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謝汀話一落地, 應辭許還未反應,謝開成首先黑了臉。
“汀汀!”
“謝先生不必生氣, ”應辭許卻打斷了他,似笑非笑望一眼謝汀,随手拿起一杯酒,回敬謝汀, “謝小姐和我是同類,想必也是見之親切。我倒要感謝謝小姐, 時時惦念着我。”
謝汀面無表情。
哦,罵她也是狗呗。
罵她就算了, 還要說她惦記他?我呸!
她直接了當回:“我是人, 你是狗,同個錘子類啊。”
謝開成:“……”
他顧不得自己也躺槍成了狗, 再不制止謝汀,怕是要當衆給應辭許潑一臉酒。
“好了, ”他笑着插話,一副寬容的長輩模樣,“小姑娘家,嘴上沒個把門的,辭許別在意, 讓汀汀帶你轉一轉。”
“怎麽?你們沒有什麽商業合作要談?”謝汀涼涼看他一眼, “也是, 謝家小門小戶, 怎麽着也入不了應總的眼。”
說完也不去看謝開成那張明明泛青卻還要挂着微笑的憋屈臉, 瞟應辭許一眼:“走吧應總,後頭一堆削尖了頭的女人等着您的莅臨呢。”
應辭許也并未再看謝開成,轉身随着謝汀而去。
謝開成望着他們的背影,心頭滋味難辨。
他有些摸不清應辭許的态度,明明利落地将那個玩笑般定下的婚約取消了,可現在,他又應了這場宴請。
以應辭許城府,不會看不出他打得什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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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總歸,他沒有拒謝家于千裏之外。
或許不該這樣說,他只是——沒有拒絕謝汀。
對于從不近女色的應辭許來說,這已經實屬難得。
謝開成心頭有目的得逞的欣慰,也少有地湧起幾分慚愧。
從前他也從未想過會利用謝汀,現在才知道,不過是魚餌不夠豐盛,應辭許這座大山,由不得他不動心。
……
應辭許的出現已經勾引許多眼神。男人圖利,女人圖色。眼神勾勾纏纏繞在兩人身上。
站在暴風眼中的兩個人卻絲毫不受影響,熟視無睹。
謝汀捏着酒杯,腰肢款款,聲音含冰:“為什麽要來?”
他淡淡道:“謝先生盛情邀請,我卻之不恭。”
煩死了,跟她打太極。
謝汀的脾性,最讨厭同人虛與委蛇,她站定下來,轉身面對他,直截了當:“我們是不是說好了,過了那一晚,就再無瓜葛!你怎麽言而無信?”
“如果我沒記錯,”他眼睛微眯,掀唇輕笑,“謝小姐和我的約定,是婚約作罷?”
“我履行約定,婚約已經作罷。”他舉杯同她相撞,清脆的玻璃撞擊聲,酒液在杯中震蕩,“還是說,謝小姐這是想要管理我的交際圈?不好意思,這事情,要麽是我的助理做,要麽是我的太太做。”
“謝小姐……想要做哪一個?”
謝汀氣的漲紅了臉。
不知為何,她腦海中猛然閃現出祝辭那張口罩掩蓋的臉。
她怎麽會懷疑這兩個是同一個人呢?祝辭不過一張刀子嘴,面前這個男人,卻長着一顆刀子心。
“不好意思,”謝汀面無表情,“我對技巧太爛的男人沒興趣。”
管他為什麽來,她懶得再和他歪纏,硬邦邦撂下這一句,擡腳便走人。
一旁伺機而動的人迅速迎上了應辭許,将他包圍。
謝汀長出一口氣,将酒杯裏的酒一口喝完,去後頭餐臺邊,找了個女人堆,聽了會兒她們你來我往的炫耀,覺得實在沒意思。于是掐着嗓子,拔高聲調,帶着驚喜:“天啊,應總已經到了!就在前面,都被人圍上了,我得趕緊過去……”
旁邊幾位名媛瞬間精神抖擻,默契停掉話題,有心急的已經微笑說:“抱歉,我去下洗手間。”
匆匆而走,看那方向,可不就是去招蜂引蝶。
另幾人不甘落于人後,也紛紛笑着退開,空氣中隐隐劍拔弩張,一個個都鉚足了勁兒要去應辭許跟前好好開一次屏。
沒準就入了人家的眼呢?
