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酒吧裏燈光頹靡,噪音沸騰。

女孩子站在門邊, 目光觸及到群魔亂舞霓虹閃爍的舞池, 深吸一口氣, 小心翼翼地踏了進去。

她沿着角落走, 越過人潮, 電梯直往九樓而去, 厚重的地毯令她腳上的杏色皮鞋深深陷進去,直顯得那雙伶仃的腳腕纖細易折。

包廂門不過推開一條縫, 煙酒味、女人的香水味兒, 以及絲絲縷縷的糜爛腥鹹味兒混合成一股濃烈的異味, 直沖她面門而來。

她眉心皺起, 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燈光昏暗,她眯着眼往裏看, 什麽也看不清,耳畔只聽到女人的嬌笑與輕吟聲, 聲聲媚。

“請問、請問強哥……在嗎?”

裏頭的強哥好似一直在等人,時不時往外瞧着,一眼便瞧見瑟縮着站在門外的女孩子。

他擡手把腿上的女人一把推開,惹得人家連聲嗔怨, 卻毫不所動, 直往門邊走來。

“小琪?趕緊進來。”強哥直接将門拽了個大開,将她一把撈進來, 罵道, “這麽慢?你他媽是爬着過來的?”

裏頭昏暗角落, 男人斜斜倚靠在沙發上,身上女人正正坐在他懷裏,攬着他脖子緩緩地磨。

強哥粗魯地拽着小琪,一把把她推到馮景然身上,揚揚下巴:“給然哥點支煙。”

小琪抖着手接過打火機,擡頭小心地掃了眼馮景然的臉。

他額角有薄汗,嗓子裏帶幾分低喘,見她看過來,挑着眉問:“小妹妹,幾歲了?”

“十、十六。”聲音細細的。

馮景然身上的女人冷冷哼了一聲,腰身猛地往下一壓,壓的馮景然喉結重重一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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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還是個未成年呀,小妹妹會不會呀?”女人嬌笑着,摟着馮景然的脖子,挑剔地看她,“我們馮哥哥可難伺候了呢。”

小琪手上的煙點燃了,她抖着手送上去,馮景然眯着眼張口銜了過去,深深抽了一口,而後吐了女人一臉的煙。

“滾下去。”

女人臉一僵,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暗地裏狠狠剜了小琪一眼。

強哥腆着臉笑道:“然哥,小琪是個女主播,雖說不是很紅,卻出了名的清純,還是頭一回,就等您這一口呢!”

馮景然挑眉,又抽了口煙,眼神往腿上示意了一下。

小琪沒敢動。

馮景然眼神一冷,直直盯過去,就見女孩子臉頰通紅,放在裙邊的手指微微顫抖。

強哥臉上笑一僵,弓腰湊過去在馮景然耳邊低聲說:“她頭一回,屋裏這麽多人,她不敢。我讓她來之前開了房,您過去,想怎麽玩兒怎麽玩兒,別看小姑娘細皮嫩肉的沒經過事兒,但她可是答應了……”

他聲音更小了點:“‘道具’随便上……保準然哥今兒盡興。”

馮景然眉毛動了動。

強哥把他們送到酒店門口,馮景然一眼掃過去,臉色登時沉了下來:“趙強,你他媽玩兒少爺我呢?這破酒店也有臉帶我過來?”

小琪被他突然發難吓得肩膀一縮,聲音裏已經隐含哭腔:“對不起,我、我沒錢。”

趙強忙解釋:“她家裏有個賭徒爹,欠了個大窟窿,要不怎麽會……”

又鐵着臉罵小琪:“你他媽有沒有腦子?沒錢不會找老子要嗎?老子還欠你那點兒開房的錢?”

小琪縮着頭,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馮景然擡手鉗住了她的下巴。

女孩子神色倔強,咬着唇漲紅了臉,哭的一抽一抽的,抖着聲音道:“那我不做了,我不做了……”

馮景然晚上喝的酒裏本就加了些料,這時看她這幅模樣,只覺得邪火一陣陣往上湧。

他還真他媽沒玩兒過年紀這麽小的。

他冷笑一聲:“老子的鞭子還沒抽到你臉上呢,沒到哭的時候。”

