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記憶中的初見（1）
看着遙遠的宮殿，我認命地縮成一團，如無主的棄貓一般靠在在石門口，随便吧……反正我只是要被踢到畜生界的無用之輩，就讓我在這裏自生自滅吧……
清澈勝過碧玉的天空中，悠悠然地，不知不覺飄起了雪。
潔白得如同精靈的羽翼，晶瑩得仿佛王母的琉璃盞，冰冷卻又美麗的雪花，只在北方玄武天才有。
我伸出手，一片六角雪花帶着冰棱輕盈地飄零，來不及我将它看個端詳，潔白的身體轉瞬間化作一灘清澈的暖水。
美好的事物，是否都不長久？
我嘆了一口氣，白色的汽霧從口中呼出，轉瞬間又消失在蒼冷的空氣中。
我嘆氣不是因為感嘆生命中的無常，而是——
屋漏偏逢連夜雨，老娘爬不上山，今天注定要凍死在這裏了！
死就死吧……我裹緊了厚實的鳳凰毛織成的保暖羅衾，把背後的帽子戴上，再取出火棉做的口罩遮住嘴，認命地靠在大門石柱旁邊，雙手緊緊插進袖子裏，阖上眼睛，靜靜地等死。
死是不太可能的，不過明天我還要去上課，到時候玄武天與仙界天庭的通道會被師父打開，熬到那個時候，我就可以通過隧道上學去了。
反正回去也沒有飯吃，我不如在這裏熬一宿省事些。
雪，漸漸下得大了，層層雪花席卷着地面，整個天地都是混沌浪漫的一片，我能感覺到冰冷的雪花在我額頭上融化的冷度，睫毛上似乎挂了雪，重重地墜着眼簾，讓我更加睜不開眼睛。
雪。
不知道原因，我莫名地喜愛這雪白冷漠的精靈。
似乎是從生來就有的偏好，每次下雪，我的內心總是控制不住的興奮和高興。
究竟為什麽，我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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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身為人的記憶。
最初的記憶，是從睜開眼睛，看到一片蔥郁的植物，以及身邊一本斑駁的修仙天書開始的。我坐起身，感覺氣溫稍稍有些寒冷，放眼望去，原來自己身處一座高山之上。剛剛開始擺弄天書，耳邊傳來天籁之聲：
得道修仙，是你唯一之路。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因為無事可做，我于是就開始翻看書本，學習上面的心法和修煉之道。餓了就吃山上豐富的果子，也奇怪，這山上的果子吃了一個，居然可以數月不饑。
按照上面的講解一步一步開始修煉，每當遇到難以參透的瓶頸，總有那位仙人的點撥提示。
其實說來，那位不露面的仙人才是我的授業恩師。
不知學了多久，有一天我突然發現過了這麽久，我的樣子沒有一絲老邁改變，是不是已經學成了呢？
于是決定下山，試煉一下自己的所學。
不敢跳下山去，怕學藝不精死翹翹，我用走的下了山，發現山下的世界竟然是一片荒涼。
光禿禿、仿佛被燒焦了一般的黑色土地，只有零星的幾株無名小草在頑強地挺立着，這樣蒼涼的景色一直延伸了很遠很遠，仿佛經受了天大的災難一般，在無聲地哭泣着。
不知為何，兩行清淚從眼中流出，滴在沒有生氣的土地上，泛起一陣酸澀的漣漪。
我詫異地看着指尖的淚：為何會哭？這片土地與我有何淵源？
我想，或許我可以從中找回自己失去的記憶，于是進入了這片廢墟之中。
帶有人工斧鑿痕跡的石頭雖然已經斷裂，但是仍可以從中看出，這裏曾經有人居住過。滿目瘡痍的大地，只有這些碎屑而已了。
完全尋不到一點點與這裏相關的記憶。
我頹然地坐在一塊廢墟上，呆呆地托腮冥想。
或許……我應該去人界看看……我看着自己手臂上複雜的刺青花紋，知道除了手上之外，胸腹部上、左腳上，也有。這些刺青的圖案很奇怪，既不是什麽花鳥魚獸，也不是什麽仙花異草，雖然好看，但是複雜繁複的花紋裏總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來。
正在低頭好奇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圖案，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
“你是散仙？”
擡頭望去，一個氣質如冰雪般清冷無瑕的男子站在荒野之上，絕塵絕世，第一眼看去，銀藍色的長發高高束在腦後，寶藍色的瞳仁潋滟盈溢，裸露在外的雪肌沒有一絲瑕疵。
“你是誰？”我看着來人，努力在自己記憶中搜尋，卻沒有一絲印象。
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嗎？還是……
“執明。”他向我走過來，一襲白衣迎風而來，走到我跟前，不帶任何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微微翹起的美好唇形一動，害得我心漏跳了一拍：
“跟我走。”
話剛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為什麽？我不認識你。”雖然來人的美貌驚為天人，但我好歹也是一個散仙，憑什麽對我吆五喝六？你有幾分能耐還不一定，憑什麽要聽從你？
執明頭也不回，單手輕輕一揮，一陣異常兇猛的風雪向我沖來，輕輕掠過我的臉頰，割出一道半寸長的血口，打在我身後十丈左右的位置，“轟隆！”一聲震天響，原本狼藉一片的廢墟被炸出了一個十丈左右的大坑，我突然感覺屁股一滑，整個人骨碌碌地摔下坑去。
好深的坑，我狼狽地躺在坑底，看着上面比我高出三倍的距離，一陣頭暈眼花。無數小星星在眼前轉啊轉。
執明站在我面前，銀藍色長發肆意飛舞，臉上還是不變的冰冷，向我伸出一只手：
“跟我走，或者繼續躺在這。”
那只如同冰雕一般完美修長的手，在我面前放出絢麗的光彩。
這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後來我聽說了玄武天真武大帝執明的英勇事跡，然後就更加費解：憑借這位大神的威名，要什麽樣的弟子沒有，非要拿我當貓咪一樣養起來，而且還要把天壽星君的職位交給我，我到底是修了哪輩子的大福，能夠得到他老人家垂憐？
每當聽到藥理學堂的那些花癡同窗們讨論真武大帝的時候，嫉妒那只貓嫉妒得要死，一位同學得知真武大人喜歡貓，恨不得毀了仙根去畜生界重新投胎……
這位同學就坐在我旁邊，如果她知道那只貓是我的話，一定會剝我的貓皮，跺我的貓爪，砍我的貓頭，再将我開膛破肚大卸十八塊風幹做貓肉臘腸……
如果我早知道他這樣叱詫風雲的人物，當時借給我多大膽子我也不會那樣……
我很惜命的，真的。
我很怕死的，真的。
當時我面對着他伸來的可堪與工藝品媲美的大手，哼了一聲，白他一眼：
“我寧願繼續躺在這。你滾吧！”
#####說實話，能對真武大人說出這句話還健在的人，也只有星藍一人了……為你哀悼十秒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