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不生病可真好,大冷天還能這麽任性。
這麽看起來,上次發燒的事情也是騙他的了。回想起那個笨手笨腳照顧着他,還主動把自己塞進他被窩的自己,啧!蠢得快沒邊了。
到了酒店門口,白艾正準備上臺階,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忽然急切起來,許極很快追上來拉住他的手臂把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遞到他面前。
“艾艾,這是之前給你準備的禮物,本來想早點送給你的,可是制作進度很慢,一直拖到今天才做好。”
白艾沒動,許極就把盒子又往前送了些:“你看看,喜不喜歡?如果不喜歡,我再重新選。”
白艾躲開他的手,冷着臉往後退了一步:“我不喜歡,你拿走吧,也別重新選了,反正你送的,我都不稀罕。”
許極不肯收手:“艾艾,你收下,看一眼,不喜歡再扔掉也沒關系。”
“你的東西,要扔自己扔。”白艾撇開臉,轉身頭也不回進了酒店。
室內室外溫差太大了,白艾一進去就接連打了兩個噴嚏,點好外賣回房洗了個熱水澡,出來正好外賣送達。
就着電視機吵鬧的背景樂吃了兩口,明明是同一家,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飯菜一天比一天難吃,除了勉強能填飽肚子,沒有任何價值,磨蹭到最後倒掉還剩下一大半的量沒有吃。
新聞聯播結束了,天氣預報說c市這兩天會持續低溫和雨雪天氣。
外面已經完全黑下來,車燈路燈霓虹燈映亮了整個城市,雪下得更大了,被黑色的背景一襯,比白天看着還要好看。
白艾收拾好桌面,為避免晚上睡覺寒風漏進來,起身去檢查窗戶,拉上陽臺窗簾時不經意往下看了一眼,手上的動作随即停住。
許極沒有走,他上樓了,他就一直站在樓下花壇前等着,接近兩個小時的時間,雪下得這麽大,不用想也知道他身上肯定都濕了。
這算什麽?
白艾咬着腮幫想,苦肉計嗎?淋個雪就想騙他心軟,騙他原諒他?
Advertisement
做夢。
唰地拉上窗戶鑽進被子,那麽喜歡淋雪,有本事就站在那裏淋一晚上,誰動誰是狗。
房間安靜下來,空調微弱的呼呼聲也聽得見,酒店的窗簾都是遮光的,一拉上就黑咕隆咚什麽也看不見了,沒有小夜燈壁燈又太亮,白艾只能在窗簾留下一掌長的空隙,讓外面的光線可以透進來。
房間裏溫暖得感受不到半點寒意,床和被子都很軟,外面是嚴冬,被窩裏暖和得像是藏了春天。照理說這樣舒服的環境很容易醞釀出困意,床上的人卻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拉上被子煩躁地蒙住腦袋,沒一會兒又暴躁地踢開被子坐起來,光着腳跑到窗邊從縫隙裏往外下看。
騙人的混蛋還沒有離開,垂着腦袋可憐巴巴地靠在花壇邊上,這麽大的雪也不知道往旁邊的行道樹下挪一挪,肩膀上都堆出了一層淺淺的白色。
這人怎麽這麽煩啊。
白艾不想可憐他,在心裏暗示了一百遍他是故意的,故意挑在大雪天等着,故意想要博他同情,故意想讓他原諒他……然後臭着一張臉,轉身從被子裏摸出手機,把人從通訊錄黑名單裏拉出來。
電話接通了,下面的人不知是受凍僵了還是坐着睡着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接起來。
“艾艾……”
“你就是在樓下等一晚上也沒用,我說了不想收你的禮物就是不會收,勸你別浪費時間。”
“沒關系。”許極啞着嗓子說:“你現在不想收,我等等就好,等你什麽時候想收了,我随時都在。”
“我不想收,什麽時候都不想!”
“我想送給你。”許極的聲音裏堆滿了疲憊,他好像很累,說話都沒了力氣:“艾艾,做錯事的是我,你不想收,我多等等就是了,等一晚上,幾個晚上,或者更長的時間也沒關系。”
“那你等着吧!”
挂掉電話,手機扔在櫃子上砸得響亮。
半個小時後,百般告誡自己不能心軟的人再次憤憤拉開被子跳下床打開燈,翻出外套圍巾動作飛快地穿戴好,路過門口的穿衣鏡時側頭看了眼,裏面的人也在看他,一雙眼睛裏全是紅血絲,一張臉蒼白得看不見血色。
“白艾。”他收回目光胡亂抓了把頭發,小聲嘟囔:“你好沒出息啊。”
真的好沒出息。
許極站着的地方還是兩人分別時的地方,走近一些,很容易發現他的衣服和頭發全都濕透了,太久沒有活動,肩膀上都積了一層霜白。
白艾腳步很輕,耐不住積雪太軟,才一靠近,許極便聞聲轉身過來。路燈被常青樹遮了大半,落在身上零零碎碎的,讓白艾看不清許極的表情。
“一個不會生病的人,搞出這種苦肉計有意思嗎?”
