過身,盯着立在門邊的女人,淡淡道:“趙伊絢。”

趙伊絢一聲嗤笑,目光徑直越過她,看向副主編:“你早不告訴我合作的是她?”

副主編面露尴尬:“伊絢……這是怎麽了?有什麽問題麽?”

“當然有問題。”趙伊絢擡手輕輕撥動了下頰邊卷發,一聲刻薄的冷笑,“這圈裏我最讨厭誰,還有人不知道麽?”

這話剛出口,她立刻捂住嘴唇吃吃笑起來,一雙漂亮的媚眼帶鈎子般飛到謝汀臉上:“不對,我想起來了,也不怪你不知道,畢竟在謝小姐靠着跪地對着男人埋胯紅起來之前,還只是個靠着做小三傍富商睡導演來換點兒不三不四資源的小角色呢……”

茶香袅袅,會所取址鬧市,卻是鬧中取靜,圈出的一片園子裏,樹木幽深,水聲潺潺,靜谧安然。

這地兒沒點權勢的人盤不下來,沒點本事的人,也享受不得這一園子的好景。

只是這會兒隐有吵鬧聲透過林子飛過來,間或能聽見一把尖利刻薄的女人嗓子。

應辭許眉心微蹙,放下手中剛品了一口的茶,問身邊人:“你後宮是翻了天了?跑這兒來鬧騰。”

會所老板叫趙銘,聞言撇了撇嘴:“一雜志社來取景,主編是我老朋友,求到頭上了,不好推。”

上午剛結束一場談判,應辭許有些乏,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清淨,就這樣沒了。

女人,就是麻煩。

腦中迅速閃過謝汀的臉,他斂了眉,“啧”了一聲,連品茶也沒了興致。

“周平。”他站起身,微微松了松勒在頸上的領帶,“晚上什麽行程?”

“李老爺子孫子的訂婚宴,應老爺子交代了好幾遍,要您一定出席。”周平擡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簾,後面的話語聲低的幾不可聞,“……老爺子還交代,您必須帶女伴出席,否則就是……丢他的臉。而且老爺子說,您要是不帶女伴,他不一定會在人家的訂婚宴上做出什麽事兒來……”

應辭許:“……”

應弘泰這幾天又在鬧脾氣。

他的好朋友老李家孫子要訂婚了,聽說孫媳婦兒沒進門肚子裏就有餡兒了,老李抱上重孫子指日可待。

可他呢?應辭許明明比李家那小子還大幾歲,可現在連個女人都沒摸過,他着急啊!

應辭許頭痛的不行,趙銘在一邊擠眉弄眼,拿手指比了個彎鈎:“诶,你他媽不會是……這個吧?告訴兄弟,我給你找,保證幹淨。”

“滾。”應辭許懶得理他,徑直往外走。

周平連忙跟上,在确保趙銘聽不見的地方,他低聲說:“應總,其實……現成就有個人選。”

“誰?”

“謝汀……她就在這邊拍雜志。”

應辭許腳步一頓。

周平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一個。

半晌……應辭許忽然說:“去給我找個化妝師。”

“化妝師?”周平呆住。

應辭許并不想解釋,即使這個舉動十分詭異,令他的助理看他的目光帶上了幾分迷茫。

……難道應總真的喜歡男的?

直到會所裏的化妝師敢來,應辭許指着眼下的痣:“遮起來。”

周平:“???”

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

謝汀嘴角浮上一抹冷笑。

許久沒見,趙伊絢還是這一副鬥雞的樣子。

以前住宿舍時,她們兩人就不對盤,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莊晴整日跟在後頭當潤滑劑,哄完這個哄那個。

只有溫雪溫溫柔柔地,笑眯眯地朝莊雪拆臺:“你還不知道她們,吵的時候恨不得對方去死,好的時候恨不得黏成連體嬰,兩個小朋友一樣,別理她們,一會兒就好。”

那些記憶很久遠了,現在這會兒,她和趙伊絢,估計只剩下恨不得對方去死了。

她似笑非笑地倚在牆上,捂住嘴打了個哈欠,問:“趙伊絢,說完沒?說完快點拍攝。我懶得數一遍你的‘優秀發家史’,踩着室友上位,天天買通稿給我潑髒水,這可憐見的,自己都把自己催眠成功了。你睡過多少老男人,用得着咱們掰着手指頭算一算麽?”

“謝汀!”趙伊絢氣的沖上來想打她,“你以為你就多幹淨!”

這梁子結大了,現場所有人都懵了,圈裏混這麽多年,真是頭一回碰見兩個女明星破口大罵到大打出手的,副主編一聲吼,工作人員這才收起震驚臉,手忙腳亂沖上去拉架。

何文放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兩步跨過去,把謝汀往後頭一拽,壓低聲音吼她:“你要死啊!你敢惹她,她現在後頭站着的可是馮家公子,你惹得起,我惹不起!”

“哪個馮公子?”這個突兀插進來的聲音,沉而薄涼,在這熱火朝天幹架的場景裏,像是兀自潑下來的一盆冷水,澆的人透心涼。

何文放一時沒反應過來,低聲說:“馮景然啊!那位公子可是個混不吝的,你他媽就算不為我着想,也別讓他盯上你,聽說他在床上搞死過人……”

“您哪位?”話說一半,何文放聲音忽然弱下來,他看着面前西裝革履的男人,目露警惕。

謝汀随着看過去,忽然一愣。

……好熟悉的感覺。

她目露迷茫,愣愣地盯了他半晌。

面前的男人穿一身做工考究的黑西裝,肩寬腰窄,兩條比例完美的長腿抵在地上。他頭發梳起,露出一雙深邃的眸子,看人時有着漫不經心的冷淡。

“看夠了麽?”懶洋洋的,涼薄的聲音。

是哪裏很熟悉呢……眉眼,聲音,還是……

鬼使神差的,謝汀眼睛朝他右眼下方看去,光潔的皮膚,沒有淚痣。

不知為何她心裏松了口氣。

……也許只是個看到女明星當場掐架這種盛世奇觀,好奇來看熱鬧的路人甲。

她收回目光時,應辭許眼裏飛快閃過一絲笑意。

……果然沒認出來。

鬧了這大半天,謝汀懶得再奉陪了,她聳了聳肩:“還拍麽?”

“拍個屁!”那邊趙伊絢卻忽然找出了一個缺口,高跟鞋啪嗒啪嗒聲急促地沖過來。

沒料到趙伊絢能突出重圍,謝汀愣了一下,沒來得及反應,旁邊的“路人甲”忽然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往旁邊一帶。

“咚”地一聲巨響,身後尖叫聲四起,趙伊絢重重地摔在地上,痛的整個人都蜷縮起來。

應辭許默默收回伸出去絆人的腳,垂首向肩頭人低聲道:“恭喜謝小姐,最近名聲大噪。”

……淡淡的冷杉味道籠罩在鼻端,謝汀腦中白光一閃。

游樂場裏,那個令人難以忘懷的懷抱和味道。

“原來……”她擡起頭仰望他,然後擡起穿高跟鞋的腳,惡狠狠地踩了下去,“是你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