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醫生撩開榮嶼的袖子,“有點滑,按一下。”

榮嶼另一只手上拿着體檢表,理所應當地說,“小老弟,搭把手。”

程安俯下身,貢獻兩根手指,摁住他不斷往下滑的衣袖,醫生按照步驟開始抽血。聞到程安衣服上的薰衣草香味兒,榮嶼背不自覺往後靠,重心放在程安的身上。

程安對榮嶼這些小動作習以為常,站穩了些讓他靠的舒服點。

圍觀群衆很是激動。

群衆1:“帶手機了嗎?”

群衆2:“沒有!不拍下來發貼吧太可惜了!”

群衆3:“啊啊啊啊,我的程安!太蘇了!”

體檢項目不多,但人數不少,要想體檢表上都打上勾後,差不多要弄到中午。

提前結束可以提前去吃飯,最難進行的抽血項目在吓哭了幾個暈血小姑娘後,順利進行到尾聲。

程安被陳田約走了,榮嶼準備出去吃孤獨的麻辣燙,一陣抽血處傳來的吵鬧聲引起他的注意。

“柯木森袖子往上撈,抽完血我們都解放了!”

“快啊,我們幾個班委都等你一個了。”

“抽血都怕,你是個娘炮嗎?!”

榮嶼聽到這個詞,蹙眉走過去,擠開這幾個人。映入眼簾的柯木森抱着胳膊,死活不讓醫生靠近。

“老大,我不抽血。”柯木森話音帶上顫抖,整個手藏進袖子裏,被圍的可憐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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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聽到他說不抽嗎!”榮嶼冷着聲,站在柯木森前面,“不會少交體檢費,該幹嘛幹嘛去。”

“但是就他一個……”

“沒有但是。”

榮嶼認真起來的氣場令班委們不敢多說話,最後唏噓而散。醫生反複确認,柯木森都搖頭拒絕。

“老大……”柯木森似乎想說什麽。

榮嶼打斷他,“不用告訴我原因,請你吃飯,去不去?”

柯木森綻開笑,“去去去,必須去。”

今天的陳年麻辣燙店格外熱鬧,擠滿了體檢出來的學生。

榮嶼和柯木森抽了兩根板凳跟熟人拼桌而坐。

“好巧啊,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吃我爸做的麻辣燙呢。”陳田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桌前擺了個菜去湯留的碗。

“你爸?”榮嶼看了眼忙碌的陳老板。

“嗯,我爸,陳年。”

陳老板聽到自己的名字,吼了聲:“小兔崽子吃完來幫忙!”

“來了來了。”陳田笑呵呵地過去。

程安拿了兩套碗筷,分給柯木森和榮嶼,他面前碗裏的菜還是滿滿的,看上去分毫未動。

“謝謝。”柯木森說。

榮嶼問:“不合口味?”

程安用筷子夾起湯裏的魚塊,“不是,有魚。”

陳田受了陳老板的命令拿過來三罐王老吉,“喝這個,我爸請你們的。”

榮嶼招手說:“謝謝陳老板,我那一份不要魚海鮮。”

“這麽好的東西都不要!”陳老板說,“那我給你換成牛肉。”

“牛肉能吃嗎?”榮嶼問。

程安點點頭。

榮嶼把他面前的碗移到自己面前來,“這碗我的了。”

柯木森一言不發地坐着,兩位大佬的和諧相處模式,令他錯愕不已。雖然程安看上去脾氣很好,但對他而言還是另一個層次的人。

“老大,我想吃你碗裏的蟹棒。”柯木森咽咽口水。

榮嶼挑起蟹棒遞到他嘴邊,“還吃什麽嗎?”

柯木森吃下,搖頭說:“我的馬上就來了。”

榮嶼對程安抛去個眼神。

看我跟你家四木關系多好,吃不吃醋?難不難過?

下午不用上課,榮嶼本想直接回學校,被柯木森拉住。

“老大你送我回家吧。”柯木森不好意思地說。

程安還沒走,榮嶼幫忙制造個機會,“程安和你順路,他送你?”

“算啦,”柯木森說,“不麻煩程安,我自己回去好了。”

程安淡淡地說,“你好像很怕我?”

“不是。”柯木森慌了慌。

“還是我送你吧,”榮嶼嘆了口氣,“小老弟我們先走了,到家給我打電話報平安。”

程安:“……”

分道揚镳後,柯木森拘謹了一路,他的心理活動總是寫在臉上,滿臉的“我有話想說”。

榮嶼等他開口等的不耐煩了。

“有事就說,你不嫌憋得慌我都嫌。”榮嶼停下步伐。

柯木森兩只長衣袖垂直向下,頭耷拉着。

榮嶼伸手把他衣袖往上拉,柯木森沒有反抗,胳膊上的淤青重重疊疊。

“啧,”榮嶼瞳孔裏的光随着淤青躍動,“你要告訴我為什麽嗎?”