謝汀望着不過一瞬就作鳥獸散的“好姐妹”們,愉快地捏起一塊蛋糕,塞進了嘴裏。
綿柔的奶油化開,甜到心底裏去。
甩開那些七七八八的人,謝汀終于有了片刻安靜。
謝開成的商業夥伴,她不太認識,季雨柔的太太團,她不屑交談。
曾經媽媽還在時,謝汀也曾衆星捧月過。但那不過是曾經了,所謂的圈子,她早已淡化成邊緣人。
真是沒想到,在自己家舉辦的宴會裏,她竟落了單,成了孤零零的那一個。
沒意思透頂。
謝開成還是太過自信,他算來算去,還真以為謝汀和應辭許都能被他捏在手裏?
謝汀偏偏天生反骨。
說好出席,她已經做到,可沒答應他們要待到底。
謝汀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蛋糕屑,擡步離開。
謝開成正忙,沒有注意到她。季雨柔卻在時刻關注。
一看就知道她的意圖。
但季雨柔只瞥了一眼過來,随即便微笑着再次同身邊的太太談話,好似沒有看到她。
謝汀餘光早把她動作看盡,輕輕笑了一下。
季雨柔恐怕是巴不得她快點離開。
謝開成那個蠢貨,想借她攀上應辭許這棵大樹,可卻不知道,自己枕邊人就是叛徒。
誰能沒有私心呢?季雨柔才不願意養虎為患,讓謝汀真的巴上應辭許。她巴不得謝汀永遠叛逆,做個不讨人喜歡的任性小孩。
應辭許已經開始不耐煩。
不過同謝開成幾個算是能說的上話的生意夥伴幾句談話,一波波女人就像是沒長眼一樣往他這裏撞。
應辭許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他向來沒掩飾過自己對女人的毫無好感,從前已經很久沒人在這方面給他造成困擾,全因為他曾狠狠料理過幾次給他送女人的人。
現在不一樣了。
應辭許赴宴時不僅帶過女伴出席,甚至聽他公司內部人員有過透露,應辭許竟然允許女人近身,留了一身吻痕去公司上班!
也不知道這位的初夜,到底便宜了哪個臭妹妹!
這消息如此振奮人心,怎麽能不惹的人蠢蠢欲動?
可沒料到他仍是這樣不留情面。
應辭許似笑非笑看一眼謝開成,聲音像是帶着笑意,掩下一絲暗暗的嘲弄:“想來我是弄錯了?今天這場宴會好似并不是給謝太太辦生日宴,而是給我辦的相親大會?”
謝開成臉上有點挂不住,不過他既然存着把應辭許當女婿的心,自然也不願他被別人纏上。
他意欲帶應辭許帶去內間,誰料身後周平适時上前,低聲說:“應總,時間不早,我們還有下一個行程要趕。”
……
謝汀踩着高跟鞋順利地出了門。
喝了酒沒法開車,臨時通知何文放來接她。
半山別墅,離城區遠,想必要等上一會兒
她站在路邊,夏夜裏山風微涼,溫柔地推搡在她臉頰,吹得她鬓發勾在頸間,有些微微的癢。
裏頭紙醉金迷衣香鬓影,不過隔一條路,卻好似隔着萬水千山。
謝汀透過那扇門,仿佛看過去許多年前。
那時的謝太太還是她的媽媽,那時的季雨柔還是個受人資助才能上學的小可憐。
是她媽媽資助季家姐弟。卻養出了兩只白眼狼。
忽然有車開來,速度飛快,發動機轟鳴聲陣陣襲來。
謝汀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靠在路邊大樹上,等車駛過。
卻忽然停在了她跟前。
車窗搖下來,男人帶着酒氣的略顯潮紅的臉,說話時都有幾分大舌頭:“喂,小妞,這是謝家不?”
謝開成和季雨柔,怎麽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請?
