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再回頭

“南風你怎麽了？”掙脫了丈夫的手，嚴貞莉緊張的跑到穆南風身前，就這麽一個兒子，素日裏吵歸吵罵歸罵，卻沒有不疼的。

“我沒事。”拒絕嚴貞莉的亂摸亂碰，穆南風強撐着越來越昏沉的腦袋與她說話，同時像她示意了一旁的顧誠誠，嚴貞莉瞧見了，一轉頭看到一向疼愛可憐的孩子，動作很輕的把她拉了進來，問道：“誠誠，你跟南風怎麽了？”

仿佛忘記了自己為什麽來到這兒，嚴貞莉只吃驚他們兩個人的處境，可是顧誠誠那樣魂不守舍的樣子，一句話也沒有，她心裏着急，四下裏看了看，地上一片狼藉，還滾着破碎的紅酒瓶，有些了然于心的說：“你們鬧矛盾了？你們喝酒了？是喝多了才胡言亂語的吧？”

想到這裏，把所有的事情都歸在酒精的作用上，嚴貞莉的臉色沒那麽難看了，她的神态語氣都擱着，幾步之遙的于源一流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一怔，幾乎就要相信了。

“誠誠，到底怎麽回事？之前電話裏你說的話，都是醉話？”于源真的糊塗了。

顧誠誠一顆心苦澀的厲害，那麽那麽久了，她好像連自己的聲音都找不回了，但此刻嚴貞莉期盼的目光就在眼前，她心中一恨，頓時又想起了好多好多的事。

那些年代已經久遠的事。

顧家出事的那一晚，她跟哥哥在公園裏玩，遠遠的就瞧見小區的方向黑煙四起，他們一路跑回去，來不及喘氣就被眼前的燎原大火吓得手足無措，從此之後她再也沒有一個家。

“別碰我。”不可察覺的搖了搖頭，顧誠誠說出今晚的第二句‘別碰我’，一次是穆南風，一次是嚴貞莉。

恨意太濃太烈，事已至此，顧誠誠也沒有必要再委屈自己了，她積攢了數十年的怨恨蜂擁而上，看向嚴貞莉的目光只差不是将她淩遲處死。

“誠誠……”那麽近的距離，嚴貞莉的一顆心都在她的身上，自然把她的目光看了個清清楚楚，心一寒，她握着小姑娘雙肩的手緩緩松了開。

真的是她……她當真以為，她親生父母的生死，與她脫不了幹系？

“怎麽會呢。”嚴貞莉接受不了，那麽多年裏，她視她為親生女兒一般，一心一意希望她能夠真正的融入穆家，可是到頭來都發生了什麽，痛心疾首。

“你怎麽會懷疑媽媽呢？”眼眶裏一下子就有淚了，嚴貞莉輕聲問她。

不是淩厲的質問，可這樣輕飄飄的一句，卻比質問更有分量，顧誠誠的內疚毫無懸念的升起，那種介于恨意與內疚之間的感受令她生不如死，幾欲成狂。

“我只有一個媽媽！”驀然推開嚴貞莉，顧誠誠凄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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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下子用盡了顧誠誠所有的氣力，嚴貞莉也沒有防備，一下就倒在地上，那是怎樣的一片地上啊……在他們沒來到之前，酒杯酒瓶的殘骸碎了個遍，嚴貞莉必然傷到了，她疼的叫了一聲，顧誠誠聽到了，眼皮狠狠一跳。

她不是故意的……

其實下意識的，顧誠誠是想扶她起來的，也伸出手了，但穆南風就在那麽近的地方，他誤解了那個意思，擋開她的再次接觸，又不輕不重的甩了一把。

女人的力道怎麽能跟男人相比？顧誠誠轉而跌在嚴貞莉的面前，她雙手撐地，有着刺骨的痛，也幾乎是一瞬之間的事，血流的很是可觀。

“誠誠。”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的太快太快，快到于源來不及阻止，他跑過來的時候穆南風已經将嚴貞莉扶了起來，只剩她一個人還狼狽的趴在地上，于源心疼不已，疊聲問：“沒事吧？你還好嗎？”

顧誠誠說不出話來，眼淚像斷了線般，她被于源抱起來的那一刻，腦海中不知怎的就回憶起了之前在綠水百合的那一夜。

那一夜，她剛剛得知真相，半夜睡不着跑進了書房，她自覺小心，但還是驚醒了穆南風，她當時害怕的厲害，不小心撞碎了擺在書桌上的花瓶，那個時候的穆南風很小心的攬着她，那一句“小心”好像還在耳邊。

恍惚還是昨日一般，可事情到底要發展的不可挽回了。

“誠誠啊……”嚴貞莉的腕上只是劃傷，傷勢不比顧誠誠的嚴重，到底疼愛了那麽多年的孩子，今夜的事情縱然懊惱，可看到她那樣還是不忍心：“掌心的玻璃不要随意去動，要馬上到醫院才行。”

穆南風心裏憋着一股邪火，他自打推了顧誠誠一下後目光就不曾再擱在她身上一眼，可是身前母親的話那般鄭重，怕是傷的不輕吧。

後悔了嗎……他扪心自問，眸光定定的聚焦在某一處，心亂如麻。

“是啊，先去醫院吧。”于源怎麽也沒想到只是查案而已，怎麽就弄了這麽多傷號需要就醫了，他話罷就想帶着顧誠誠往外走，顧誠誠卻不動。

“等一等。”她這麽說。

于源聽她的，當時就停下來了，同時他還松開她，就見傷勢頗重的女孩子一步一步走到穆南風跟前，眼底閃着決絕的光，語調也是同樣。

“南風，傷了嚴貞莉不是我有意，可傷你卻是我故意，一下還一下，算是扯平了。”兩雙手換嚴貞莉的手腕與你頭上的傷，今夜我不欠你們了。

轉過頭，顧誠誠跟着于源走出這棟別墅，自始至終她不再回頭。#####這也許是場錯誤，但多年以後，每當回想，也會覺得若非這件事，她們又該是怎樣分分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