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寝室,程安跟他媽打了個電話,簡短說了兩句話,意思是在同學家住下了幫忙輔導功課。
沒開擴音,室內安靜的環境,讓不遠處的榮嶼聽清了程媽的聲音,溫溫柔柔地,全是叮咛和囑咐,和程安的說話口音很像。
“你媽感覺挺好的,”榮嶼遞給他一瓶水,“我媽她是英語老師,那叫一個嗓門大。”
“嗯,”程安把藥打開,擠出兩粒藥片,“幫我擰瓶蓋。”
“還蹬鼻子上臉,我他媽沒伺候過人,”嘴裏爆粗,手頭還是幫他擰開了礦泉水瓶,“小老弟,要不要我喂你。”
程安已經稍稍習慣他的說話方式,一口把藥吞下,喝了兩口水。
吃的藥過了就是抹的藥,程安把棉簽沁進粉紅色的藥水裏,取出來就往臉上抹。
“鏡子,看鏡子,亂抹都要戳鼻孔了。”榮嶼說。
“不看,”程安說,“慘不忍睹,我怕晚上做噩夢。”
榮嶼深吸一口氣,從他手裏接過棉簽,捏着他沒什麽肉的下巴:“哥給你塗,閉上眼,不要看我英俊的臉。”
程安沒有心理負擔的閉上眼:“輕點,有點痛。”
榮嶼下手變輕,仔仔細細的在他臉上過敏位置塗上一層藥水,還學電視裏,用嘴吹了吹。
“你別吹。”程安說。
“為啥,這樣你不就減輕疼痛了!”
程安感受到塗完藥,睜開眼,捏着鼻子故作難受道:“有味兒,烤魚味。”
“狗鼻子。”榮嶼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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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從包裏掏出手機,打開玩了起來。榮嶼一時無聊,拿起今天兩人換下的衣服:“我去樓下宿管那兒一會,你要吃什麽我給你帶!”
“不吃,”程安擡起頭,“你要去洗衣服?”
“我不會洗,宿管洗,一件三塊,你要給我錢嗎?”榮嶼說話間走到了門口。
“宿管洗衣服都是丢洗衣機……”程安放下手機,“我來吧,我不想我衣服變臭。”
榮嶼還真就放下了,就想看看程安有什麽不會的,結果程安拿過兩件T恤,在洗漱臺上接上水,手腳麻利地洗幹淨,晾在了陽臺上。
“你和傳聞裏不太一樣啊。”榮嶼感嘆傳聞不可信,“什麽都會,除了有點包袱,一點架子都沒有。”
“傳聞裏,我是不是高冷帥氣學霸?”程安擦幹淨手,“不好意思,我就是。”
“小老弟夠不要臉。”榮嶼雙手交叉,放在腦後,怎麽舒服怎麽坐。
“不要叫我小老弟了,不見得你比我大。”程安拿起手機接着玩。
“我滿十七了,你呢,小老弟。”
“那是比我大一歲,我十六。”程安淡淡道,心思已經轉移到了手機的內容裏。
“我讀書讀早了,然後休了幾年學。”榮嶼想到了些事,嘆了口氣,“白白浪費青春年華,不然現在我就是你學長了。”
“哦。”程安應了聲。
–
早上程安起的很早,站在陽臺邊默背英語單詞,直到樓下有哨聲響起,他才叫醒睡得天昏地暗的榮嶼。
“起床了,晨跑去。”程安喊醒床上的人。
榮嶼睜開一只眼睛,熬夜逛貼吧的他腦袋昏昏沉沉:“你知道我昨晚上多累嗎!”
“……然後?”
“我們學校的貼吧裏,基本都是我們的CP貼,全方位的雙人圖都有,不過沒拍到你過敏嚴重的時候。”榮嶼撲騰着坐起來,“內容故事編的還不錯,我當小說看看到了淩晨三點,真好笑。”
“我就說我在上鋪怎麽老覺得地震了,”程安說,“有漱口水嗎?”
