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臺《無知》
第二天清晨,大部分人還在夢裏的時候,宗遠背着雙肩包出了酒店,坐上早班地鐵趕到機場。
秦觀的飛機是淩晨到的B市,天還沒亮,他就大肆肆坐在行李箱上等人來接。
好在宗遠一向靠譜,到達的時間和他要求的幾乎沒有出入,仿佛是掐着點進來的。
“嘿,小遠,想哥哥不?”秦觀老遠就看見了來人,收起手機,等人走近以後,拽着一副流氓的姿态問他。
宗遠擡手,一巴掌抽到他的腦袋上,大方得賞賜了兩個字:“弟弟。”
他這一掌半點沒留情,疼的秦觀眉頭都皺成一團,“不是吧,我大老遠繞路來陪你,你就這麽招待我的?”
宗遠沒跟他廢話,伸手拉過他的行李箱,先一步朝外走去,秦觀一個趔趄,站穩身子跟上去,攬住他的肩膀,“來告訴哥哥,最近有沒有豔遇啊?”
宗遠沒說話,胳膊肘搗了他胸口一下,秦觀咂了咂嘴,收回了自己的手臂,插兜裏規規矩矩走路了。
“B市的蹦極可是最高的,你想好了啊?”
“嗯。”宗遠輕哼了一聲。
總算是有了回答了,秦觀差點感動哭了。
“行吧,哥哥今天舍命陪君子了。”秦觀拍了拍胸脯道。
“弟弟。”宗遠再次道。
還真是夠執着的……
秦觀是個演員,不過不是國內當紅的演員,但現在充其量算個三線,演過很多反派,卻總是因為長得太好看只被人記住臉記不住名兒,當然,每部劇大結局的時候,他也是死得最慘的那個。
平時他一直待在劇組,宗遠又是個出了名的大忙人,兩個人很少有空聚頭,這回抽空繞到B市來,昨天下午提前給他發了個消息,讓他給安排安排,沒想到就安排到了蹦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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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就不繞這個路了……
因為下午還得飛劇組,所以秦觀就将行李寄存在機場,兩手空空跟宗遠到了蹦極的地方。
走在玻璃橋上,秦觀扶着欄杆,看下面猶如萬丈深淵,腿肚子都發軟,“真……真要跳?”
宗遠看了他一眼,臉都有些發白了,看起來就一副體虛的模樣,“你不行就別跳了吧!”
秦觀咽了咽口水,“男人…怎麽能說自己不行呢…跳,還是要跳的……”
宗遠淡定地走到頭,任由工作人員幫他綁好彈跳繩,一步步朝前走去,停在邊緣,他回頭看了看不遠處跪坐在玻璃橋上的秦觀。
就在秦觀以為他要發表什麽感言的時候,就見他雙手環胸,一躍而下。
秦觀的心瞬間到了嗓子眼,腦袋充血了一般,仿佛掉下去的那個人是自己。
只是他還在上面就要被吓出了魂魄,那個跳下去的人卻沒有半點聲響,安靜地好像沒來過。
秦觀撐在地上,透過玻璃看見宗遠變成一個點兒,在空中晃來晃去。
太高了……
這特麽得多大的膽子,才能毫不顧忌地一躍而下……
秦觀最後還是沒能跳下去,一是高度确實超過心理預期了,幾百米的峽谷,如果有半點差池,掉下去将是粉身碎骨,他還惜命;二是被宗遠吓得,心髒已經超負荷了,現在說話聲兒都打顫。
宗遠上來的時候除了冷白色的皮膚更顯蒼白,沒有別的反應,秦觀佩服地五體投地。
“哥,你是我哥。”他沖宗遠豎了個大拇指。
宗遠的眉目比剛來的時候舒展開不少,看起來就輕松了許多,對別人來說無法面對的深淵,在他眼裏只是一個不錯的發洩方式,真是個瘋子。
“你真不怕死啊?”下了玻璃,秦觀才覺得自己真真實實踩在地面上。
宗遠的沒什麽溫度的聲音好似從萬年的冰窟裏傳來,“一了百了。”
秦觀這才想起宗遠這個人無牽無挂,自從他父親去世以後,真的就和這個世界徹底剝離開了。
“你都二十五六了吧,該找個女朋友了,談兩年戀愛,然後結婚生娃,到時候我還能當幹爹。”秦觀在一遍喋喋不休,吵的宗遠耳朵疼。
等他說幹了口水,宗遠摸了摸耳垂,“你下午有戲,早點回劇組。”
這就是趕人了,秦觀不甘心,“你也太沒有愛心了,我大老遠跑來,你就請我在路邊吃個早飯?”
