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對于菱花的疑問,及衆人眼巴巴盼着答案的神色,秦袅袅僅是回了抹适宜的莞爾,她故作慎怒,道:“說話也沒個遮攔!我這不是好好的麽。”

這絕對不是她們的秦側妃。

往日裏秦側妃活蹦亂跳的,她們以為秦側妃時時刻刻精力旺盛,且估計有些不正常。現在看來,從前的秦側妃才是正常的秦側妃。今日的秦側妃,說話沒個波瀾,溫溫婉婉的,絕對不正常,更可能是抽了。

她們以為,茲事體大,她們不能看着秦側妃再繼續抽下去了,必須想個法子才行。

十個臭皮匠思來想去,愣是沒想出一個好法子。小柿子作為太子殿下的眼線,他小心翼翼的套在小梨子的耳邊說了什麽,趁着秦側妃沒注意的時候,在衆人的掩護下溜了出去。

秦袅袅雖言行舉止與往日大相徑庭,但目光依舊伶俐。對于小柿子的通風報信,她不甚在乎。她對着剩下的面面相觑的九人道:“做事的時候認真些。”

九人應着,颔首做事。

小柿子腿腳麻利,很快就到了九華宮,與李存之行了禮,道之:“太子殿下,秦側妃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樣。不論什麽東西擺到秦側妃的面前都挑不起側妃的興趣,對什麽都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話也是輕輕和和,溫溫喏喏,與往日大不相同。奴才們覺得,秦側妃……”是不是抽了。

他一番話說得極其自然,在秦側妃的跟前久了,竟忘了此刻面對的是太子殿下。他猛地一擡頭,殿下如炬的目光灼得他渾身滾燙,他連忙咽下原先的那幾個字,改口道:“是不是病了。”

李存之繞過條案,大踏步離開書房,“有叫禦醫去瞧瞧嗎?”

小柿子碎步跟在他的身後,答之:“奴才們說了讓禦醫來看看,側妃卻堅持自己沒有生病,不許奴才們傳禦醫。”

那人蹙了蹙眉,沒再啓口。

他到長樂宮時,宮女太監們扔在紮風筝,邊紮邊擔憂的注視着舒服自在的秦袅袅。也不知是誰眼尖,瞧見了李存之,連忙帶着衆人起身行禮。

秦袅袅聞得動靜,自貴妃椅子上直起身子,屈了屈膝,“臣妾給太子殿下請安,殿下吉祥。”

李存之的那雙卧蠶眉這會兒蹙得更緊了,“秦袅袅……”

秦袅袅擡起眼睑,目光柔和,拂在他的臉上,印在他的眸子裏,不禁勾起一抹嫣然,“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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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秦袅袅确實不同。相比于往日清脆的聲音與俏皮的模樣,今日的她溫婉了許多,舉止也更得體且頗有幾分端莊大方。這個樣子,他似乎在哪裏看過。

“秦袅袅,你是不是被什麽刺激了?”

果然是太子殿下,問出了衆人不敢問的問題。她們個個停下手裏的事情,紛紛目光灼灼的注視着秦袅袅。好像饑餓的乞丐看着旁人手裏的烤鴨。

可秦袅袅非但沒惱,反而笑得更歡了些,但仍舊笑不露齒。她溫婉回之,“殿下說笑,臣妾一直在長樂宮呆着,哪裏會被刺激。殿下多慮了。”

衆人垂首,心有靈犀的交換眼神。今日的秦側妃不僅抽了,而且還抽得不輕。天靈蓋閃過一道白光,衆人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不約而同的想到一種可能。秦側妃可能是被太子殿下刺激了,所以她采用這種辦法來應付殿下,畢竟太子殿下不被待見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想到這裏,衆人默默地為太子殿下掬了一把同情淚。

“……”李存之被噎了一遭,心口有些堵得慌。他倏地想起昨日晚上她說過的話,魆地笑起來,問之,“你是不是在學誰?”

秦袅袅眨了眨眼,眼睫撲簌,眉眼含着層層笑意,看在旁人的眼裏頗有幾分調皮。李存之看得恍了神,怔愣得連唇邊的笑都顯得有幾分僵硬,但聽她道:“殿下以為臣妾在學誰?”

李存之抛開心底的雜念,阖起眼睑,只留了一條細縫,眯着眼看她,笑道:“杜子熙。”

“非也,殿下。”秦袅袅柔聲駁之,唇邊依舊帶着輕淺的笑靥,“臣妾此乃本性使然,并無半點學習旁人的意思。”

本性使然?衆人默默扶額,看來今日秦側妃抽得挺厲害。

菱花忽然發現了什麽,指着秋千的繩子,大呼小叫道:“呀,側妃您看,它爬上去了。”

“呀,它真的爬上去了。”秦袅袅忘了本性,刷的一下跑到秋千那裏,欣喜若狂的看着長繩上盤繞着的綠蘿,“它爬得還真勤快,這麽短的時間都爬到這兒了。”

菱花張張嘴,幾欲出聲都給咽下去了。小梨子卻是幫她說出了她想說的話,“側妃,您的本性……”

秦袅袅掩唇輕咳,睨眼于小梨子,複又掩去眼底的諸多情緒,笑道:“方才只是有些激動了,你們只當做未看見好了。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小橘子,你去禦膳房給我弄些吃的來,腿腳快些。”她望了眼飽含笑意的李存之,問道:“殿下,您在此用膳嗎?”

