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真 之 2和你在一起
窗外的大雨還在嘩啦啦地下，天空中仿佛漂浮着無邊無際的深藍海洋。陸為浩用睡衣衣擺兜住虛弱的小狗，頂着狂風暴雨撐着破傘艱難地回到公寓。
一進家門，男人的發絲和衣服都在滴滴答答往下落水，幹燥整潔的木地板上留下一道水痕。
愛幹淨的陸為浩無暇顧及一塌糊塗的地板，他趕緊把小髒狗抱到自家浴室裏。在大理石洗手盆裏放滿熱水，然後把冷得直哆嗦的小家夥輕輕放進去。
小狗一進洗手盆，那清澈透明的熱水立即黑了一片。虛弱的小家夥無力地把腦袋依靠在池沿，那對黑亮的眼睛濕漉漉的，像蒙了一層白茫茫的霧氣。
陸為浩沒有學習過如何照顧寵物，只能摸索着來。像人類沐浴一樣，他用浴球沾沐浴露搓出泡泡，小心翼翼地揉搓小髒狗糾結在一起的毛發。
也不知小家夥以前有沒有洗過澡。小狗子傻乎乎地任由眼前的高大男人揉搓自己的毛發。
一點透明的七彩泡泡落在柔軟的小鼻尖，黑亮的瞳子好奇地盯着氣泡，變成了可愛又滑稽的對眼。
“呵——”陸為浩被那可愛的模樣逗笑。他伸出指尖輕輕一點，溫柔地戳破了那只小泡泡。
啊，美麗的泡泡破掉了。小狗弱弱地“汪——”了一聲，柔柔軟軟的聲音像是在埋怨，又像是撒嬌。
看着渾身沾着泡泡的可愛小家夥，陸為浩心底柔軟一片。這只小狗恐怕不是什麽名貴的品種，所以才會被人殘忍丢棄在雨季吧。
氣度儒雅的年輕作家下定決心，既然已經把它帶回家了，那麽一定要好好照顧它，不能讓它再受半點委屈！
白天時，這只小髒狗蹲在草叢裏吃雞肉絲的模樣，還有雨夜時，小家夥藏在垃圾桶裏偷偷哭泣的模樣，像一雙柔弱無力的小手，輕輕揪住了陸為浩那顆溫柔理智的心。
換了一盆又一盆水，洗了一遍又一遍澡，小髒狗終于變得幹淨許多，顯出了本身的棕色毛發。一層細細弱弱的棕毛濕漉漉地貼在身上，更顯得瘦骨嶙峋孱弱無比。
陸為浩用毛巾把小狗裹起來，小家夥只有兩只手掌那麽大。
真不知道是誰那麽殘忍，竟然舍得遺棄這麽可憐的小家夥。陸為浩對小家夥憐惜極了，走出浴室來到客廳，男人輕輕地把小狗放在客廳的沙發上。
他用毛巾把它的小身板包得嚴嚴實實的，然後轉身離開，打算去廚房弄點吃的。
見陸為浩要走，原本瑟縮在毛巾裏的小狗立即驚慌地竄出來，凄慘地嗚嗚呼喚着。
作家被這凄慘的叫聲吓了一跳，他轉過身，連忙把試圖跳下沙發追來的小家夥重新塞回去。
小狗瞪着一雙濕漉漉的狗狗眼，可憐兮兮地看着男人。
陸為浩忍不住揉揉它的小腦袋，解釋道：“我去給你做點吃的，你乖乖待在這兒。”
話一出口，陸為浩不由得覺得自己好傻。跟小流浪狗說話，他哪裏聽得懂呢？
沒想到，小狗居然真的聽懂了人話！被陸為浩安慰以後，小家夥乖乖趴回柔柔軟軟的毛巾裏，閉着眼睛蜷縮起來。
陸為浩實在被小狗的機靈弄得摸不着頭腦，只能轉身離開趕緊去廚房。
說不定，這只小狗是聽得懂人話的家養小妖精呢？
年輕作家搖了搖腦袋嘲笑自己異想天開，雖然他不了解寵物市場，不過他也知道家養小妖精多麽昂貴。哪個笨蛋會丢棄身價昂貴的家養小妖精呢？
今天剛去超市采購過，廚房的冰箱裏塞得滿滿當當，但因為陸為浩不喜歡吃葷菜，家裏實在沒有适合小狗吃的東西。
唯一沾點葷腥的就是那份雞肉沙拉，不過那點肉早被小狗吃掉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陸為浩折騰了半天，勉強用早餐培根煮了一碗不倫不類的肉湯。也不知小家夥的腸胃能不能受得了？陸為浩小心翼翼地捧着碗，穩穩地回到客廳。
小流浪狗安安靜靜的蜷縮在毛巾裏，已經睡着了，估計是太疲憊了。
不過，一聞到陸為浩手裏的肉湯味道，小家夥立即醒了過來，然後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陸為浩把小碗放在布藝沙發上，自己在旁邊坐下。小家夥聞着味道爬了出來。小狗子一邊打瞌睡，一邊伸出粉嫩嫩的舌尖，一點點去舔肉湯。
洗完澡的小狗看起來幹淨多了，模樣也可愛多了。明明已經困得不行了，它還搖頭晃腦地努力喝肉湯，真是傻得可愛。
陸為浩忍不住用手指撓了撓小狗的腦袋，撓到兩只小耳朵中間的地方時，小家夥舒服地眯起了眼，陶醉地擡起了小腦袋。