“你又想上熱搜?”宗遠問他。
秦觀挑了挑眉,掏出手機在他面前擺了擺,“早就上了,哦,現在該被刷下去了。”
宗遠一臉無語,前兩年他跟秦觀一起出行被人拍到,那時候秦觀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路人演員,各種營銷號帶節奏說秦觀蹭他熱度,網上罵聲一片,秦觀卻沒心沒肺打電話跟他說,“小遠兒,多虧了你,現在我粉絲又漲了十來萬!”
宗遠還是有點好奇的,拿過他的手機看了看,現在的秦觀已經有一定的知名度了,沒有發生前兩年那種令人啼笑皆非的言論,也沒有營銷號亂帶節奏,還算是和諧。
只是......
“遠,你看你們家粉絲多失望,歡欣鼓舞點進去一看,你身邊是個男的,哈哈哈哈哈~”
“......”
宗遠的粉絲可能是娛樂圈裏獨一份了,別家粉絲看到營銷號标題黨發布《驚!當紅明星xxx被拍清晨與人相會》,開始磨起了刀;可宗遠家的粉絲們不一樣,他們看見标題就恨不得點個鞭炮拉起橫幅,再點進去一看,什麽?相會的是個男人?這男人還是秦觀?垃圾營銷號!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看看這個小姑娘竟然說:天殺的營銷號,我還以為我十元哥真處上對象了,白高興一場,氣!”秦觀翻着評論笑得打鳴。
宗遠冷着一張臉,“我要是真戀愛了,提刀進評論的也是她們。”
秦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倒是,你的粉絲們現在都仗着你太冷淡,不讨女生歡心所以有恃無恐。”
嘴上趕人走,實際上宗遠還是找了家飯店把人喂飽了才送回機場,臨檢票前,秦觀拉住他抱了抱,“行了,回去吧,發新歌記得跟我說。”
宗遠固執地等他進去以後才折返離開。
剛回酒店,齊高陽的電話打了過來,他随手将手機丢到床上,進浴室沖了個澡。
一身水氣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手機還悶在床上傳來聲響,宗遠找了個毛巾搭在頭上,才接起電話。
“我打了十幾分鐘的電話了,你為什麽不接?”齊高陽十年如一日地上來就是質問的口吻。
宗遠擦了擦頭發,不冷不熱道:“洗澡。”
知道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沒有意義,齊高陽哪怕血壓增高,還是得說正經事,“心願單的那個什麽破節目,誰讓你接的?我已經拒絕了你為什麽非要跟我對着幹?!”
“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宗遠反問他,“我為什麽接,你難道不知道?”
“你!”齊高陽當然知道,易州易州,只要和易州的事情搭上邊,宗遠跟他永遠都是敵對面。
“我讓你避着他是在為你好,你以為易州是那麽容易就能招惹的?你看看跟他走得近的人,哪一個不是被他扔到溝裏。”齊高陽說的時候振振有詞。
宗遠卻嗤笑一聲,嘲諷道:“你是為我着想。”
一場談話不歡而散,齊高陽有了這回的失手,下次再先斬後奏估計是不行了。
時間一晃而過,七月初,宗遠飛回A市,等待錄制心願單節目。
“哥,遠哥,易州在隔壁!”化妝師剛出去,白臨抱着幾瓶礦泉水進來,用屁股抵上休息室的門,沖宗遠小聲道。
宗遠坐在沙發拐角片刻失神,“嗯”了一聲。
拿過白臨買來的水,抿了小口潤潤嗓子,明明在這幾年裏無數次登上舞臺,明明曾經站在萬人觀衆的舞臺上都淡定如斯,現在他卻有點緊張。
休息室的門被人敲響,門開了個縫,探進一個腦袋,“宗遠老師,可以去後場了。”
宗遠起身,又檢查了一邊自己的衣着妝發,走出門,正巧看見一個有些熟悉的面孔。
對方沖宗遠微微點頭,宗遠也輕輕颔首,再跟着工作人員走開。
白臨跟在身邊,“遠哥,你認識鄭淮啊?”
“認識。”宗遠冷淡道。
“鄭淮也是我偶像,華尚第一金牌經紀人,還只跟易州一個人,我希望以後也能跟他一樣。”白臨小聲道。
宗遠看了看他,“有夢想。”
在後場等待的時間沒有多久,但每一分每一秒都讓宗遠有些坐立難安,只不過他的焦灼落在外人眼裏,只能看見他握拳坐在那低頭沉思。
耳邊響起主持人的說話聲,一陣尖叫過後,他聽到了音樂前奏,是《無知》的曲。
這首闊別七年再被翻出來的歌,都沾滿了歲月的塵埃。
“我又從夢中驚醒,
我看到了有人遍體鱗傷……”
易州的喑啞聲音開始的剎那,宗遠鼻子一酸,緊抿着唇。
曾經沒能上演的聲音,今天終于為這首歌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