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被迫親熱也是很累人的。
車程将近兩個小時, 兩個人一直黏黏糊糊地,不能做到底, 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從沒拍過這麽難的戲,演的謝汀幾乎虛脫。
以至于車子終于緩緩停下時,她埋在他懷裏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幾乎有些迫不及待接下來的新鮮戲份了。
前頭聽了一路炸耳朵的鄉村音樂,夾縫裏豎着耳朵拼命聽後頭“動靜”的小馬仔們也已經心力交瘁了。
又要偷聽,又他媽不敢被骁哥發現。
心裏貓抓似的幻想女明星到底是什麽滋味兒, 興奮地期待等骁哥玩兒夠了,好讓他們上上手。
這一路,整車人都累得夠嗆。
到達目的地,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司機老二扭頭,直直對上四張仿佛縱欲過度疲憊不堪的臉:“……”
他擡手給了身側小子一掌:“他媽到地方了, 一張沒睡醒的喪臉搞什麽?骁哥呢?“
“骁哥?骁哥快爽死在那女人肚皮上了……”
“說他媽什麽屁話呢?”骁哥粗糙的聲音笑罵着傳來,随手甩了個煙盒, “啪”地一聲打在他腦門上。
整車人都猛然清醒了過來。
“給老子下車。”
車門打開,月光亮如白晝, 照進黑洞洞的車廂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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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依次下車,骁哥也探身而下, 轉身勾手要去抱謝汀。
站在他身側的小馬仔見他神清氣爽,猜測他也該爽夠了,嬉皮笑臉湊過來,搓着手嘿嘿一笑:“哥,哥, 你幹了一路了,腿不軟啊?給雇主送人質這種粗活,給弟弟們做了呗?”
骁哥聞言,伸出去的手頓住,轉身瞥着他,輕輕笑了一下。
小馬仔冷不丁打了個寒顫,猛地大跨步往後跳了半米遠:“骁哥請,骁哥請。”
骁哥挑了下眉,扭身将謝汀往外一拽。
女人白而纖細的小腿在月光下倏忽一閃,又瞬間被淹沒在男人的懷裏。
小馬仔“咕咚”咽了口口水,踮着腳小心翼翼偷觑謝汀的臉。
女人臉上的妝早已經花了,口紅被男人吃的幹幹淨淨,可那嘴唇卻被激烈的親吻撕咬磨出一片豔麗的紅,飽滿欲滴,在月光下幾欲滴血。
衣衫半皺,頭發淩亂。一副深受□□的模樣。
被粗魯地拽下車時,謝汀咬着牙憤憤地掙紮了一下。
男人鉗在她腰上的手掌往下一滑,“啪”地一聲,重重拍在她挺翹的屁.股上。
“老實點。”
謝汀:“……”
她咬了咬牙,忍。
确認四周安全,一行人迅速向前走去。
月光下,迎面而來的黑色建築物如同野獸,張開了寂靜的大口,等待着獵物自投羅網。
如果謝汀的眼睛沒有被遮住,她會發現,這場景很熟悉。
粗魯而陌生的男人們,荒草覆蓋下的廢棄學校,以及如同那日粼粼流水的,冷冽月光。
廢舊的鐵栅欄,大門大喇喇敞開。
教學樓黑洞洞地站在月色下,阒靜到只能聽到風吹動枯草的沙沙聲。
在一處教室門口停下。
老二上前叩門。
靜了片刻。
無人應答。
骁哥一手攬着謝汀,一手按在生鏽的欄杆上,揚了揚下巴。
小馬仔上前給他遞了支煙,手掌半屈,替他點上。
煙抽了半根。
裏頭男人沙啞的聲音,透着陰郁:“進來。”
老二一腳踹開了門。
露出了門後滿身黑色,衛衣兜帽遮了住眉眼、口罩遮了半張臉的“雇主”。
骁哥漫不經心瞥了他一眼,而後擡眸越過他,眼神一瞬銳利,飛快将教室內情況掃視一遍。
密密麻麻放了十幾個攝像頭。
在夜色下,猩紅的信號燈如同惡狗的眼睛,死死盯在他們身上。
月光溜進來,照在最前面的講桌上。
銀光一列一列地閃過。
骁哥瞳孔微縮。
那是一排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刀具,手術刀、廚房刀、美工刀乃至軍刀。
一把一把,有秩序的排列在桌上,靜靜地等待他們的到來。
骁哥眼裏飛快閃過一絲濃郁的戾氣。
“雇主”讓開了身子。
幾人進門,骁哥走在最後。
他擡腳踹上了門,走動間嘩啦啦帶倒一片桌椅,尋了個靠牆的位置,大喇喇往桌上一坐。
擡頭正對上教師門。
他将謝汀按在懷裏,瞥向仍僵立在門口的雇主,淡淡道:“人給你送到了,雇主還有什麽吩咐?”