“艾艾,我也很遺憾,為什麽我不會生病。”許極低頭看着他:“如果我能生病,最好病到發燒住院,你是不是就會對我心軟了?”
“不會。”白艾冷着臉:“你怎麽樣我都不會心軟。”
“那為什麽要下來?”
“我下來不是因為是你,就算是随便一條……随便一個人,我也沒理由讓人家為了我站在下面挨凍。”
“嗯。”許極說:“我的艾艾一直很善良。”
白艾撇過臉不想看他:“你別跟我說這些,我不是來跟你聊天的,禮物呢?”
許極把盒子遞過去,白艾接過禮物後退兩步:“行了,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許極垂眸苦笑:“艾艾,我沒帶鑰匙,沒辦法回去。”
白艾一朝被蛇咬,幾乎立刻就認為許極是故意的,憋着氣瞪他:“許極,你怎麽能這麽無恥?之前騙了我那麽久,現在連我的同情心也要騙走是嗎?你回不回得去關我什麽事,我沒義務管你。”
“嗯,你不用管我。”許極站在原地,有車輛從旁邊經過,車燈一晃,白艾才看見他臉色差得要命:“我只是想見見你,跟你說說話。”
白艾攥着盒子,一語不發。
許極笑笑,繼續道:“艾艾,你可以生我的氣,但是別氣自己,我們吵架了,你只要記得按時吃飯,乖乖睡覺,把自己照顧好,等着我來哄你就好。”
“雪又下大了,外面跟冷,回去吧。”
白艾是真的很想不管他扭頭就走,可腳底就跟生了根一樣把他定在原地。他穿了好幾件衣服,還帶了厚厚的圍巾都抵不住刺骨的嚴寒,半返祖是不會生病,但是他們也會怕冷,也會被凍傷。
“這麽大的酒店擺在這裏,你不會自己去開間房?”
“我沒帶身份證。”
“……顧老師人呢!”
“他今晚在男朋友家裏過夜,不好過去打擾他。”
白艾不說話了,許極看出他的糾結,主動道:“學校休息室不會鎖門,我去住一晚就好。”
學校休息室他是知道的,裏面沒有床,更沒有被子,只有一個按摩椅,而且夜裏會斷電,空調根本不能用。
許極轉身準備離開,白艾看着他濕漉漉的肩膀,憋着勁兒忍了半天,最後還是洩了氣。
“許極。”他叫住他,在人轉頭看過來時認真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聽好了,我不是對你心軟,也不代表原諒你了,只是出于社會責任心,不想明天早上保安從休息室裏拎出一具凍僵的屍體。”
“我只收留你一晚上,而且你只能睡沙發。”
從進酒店到回房間的路上,白艾不止一次後悔為什麽要心軟把這只禽獸帶回來。
許極沒有換洗的衣服,洗了澡只能穿酒店準備的睡袍,白艾往沙發上放被子的時候目測了一下尺寸,許極要在上面睡一夜估計不好受。
……算了,關他什麽事。
關了房間主燈,只留了兩盞壁燈,白艾在許極從浴室出來之前換了衣服鑽回被子,許極送他的小盒子被随手扔在床頭的會議上,這會兒躺下一眼就能看見。
他不認識牌子,但認識盒封上的logo,和之前他送他手表那回包裝上的logo一模一樣。
連送他禮物都要原樣照搬,不知道他根本不喜歡帶手表嗎?
白艾低低哼了聲,拉起被子翻身面向另一遍,眼不見為淨。
隔了十多分鐘,許極才帶着一身水汽從浴室出來,白艾聽見腳步聲從浴室走到沙發就停下了,留着的兩盞壁燈被關掉了,然後是躺進沙發拉被子的聲音。
白艾以為許極出來之後會說點什麽,沒想他一聲不吭,兩個人各自占據房間的一邊,外面的光從窗簾縫隙裏鑽進來,長長一道把房間切成兩半,白艾在這半,許極在那半。
一個人的時候會覺得安靜來得正常,多出一個人的時候就不會這麽覺得了。
下雪不比下雨,再大也不會有什麽聲音,白艾被安靜的房間弄得心煩意亂,平躺着睜着一雙大眼睛仰頭去看天花板上精致的水晶燈,還有心思想剛剛許極出來之前好像沒有聽見吹頭發的聲音。
枕着一頭濕發睡覺第二天是會頭疼的。
白艾不知道頭疼算不算病,記挂在心裏更睡不着了,翻來覆去好幾遍搞出動靜也沒等到許極主動跟他說話,只能壓着聲音悶悶道:“電吹風下面第二格的櫃子裏。”
說完就覺得自己聲音好像太小了,也不知道許極有沒有聽見,正猶豫要不要再重複,就聽不遠沙發上傳來低低一聲嗯,說:“放心,我擦幹了頭發的。”
白艾又翻了個身,掩嘴憋出一個哈欠,說:“沒擔心你,我只是随口提下。”
許極好像是短促的笑了一聲,白艾沒聽清,但是不妨礙他再次後悔自己主動跟這個人搭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許·賣慘小能手·厚臉皮冠軍得主·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