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頭痛欲裂。
謝汀睜眼時,屋內一片昏暗。
只有窗簾留有一絲縫隙,陽光漫進來,戳在窗邊那盆已經枯死的綠植上。
謝汀眼裏全是朦朦胧胧的虛影,眼前雪花飛舞,呆了半晌,才算緩過來這一陣難受。
……确實是在自己房間。
昨晚的事情她已經忘得七七八八了,只記得叫了祝辭出去嗨,中途打了一架,再往後……就斷片了。
想必是祝辭送她回來。
她摸出手機,稀裏糊塗地翻出來,給祝辭發了條微信:[謝謝你哦]
對方沒回。
謝汀也沒在意,慢吞吞坐起來,又靠在床邊開始例行清早發呆。
今天有工作,何文放給她接洽了一部戲。
制作團隊還不錯,據說是一本熱門小說改編成電視劇,何文放把小說丢給她看,謝汀看了兩眼就看不下去了。
什麽膩膩歪歪小情小愛的東西。
可惜現在市場就是吃小甜餅,以她現在的本事,還沒法逆流而上,只得老老實實看下去。
今天晚上就是去陪投資商和導演吃個飯,見個面,差不多就能簽合同了。
謝汀揉了揉眼睛,思考了半晌,又“嘭”地一聲再次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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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起床啊啊啊!
手機被壓在下面,硬硬的抵在她肩胛骨上,忽然震動起來,嗡嗡聲透過骨頭沖進腦子裏,吓得她一下子蹦了起來。
起床氣還未消散,這驚魂一刻又令她氣血上湧,表情兇狠拿起手機就要罵人,然而在打開屏幕後的一瞬間……
何文放:[分享鏈接]
何文放:[?????????我需要一個解釋??????]
謝汀伸手點開鏈接,一行加粗大字:
女星謝汀夜店叫鴨,親密摟抱旁若無人。
謝汀:“……”
女星謝汀不用說了,那個鴨……
模糊的鏡頭下,祝辭被口罩和頭發遮的整個人都幾乎隐身了,然而還是能看出他渾身都是暴躁,拖着一個醉鬼,這醉鬼猴子似的挂在他身上,不停地往下滑。
她穿的太清涼,像只滑溜溜的果凍,應辭許伸手往下接住她,兩手正正勒在她裸露的大腿上,一個淺淺的凹陷。
鏡頭一轉,謝汀被男人丢進了車裏,呼嘯而走。
狗仔迅速跟車而上,一邊拍攝一邊在鏡頭邊叨逼叨:“走了走了,這方向不對勁啊,好像是謝汀在江雲亭的住處……我操她不會真的把牛郎帶回家吧……厲害了厲害了……”
謝汀:“……”
厲害你媽個頭啊!
她忍住暴躁,繼續看下去。
車子果然跟到了江雲亭別墅區,這裏安保森嚴,狗仔倒是跟不進去了,但視頻就在車子駛入別墅區這一刻戛然而止,給了人無限的遐思。
一個年輕女明星,傳出這種桃色新聞,打擊幾乎是致命的。
即使立刻澄清,網友也能發散出無數個版本,找出各種錘來證明這是真的,謝汀不檢點,泡夜店找牛郎。
謝汀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表情凝重,給何文放撥了電話過去。
何文放的咆哮聲一秒充斥整個房間:“謝汀!!!”
震得謝汀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扔了。
她皺着眉,吼得比他還大聲:“幹嘛!!!”
“你告訴我,你怎麽回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不是那個糊逼了!!你已經紅了!!有點女明星的自覺好不好!!”
謝汀被他喊的腦門子疼:“你停一停行不行!!老娘現在獨守空房床上幹幹淨淨連大姨媽都沒有側漏你告訴我我是跟誰睡了?日天日地日空氣嗎??”
何文放嗓子一噎:“我管你睡沒睡!我問的是這事情要怎麽解決!我腦門子想禿了也沒有解決辦法。你說說要怎麽全身而退?”
“拜托,”謝汀翻了個白眼,“我剛才說了,他把我送回家就走了!找別墅管理要個監控不就完了??”
何文放一時無語凝噎,電話兩端同時靜默下來。
片刻,何文放幽幽問道:“那……要是網友說那個人……短小早洩怎麽辦?”