“……有。”
“雇主”開口,嗓音似被砂紙打磨過。
骁哥一支煙抽到盡頭,“呸”地一聲往地上一吐,擡腳胡亂撚滅煙頭,懶洋洋道:“要加錢的。”
“雇主”沒有應聲,終于稍稍擡眸,望向骁哥懷裏的女人。
看到謝汀的模樣時,他瞳孔驟然一縮。
“你動她了?!”
“玩兒了一路了。”他眯着眼輕笑,“怎麽?雇主要反悔?老子憑本事綁來的人質,還他媽要脫了褲子等你開發令槍才往前沖啊?”
幾個小混混轟然大笑起來。
蘇紹猛然擡頭,死死盯住他。
忽然,他從喉嚨裏逸出一絲古怪的輕笑。
而後,越笑越大聲,粗糙的嗓音,詭異的聲調,回蕩在寂靜陰暗的廢棄教室裏,令人頭皮發麻。
“謝汀。”
他輕輕喚。
“謝汀,被侮辱的滋味,好不好受?”
謝汀靜靜地窩在骁哥懷裏,一動不動。
蘇紹自顧自地往下說着。
他低聲問:“你怕不怕?”
謝汀唇角微動,卻仍未發出聲音。
蘇紹擡腳,緩緩向前:“不知道阿雪當時怕不怕……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他越過淩亂的桌椅,站定在謝汀和骁哥面前。
擡手一把扯下了蒙在謝汀眼前的黑布。
謝汀閉了閉眼,而後緩緩地、緩緩地掀開眼簾。
四目相對。
她長睫微顫,眼底像是蒙着一層陰翳的淚光。
頭發淩亂、神情憔悴,唇角被咬破,血珠靜悄悄滲出來,點綴在她蒼白的皮膚上。
蘇紹愉悅的笑了。
“你不是演技好麽?嗯?作為陳導的禦用攝影,不知道是否有幸邀請謝小姐拍攝一部作品。”
“還請謝小姐一定要演出來最真實的痛苦……讓我也透過鏡頭體會一下,當時的溫雪,到底有多害怕吧。”
他猛然轉身,站在了攝像機後。
圈內有名的大攝影師,姿勢标準,動作熟練,調好光圈,漆黑的眼眸緊緊盯在骁哥身上:“不是沒玩夠嗎?你們幾個一起上,我加錢。”
幾個混混一瞬錯愕過後,立刻蠢蠢欲動起來。
“卧槽,這他媽刺激了,雇主花錢找我們來,原來是來拍片兒的啊?”
“我他媽見過綁架勒索的,見過綁架撕票的,還真他媽沒見過綁架來拍片兒的,你們有錢人也太他娘的會玩了吧?”
骁哥定住未動,只眉梢輕輕動了一下。
只有站在他不遠處的老二察覺到,他身上氣勢猛然狂暴了一瞬,又迅速消失不見。
骁哥忽然一聲冷哼。
氣氛乍冷。
幾個小馬仔臉上的笑戛然而止。
骁哥緩緩起身,一只手還攬着謝汀,往前走了半步,猛地擡腳。
腳底下半條斷了的椅子腿兒瞬間飛出去,直直一擊,正中蘇紹身前的鏡頭。
“啪”,玻璃四濺。
攝像頭“嘭”地一聲倒在了桌上,巨響回環在空蕩蕩的教室裏,令人耳側一片嗡鳴。
他力氣大極了,那半條椅子腿兒撞碎了攝像頭後還未停止,硬生生打到了蘇紹胸口,重重一擊。
男人猛地後退兩步,擡手捂住了胸口,張眼看骁哥時眼裏閃着駭人的光。
“你做什麽!”
