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秦袅袅最近一直在研究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她很困惑,她覺得李存之喜歡醜女人。如果李存之喜歡的不是醜女人,怎麽可能對她一忍再忍。

沈白偷換了他親選的布料,只被她杖責三十大板。李存之知道了此事,竟然只是哼哼兩聲,就這麽過去了。這都能容忍,想來李存之對她是無比寬厚的。

對她無比寬厚就算了,還夜夜宿在長樂宮。這難道不是李存之對她有意思?可她秦袅袅長得怎麽也跟漂亮二字沾不上邊吶。

莫非是她……端莊?又端又裝吧!

高貴?難道是又高又貴!

溫婉?她念過得書裏沒有這倆字啊!

冷豔?這詞她也沒聽過!

總結起來,那一定是李存之看夠了紅顏姣好的女人,畢竟後宮盡是美豔不可方物的妃嫔。所以她這個長得平平無奇的臉能被李存之放在眼裏。

秦袅袅對鏡撫雲鬓,卻是雙目呆滞,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菱花一直在她的身後候着,看着她發呆發愣半個多時辰,心覺很好奇。

李存之走進來時看到就是一對主仆,一個對着鏡子神游,一個對着主子神游,很有趣。

“菱花,你說我是不是長得很醜?”

突兀的問題吓了菱花一跳,她回之:“側妃,您長得不醜,您很漂亮。”

“那一定是我沒有漂亮到一定高度。”秦袅袅打開了一些粉盒子和妝匣,“要是我能把自己弄得比子熙還漂亮,那殿下應該就不來長樂宮了吧。”說罷,她喃喃道:“可是我長成這樣,要打扮得比子熙還好看,好像不是很現實啊。”

“側妃,您在說什麽?”菱花有些不确信自己的耳朵,她覺着自己可能聽錯了。自家小姐打扮漂亮不是為了更加吸引太子殿下的目光,而是不希望殿下再來長樂殿。真是匪夷所思的邏輯啊。

李存之偏過臉,抿唇偷笑。

蘇喜站在他的後頭,看着他面色愉悅,沒有半點惱怒之氣,對這位秦側妃更加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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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袅袅不察,猛地一拍桌,“菱花,我想到了一個絕好的主意,保準太子殿下以後再不來長樂宮了。哈哈……”

“什麽主意,說來聽聽。”

秦袅袅一激動,轉身看着聲源,回之:“我去學……”不過三個字,她便止住了話頭,僵硬得看着李存之,支支吾吾的,半晌沒說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菱花慌忙屈了屈膝,“奴婢給殿下請安,殿下吉祥。”

請了安的菱花和蘇喜一并退了出去,順道也幫二人帶上了殿門。

李存之邁開腳步,離她更近了些,粲然之下眉眼彎起,如兩道月牙,散着奪目的光芒。他揶揄道:“你去學什麽?”

“殿下,您進來怎麽也不讓下人們通傳一聲?臣妾膽子小,經不起吓。”

“恩,你膽子确實小。”李存之看她縮着脖子,又悄無聲息的挪着小步伐,一把将她扯住,“袅袅,你膽子這麽小,我幫你助助膽吧。”

“……臣妾膽子剛剛好,不用助。”

她的話還未說完,李存之已低首含住她嬌嫩的雙唇,一股子果香竄入肺腑,清新怡人。李存之禁不住誘惑,探舌舔了舔,粉嫩的櫻唇甜甜的,像一瓣柔軟的蜜桃味的涼糕。他愈發覺得這雙嫩唇十分可口,忍不住又往裏探了探。

秦袅袅眼睫扇了扇,倏地起了惡作劇的心思。她不及思索惡作劇的後果,貝齒猛地翕合,一下咬住了對方不安分的舌頭。

李存之吃痛,魆地與她拉開距離。他咬牙切齒,自牙縫兒裏擠出三個字,“秦袅袅!”

被點名的人這才發慌,緊忙屈膝,誠懇道:“臣妾知罪。”

“你說我該怎麽罰你。”

秦袅袅愣了愣,回之:“要不……罰臣妾今夜獨守空閨?”

雖然是試探的語氣,但秦袅袅說的很認真。李存之卻是瞪了她一眼,大掌包裹着小手,将她扶起身,“我從未見過比你更大膽的女人,你倒也真敢。”

“殿下,您前後說話有矛盾啊!”

“……”

秦袅袅自知今日有錯在先,雖然這種行為在平常夫妻的生活裏可以稱作情調,但他倆個到底不是尋常夫妻。念及此,她難得服了軟,“殿下,早些歇息吧。”

李存之挑眉,“你不是不樂意我在長樂宮留宿。”

“殿下,話不能這麽說。”秦袅袅也挑眉,雖知道這人是得了便宜又賣乖,但人家的官比她的官大,她得哄着,“臣妾不是不喜歡您留宿長樂殿。您也知道,被獨寵的總會惹來別人的妒忌。這時間久了,不就成了衆矢之的。”

她咬咬牙,狠了狠心,柔聲道:“臣妾違背自己的心意,盼殿下雨露均施,只是想讨個安穩度日。殿下,臣妾并非有意,臣妾知錯。”

“知錯就好。”

李存之含笑垂眉,自行寬衣解帶。今日他不僅得了便宜,也賣了乖,也是該稍稍自覺些。不然再惹火了秦袅袅,估計又得将他攆出長樂宮了。

秦袅袅暗自撇嘴,麻溜的解了衣衫,在他的身旁睡下。

明間晃悠的燭火映着昏暗的裏間,頗有幾分旖旎之氣。秦袅袅阖着雙眼,耳畔響有輕淺的呼吸聲,攪得她有些難以入眠。尤其是李存之乃側着身子入睡,吐納之間溫熱的氣息拂在她的頸間,暖暖的又涼涼的,惹得她不禁想入非非。

“想什麽呢?”