榮嶼下床給他找了瓶沒拆封的漱口水,自己也擠進了衛生間洗漱。
“我觀察了下,貼吧其實也沒多少人在看,不要緊。”程安說。
榮嶼嘴裏塞着牙刷,同意道:“嗯,但發帖的都是人才,不去寫小說怪可惜的。”
“誰攻?”作為一個GAY,程安對基本的專業名詞有所掌握。
榮嶼伸出長長的食指,指向了自己,吐掉嘴裏泡沫:“我啊,身高分攻受。”
“……滾。”程安賞了他一個字。
榮嶼摸了摸他的頭頂,使勁一搓,把他整理好的發絲搓亂:“小老弟,你還小,有機會長的。”
程安不以為然,雖然都是顏值不低的GAY,但不來電,聊天時比和其他人,多了些自由感,挺輕松的。
他的臉比昨天好了很多,點點褪去了潮紅的疹子還在,程安就待在寝室,不到最後一刻不想去教室。
榮嶼一路打着哈欠回了班級方隊,王健看到他了,猙獰着肉臉走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榮嶼是吧?昨天翹了兩堂課,還帶着程安一起翹,很能耐啊。”
榮嶼擡起眼皮,彎彎腰,不帶一絲忏悔道:“我有罪我的錯,下次不會了。”
王健對這學生沒有好感,看到他右耳的耳釘,氣不打一處來:“你染發就算了,還戴耳釘,不想讀書就滾回去搬磚。”
“這哪兒能呢,”榮嶼把耳釘取下來,勾起半邊唇,“我頭發是天生黃的,戴耳釘是因為耳朵有顆黑痣,您瞧,多難看。”
王健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哼”,背過手,走開了。
下一秒,榮嶼就把耳釘戴回去,跟上晨練大隊的步伐,一場步跑下來,精神都好了些。
整天的課榮嶼聽的挺認真,他不是什麽天才,想把成績保持到理想水準,除了偶爾自學外,該聽的課不能落下。
但榮嶼不否認自己聰明的頭腦,至少比大多數還沒成年就快禿了的高中生好很多。
“老大,你怎麽不愛聽課啊。”柯木森把自己做好了的筆記,移到他桌上,“把筆記寫下來吧。”
榮嶼指着自己的大腦:“你怎麽産生的錯覺認為我不聽課,我都記這裏了。”
“哦,”柯木森說,“我記得我妹妹說過你學習挺好的。”
“還行吧。”
連着到了周末,榮嶼都沒見到程安,應該是因為過敏一直待在教室沒出來招蜂引蝶。
宿舍外邊兒有人在打籃球,吆喝聲很響,貫徹耳邊的手機鈴聲更響。
榮嶼慢吞吞接起來:“喂,趙小姐。”
“怎麽跟我說話呢?!”趙妍在電話那頭嗓門很大,隐約有電視聲,看來是到了周末閑下來了才記起給兒子打個電話。
“我這不給你绛個輩分嗎,”榮嶼頓了頓,“趙姐姐?”
“閉嘴,”趙妍說,“你想回來就回來,沒滿十八,我是你的法定監護人,把你趕出去要坐牢。”
“呵呵呵,您真幽默,”榮嶼幹笑兩聲,“可您兒媳夫不答應啊,怎麽辦,等他答應我就領他回來見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趙妍幽幽道:“男的女的?”
“兒媳夫,夫是丈夫的夫,三好學生呢,長得挺乖,到時候帶回來給你瞅瞅。”榮嶼想到博學小可愛傻愣愣的樣,不禁失笑。
“惡心!”
這兩個字傳過來後,電話直接掐斷,榮嶼高興了一會兒,轉眼就覺得落寞,這就是他的親媽,對待他從來都是漠不關心。好在現在年齡大了,倒沒像小時候那麽矯情。
趙妍又發來一條短信:你惡心惡心自己和我就行了,別丢人現眼,誤人子弟。
“啧。”榮嶼面無表情地删掉短信。
加上了王博學好幾天,發現他有個很固定的習慣,就是總會在空間裏記錄自己的每日學習計劃,今天做了幾張卷子,今天解了幾道題,不遺巨細。
榮嶼循序漸進,開始只點個贊,然後會評論,大多是鼓勵和打氣。王博學每一條都會回複,一來二去竟主動給他發了條消息。
榮嶼欲擒故縱,隔了好一陣,點開回複。
往事随風:同學,你叫什麽名字?是一個學校的嗎?
狂拽酷霸吊炸天:是的,我偷偷觀察你很久了……
等了好一會,王博學的系統頭像暗了又亮。
往事随風:榮嶼嗎?
“記住了我的名字,嘿嘿嘿……”
榮嶼不得不回了個你真棒的表情包,沒有否認沒有承認。
往事随風:全校就只有你這樣偷窺我。
“……”
狂拽酷霸吊炸天:這怎麽就叫偷窺了,這是認識同學。
往事随風:我認識你了,聽程安說,你不壞,貼吧裏都是亂編的。
榮嶼默默在心裏為程安這一舉動豎起大拇指,愉快地和王博學你一句我一句的尬聊。聊到最後,是王博學結的尾。
往事随風:和你聊天很愉快,請你好好學習,不要做奇怪的事,我要去上補習班了,下次聊/微笑。
很愉快,下次聊。
努力了半學期總算有進展了,盡管這些進展都是因為程安的幫助,果然是可以成為革命性戰友的人。
周一偶爾會有升旗儀式,大體就是老師們輪番上去講幾段雞湯,總結一周的事宜,頒個獎什麽的。
榮嶼照例站在最後邊,旁邊是踮着腳在看主席臺的幾個班主任,時不時還低頭交流。
他不想聽,但似乎出現了“榮嶼”這兩個字,頓時聽的雲裏霧裏。
大概是在說我作弊什麽的吧。
榮嶼自動屏蔽這幾個聒噪的老師。因為他初中的一檔事,留了個校內聚衆鬥毆的案底,不受待見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