謝汀:“…………”
北城海棠灣。
應辭許是個極其自律的人,雷打不動早上七點準時醒來。
然而與往常不同的是,他醒來後,沒有照例坐起身子,叫管家送一杯溫度适宜的溫水過來。
他躺在床上,眼睛微睜,靜靜地望着天花板上吊着的精巧水晶燈。
而後擡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
那裏在發酸、脹痛,神經跳動着難受,懲罰他一夜的輾轉難眠。
……為什麽會失眠。
也許是夢裏那個女人的糾纏。
她長着一張和謝汀一模一樣的臉,臉上的小煙熏有些花了,翹着嫩紅的嘴唇和他撒嬌,攬在他脖頸上,嬌滴滴地笑:“我好不好看呀?”
他是怎麽回答的?
……他好像沒有出聲,只是伸手一把按住了她。
把她按在窄小的汽車後座上,她俏生生地抱怨着“痛痛痛!”,而他毫不動容,眼裏燃燒着冰冷的焰火,鋪天蓋地朝她燃燒而去。
他俯下身,低低的聲音沙啞又性感,含着沉沉的笑,那笑裏半分戲谑半分惡意,貼在她潔白耳廓:“……還有更痛的……”
應辭許猛地坐直身體。
身上的被子因為他的大力而一下子被甩落在地。
秦叔已經在門外久候多時,聽到動靜,立刻敲門:“少爺?”
應辭許撐着頭,半明半暗間看不清他的面色,只裸露在外的小腿微微一動。
濕黏的、涼滑的觸感襲來。
他眉目間一閃而過的厭惡遮都遮不住。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深惡痛絕。
他厭惡這些東西,這種沖動,即使只是個夢,即使夢裏那個女孩……
很美好。
但他還是覺得惡心感一股股湧上來,令他無法遏制地大步邁向浴室。
秦叔站在外面,終于聽到應辭許一句比往常語調更冰冷的話語:“進來收拾。”
應辭許洗完澡後,敏銳地發現家裏氣氛不太對,想必秦叔已經知會過所有人,今天少爺心情不怎麽美麗。
秦叔面上微笑弧度一動不動,低頭問他:“少爺,該吃早飯了。”
應辭許面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只淡淡“嗯”了一聲,一邊擦頭發一邊往餐廳走。
落了座,早飯上桌,他懶洋洋的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粥,總覺得不是滋味兒。
片刻,外面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應辭許眉心微微擰起,秦叔很少失态,這是怎麽了?
“少爺。”秦叔表情不動,聲音卻罕見帶上幾分焦急,“這個是你吧?”
應辭許接過手機,随意掃了一眼:“…………”
就在這時,一條微信彈窗忽然蹦出來,消息來源:謝汀。
謝汀:[嗯嗯嗯我已經要澄清了!!你別激動!但是可能有人不太信,你介意被人說短小……早洩……這種無傷大雅的……小缺點嗎??[可愛][可愛]]
應辭許:“……無傷大雅你個狗頭??”
他冷漠回複:[不能,gun]
而後偏頭望向秦叔時,面上陰雲密布:“新聞撤下來,不許留任何痕跡。”
謝汀被祝辭一個gun怼的滿腦子金星,這事兒總歸是她連累了他。
要不是她喊他出來喝酒,自己又喝了個爛醉,沒防住狗仔,也不必讓他背上……性功能障礙的鍋。
謝汀還是有那麽點愧疚的。監控已經找人去拿了,何文放那邊在緊急拟定澄清文案,這會兒已經沒有她本人什麽事兒了。
于是她開始拼命騷擾祝辭。
謝汀:[嗚嗚嗚哥哥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千不該萬不該把你叫出去喝酒!]
謝汀:[看在小廢物這麽可憐的份上就原諒我叭叭叭求求你了大明星]
謝汀:[叮——可憐兮兮的小廢物向您發送求和信號,請選擇a原諒她b還是原諒她c那當然是原諒她啦,請選擇!]
嘴裏的粥寡淡無味,應辭許再也吃不下一口,一邊的手機又嗡嗡嗡地吵的人煩躁不堪。
他點開瞥了一眼,嘴角溢出一絲冷笑。
夢裏那個妖嬈的女妖精又要纏上他了。
啧。
他把手機往桌上一扣,再也沒有看一眼。
謝汀絕望了。
祝辭已經不理她了,她百無聊賴地趴在床上,抱着手機猶豫要不要繼續騷擾他。
何文放的電話再次撥了過來。
一如既往的大嗓門:“我操!謝汀!”
