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白艾不敢再有隐瞞,把這段時間遇到的事情完完整整全部坦白,原本正對着電腦打瞌睡的程滔聽完以後直接被吓精神了。

“寶,我不是兇你,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就不早點兒說出來?!”

“尾随啊!你知道以你的身份來說這件事有多嚴重嗎?那個跟蹤你的人誰也辦法保證他的人品到底如何,或者說他的道德底線在哪,萬一他跟蹤到半路歹念一起把你綁架了,囚禁了,更嚴重的直接躲在你家裏哪裏犄角旮旯等着你,然後悄悄給你殺掉抛屍了,那時候還有挽回的餘地嗎?”

白艾被訓了,自知理虧,後怕的情緒還萦繞在心頭,縮在沙發角落抱着尾巴悶悶低下頭,耷拉起一雙耳朵不說話。

程滔知道現在再生氣也沒用,當務之急是要給白艾換個住處,長長呼出一口氣暗暗告訴自己冷靜:“算了,社會安全教育這塊兒等我忙過這陣子了再跟你好好說道,現在你就乖乖的呆在家裏,白天出門白天回家,睡覺千萬記得鎖好門窗,我明天就開始着手幫你解決房子的事情,不出意外三天之內應該能搞定,等我消息就行。”

“還有啊,要是再出現什麽情況,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別瞞着了,知道嗎?”

“知道了。”聲音也是悶悶的,聽起來又倔又委屈。

程滔無奈嘆氣:“怪我最近太忙,天不亮就得往公司跑,但凡能閑一些,我都過來陪你住了,嗯……要不這樣,找到房子前你先搬過來我這裏住怎麽樣?”

白艾一沖動差點答應,他實在不想繼續住在這兒,總有一種出門就會被盯上的感覺。可是轉念一想,程滔的家是在公司附近,而他這邊離公司是駕車都需要快一個小時得距離,近期他的課大多都是上午一二節,跑來跑去實在不方便,只得選擇放棄。

他跟程滔說了原因,對方也明白這個道理,無法,只能承諾會盡快給他找到房子,好讓他早日脫離苦海。

“還有,手機掉外面就掉外面,千萬別去撿,也別開門,要撿也等明天天亮了再說,知道嗎?”

“嗯。”知道程滔看不見,白艾還是習慣性點了點頭。

挂掉電話,空蕩的客廳再一次安靜下來。

周圍安靜了,大腦就要開始鬧騰了。

其實白艾剛剛在門外是并沒有想什麽別的,恐懼上頭時,除了本能的感覺到害怕腦子裏就是一片空白,但是經過剛剛程滔的一番情景假設,他現在只覺得一陣陣後怕,連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是涼飕飕的,刺人骨髓。

雙唇被用力抿得幾乎沒了血色,白艾盯着走廊盡頭黑乎乎的衛生間,心想其實就算程滔沒有再三叮囑,他也不可能出去撿手機,畢竟他現在是連浴室也不大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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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退無措間只能選擇打開電視,從沙發靠墊後掏出遙控器剛想把電視機的音量調到最大給自己壯膽,萬年安靜如雞的座機鈴聲忽然叮玲玲響了起來,白艾驟然被吓得渾身一抖,遙控器也啪地掉地上,落了跟手機同樣的下場。

看來來電顯示的是陌生號碼,白艾猶豫了好一會兒,畢竟那人都能弄到他的樓層門牌號,誰知道他能不能連他家的座機號也一并搞到。

他今晚已經被了吓了太多次,現在就是一只驚弓之鳥,一點風吹草動也能輕易把他吓到。

電話鈴聲锲而不舍地持續着,怕錯過什麽急事,白艾糾結許久最後還是接了起來,只是沒有開口說話,他想等對方先開口,如果情況不對,還能立刻挂掉電話。

然後,他就聽見電話那頭的人用他最熟悉的,清冷而溫和的語調詢問地叫他的名字:“白艾?”

是許極。

明明剛在在跟程滔說話時,所有的情緒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但是不知怎麽,聽見許極聲音的一瞬間,白艾眼眶疏地紅透了:“許教授……”

他啞着嗓子叫他,聲音裏是自己也不曾察覺的脆弱與無助。

“我在,怎麽了?”許極不知道在哪裏,他的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空蕩,周圍很安靜,沒有一點兒雜音,每一個音節都能清晰地通過電流傳入白艾的耳蝸。

被自己瞬間失控的情緒驚到了,白艾連忙緊緊閉上嘴巴努力壓下胸腔裏上下亂竄的情緒。許極沒有得到回答也不着急,白艾沒有說再見,他就保持通話耐心十足地等着他。

好一會兒,白艾自覺消化得差不多了,悄悄呼出一口氣,沒有直接回答許極的問題,而是小聲試探着問他:“許教授,你現在在家嗎?”

許極說不在:“下午時有事回了趟家裏,估計明天早上才會趕回來。”

“明天啊......”白艾眼裏才升起的一絲希望轉眼間又破滅了。

聽出他聲音裏的失落,許極将語氣放得更緩了些,似乎覺得這樣就可以安慰到他:“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嗎?其實現在時間不算太晚,我開車的話應該一個小時內可以趕回來。”

他的意思是如果他需要,他就會馬上趕回來?