“看你不爽。”
蘇紹陰森森道:“我是你的雇主。”
“雇主?”他笑了,“老子雖然不是個東西,殺.人.放.火樣樣精通,可也是有底線的。”
蘇紹:“……”
幾個小馬仔臉上同時閃過一言難盡的表情。
“哥……”
骁哥扭頭:“有屁快放。”
“你以前好像說過,你的底線取決于錢的厚度。錢有多厚,你的底線就有多低……”
蘇紹沉沉道:“錢不是問題。”
骁哥:“……”
氣氛突兀地安靜了幾秒。
謝汀不合時宜地想笑,把臉又往他懷裏縮了縮,拼命忍住嗓子眼裏的笑意。
可惜忍過頭了。
忽然打了個嗝。
骁哥:“…………”
綁架現場,此時此刻氣氛卻在向另一個詭異的方向飛馳而去。
骁哥穩住表情,冷冷道:“老子他媽不是來做鴨的。”
蘇紹心裏大罵馮景然給他找的什麽破爛“專業團夥”,一邊忍耐道:“可以不拍你的臉。”
“我不習慣讓人圍觀幹這事兒。”
這話沒錯,幾個小馬仔都一臉認同地點點頭。
“骁哥确實是忌諱這個……”
“……我們幾個來就可以,我們不忌諱,我們很可以!!”
蘇紹并不在意侮辱謝汀的人是誰。
他點頭:“可以。”
骁哥仍舊牢牢抱着謝汀,一動不動。
卻并未出言阻止。
蘇紹瞥了他一眼:“開始吧。把人給他們。”
“等等。”男人懶洋洋再次喊停。
蘇紹額角青筋一根根繃起來。
他已經開始不耐,聲音愈加森冷:“又什麽事?”
“錢呢?”
蘇紹森森地看着他,指了指教室後排角落。
骁哥一擡下巴,小馬仔飛速跑過去拎出來了兩個大號行李箱。
滿滿當當全都是粉色鈔票。
骁哥終于點頭,将抱着的謝汀往教室中間的課桌上一放。
而後後退半步,将地方讓了出來。
老二立刻上前,立在謝汀身側,一副蓄勢待發模樣。
幾個小混混也搓着手邪笑着圍了過去,等待着雇主發號施令。
謝汀拼命縮起身子,聲音顫抖,帶着泣音:“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骁哥緩緩退至蘇紹身側,同他并肩站在攝像頭前。
擡眸望去,正對上謝汀包含驚恐的、沁滿淚水的眸子。
蘇紹渾身的血液都燃燒了起來,整個人興奮到缺氧,撫在攝像機上的手指微微顫抖着。
他抖着嗓子,喊:“開——”
聲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擡手捂住了臉。
同時急劇後退:“你做什麽!”
骁哥手上輕飄飄挂着他的黑色口罩,聳了聳肩:“你遮的這麽嚴實……我只是很好奇雇主的臉。”
這邊的變故令其他人都看了過來。
蘇紹垂着頭避開他們的視線,吼道:“給我!”
“不給。”
蘇紹要被氣瘋了。
他猛地沖過去,擡手去搶。
月光透過窗棂照進來,恰恰好灑在他蒼白的臉上。
他像被燙到了一般,再次猛地縮回了黑暗裏。
可是已經晚了。
“卧槽!”
小馬仔指着他一臉震驚,“哥!這張臉我認識!”
骁哥:“展開說說?”
“他、他是那個一千萬!一千萬!”
老二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說人話!”
“他就是那個在劇組點火差點害死謝汀和應大佬的蘇紹!應家那位大佬懸賞一千萬抓他!”
