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雪中淚1
“對女子動用武力算什麽好漢。”白靈嚎叫道,只要不動便不會疼,白靈嚎叫只是想要提醒盡芳不要亂動而已。
“你也算女子?你見過那個女子光天化日之下敢扒光我的衣服”白靈說的沒錯,盡芳是個記仇的男人。
吵鬧了半日他們才算消停,從救了白靈吵到下山歷練,他倆吵架從來不到嘶啞不會停,此番的最終結束還是因為趕車的人受不了勒令他們停止。
自然這賭約也是沒有說出。盡芳的賭約很少有正經,在山上一般也就是賭智扶今晚吃不吃飯喝不喝酒這種無聊的事情。
并不如想象中的莊嚴肅穆氣勢恢宏,陳國的宮殿雖然嚴肅莊重,這是宮廷的必然,但是陳國山水美妙涓細,宮殿中也是在不經意間可以感受到這種藏匿于靜穆中的小情調,比如假山上刻意為之浪漫點綴的綠意,比如臺階中間故意栽種的小花。
陳國宮殿中央有一處三國中最大的廣場,大到可以供士兵操練,是極其顯耀尊容的地理位置。
讓人不禁好奇誰能夠讓陳國将五六名成年男子都不能懷抱的大石像立于此處,而且還不是帝王,陳國開國至今只有兩任國主,均為男子。
這個女子必定不一般。
跟随下人穿過陳國華麗精美的宮殿,一路上看到形形色色的高官匆忙上下朝,宮女太監們則一路小跑急着要去伺候主子。
走過熙攘,皇後所在的地方并不似其他地方那般豪華,相反倒像是一個普通小康家庭的小房子,翠竹墨蘭點綴庭院,沒有富麗堂皇的牡丹。中間幽靜的小路窄的只能容得下并排的兩人。
白靈沖盡芳擠眉弄眼地說着唇語,意思問是否這個皇後被打入了冷宮,或者是軟禁的別國皇後。
盡芳微微聳肩表示不知。
屋內的檀香燒的正濃,空氣顯得異常幹燥與熾熱,高溫彌漫而開,連空間都是泛起了許些扭曲,看上去,給人一種虛幻般的感覺。
皇後身着紅色衣裙的倩影有些慵懶地靠着椅背,冷眼的臉頰上隐隐有些許疲憊之色,但卻不得不承認,這個皇後很美,即便是女子白靈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皇後的美不帶一絲妖嬈魅惑,反倒多了一絲看透塵世的冷淡。
打發走引路的下人後整個皇後的宮中便只剩下他們三人。
皇後微笑讓他們入座,在看到笑容的那一剎那,白靈就知道,這個女子該是會讓虛幻之境認同,美麗卻太過悲傷。
“聽說你們可以讓人擺脫現實。”語氣淡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白靈與盡芳相視。
“可以,只是需要5000金的敲門磚。”白靈這話剛說出口就被盡芳狠狠瞪了一眼,這個女人也太以貌取人了。
“嗯,5000金,不打折。”他倆本就是一丘之貉。
皇後掩面輕笑,說不盡的美豔,不可方物“既然請你們來你們的規矩我自然是知道的,若事情成了,5000金雙手奉上,若是不成,也會為二位奉上100金的辛苦錢。”
畢竟是皇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白靈和盡芳暗想。
做生意就是要先把醜話說在前面,雖然他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做成一筆,但是為商之道的理論知識已經習得差不多,這要歸功于盡芳從其乞丐那裏一個饅頭換來的《商人36計》。
從小在蓬萊山學習的白靈和盡芳在得到此書的第二天就能過靈活運用,所以讀書鍛煉的邏輯思維學習能力還是很重要的。
“皇後娘娘,我們是有辦法可以讓人擺脫悲慘的人生,生活在理想的幻境中,只是有話白靈要說在前頭,5000金是敲門磚沒錯,但是這5000金我們拿不拿還是問題,商亦有道,如果您的經歷不能夠讓我們認同,也就是根本沒有達到需要逃離的地步,我們是不會帶您去的。”如果自己不說,沒有人會相信這樣的女子會只有14歲。