小琪吃力地扶着将大半重量都靠在她身上的馮景然,坐電梯往上走。

電梯裏燈光白慘慘的,馮景然感覺到圈在他腰上的纖細手臂在抖。

他對着電梯鏡,陰恻恻地笑了一下。

怕麽?怕就對了。他享受這種快意。

如果這在他面前瑟瑟發抖的女人換成應辭許的女人的話,那就更好了……

馮景然眼神陰冷一瞬,掃過小琪的眉眼,恍惚間竟覺得和謝汀的眉眼重疊交合。

他心底嗜血的欲wang噴薄而出。

門被甩上,一個箱子方方正正地放在床上。

馮景然淡淡道:“趙強準備倒是充分。”

眼神一掃,卻見正對着床的桌上,放着一個支着三腳架的手機。

小琪低聲說:“強哥要我放的……我沒有相機,只好放了手機……”

馮景然哂笑一聲,轉身去開箱,随手拿了條鞭子出來。

他緩緩轉身,淡淡道:“跪下。”

小琪垂着頭,臉龐隐在暗影裏,沒有動彈。

馮景然臉上劃過一絲冷意,聲音加重,正要開口,小琪忽然上前一步,摟住了他的腰。

女孩子柔軟的手貼在他後腰處,冰涼感一閃即逝,帶着一絲淺淺的痛。

馮景然神色一寒,擡手便想甩巴掌過去,卻覺得渾身一麻,雙臂無力。

小琪手上的針管閃着寒光,紮在馮景然眼底,她翹着嘴唇一笑,似是無盡的詭異。

那張小臉上的怯懦全然褪去,似笑非笑地神情裏,眼眸天真無邪,歪着頭笑:“馮哥哥。”

馮景然臉色倏然一變。

這哪兒是什麽小女孩的聲音?分明是低沉清濯的男孩子。

小琪可不管他臉色如何,只慢條斯理地從箱子裏取出紅繩,把馮景然剝了個幹淨,而後大喇喇擺在床上,拿紅繩往他脖頸上一繞。

“馮哥哥,”他笑嘻嘻地緩緩收緊繩子,“你說我就這樣一勒,你會怎麽樣呀?”

馮景然臉色漆黑,吼道:“你他媽給老子滾!”

小琪撇撇嘴:“那怎麽行,戲才演了一半呢。”

他拿紅繩把馮景然綁了個結結實實,像只蝦一樣側躺着,而後站起身來,拿鞭子在空中随手甩了個鞭花。

下一秒,找準角度,狠狠一甩。

馮景然無可遏制地悶叫一聲。

那鞭子極細,抽下來的角度又刁鑽極了,甩在身上時一剎那的銳痛後,迅速便鼓起一道高高的紅痕,泛着麻與癢,直直鑽進他心口裏,無比難耐。

馮景然額角青筋直冒,這一刻殺了小琪的心都有了。

他自己也是同道中人,手下淩虐過的女人不知凡幾,如何不知道這是遇到行家了。

可向來只有他拿鞭子抽別人的份,什麽時候,竟然被綁的成了自己,被抽的又痛又爽的,也成了自己!

他雙眼血紅,極力掙脫卻掙不開,怒吼:“誰指使你的?哪個王八蛋,別他媽讓老子逮到,老子剝了你們的皮!!!”

小琪輕輕哼了一聲,完全不和他廢話,又是一鞭子下去。

抽的馮景然嘶嘶抽氣。

鋪天蓋地的屈辱随着那鞭子一下下砸在他身上,馮景然眼底猩紅,掙紮到紅繩重重摩擦在皮膚上,血痕遍布。

小琪卻忽然停了下來。

馮景然陰鸷擡眸,卻見他走過去在手機上調試着,攝像頭仍對着他,而空白的屏幕上,忽然閃現出一條彈幕:?????什麽鬼?

馮景然:“……”

小琪小心地調試角度,把馮景然的臉和大部分上半身拍攝進去,比較暴露的地方都半遮半掩的,觸及不到審核封號的點。

然後他再次走近馮景然,背對着鏡頭,鞭子一揚,又甩了下去。

馮景然目眦欲裂,張口要罵,誰知小琪在箱子裏随手一朝,一個口球塞到了他嘴裏。

馮景然:“…………”

我艹你血媽!!!

不過片刻,直播裏的彈幕已經鋪天蓋地,滿屏都是問號。

“卧槽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麽???在線S,,M????現在直播尺度可以這麽大了嗎???”

“我艹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就露那麽點兒糊弄誰呢?我要看全景!!!”

“重金求購一雙沒看過這個直播的眼睛”

“這……我沒看錯的話,馮景然???”