柯木森重重點下頭。

大概五分鐘後,榮嶼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從上了高中開始,柯木森時常在回家的必經之路上遇到一幫傻□□,按照社會上的名稱,得尊稱為“混混”。

剛開始會讓柯木森給他們買煙,然後要錢,要不到就打,打的不狠,估計是怕擔責任。

聽到這裏,榮嶼低聲問:“怎麽不早點說?”

“以前就算每天故意走遠路還是會給我打電話要錢,但認識老大之後就沒看到他們了,我就沒好意思提,”柯木森有點慚愧,“其實最開始想和老大你接觸,就是因為在貼吧看到貼子。”

“哦?”榮嶼轉了個調。

他也不是沒想過,柯木森這個性格怎麽會這麽信任他。早有了想法後,突然聽到反而一點都不吃驚。

“但越接觸我越覺得老大人超好,無敵好,根本不像貼吧裏說的那樣。”柯木森露出個真情實感地笑。

廢話,貼子被于绛這個沒讀過兩年書的人編的那麽假,你個傻子才信。

“受這麽久欺負都沒給家裏人說?”榮嶼又問。

“想過,”柯木森說,“他們有我妹妹的聯系方式,知道我學校班級,威脅我。反正是偶爾的,忍忍就過去了。”

榮嶼知道這些不學無術的人大多有個共同的特點,不挨一頓揍什麽都不怕,沒有心理壓力什麽都幹得出來。

“怪不得你不想體檢,”榮嶼說,“被看到的話多半得以為是我打的。”

“嘿嘿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柯木森是個典型的樂天派,“回家不敢說,在學校不敢說,給老大說了我舒坦多了。”

“最近沒少挨打?”榮嶼撈起他另一只袖子看。

“哇,怎麽發現的?”柯木森笑了笑。

榮嶼指着他的臉,“這兒剛下去,手臂上的是這兩天的。”

“是的,”柯木森說,“不太疼,和摔一跤沒區別。”

柯木森語氣像在講別人的事,榮嶼內心暴怒,又不可能對無辜受害者發火,隐忍着問:“他們人在哪兒?”

“我不知道啊。”

“從今兒開始,放學在校門口等我,我送你回去。”榮嶼找不到發洩對象,面如冰霜快速往前面走。

“老大萬歲!”

程安去了趟琴行,到家已經晚上十點了,包裏的手機一直是靜音模式,拿出來後已經沒有電自動關機了。

手機放客廳充上電,能打開機後,程安去了浴室洗澡。

………

“康康。”

“今天怎麽不回來啊?”

“哦哦哦,在外邊注意安全。”

……

程安出來時看到老媽對着他的手機發呆,坐在她旁邊輕聲問:“還不睡美容覺?”

程媽恍惚了會兒,“對,現在很晚了。”起身回房間。

程安坐在沙發上,解鎖手機後的第二秒,榮嶼的電話打了過來。

“喂,媽。”榮嶼開口就說。

程安愣了愣,笑出聲,“诶。”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小老弟,占我便宜。”

“沒有,”程安笑着說,“有什麽事?”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了嗎,我下午奪命連環call你,都不接我電話。”榮嶼說,“下次再這樣,我直接奔你家去。”

“我以為你說到家給你打電話是開玩笑的。”程安總算知道自己手機為什麽會沒電關機了。

“怎麽可能是開玩笑,”榮嶼故作嚴肅道,“我是你哥,我得密切關注你的人身安全。”

“嗯,謝謝。”程安嘴角挂着淺笑。

“到家就好,我先挂了,晚安。”

“晚安,”程安頓了一下,“哥。”

榮嶼支起椅子前腿兒,另一只手拿着試卷在看,聽到一個他完全沒料到的字眼,平衡力暫時失調,連人帶凳砸地上。

第一反應是拿穩手機,躺地上對屏幕吼:“靠,我沒聽清,再說一次!”

“想得美。”程安聲音裏多了點調皮,“我就想謝謝你剛剛和我媽對答如流,讓你高興下。”

“別這麽皮,”榮嶼捂着後腦勺,“哎,白摔一跤,都要腦震蕩了”

“頭發太少了。”

“都快禿了。”

挂斷電話後,榮嶼試卷裏半個标點符號都看不下去,眼前飄的是幻想中程安喊他哥時的樣子。

因為互相的性取向夠坦白,榮嶼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

小老弟長得賊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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