14歲,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年紀。在神州大地14歲許配人家極為正常,在亂世,14歲披甲上陣的多如牛毛,雖然臉色還有些稚嫩,但年齡不是這個時代判斷事情的任何标準,能判別的只有能力。
無能力者60歲也是虛度一生的廢物,有能力者8歲亦可稱王稱帥。
這便是亂世,有能者的舞臺,無能者的墳墓。
皇後點點頭,算是默認了白靈的這個說法。
“如果您考慮好了,我們現在就可以為您進行檢測,只是不通過便罷,若是通過了,您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必須得進入到虛幻之境,一夢十年,十年過後醒來。即便我們為您保護好了身體,但世間早已滄海桑田。”盡芳補充道,為什麽由盡芳補充呢,理由就是保護身體的任務是屬于他的,他們之間是完全的親兄弟明算賬。
“哦?十年嗎”皇後眼波流動,似是在考慮什麽。
思忖片刻之後道“我若是加錢呢,可否終生都不要出來。”
什麽樣的苦痛可以讓高高在上的皇後離世十年尚嫌短,偌大的世界萬千男女,真的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了嗎。
“先測試吧。”
先前前來的幾個人他們并沒有講解那麽多,這次是他們高度認真的第一次。悲傷與否眉宇間都會有征兆。
白靈右手靈轉,速度飛快,呼吸之間一只長度約為七公分的雪白狐貍毛便夾在兩指之間。
白靈将雙指之間狐貍毛快速撚轉,飛镖一般刺入皇後的心口,正中心髒,身體內三公分,身體外四公分。
狐貍毛刺入的瞬間,皇後似乎感受不到絲毫的疼痛一般穩坐。
面容是做不了假的,皇後面色慘白地吐出一大口鮮血,順着鮮血吐出的地方,升騰起一個巨大的幻燈片一樣的東西,那便是幻幕。
虛幻之境承認了皇後,願意感受她的悲傷。
白靈和盡芳都不約而同重重咽了一口唾沫,這也是他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虛幻之境。
這筆生意,成了嗎。
幻幕之上隐隐浮現了十年之前的場景......
那時的天下紛争比現在還要厲害,除了陳國已經略見雛形,燕國和齊國都還在為了疆域問題兵戎相見。
神州大地屍骨殘骸處處可見,腐爛的惡臭早就覆蓋了被群馬踏過的鮮花。兵荒馬亂的時代為了自保,人人都得是戰士,小孩如是,女子如是。
那時,皇後還用着自己的閨名----江月。
接連三場的燕齊大戰,燕國均獲大捷,國主蘇雄野心勃勃,想要趁着這股士氣一舉将老牌的陳國邊境攻下,一躍而成為神州大地第一大國。
齊國土地貧瘠且建國不久,齊國可以在燕國的兵力下敗下陣來,但是不代表陳國會懼怕。
最老牌的陳國豈會甘心任人魚肉。那時太子石睿剛剛十六,少年意氣風發欲披荊斬棘于陣前,聰明有餘而經驗不足。
燕國軍隊雖士氣大盛但日日交戰身體早已疲疾,遠遠不如陳國的訓練有素精力充沛,再加上國主石葵派了老道的公孫将軍坐鎮,一路勢如破竹斬殺燕國将士于馬下無數。
但當時的石睿還是太年輕,太急于想要軍功證明自己的能力,忘記了兵書中記載的窮寇莫追。
在陳國大勝即将班師回朝的時候,太子在追趕過程中中了敵軍埋伏,生死未蔔。
那年冬天,天氣很冷。
接連幾日的大雪讓神州大地有了短暫的純潔,掩蓋了剛剛産生的屍骨和血腥。
銀白的雪地上一條長長的血痕從看不到的遠方一路延長,血痕越來越淡卻格外刺眼。
石睿渾身是血在雪地上挪動,疼痛和寒冷讓身體早就不屬于自己,那身厚厚的盔甲好像也一碰就碎。
那是通往陳國的方向,不知道爬行了幾天,在雪地裏眼睛沒有着陸點已經分辨不清是真實還是幻影。
只是一味地爬着,爬着......反省着自己的任性與無知,不知什麽時候昏倒在了積雪之中,失去知覺。
我是死了嗎,在完成夢想之前。
稍稍停下的雪花又胡亂地漫天飛舞,蓋在失去知覺的石睿身上。
出師未捷身先死,昏迷之前這句話在腦中不住地萦繞,我不想死。
“你醒了。”
在恢複知覺之後那是石睿聽到的第一句話,恍惚間以為那是天籁。
江月在回家的路上發現了雪地中奄奄一息的石睿。石睿渾身是血在雪地中一動不動,看不清他的模樣。
