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29相互試探

聶文星領着薛嘉卉輕車熟路地繞到翰墨軒,購下了數十刀宣紙(一刀為一百張),原本将由小厮送到停在街邊的馬車上,但學院提供的資金實在緊張,便拿這搬運費換多了些宣紙。

聶文星和薛嘉卉一人抱着一摞宣紙,繞過坊間紛雜的人流往外街上走。

“聶先生,這些粗重的活我來做吧。”薛嘉卉繞到聶文星前面,意為要幫他開路,自己卻吃力地換了個姿勢扶着宣紙。

此時,薛嘉卉不僅把下巴擱在宣紙上,看腳下的路都困難,不知道還在逞強什麽。

聶文星眼裏帶着笑意,低頭悄悄看了她一眼,嘴角也抑制不住得揚起了微笑。

“不用了,你走你的就好了。”說完,他伸手從她那邊拿了些過來。

“先生這怎麽好!”薛嘉卉捂住自己的那一堆,不讓他拿。

“雖然我是先生,但我也是男子。”聶文星的面容忽然嚴肅下來,看得薛嘉卉又一個晃神,他便又成功抽走了一部分放到自己的上面。

聶文星打頭走,身後留出一片寬松的空間,薛嘉卉埋着頭跟在他身後,她頓時輕松了很多,但是心裏卻想着怎麽能讓先生拿這麽重,隐隐覺得不安。

聶文星一面走,一面問了薛嘉卉有關墨條的事情,說是用着覺得不錯,還想再買一些。

“啊!那是那家店裏最後一批了,今天柳先生也問過我,墨條真的有這麽好麽?”薛嘉卉尋思着要不要在托人去別的城鎮問問。

“很特別而已……”聶文星心裏一緊,出門這麽久終于等到她這句話。

柳傲天果然問過薛嘉卉,眼下只好自己主動去承認幫助了劉瑤瑤,但柳傲天生性多疑不知會不會相信,還是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

這一步棋走得很險,百密終有一疏。

雖保住了範大同和吳天寶,他們的父親一個是戶部侍郎,一個是長安第一首富,都是“大人”這邊的人,他們今日已聯名反對女子入學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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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瑤瑤是劉學監之女,如果事情暴露受損的将是整個弘文學院,當日為她隐瞞是最好的計策,再說不論作弊之人是否能抓到,日後對弘文學院的議論之聲都不會小,女子入學政策更是被推到了風口浪尖,難以服衆。

原本這樣相安無事地走着,薛嘉卉偏偏打了個噴嚏,入秋後氣溫驟降,她忘記及時加衣。

聶文星聞聲便問道:“穿少了?”

“嗯。”薛嘉卉吸了吸鼻子,誰知這秋後的溫度一天冷一天熱的,她也沒料到今天會出門就還是穿着輕薄的衣衫。

今日這一身翻領長袍、波斯褲搭配小蠻靴,新款胡服顏色豔麗引得行人紛紛側目,壞就壞在它一點兒也不保暖,一陣秋風過,薛嘉卉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過了午後太陽還是無精打采地也不出來露個面,天色顯得格外陰沉,外加他們因為采購錯過了午飯時間,薛嘉卉一路都餓着肚子就更覺得冷了。

等他們好不容易從坊間擠出來的時候,車夫不知道去哪裏了,向旁邊的小哥打聽到他竟然抛下主顧,自己午休去了,說是等到酒足飯飽歇息好再回去。

“哪有這樣的道理!”薛嘉卉聽了氣不打一處來。

那小哥反倒氣勢十足地斜着眼睛看着他們,冷哼一聲道:“同樣的事情給一半的價錢,你們還有理來着?我看着老王是傻了才接下這活兒!”

“你!”薛嘉卉眉毛緊皺,嘴向上撅着,但還是有些心虛,劉學監這守財奴還不知道克扣了多少薪資,想想便算了吧。

聶文星提議道:“那我們把東西放到車上,我知道這附近有個酒樓,先去吃點東西歇會兒再回去吧。”

“好!”聽到“吃”薛嘉卉眼神一亮。

那家酒樓在背街的巷子裏,過了飯點門前的人已經少了許多,小二滿臉笑容地将他們二人迎進來在大堂裏随便找了個角落坐下。

“呵呵,這慕容大人邀請長安城裏有名望的家族設下宴會,他還真當把他女兒看的如此精貴!”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男子之後又是幾聲冷笑,是誰有如此大膽在公開場合如此議論慕容家,想想就知道必定是長安城裏某位不知分寸的達官顯宦。

“是誰說話這麽讨厭!”薛嘉卉回頭一看,聶文星也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果然……

他們剛坐下,簫遠就領着幾個公子哥從雅間走出來,薛嘉卉回頭正對上簫遠的視線,她再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了。

簫遠見到聶文星和薛嘉卉微微挑眉:“喲!聶先生……”

他的眼光中別樣的意味,笑容戲谑地打量了他們一番,才欠了欠身道:“……有禮了。”

聶文星自然察覺到但并不想與簫遠起正面沖突,便微微颔首作為回應,他壓下憤怒,一遍一遍理着手中的扇骨。

簫遠的語氣中卻無半點恭敬之意,反倒好像在看他們的笑話,學生和先生出門吃飯原本正常的事情,硬是被他說出了□□的意味,簫遠語畢又與同行的幾人低語幾句。

“呵呵,蕭公子也有禮了!當着我二哥一套,背着他又是一套,還真是深藏不露。”但薛嘉卉哪裏忍得了這口氣,毫不示弱地狠狠瞪回着他。

見到薛嘉卉生氣了,簫遠笑得更燦爛:“喲,你也說了那只是大人們的意思,不是麽?薛大小姐。只是怕在幽州有人這麽喊,到長安這麽久你還習慣?”