剎那又是滿屏問號。

“我.日狗了……真的是他……”

“所以我現在在看馮家小公子馮景然被相好的綁在床上抽鞭子???有錢人的快樂我不懂……”

“有錢人的快樂我不懂+1”

“馮公子下回能雇我抽你不?我手超穩的,保準讓你爽得死去活來!我拿錢你挨抽,大家一起快樂快樂嘛”

“卧槽我也可以我也可以!!我小時候抽陀螺玩兒的可6了,雇我雇我!”

直播不過持續了兩分鐘,整個互聯網都爆炸了,可萬萬沒想到的是,更震撼的還在後頭。

房間門忽然被粗暴地拍響:“開門開門!開門!警察!”

彈幕:“???什麽情況??”

房間裏,小琪收了臉上的幸災樂禍,忙擺出一副可憐兮兮要哭不哭的表情,抖着手開了門。

剛開一條縫,便被人一腳踹開,三四個穿着制服的人一臉嚴肅地走進來,身後還跟着幾個兩手抱頭,穿着暴露的男人和女人。

“手放在身後,站牆角去。”

小琪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站到了牆邊,目送警察往裏走去。

最先看到裏頭情況的警察腳步微微一頓,而後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旁邊的鏡頭。

屏幕上彈幕飛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掃黃的抓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媽今天要笑死在這裏了!”

“卧槽這是什麽人間奇觀,所以馮公子到底是來嫖的還是被嫖的??”

“哈哈哈哈哈倒也不必,馮家沒窮到需要馮景然賣身接濟的地步吧哈哈哈哈哈艹”

“可能賣.身錢花着更爽呢?有錢人的快樂你懂個屁”

“咱也不敢懂咱也不敢問啊哈哈哈哈哈”

警察的眼角微微一抽。

身後,小琪瑟瑟發抖,咬着唇難為情地輕聲辯解:“這、這是客人這樣要求我的,我也沒辦法……”

馮景然已經氣瘋了。

可嘴裏塞着東西,渾身上下被綁的嚴嚴實實,他無法作為,只能狠狠瞪着他,額角青筋快要爆開。

小琪好像害怕極了,縮了縮頭,帶着哭腔朝警察求道:“叔叔,我本來根本不出臺的,這個客人逼我來的……嗚嗚嗚我都說了我不是女孩子,我雖然穿女裝,但是人家是男孩子啊嗚嗚嗚嗚嗚,他把我帶到這裏,逼我拿鞭子打他……還要錄視頻,我害怕,我不敢不聽……叔叔嗚嗚嗚嗚嗚嗚我不要被抓……”

門口站着的警察額角抽搐,慘不忍睹地對視一眼,臉上嚴肅的神情都繃不住了,清咳一聲:“這些等回局裏再交代。”

吓得小琪趕緊捂住嘴,卻還是斷斷續續的抽噎着。

這一通下來,直播間裏聽得清清楚楚,網友徹底瘋逼了。

此後屏幕上再沒有一句話,只剩下全屏的“哈哈哈哈哈”如同雪花般瘋狂堆積。

而裏頭的警察正把馮景然身上的繩子一剪,撂給他一條床單,冷着臉道:“裹起來,跟我走。”

馮景然裹了床單,遮住滿身紅痕,而後擡手把嘴裏的東西一扯,陰冷道:“你知道我是誰?敢他媽抓我?”

對方冷冷一笑,輕蔑道,“不過是個嫖客,你還有臉了?廢話少說,趕緊走。”

馮景然冷冷地盯着他,一言不發。

警察淡淡掃了眼一旁彈幕飛舞的手機屏幕。

馮景然面色霎變,猛然暴起,拽起手機,當場摔了個粉碎。

“我馮家……”

他面色陰冷,可一句狠話還沒放完,被警察當場鎮壓,反手扣在了地上。

光裸的膝蓋重重磕在地上,痛得他眉心狠狠一皺。

“帶走!”

……

劇組酒店裏,謝汀看完這個長達五分鐘的視頻後,目瞪口呆。

何文放在一旁捂着肚子笑到打鳴:“我艹他媽馮景然笑死老子了,這他媽把他們老馮家一輩子的老臉都丢盡了,我看他還有什麽臉來劇組勾勾搭搭惡心人!”

謝汀意興闌珊了一整天,這會兒也終于被這個視頻逗得露出了幾分笑臉來。

她撚了個藍莓丢進嘴裏,興致勃勃地又點開了那個視頻。

想當初她游樂園裏那個丢臉視頻算個屁啊,在馮景然跟前,簡直小巫見大巫了。

這才是真正的“每天一遍,防止抑郁”。

謝汀已經開始展望B站鬼畜區被馮景然占領的盛況了。

何文放擦了擦笑出來的淚,湊過來跟她一起看,一邊看一邊喋喋不休地評價:“啧,馮少爺皮膚害挺白。我怎麽看這個小鴨子手法很老練啊,被逼着抽鞭子能抽的這麽到位?”