白艾感知到心底那丢丢心動,轉臉便開始嫌棄今晚的自己了。跟個膽小鬼一樣,真是一點兒也不像個男子漢。

用手背抵着眼角,咬着牙關強硬将漫上鼻頭的酸意壓下去,眼眶紅紅的,小貓咪不像小貓咪,更像是只被搶了胡蘿蔔的小兔子,又乖又委屈,還要死命憋着一聲不吭。

他想,許極這個人怎麽這麽好啊?一個做老師的人,一點架子也沒有,還這麽助人為樂,因為一個電話就願意放下手裏的事情趕回來,知道的他是他的學生,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談戀愛。

“白艾?”許極聽他沒說話,又一次主動詢問:“需要我回來陪你嗎?”

白艾要怎麽說,說自己被人跟蹤了,吓得不輕,現在脆弱得要命,很需要一個人陪他,讓他趕緊趕回來嗎?不可能,不說別的,單從許極立場來說,他就不可能會願意給他添麻煩,讓他這麽晚了還千裏迢迢的開車趕回來。

抓着電話無意識用指腹劃拉着,悄悄抽了抽鼻子,輕咳兩聲,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平時一般無二:“不用,我沒事啊,就是随口問問而已,又不是小孩子還需要人陪,看不起誰啊。”

藏在強裝出的傲氣裏的鼻音通過聽筒清晰地傳入耳中,許極虛虛靠在牆上,看着眼前緊閉的門,藏匿于黑暗中的嘴角無聲牽動:“嗯,沒有看不起你,你最勇敢了。”

“什麽語氣,你在哄小朋友呢......”白艾好小聲地咕哝,還是被許極耳尖地聽見了。

黑暗中,西裝革履的男人悠閑靠在牆邊,目之所及是小朋友緊閉的家門,看着從底下門縫中透出的絲絲光亮,唇邊笑意不由得加深。

是啊,可不就是個小朋友麽?

亂七八糟地說了一通,白艾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許極打電話的目的:“許教授,你是找我有什麽事嗎?”

“是有點事。”許極說:“年級組這邊有了新的指令,說是要把幾個班的小組課題都換成統一一致的宏觀經濟學,我在群裏發了通知,只有你沒有回複,給你打了電話也沒有人接,就是試着打了座機。”

“我手機沒在身邊。”白艾話只說一半,沒告訴他自己手機就掉在家門口,他卻沒膽子去撿。

許極嗯了聲,表示理解:“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只是我怕明天早起忘了會耽誤到你的功夫,既然已經通知到,我就先挂了,希望沒有耽誤你休息。”

他想挂電話,但是白艾一點兒也不想讓他挂電話:“等等!”

許極及時停手:“還有事?”

白艾僅憑着一股沖動出聲叫住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抓耳撓腮一陣才終于想出一個話題:“那個,你是怎麽知道我家座機號碼的?”

“上次去你家的時候順便記下的,只想以備不時之需。”許極說。

“哦,這樣啊……”

白艾幹巴巴應了一聲,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長久的沉默讓他越發焦急,生怕許極一個不耐煩就把電話挂了,手指不停扣着抱枕邊緣的流蘇,眼睛也在四處亂飄,忽然目光落在一旁的經濟學教材上,表情一亮,像是終于找到了救命稻草。

“許教授你現在在忙嗎?”

“沒有,怎麽了?”

白艾嘩啦啦翻開書,從裏面拿出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試卷,打開攤在茶幾上:“那你給我講講試卷吧?我有好幾道題都不會。”

許極似乎是被這個要求給驚訝到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好,那你給我念題目,我慢慢給你講。”

白艾瞪眼看着試卷,可惜一時間什麽也看不進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耳邊沉沉的低笑吸引過去,眼眶不紅了,臉和脖子卻泛起止不住的紅潮。

——

第二天早上,白艾是在沙發上醒過來的,試卷滑落在地毯,卷面上已經被解題思路填得滿滿當當。

一開始是不敢挂電話,怕自己獨自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房子會胡思亂想,到後來完全就是找不到機會挂電話了,許極的耐心多的出奇,整張卷子一道題也沒有落下,每個知識點都給他講解得明明白白,白艾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只記得在講後面解答題的時候他就已經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讓人家幫忙講題,自己卻先睡了過去,這個認知讓白艾好一通懊惱,他想給許極說聲謝謝,又怕許極還在睡覺打電話過去會打擾到他,考慮着要不要先發個信息試探一下,扭頭找了一陣,終于想起來被自己昨晚被自己抛棄在家門口的手機。

外面天色已經大亮,幾只麻雀在光禿的樹梢叫得歡快,白艾坐在沙發上緩了一會兒,起身走到門邊側耳聽了下外面的動靜,才擰開門把手。

跟昨晚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不同,白日裏的走廊采光明亮,幹淨寬敞,每個角落毫無遺漏地暴露在目光下,讓人想怕也怕不起來。

手機乖乖躺在角落裏意外的沒有被拿走,白艾撿起來查看了一下,百分之五的電量,三個未接來電,兩個許極,一個魏子程,還有一條未讀信息,發信人也是魏子程。

[白師弟,我是魏子程。醒了的話記得回個電話,我帶你去看房子。]

作者有話要說:某發:許教授,你吓到小孩兒了。

許極笑眯眯:是啊,所以我這不是在安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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