謝汀煩的要死,吼回去:“幹嘛啊煩着呢!微博你看着發就好了不用問我!”
“熱搜被撤了!”
謝汀:“???”
“那個新聞,一瞬間從網絡蒸發了……完全沒有任何消息,我們的澄清,好像也用不着了。”何文放激動的差點破音,末了問她,“你是不是找你家人出手了?”
她家人?謝開成?
啊呸。怎麽可能?
謝汀不耐煩道:“怎麽可能啊,謝開成才不會……”
她忽然頓住:“……會不會是我外公?”
挂了電話,謝汀還有些不真實感,她去網上又搜了一下,果然已經被消滅的幹幹淨淨。
這速度……除了外公賀家,她想不到還有誰有這個能力幫她。
想到外公,謝汀鼻頭有些微微發酸。
手機拿起來又放下,界面停留在外公的電話號碼,無數次嘗試,她還是沒有撥出那個電話。
嘆了口氣,重新回到微信界面,給祝辭發:[熱搜沒啦!!你不會被人說短小早洩啦!!快理理我啊啊啊!]
另一邊,應辭許輕輕松了下領帶,見她邀功的微信發過來,仍然沒有回複她。
即使祝辭還在耍脾氣,但危機解除,謝汀還是稍稍放心。
下午稍稍做了個造型,何文放便來接她過去陪資方吃飯。
路上何文放跟她科普了幾個資方的身份,讓她背背資料,謝汀倒也乖乖照辦了。
吃飯時宴席上倒也言笑晏晏,大家都人模狗樣地談天說笑着,然而到了後半程,酒意慢慢上湧,就有人頂着個肚子開起了帶點葷的玩笑話。
謝汀皺了皺眉,瞥了何文放一眼。
何文放也有些不悅,但資方是爸爸,他不着痕跡地替謝汀擋着酒,心裏盤算着找個借口提前走。
謝汀卻是受不得委屈的,聽那些人說話有些過火時,她臉色就沉了下來。
按理說謝汀家世雖然不算多頂級,謝開成還是有些名頭的,但她和謝開成關系不好,從來不願意頂着這個名頭出來混,所以也沒誰知道她後頭還有靠山存在。
資方心裏,她不過是個剛上位的小明星,還要求人辦事罷了。
風月場裏這些事情見怪不怪,誰會在意一個小明星願不願意啊?
一個資方笑眯眯地看着謝汀,眼神裏總是含着一股子難以言喻的惡心黏膩:“汀汀啊,你成名的那個視頻,可是紅遍大江南北,要不要今天跟我也來演一出?咱們情景重現一下!”
桌上人轟然大笑起來,有人拍着桌子起哄:“來一個來一個!”
謝汀的眼神漸漸銳利起來。
她猛地站起來,手上捏着的酒杯因為不穩而灑落出來了幾滴,她毫不在意,伸手就要潑那個狗東西一臉。
包間裏猛然一靜。
謝汀以為他們是被吓着了,潑上去的手又狠又準:“你他媽亂放個什麽屁呢!”
那人竟然沒有反抗,任由她兜頭澆了滿臉的酒。
狼狽不堪。
寂靜的包廂裏,所有人的屏息不敢動作。
下一秒,清脆的“啪啪”聲響起,身後有人優雅地鼓了鼓掌,帶着涼意的輕笑:“謝小姐準頭不錯。”
應辭許淡淡一笑,信步而來:“不過還可以再練練。”
他站定在她身邊,伸手握住她捏着杯子的手,而後将她白嫩手指一根根掰開。
空酒杯落入了他的手中。
他輕笑着的、漫不經心的聲音:“多跟我學學。”
下一秒,透明玻璃杯撞擊空氣,“嗖”地一聲飛了出去。
重重砸在了那個男人的額角。
随着杯子墜落在地的清脆碎裂聲,男人的額角獻血沁出,呼啦啦漫過整張臉。
應辭許優雅地擦了擦手,側頭望向謝汀,眼神毫無溫度:“學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