謝汀挑眉:“抽個鞭子還有講究?”

何文放“嘶”了一聲:“那你可別說,這跟打人可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那可多了去……”

話說一半,又吞了回去。

他跟一小姑娘說這個幹嘛?何文放冷靜地住了口,擡眸瞥了眼熱搜,生硬道:“啧啧,你的黑熱搜沒了,現在全都是馮景然。他這事兒出的也太是時候了,我都省的公關了,直接把你的熱度壓下去……”

說着說着,兩人同時轉頭對視,都在對方眼底看到了巨大的疑惑。

“卧槽……”何文放下意識壓低了聲音,“你覺得馮景然像不像是……被仙人跳了?”

謝汀眉心微斂,沒有開口。

何文放擡眸看她一眼,忽然問:“你說之前那個黑熱搜,會不會是他搞的?”

謝汀頓了下:“不知道。”

何文放卻越琢磨越覺得像這回事:“之前的人偶和血字,會不會都是……”

“不是他。”

謝汀下意識反駁,而後兩人一同愣住了。

何文放詫異:“不是誰?”

謝汀眼神有一剎那的飄忽,轉身擺了擺手,匆匆道:“沒誰。我去洗澡,你随意。”

何文放确實很随意,他斜眼看着謝汀關了卧室門,算着時間等她快要出來的時候,随意地撥通了應辭許的視頻電話。

兩個人鬧別扭,眼看着謝汀不占理,他這個經紀人可不得多操心一把。

卻響了好久都沒人接,自動挂斷了。

何文放頓了頓,還是不死心,又撥了過去。

這一回倒是很快接通了,何文放正要開口,誰知道有聲音比他更快傳出來——

“不知道我那個不争氣的弟弟哪裏惹到了應總,要這樣把我馮家的臉面往死裏踩?”這聲音冷淡漠然,卻隐含銳利。

何文放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一瞬靜默,而後是杯子磕在桌上的一聲脆響。

應辭許斜斜倚在沙發上,兩手交疊,拇指互相摩挲一瞬,擡眸譏諷地笑了一聲。

“馮謹然。”

他聲音玩味,相比往常的譏诮,裏頭多了幾分嘲弄和肆意,輕易便聽出他酒意正濃。

“你确定,馮景然是你的……弟弟?”

他說的很慢,似是咬文嚼字般,眼尾帶着半分明昧不清的笑,深邃的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幽光。

馮謹然臉色遽變,騰地站了起來,面色鐵青,緊緊盯着他的臉。

“你知道了什麽?!”

視頻兩端空氣同時停頓,令人心驚膽戰的靜谧之下,卧室門忽然被推開。

謝汀正擦着頭發往外走:“何文放,你……”

“噓——”何文放壓着嗓子,拼命朝她擠眉弄眼,“小點聲——”

“你在做什……”

她話說到一半。

那頭應辭許忽然又開了口。

“你不如先去問問,你的好‘弟弟’怎麽惹到了我。”

他微微直起腰,眸底閃爍着寒意:“我警告過他,謝汀是我的女人。”

“再有下一次,就不是進去蹲幾天便能輕易了結了的。”他輕輕嗤笑,“馮大少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麽。”

馮謹然沒有再說話,回答他們的,是重重的關門聲,“嘭”——

一時安靜,唯有謝汀發梢水滴淅淅瀝瀝。

她呆在原地,一張臉漲得通紅。

何文放捂着心口快要厥過去了。

卧槽——

今晚真他媽一波比一波更刺激。

謝汀有一瞬的頭暈目眩,她往前一步,擡手支在沙發上,眼睛掃見桌上的手機。

還在通話中。

她腦中轟然一聲巨響,炸的她耳鼓裏隆隆作響,心頭一片混亂。

手機裏忽然又一絲輕微的聲音傳來,謝汀倏然驚醒,猛地上前,擡手飛速挂了電話。

連接被切斷,巨石垂落,剎那又空落落下來。

而那頭,一室靜谧中,應辭許仰頭喝完杯中最後一口酒,狹長眼尾輕輕一掃,餘光裏瞥見黑了屏的手機。

他擡手摸了下額角的傷口,嘴角勾起一絲淺淡的笑。

小姑娘。

吓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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