薛嘉卉憤怒地拍了桌子,起身道:“簫遠你不要太過分!”

聶文星暗中扯了扯薛嘉卉的衣角,面上依舊帶着笑容,他展開折扇在胸前撫了撫,語氣輕松道:“如果我沒記錯今天應該是出行實踐之日,你為何在這酒樓裏?是否需要我跟學監說一聲,再為你個人單獨舉行一次出行?”

“算你狠!”簫遠冷哼一聲,轉頭一揮手,招呼着其他人走了。

薛嘉卉和簫遠的剛剛對話,再結合前段時間她與聶文星在酒樓前偶遇的場景,不難猜到蕭家和薛家有聯姻的意向。

簫遠走後,薛嘉卉完全臉不改色、心不跳地坐下來,但聶文星卻是一副笑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末了還忽然來了一句:“你來長安真是來對了。”

**

剛把宣紙搬回學院,薛嘉卉前腳出了教務室,柳傲天後腳就踏了進來。“聶先生有件事想請教你……”

“柳先生請講。”聶文星從容不迫地搖着折扇,對他微微一笑,果然主動來了。

“聶先生向來擅長書法,臨摹蘭亭集序能有九成相像,在下不才,學了數月也掌握不了精髓,你寫來卻如行雲流水一般,難辨真假……”

聶文星笑道:“柳先生過獎了,這其中的秘訣只有苦練而已。”

“我還在猜想聶先生用的墨是不是很特別呢?”說着,劉傲天順手拾起案上的墨條把玩起來。

他不僅稱贊了聶文星的書法水平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還把話題引到使用的墨條上。

聶文星笑着答道:“唉,這些墨要問薛嘉卉了,是她送給我的。”

忽然門外有響動,聶文星視線一轉薛嘉卉走前将手袋留在了案上,想必她是折回來了,他又故意将聲音提高說道:“柳先生今日來找聶某,又多方暗示,必定是側面詢問考試作弊的事吧。”

柳傲天輕輕一笑,颔首道:“正是。”

聶文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思索片刻,面露難色道:“劉瑤瑤的試卷确實是我臨摹的,我這麽做是為了隐瞞的實情,如果學監知道定會十分痛心,同時希望柳先生也保守秘密,對外就宣稱考試作弊經查是一場誤會可好?”

“在下正有此意。”柳傲天笑得晦暗不明,聶文星主動承認出乎意料,之前推測他是舊朝勢力的人,也變得站不住腳了。

門外的薛嘉卉偷聽到了後面這段話,在柳傲天的腳步走近前,她便跑走了。

臨走前,柳傲天又一次試探,他将那只墨拿起,故意在轉交給聶文星時失手落下。

在墨條即将落地之際,聶文星眼神先動,手負在身後并未動,他早料到會被試探,幸而時刻提防着以免露出馬腳,由此得見柳傲天對他的疑慮已深。

柳傲天和煦地微笑着拾起墨條,與聶文星對視的目光中,卻流露出一些冷意。

這邊,薛嘉卉回到自己的房裏,對學院裏目前的局勢苦思冥想。

在她提醒慕容月之前已有人做了這件事,從蕭遠那裏得知慕容家将在今晚設宴,提醒她的人應該就是柳先生。如果二哥認為柳傲天是東方大人的人這點無誤,那麽學院裏必定還有一方是舊朝勢力派來的,這次作弊事件說不定就是他們宣揚出去。

聶文星和柳傲天顯然是在相互試探,說明他們并不站在一邊,但如果聶文星真的是舊朝勢力那一派的人,那麽他為什麽要幫劉瑤瑤隐瞞呢,如果宣揚出去不是可以徹底打擊到女子入學的政策麽?

薛嘉卉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聶文星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麽簡單,好奇心驅使她想去了解他更多。

**

月朗星稀,夜風徐徐,如果一個身着夜行衣的女子忽然從黑暗中竄出,也許會吓人一跳,男子見了卻紋絲不動,只等待着黑衣女子走到他面前。

“公子,蕭家來報前幾日慕容家不知是受了誰的指點設了鴻門宴,以婚事相要挾,使得朝中原本反對的大臣都沒了聲,大人對慕容家這種兩面派的做法十分不滿。”

聶文星心裏一沉,揚了揚手:“此事我已知曉,有可能是有人暗中指點慕容月,而慕容大人愛女心切,想必此事并非出自他本意。”

他深谙“大人”處事之道,此次慕容家這個中間派壞了大事,必将為其喪失了敵我立場付出代價。

墨瞳欠身抱拳道:“墨瞳必将轉達。”

聶文星雙手負在身後,輕嘆了一聲,望着茫茫夜色問道:“大人還有何吩咐?”

“大人還囑咐公子切莫失誤,否則他将親自下手。”

聶文星點點頭,眉頭卻皺得更緊。

慕容月主動入學,一遇到反對之聲被迫離校,慕容家自然會轉為支持女子入學政策,如此看來,那下一個不就是幽州薛家。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寫了蕭家其實是“大人”那邊的人,所以可以想到與薛家聯姻也是“大人”這邊策劃好的。本處對劇中設定略有改動,柳傲天在後面還會試探聶先生。

悠:薛姑娘這麽暴躁真的好咩?

卉:人家溫柔善良【瞬間嬌滴滴_(:з」∠)_

聶:借用前面的臺詞“卉哥好兇,不過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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