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酒店的食物味道不錯,可惜跟白艾的口味不怎麽合,加上他這兩天實在沒有吃東西的胃口,每頓都只是勉強吃一些,能填住饑餓就足夠了。

外面冷,房間開了空調後就把人哄得暖洋洋的,懶散勁兒上來什麽也不想做,幹脆早早洗了澡鑽進被子蒙頭大睡。

許極陰魂不散,白天總跟着他在他面前晃悠,到了睡覺也不消停,還要鑽進他夢裏來死皮賴臉地抱着他不撒手,一邊道歉一邊說下次還敢,把白艾氣得想要抄家夥暴打他一頓,轉身抄家夥的時候一不小心撞了牆醒過來,房間都黑了。

二十六層的高度,陽臺面向的是市中心,一眼望出去是絢爛多彩的霓虹燈,看上去熱熱鬧鬧的,對比起來,更顯得他一個人縮在房間空落落的,冷清得要命。

啧!明明在這之前也獨居了那麽久,怎麽和許極住了一段時間,就變得這麽矯情了。

爬下床拉開燈,從小沙發上摸過手機想看看幾點了,很湊巧的是杜恒也在這個時候給他發來了視頻電話。

指腹在接聽按鍵上猶豫了一會兒,最終将視頻通話轉到了語音通話。

“幹嘛,大晚上不睡。”

“诶,怎麽轉語音了?你在幹嘛?”

白艾拉開窗簾,将c市夜景完全收入眼中:“在浴室準備洗澡,就不給你直播了吧。”

“喲,看來我電話來得不巧啊,打擾您沐浴更衣了?”杜恒語調浮誇,嘴裏說着抱歉,卻一點沒有挂斷的意思:“我睡不着啊又沒事做,想着問候你一下,你和你家許教授發展如何?需不需要我幫你支支招?”

“沒如何,不需要。”

“這麽倔強?你一個人搞得定?”

“好像搞不定。”杜恒看不見,白艾還是搖了搖頭,語氣更像是在自說自話:“許教授啊,他太厲害了,我搞不定,也不大想搞了。”

“你這就放棄?也太沒毅力了,哎不是,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是什麽心路歷程,讓你對許教授的少男心思才剛入門就走向了入墳?”

“沒有心路歷程,我現在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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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響了兩聲,白艾捂着聽筒過去開門,是酒店服務生送了宵夜上來,兩盤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被端進房間放上餐桌。

服務生離開後,白艾随手揭開蓋子看,随即在清楚裏面的食物後,淺淺一愣。

一份什錦炒飯,和一份玉米蓮藕排骨湯,熱氣騰騰,香味撲鼻,是很簡單家常的食物,家常到根本不可能會出現在星級酒店這樣的地方。

熟悉的味道争先恐後侵占嗅覺,白艾都不需要思考,就能猜到是誰送來的。

許極怎麽這麽能啊?他摸摸空蕩蕩的肚子,心想,竟然還能串通酒店服務生給他送宵夜,是不是下一步就能把自己送過來了?

“兒子?!”

耳邊,杜恒忽然擡高音量叫了他一聲,白艾被逼回神,慢吞吞問他:“ 怎麽了? ”

“我還要問你怎麽了,叫你那麽多聲沒答應,洗個澡也能走神?”

“沒。”白艾猶豫着夾起一小塊藕放進嘴巴裏,才嚼了一口,酸意一下子漫上眼眶,他氣許極混蛋,更氣自己沒出息:“我就是有點餓,在吃東西。”

“你一個人?許教授沒在家?”

“嗯,我一個人。”

菜一如往常的好吃,白艾卻覺得越嚼越苦,吞下去時都刮得嗓子疼。

“寶啊,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杜恒才感受到電話那頭的人低落的情緒,從沙發上坐起身,小心翼翼試探着問:“因為拿不下許教授?還是他……惹你生氣了?”

“小貓咪?”

白艾緊緊咬着下唇,仰起腦袋用手背遮住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将喉嚨裏的哭腔硬生生壓下去:“許極他好煩。”

“怎麽個煩法啊?”

“哪裏都很煩!”

杜恒杜恒被他小孩子生氣一樣的口吻逗笑了,順着他的話往下接:“行呗!煩就別喜歡他了,回頭寒假聚餐時候,我就通知大家別帶家屬,就咱們兄弟聚。”

白艾咕哝一句什麽,杜恒沒聽清,問她:“你剛剛說什麽?”

白艾嘗到眼淚的味道,又冷又鹹,他盤着腿包住尾巴坐在沙發上,特別委屈,嘴裏憋着不說,一眨眼就能有新鮮湧出的眼淚不顧他的意願掉出來。

他說:“舍不得。”

舍不得。

都怪他太笨太蠢發現得太晚,到今天才知道他是個騙子大混蛋!