骁哥眼神一變,偏頭看向了身側躲在暗影裏的男人。
“你胡說!我不是!”
“那你為什麽又要找我們幫你綁架謝汀?”
蘇紹眼底腥紅一片,一個閃身沖向講臺,從滿桌的刀具裏胡亂撿起了一把匕首。
他把刀擋在身前,怒吼:“滾!都給我滾!帶着給你們的錢給我滾!”
骁哥兩手抱臂,饒有興致地看着已經幾乎失去理智的他,歪了歪頭,偏頭對上另幾雙眼。
“我有一個想法……”
小馬仔激情搶答:“我們把蘇紹交出去,還能再賺一千萬!”
“那馮家公子那裏怎麽交差?”
“應家比馮家厲害,謝汀被馮公子害成這樣,應大佬怎麽可能會放過他!”
“別忘了你哥我剛玩兒過應大佬的女人。”
“……”小馬仔一時語塞,求救地看向了老二。
老二眼神一利,面上橫肉兇狠地抽搐了一下,擡步逼近謝汀,沉聲道:“謝小姐,現在情況怎樣,你看的明明白白。”
“只要你別說出去,我們不僅不碰你,還會把你完完整整地送回去。”
“到時候我們拿錢走人,你還是清清白白的應太太,高高在上的女明星。”
“怎麽選擇,你……應該清楚了吧?”
謝汀還未回答,那邊蘇紹瘋狂揮舞着匕首,直直沖向了骁哥。
他要逃。
幾個小馬仔都一臉黑線地看着他,同時翻起了死魚眼。
骁哥低聲笑了下,擡手格擋,一手捏肩,一手鎖喉,側身一轉。
蘇紹的臉“啪”地一聲砸在了講臺上。
劇痛間,他瘋狂掙紮,用力張開眼,一片白森森的刀具閃着銀光,離他面頰不過咫尺。
他輕松按住蘇紹,不再理會他的掙紮,微微笑着擡眸去看教室中央的謝汀。
女人靜靜坐在桌上,兩腿垂在桌沿,見他看過來,輕輕地晃了晃腳尖。
骁哥眼底猝然綻起一個笑。
他慢條斯理地問她:“謝小姐選擇如何呢?”
謝汀輕輕歪了歪頭。
她嘴角勾起來,軟綿綿地,甜甜地回答他:“好的呀。”
“骁哥從來沒碰過我,應辭許問起,我肯定不會露餡的。”
骁哥以指抵唇,沉吟了片刻,擡手打了個響指。
“你們幾個,過來按住他,綁起來。”
除了老二,剩下的幾個小馬仔一擁而上,将蘇紹捆了個結結實實。
骁哥退到了謝汀身側。
三個人微笑着看着前頭幾人忙忙活活。
片刻。
“哥,綁好了,我們走?”
“嗯,走吧。”
幾個小馬仔擡着蘇紹便往外走。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殷勤地前去開門,握上把手,往裏一拉——
和外面站的筆直的冷面閻王正正對上眼。
“卧槽——鬼啊!!!”
“喊什麽喊,手舉起來不許動!”
被擡着的蘇紹“嘭”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幾個便衣冷着臉走進來,将小混混一個個制伏,另一個将摔在地上的蘇紹扶了起來。
蘇紹在警察出現的那一剎那已經萬念俱灰了。
他青白着臉,木然地看着警察拿出手铐,锃亮的、冰涼的,像一把枷鎖,捆住了他。
“帶走。”帶隊警察下了命令,偏頭朝裏頭正看戲的三人點頭,頗為一言難盡道,“應先生……辛苦了。”
他十分艱難地咽下了“演戲”兩個字。
應辭許懶洋洋将謝汀攬在懷裏,微笑颔首。
僵着臉跟着警察往外走的蘇紹渾身猛地一顫。
他不可置信地回頭望過去。
應辭許擡手摘下了頭上的帽子。
月光下,男人斜斜站着,眼神憊懶,修長手指将額前碎發往後一撥。
露出那雙深邃無垠的墨色瞳孔。
眼下淚痣,浮浮沉沉。
“蘇先生,”他輕笑着,“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