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關心則亂
對面的顧誠誠不住地被客戶灌酒，她是不能喝的，但這一室的客人各個熱情，她實在招架不住，百般推搡着還是喝下了兩杯。
顧誠誠是沒有酒量可言的，更何況白的紅着摻着喝，更加要難受了，她覺得受不住時從房間裏退了出來，壓根沒有發現自己被人跟蹤監視了。
顧誠誠的胃一喝酒就難受，更何況眼下頭也昏沉沉的，她找到了柳橙子讓她先幫自己看着，而她自己呢，連衣服也沒換拿了錢包就要出去買藥，嚴貞莉就跟在後面。
已經是淩晨的夜色了，只有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裏拿藥，她出門時沒有披外套，夜風一吹格外的涼，放眼望去這條路上也是難得的清冷。
顧誠誠的酒意被冷風一吹越發昏沉了，漸漸地連腳步都有些虛浮，她一邊輕捶着額頭一邊努力疾步走，根本沒有留意到從一旁酒吧裏竄出來的青年男人。
“小美女~”顯然也是喝醉了，那人一張口便是輕浮言語。
顧誠誠乍一聽了這聲就覺得頭皮發麻，她整個人脊背一僵，第一反應就是跑，可是一個小姑娘，怎麽跑能跑的過男人？顧誠誠剛邁出幾步一只手就被抓住了。
那男人的體溫很低，一雙手又涼又滑，顧誠誠打心底裏惡寒，不禁淩厲出聲：“流氓！放開我的手！”
醉酒的男人都是經不得激的，顧誠誠涉世未深壓根不懂得該怎麽處理這種局面，她就是慌了怕了，不住地掙紮，那男人仿佛剛受了什麽刺激，聞言也是惱怒，一把将顧誠誠拉近了，另一只手比成槍的手勢抵在顧誠誠額頭：“小美女~你剛才說什麽？當着我的面再說一遍，沒聽清楚。”
白玉蘭造型的路燈灑下不甚明亮的光，顧誠誠眼下距離他近了，接着那光她看到了那男人緊緊抓着她的一只手。
不……已經不能稱之為手了，那樣血肉模糊的樣子讓人不忍直視，顧誠誠懷疑他不覺得疼嗎？否則怎麽還能有那麽大的力氣抓着她。
“放開！放開我……”她叫喊着，可是淩晨的街道，哪裏還有青天白日裏熱鬧非凡的景象，顧誠誠幾乎就要絕望。
閉緊了眼，顧誠誠此刻的腦海裏已然想不起什麽，而就是這個時候，她的身後突然多了一雙溫暖的手，分外熟悉好聽的嗓音在她耳邊安撫：“誠誠別害怕，是阿姨。”
只說了這麽多，顧誠誠來不及驚詫就見嚴貞莉拿着價值不菲的皮包朝那醉酒男人掄上去，一下一下，端的是氣勢如虹。
“打死你打死你！大壞蛋！”嚴貞莉一邊卯足了勁大一邊嘴裏咒罵道。
那男人恐怕也是想不到這個點了居然還有人，又被那樣接二連三的打給打懵了，等回過神來一個甩手就把嚴貞莉與顧誠誠齊齊放倒了。
顧誠誠還好，沒怎麽摔着，倒是嚴貞莉只顧着護顧誠誠自己卻倒了黴，柏油的路面狠狠刮在皮肉上，不由分說地就先脫了一層皮，露出紅色的血肉，怎麽瞧都是駭人。
嚴貞莉摔在地上半天沒起來，那男人看到這個場景酒意似是醒了幾分，他也擔心出事，急忙逃也似的跑了。
顧成誠吓得不輕，她不知道嚴貞莉這一摔是三分真情七分裝蒜，急得連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阿姨……”時隔數月，顧誠誠終于再次這麽喊道，竟覺得恍然如夢一般。
“阿姨你怎麽了？”輕輕晃着她，顧誠誠腦海中空白一片，她怕得厲害，蓄了良久的淚終于一滴滴灑在嚴貞莉臉側。
什麽深仇大恨？什麽自此不再跟穆家有任何關系？顧誠誠眼下統統想不起來，那一瞬她仿佛又重溫十歲那年的一晚，漫天的大火毀着她的家她的一切。
小女孩子哭得無能為力又肝腸寸斷的，閉着眼裝死的嚴貞莉漸漸裝不下去了，他聽不到周圍除顧誠誠之外的動靜，大約也就明白了那酒醉男人早已離開了，心上霎時一松。
嚯地坐起來，嚴貞莉的行動之突然吓了顧誠誠一跳，頓時女孩子哭也不會哭了，愣怔着看了她良久。
“怎麽了？吓傻了？”說實在的，方才顧誠誠哭得那麽慘，嚴貞莉很感動，她似笑非笑的問着她。
顧誠誠剛才哭的認真，眼下即使停下了還一抽一抽的，她張了張唇，艱難地問：“你……沒死？”
嚴貞莉其實很想說：你不是恨我嗎？不是覺得顧家的事跟穆家有關系嗎？那麽我死了你怎麽不高興呢？可年紀那麽輕的女孩子，她實在不忍心，便搖搖頭。
“阿姨也是在新聞上看的，聽說現在碰瓷最有用了，所以就試了試。”
“然後呢。”哽咽着，顧誠誠眼底依然紅紅的。
嚴貞莉傷的不重，只是破了幾處皮又崴了腳，她聽着顧誠誠的話就站起來了，指了指無人的周圍，已是中年的嚴貞莉此刻臉上竟帶着幾分俏皮的神态：“然後果然有用。”她說。
顧誠誠腦子裏還嗡嗡地亂作一團，她一點也不覺得嚴貞莉的話好笑，兔子般的一雙眼只盯着嚴貞莉手肘上的傷勢看，最後的最後她出聲：“我送你去醫院。”
嚴貞莉本是不想去醫院的，她覺得這麽晚了不方便不說，先回“江南”不是更好嗎？可是難得顧誠誠能夠放下心結送她去醫院，所以沒病也得裝出幾出痛來，她疊聲應好。
淩晨的出租車不多了，偶爾來了一輛還有客人，顧誠誠衣着單薄的在冷風中招了好一會兒手，好不容易來了一輛，人家師傅又表示趕着回家不拉客了。
“師傅，拜托了，我家人受傷了，必須馬上去醫院，就去最近的醫院，好嗎？”緊緊巴住出租車的車窗，顧誠誠情急之下自己說了什麽也沒有意識到，反而是嚴貞莉聽到她說出“家人”二字時由衷的感動。
關心則亂，最焦急的時候所表達的感情往往才是最真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