可是,都已經那麽喜歡了,要怎麽喊停啊。那天之後,酒店送上來早餐午餐晚餐都是這樣的菜品,花樣百出,頓頓不帶重樣,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某人之手。

白艾不想吃,光是看見就覺得心裏憋屈得厲害,早該想到的,誰會無緣無故對一個陌生人那麽好,就算是鄰居,是師生,也沒理由照顧得那麽周到,當初許極主動邀請他去他家吃飯的時候就已經算計好了吧。

每天的飯菜怎麽送進來就怎麽原封不動的送出去,白艾寧願吃外賣也不願意去吃許極做的東西。

把人耍得團團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有這一天,什麽事都能靠做一兩頓吃的解決,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學期最後兩周是考試周,各個學科的課都陸續停了,必修課程的考試排在選修後頭,美其名曰給夠大家複習的時間,卻在無形中給足了學生壓力。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誰不想早死早超生。

考形式邏輯那天,白艾起了大早,換好衣服拉開窗簾就看見外頭白茫茫的一片,薄薄一層積雪讓整個c市上了一層柔光濾鏡,天上還在飄飄忽忽下雪,落在陽臺圍欄上積不起來,撐了短短幾秒鐘遍化開不見。

南方冬天陰冷,卻很少可以見到下雪,白艾覺得稀罕,停在窗邊看了許久才轉身去衛生間洗漱。

去校門口面館吃完早餐,往教室去的路上碰見了陸航。

兩人雖然在一個論文小組,不過一直不怎麽熟,也沒跟對方說過幾句話,遇上了也只是互相點點頭當作打招呼的關系,連說話都不用。不過今天情況有變,陸航一改往日的客套,看見他之後主動向他走過來。

“白艾,早上好啊。”

“早。”白艾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

“今天好冷啊。”陸航往手心裏哈口氣,合起來搓搓:“我以前冬天都不穿秋褲的,今天沒扛住,翻箱倒櫃找出來穿上了,幸好沒扔。”

白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人怎麽突然跟他寒喧上了。

陸航偏頭,剛好對上白艾視線,讪讪一笑,撓撓腦袋:“好吧,我就想過來跟你道個歉,上次在辦公室的時候沒幫你說話。”

辦公室那回勉強算是兩人唯一一次交集了,白艾很容易明白過來他說的的哪一次,頗有些無語:“都已經過了這麽久了,你這個時候過來道歉?”

“算算時間,是有點兒遲哈。”陸航兩手揣進衣兜,不大好意思了。

氣氛變得有些尴尬,白艾擡手壓低被雪化得濕漉漉的帽檐,一張臉都快看不見了:“又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道歉,再說這事早過去了,我都快忘了。”

“我沒忘啊。”陸航說:“其實之前就想找你來着,可惜一直沒合适的時間,後來周萱又因為你的緣故被許教授踢出了組,我怕你誤會我是想幫她求情,更不好來了,沒想到拖着拖着就到了期末,論文已經結得差不多,下學期也沒課,估計咱們也沒了幾個見面的機會,再不說就這真沒法說了。”

陸航這人腦筋死,耿直,不然也不會把這件事記這麽長的時間。

他在旁邊磕磕絆絆地道歉,白艾聽了一會兒,品出些不對味:“什麽叫因為我的緣故被踢出組,不是她因為跟許極理念不合自動退組的麽?”

“哪兒能啊。”陸航擺擺手,有些驚訝:“你竟然不知道嗎?你和許教授關系那麽好,我還以為許教授跟你說了。”

白艾搖頭,無聲扯了扯嘴角,心道誰跟他關系好了?

“周萱去交論文的時候說了你壞話,看見了你送給許教授的手表還嘴碎了別的,她告訴我沒說什麽,不過據我對她的了解,估計說得不好聽,許教授沒給她臉,當場就說讓她不用待了自己申請轉組去,周萱怎麽求也沒見他心軟。”陸航說完,忍不住感嘆道:“許教授沒告訴你,肯定是怕你知道了糟心,是真的很體貼啊。”

後面陸航還說了什麽,白艾已經沒注意聽了。

垂眸盯着漱漱落下的雪花,心裏什麽滋味他也說不出來。

這麽能的一個人,怎麽真體貼的時候要藏着掖着,假體貼的時候那麽上趕着邀功?

c市的雪下了一天,難得看見這麽暢快淋漓的雪,南方的小朋友大朋友們都挺樂的,下午考完今天最後一科,不少人冷得嘴巴烏青也要蹦進雪裏玩一玩才罷休。

白艾也喜歡雪,可惜實在提不起心情玩,只是回去的路上走得很慢,把淺淺一層積雪踩得沙沙響。

許極沒了課,已經不用去學校了,為了送他還是每天按時過來,到了學校後人就不見了,下午放學又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不遠不近跟在後面,他停他就停,他走他也有。

白艾接着整理圍巾的動作往旁邊商鋪的玻璃倒影裏看了眼,許極穿得很少,跟之前深秋奇怪差不多,一件毛衣,一件長外套就算完了,沒戴手套也沒戴圍巾,寒風從哪裏都能灌進去。

腳步慢了自拍,下一秒又很快反應過來身後這個人是個高等的半返祖,根本就不會生病。默默收回目光加快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按時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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