冷不丁的問話叫秦袅袅吓了一跳,連忙給自己拍拍心口,安撫失去規律的心跳。李存之也沒深究,只又問了句,“那件衣裳,你是怎麽處置的?”

“殿下,您真沉得住氣。”秦袅袅瞥眼,懶懶回之,“臣妾将那件衣裳燒了。”

“燒了?”

“這不不是您選的料子嘛,臣妾看着也不舒服啊。又是沈白自作主張換的衣料,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臣妾覺得燒了那件衣裳最合适。”

“嗯……”那人漫不經心的,阖着眼睑,“睡吧。”

秦袅袅無語望床頂,雙眼眨了眨,很是憂郁。她覺得,做太子殿下的側妃是件十分危險的事情。不僅要與別的女人鬥智鬥勇,還要時時刻刻小心翼翼的應付太子殿下。頂着側妃這個頭銜,實在是太辛苦了。

不知不覺,秦袅袅進入了夢鄉。

假寐的李存之這才睜開雙眸,一雙桃花眼笑盈盈的注視着酣睡得像只小懶貓,蜷縮在一處,直往暖和的地方靠。猶如那夜在破廟裏留宿,先是與他空出些距離,再是無意識的靠近自己,窩在自己的懷裏。小小軟軟的,栖在他的心口,叫他的心也不自覺的平靜了下來。

這種感覺,既是熟悉,也有些陌生。骨節分明的手指滑過她的玉肌,他悄悄地在她的臉頰落下一吻,蜻蜓點水一般,極淺極淺。

懷裏的人似是察覺了一般,動了動身子。李存之阖着眼睑,留出一道縫隙,卻只見她更往他的懷裏縮,睡得格外香甜。他不禁失笑,修長的手臂搭在她的腰間,重又入眠。

這一夜極快就過去了。

秦袅袅醒來的時候太陽已升得老高,她端坐在床沿,烏溜溜的眼瞳轉了轉。複又淡淡的掃了眼菱花,溫吞道:“菱花,我有些餓了。”

菱花應了一聲,放好了洗漱用的東西,将伺候秦側妃起身的活兒丢給了紅桃和黃桃,她則跑去禦膳房準備吃食。

蜜桃與櫻桃挑了幾件儒裙擺在秦袅袅的眼前,問之,“奴婢給側妃準備了幾件绁祚,不知側妃今日想穿哪一件?”

秦袅袅稍稍勾起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靥,似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她目光掃過當中一件繡着蝴蝶紋樣的象牙色绮羅,溫婉道:“就這件吧。”

四名桃子忽然覺得今日的秦側妃好像有些不一樣。

今日的秦側妃确實是不一樣的,秦袅袅心裏很糾結,但也很得意。她覺得她今日的舉手投足之間無不充滿着高雅的氣質。

菱花端着早膳,蹭蹭的跑進來,“側妃,早膳來了。”

秦袅袅不似往日那般與她鬥鬥嘴,反倒是沉靜十分。她擡起纖指,舉着調羹,緩而不急的攪拌着玉米粥,再緩而不急的舀了一調羹,十分優雅的送入口中,細嚼慢咽。

菱花有些猶疑,蹙着眉頭看了秦袅袅好一會兒,愣是沒敢将心裏的疑惑給問出來。

事實證明,不止菱花一人有疑惑,也不止四名桃子有疑惑,就連其他五個果子也有了疑惑。

你說這秦側妃沒有往日的嬉鬧頑皮也就算了,還表現出一幅很溫婉的模樣。看着這個東西是淡淡的,看着那個東西是漫不經心的,總之沒一個東西能叫秦側妃如往日一樣活蹦亂跳的。衆果兒們疑惑之,郁悶之。

果兒們為了給秦袅袅逗樂,想了無數的法子。

秦側妃前一陣子想玩放風筝,可惜遇着林子裏遭蛇事件便給耽擱了。這不,果兒們将紮風筝的工具都給準備好了,紛紛拿到院子裏的陰涼下。小柿子是大夥兒心知肚明的,殿下派過來的眼線,自然被推出來代表大夥兒發言。

小柿子撇撇嘴,行至秦袅袅的跟前,弓着腰,道:“側妃,奴才們取來了紮風筝的材料,您要不動手試着紮風筝?”

秦袅袅回以淺笑,似一朵含羞的木槿,“我有些乏了,這些活兒你們做吧。若是紮好了,你們放風筝的時候,叫我一聲。我若是精神好着,也随你們去看看,湊個熱鬧。”

小梨子有些不死心,追着問道:“側妃,您不跟着奴才們一起紮風筝嗎?”

某人眉腳跳了跳,複又平下心緒,道之:“我不是說了,我有些乏了,你們自己紮着玩兒吧。我便在這裏看着你們紮了。”

聲音溫溫和和,柔柔輕輕的,與秦袅袅平日說話時的樣子大相徑庭。

菱花憋不住了,她丢了手裏雜七雜八的東西,小跑着到秦袅袅的面前,焦急道:“側妃,您今日究竟怎麽了。您不是一直都想紮風筝、放風筝玩兒的嘛,奴婢們弄來這些東西,您怎麽還是提不起精神呢……”

她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最後總結為,“側妃,您是不是病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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