謝汀眼底厭惡一閃而過,擡腳便往下走。
男人酒勁正酣,卻沒錯過她那一下的鄙夷,立刻惱火起來,甩了車門就歪歪斜斜地往她這裏來,一邊走一邊罵:“我就操了,哪來的路邊站街招客的野雞,還他媽不把老子放在眼裏?”
謝汀鞋跟十厘米,怎麽走得快,她也沒料到這人這麽沉不住氣,直接上手便重重捏住了她手腕。
男人力氣出奇的大,一把将她拽了個趔趄。
謝汀剛好利索的腳瞬間又小小崴了一下,雖不嚴重,卻也讓她下意識靠在了身後的樹上。
這一下就給他提供了便利,身軀一下子抵過來,将她籠罩在身前,無法逃脫。
鼻端萦繞着一股子甜膩的令人作嘔的味道,一聞便知,這男人剛從女人身上下來。
謝汀心跳加速,耳鼓裏只聽到血液瘋狂流動的聲音,隆隆作響。
惡心的味道越來越近了,連脖頸上都纏上了這男人濃重的喘息。
謝汀眼神一冷,這一瞬間,竟出奇地冷靜了下來。
應辭許大步向外走,周平在他身後,笑着讨賞:“老板,我這幾回是不是都和你配合默契?不漲工資可說不過去。”
應辭許輕飄飄瞥了他一眼:“通知人力,周總助每月工資多漲一塊。”
周平:“……”
他不敢再耍嘴皮子,通知司機過來接人。
應辭許步伐不停,走出門時,餘光裏忽然看到有白光閃過。
“有人在拍照。”周平低聲說,又頓了頓,“好像是……那個方向。”
應辭許擡眸望過去,下一秒,瞳孔驟縮。
或許是酒精麻痹使然,男人不過只控制住了謝汀的雙臂,便以為她無力反抗,迫不及待地想要湊過去。
謝汀嘴唇緊抿,在男人終于俯下身來的那一刻,擡腿惡狠狠向上一頂,使足了十二分的力。
這一下精準至極,男人“嗷”地一聲哀嚎,痛到眼眶充血,下意識捂住了身下,兩腿直發軟。
謝汀毫不手軟,一手穩穩扶住大樹,擡起腿用她那十厘米的細高跟照着那地方又狠狠踹了過去,穩準狠。
一邊踹一邊罵道:“哪來的狗雜種,敢惹你姑奶奶我?老娘今天就廢了你這二兩肉,看看你還威風個屁!”
那男人已經癱倒在地,兩手死死捂住,慘叫聲沖破天地。
不過一條馬路距離,看到情況便飛速趕過來的應辭許,入目便是謝汀兇神惡煞的模樣,以及男人那雙已經被高跟鞋踹的滿是血痕的手。
應辭許:“……”
謝汀還在咬牙切齒,也顧不上問,直接指使周平:“把他那雙惡心人的手弄開!踹不到地方我不開心!”
周平:“…………”
他小心肝發顫,忽然有些惶惶然,謝汀也太他媽牛逼了吧……
要是給她發現應辭許和祝辭是一個人,自己還是幫兇的話,下場如何,不必多想,就讓他直打寒顫。
周平下意識擡眼請示應辭許。
應辭許斂眉,不虞道:“你聾了?”
媽的,這兩人還真他媽絕配。一個比一個冷心冷肺。
周平彎腰,要将那人手臂掰開,誰知那男人真是被踹怕了,嗷嗷叫着死活不松手。
周平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把他手弄開。
謝汀毫不猶豫,找好角度,一腳狠狠踹了上去。
“嗷——”
這一聲殺豬般的叫聲,響徹天地。不用分辨,也聽得出這一下到底有多痛。
說不定真給廢了。
謝汀終于爽了。這一陣劇烈運動,她頭發散亂,面色紅潤,臉上出一層薄汗,月光下閃着細微的光,竟還有幾分興奮。
這會兒也顧不上跟應辭許吵架了,朝他點頭:“謝了。”
應辭許微一颔首,不置可否,見她随便理了理頭發,便要離開,忽然開口。
“等一下。”
謝汀警惕轉身:“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