江月用嘴扯下右手上戴的溫暖的手套,将右手試探性放在石睿的手腕上。
江月的鼻尖已經凍的通紅,依然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太好了,還活着。”
只是遇到還活着的石睿,對于江月來說,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雪天路滑,一個人行走已是困難,石睿所在的位置距離她的家還有一段距離,江月将另一只手套也扯下放入口袋中,再難行走她也沒有想過要放棄,一條生命,她無法做到無視,即便在生命如草芥的亂世。
江月拖着不省人事的石睿一路跌跌撞撞,數不清撲倒在雪地裏幾回,雙手被殘破的盔甲割傷已是常事,鮮血一滴滴落在雪地中,化作一朵火紅的蓮花。
“撐一下,你不能死。”江月這樣鼓勵着他,也鼓勵着自己。
在這個時代善良已經變得廉價不堪,盡管不知道他是哪國人,不知道是敵是友,但是江月還是願意将他救回。
不為別的只為安心,只為心中無愧。
回到家中的時候江月自己都已經凍得不住打顫,手上也因此有了多年未好的凍印,這些她全然不在乎。
床上躺着的石睿渾身是血,臉色早已分不清是青紫還是凍紅,若不是殘留的微弱脈動,江月肯定以為這個男子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跡象。
江月細心地将男子的盔甲褪去,盔甲內的衣物早就因為積雪和鮮血牢牢地粘在肉上。
江月花了足足兩個時辰才将他的身體清理完畢,塗抹上藥膏這才總算安心地看着床上的男子。
很有英氣的一個少年,一對劍眉更顯意氣風發,若不是躺在床上必然也是戰場上的一個小英雄吧,江月心想。
她悉心照顧了他整整七天七夜。
“是姑娘救了我?”石睿緩緩張開雙目看到眼前的女子正在看着自己微笑,心中一動。
一身極其普通的衣物在江月身也有了不可方物的魅力,精致的臉龐未曾施加任何粉飾,自然天成的一對動人明眸透着空靈之意,讓人的目光看過去便難以轉移。
那時的江月已過及笄之年,和現在萬物皆空的皇後的美麗不同,那時的江月,有着一股那個年齡特有的率真可愛,還有一絲不管不顧的女俠豪氣。
這個時代,想要生存就要變強。江月也是,雖然年輕,但和姐姐江琳在神州大地也有了一點點小小的名氣。
保護高官或者跟随一些貴重的貨物,她們姐妹的身手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可。
江月和江琳都可以獨擋一面之後,便很少再一起行動,都是各自做各自的任務,江琳已經多年沒有回家。
在石睿對着江月微笑的時候,江月想,她大致愛上了這個男子。在江月對着石睿微笑的時候,石睿想,這大概就是我一生想要的女人。
江月讓石睿在她們的家中靜養。無論屋外怎樣的狂風和暴雪,屋內依舊是火光熠熠,一片旖旎。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石睿一定不知道他在的日子江月差不多為他燃盡了所有的木柴,石睿也不知道,在他走了之後江月是如何在這個寒冷的冬天守着冰冷的火爐和腹中的孩子瑟瑟發抖,他不知道對于江月那是怎樣的一個冬天,江月也不想讓他知道。
這個笨笨的女子,落下了一身的病根也依舊笑着等待着風雪的停息,等着石睿騎着大馬娶她過門。
但是那時候的江月,還不知道石睿的身份,石睿沒有告訴她他是陳國的太子,甚至沒有告訴她他是哪國人。只是告訴她,他叫江睿,告知家人後便會過來娶她過門。
這也不怪石睿,身為太子,身份本就是最大的機密。只是這個謊言卻讓江月足足等了六年,整整六年,江月都在尋找那個叫做江睿的男子。
等他娶她過門。
寒雪飄飄,獨倚危門。
你在何處?
作者有話要說: 白靈:我終于要有錢了,啊哈哈哈哈
江月幽幽道:我的悲慘有這麽好笑?
白靈猛地跪下:我錯了
作者君:我什麽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