“今日不攆我走了?”李存之挑眉,反問。

“殿下您真會說笑,臣妾怎麽會攆走您呢。”秦袅袅眉目平舒,輕啓丹唇,露出整齊的貝齒,“殿下,您屋裏坐。”

李存之眉梢輕挑,“是不是我以後不來長樂殿,你就恢複本性了。”

秦袅袅心道,殿下您說對了。然則,她面子上卻是十分的無辜且茫然,“殿下,您若是如此以為,臣妾也不便再多說什麽。只是……您不來長樂殿,與臣妾的本性并無關系。臣妾雖在前些日子活潑好動了些,但昨夜深思良久,甚覺作為殿下的妃子,如此作為,着實不妥。為着殿下着想,臣妾還是依着本性的溫和,不給殿下丢面子才是。”

“看來是我錯怪了你?”

秦袅袅擡首,學着他挑眉的動作,“殿下,您英明。”

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假裝紮風筝實則看熱鬧的衆人裝楞充傻的默默離開長樂宮。眼神交流間,他們打了個賭,賭最後誰服輸。蘇喜作為太子宮的太監總管,心裏再怎麽想壓在李存之的身上也沒敢真的壓下去,弱弱地賭秦側妃服輸。其餘人等紛紛賭太子殿下服輸。

李存之在貴妃椅旁的石凳上坐着,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坐下說話。”

“謝殿下。”

今日的秦袅袅舉手投足,言初語末之間與杜子熙确有幾分相似。只是她一貫活潑,難得學起杜子熙的溫婉,到底有幾分困難。李存之淡眼瞥過她,“明日出宮走走?”

“殿下,臣妾膽兒小,您別與臣妾開玩笑了。”

“你正常些,我保證不是開玩笑。”

“……”秦袅袅窘迫,“殿下,臣妾一直很正常啊。”

“最近秦大人好像風頭很盛。”

“這小橘子去了禦膳房怎麽還不回來,他不知道孕婦是不能等的嘛。要是餓着我了,看我不把他拖出去賞板子。”秦袅袅暗罵,這人如此陰毒,太不适合玩耍了,“殿下,您先在這坐着,臣妾看看去,一會兒就回來。”說着,她猛地蹦起來。

李存之失笑,“我倒是不餓。”

秦袅袅暗自鄙夷之,卻漾了個笑臉,“殿下,您就是不心疼臣妾,多少也心疼心疼臣妾肚子裏的孩子嘛。雖說臣妾不怎麽餓,可孩子說不定已經餓了。臣妾總不能把孩子給餓着了,這多不好。”

正說着,小梨子端着托盤進來了。

李存之挑眉,瞄了眼小梨子,道:“小梨子來了。”

秦袅袅憤懑之,狠狠地瞪了眼小梨子,惹得小梨子一陣莫名其妙。她怏怏的挑了塊蝴蝶卷,“殿下,您是不是看着臣妾開心,您就不開心啊?”她細嚼慢咽的咽下嘴裏的吃食,又喝了口水潤嗓子,悻悻道:“其實臣妾只是想安安靜靜的做一個小美人,怎麽就這麽難呢。”

小美人——李存之默默地嘴角抽搐,他握緊拳頭,抵着唇,掩去輕盈的笑意。未幾,他道:“你先前那句話說得甚好。看着你開心,我就不開心了。”

“殿下,不帶您這樣的。”秦袅袅撇嘴,一臉哀怨的神态,“您這樣的話,臣妾還怎麽快樂的玩耍呢。臣妾要是心情不愉快了,這個孩子将來也會不愉快的。為了孩子的未來着想,殿下,您就委屈委屈,等他出來了,您再讓臣妾不開心。”

李存之未再與她耍嘴皮子,靜靜的陪着她坐了一會兒。

夕陽染紅了半壁天空,似一段繡着行雲紋的金紅色綢緞,直将長樂宮都染了個透,也将秦袅袅那身象牙白的儒裙染成了橙紅色。李存之斜乜一雙桃花眼,以手支颌,目不轉睛的凝望着專心致志對付吃食的秦袅袅。

他忽然起了一絲小小的捉弄的念頭,“袅袅,你覺得這孩子是男是女?”

一口蝴蝶卷堵在喉嚨口,秦袅袅被噎了個準。她一臉驚愕,又很茫然的看着李存之,“殿下,你這想的是不是有些早了?”

太子殿下忽略了她的話,自顧自地低喃道:“第一胎生個男孩吧,明年再生個小女孩子。”

秦袅袅窘之,“殿下……臣妾乏了,先回去歇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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