軟軟的小舌尖還伸在外面，一滴肉湯顫巍巍地挂在舌尖就要落在沙發上。陸為浩剛想伸手擦掉，沒想到小狗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說時遲那時快，那一小碗肉湯全被沖擊氣流掀翻在布藝沙發上，汁水飛濺沾濕了陸為浩的褲子！
從剛進門到現在，陸為浩都沒來得及換掉那身濕漉漉的睡衣。現在，那碗肉湯汁水浸透單薄的布料染濕了一大片，一向儒雅英俊的年輕作家看起來邋遢又狼狽。
愛幹淨的陸為浩看着一片狼藉愣住了，犯了大錯的小狗也呆住了。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傻乎乎地看着彼此。
窗外的大雨還在呼啦啦地下，轟隆隆的雷聲從天邊而來，在低空轟然炸裂。
室內一片沉靜，漸漸地，小狗黑亮的眼睛裏氤氲了一團濕潤水霧。它盡力克制着，小身板都在虛弱痛苦地顫抖，可是它實在了忍不住，咬着小奶牙又打了一個大噴嚏！
這一回，那只搖搖欲墜的小碗徹底落到木地板上，汁水全都潑了出去。
陸為浩這才反應過來，他努力忽視身上不舒适的感覺，彎下腰撿起小碗。他扯了一些紙巾把地板擦幹淨，又把布藝沙發上的汁水吸幹，然後，他默默起身離開了客廳。
自知犯了大錯的棕毛小狗慌張極了，它瑟縮不安地窩在軟毛巾裏。
它眼睜睜地看着，看着那個對自己無比溫柔的男人沉默着走到廚房，又從廚房回來。無視了小狗無比緊張而期待的目光，沉默的男人沒有回到客廳，而是快步走進了屋子裏面。
黑亮大眼中的淚水啪嗒啪嗒連成線，小狗痛苦地低聲嗚咽着，它努力扭過頭，一邊難過地哭泣，一邊使勁兒咬自己的小尾巴！
都怪自己忍不住打噴嚏……給好心的先生添了這麽多麻煩……
小狗淚眼汪汪地咬着自己細瘦幹枯的醜陋尾巴，單純的心裏落下連綿不絕的傾盆大雨。
其實，白天藏在綠化帶灌木叢裏時，小狗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情，虛弱地呼喚了兩聲。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理性儒雅的男人真的為它停下了腳步。
男人給小狗投喂了雞肉絲，這是小狗這幾天來吃的第一頓飯，小家夥真的好感激他！
所以，當男人起身離開時，小家夥只是乖乖巧巧地蹲在草叢裏，沒有纏着人家不放。
因為，小流浪狗心裏很清楚，自己又髒、又醜、又淘氣，都被自家主人嫌棄地趕出家門了，有誰會喜歡它？
誰會帶他回家呢？
天黑以後，雨越下越大，小狗跑到小區的垃圾房裏藏了起來。聞着周遭和自己身上難聞的味道，想到眼前未知的孤苦前途，又冷又餓的小狗難過地哭了起來。
這是無用的、浪費力氣的行為。因為沒有人會聽到它哭，沒有人知道它的孤單。沒有人知道，在這麽一個大世界裏，有這樣一個小小的脆弱生命，正在孤獨流浪……
“過來吧。”
當那個男人像奇跡般出現在面前時，小狗傻乎乎地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許這是一個幻覺，或許這是一個陷阱……
可是、可是……
小狗忍不住放聲哭泣，跌跌撞撞地朝那個男人撲了過去。
可是我已不願流浪……
“過來吧。”
窩在毛巾裏的小狗虛弱地睜開眼睛，看到換了一身衣服的男人正朝自己伸出手。
小狗真的不想離開這個家，不想離開男人……
可是，不能再給別人添麻煩了，畢竟，自己只是一只又醜又笨、只會給人添麻煩的讨厭鬼……
壓抑不住不斷落下的傷心淚水，小狗乖乖地離開溫暖的毛巾，期期艾艾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這個小家夥怎麽總是一副可憐相呢？陸為浩納悶極了，或許人家天生長這樣吧。
陸為浩把小狗捧在手心揣在身前，他夾着一把新傘和錢包鑰匙，再一次打開家門沖進大雨中。
黑夜的大雨讓這個巨大的世界冰涼而哀傷，小狗縮在陸為浩溫暖的掌心裏，不知男人要把他帶到哪裏丢棄。
沒想到，陸為浩居然抱着小狗去了停車場。
小狗從沒坐過車子，只在馬路上驚慌地躲避這些龐然大物。男人将他放在副駕駛上關好門，自己繞到駕駛位坐好。
也許是擔心坐在副駕駛太過弱小的小狗會掉下去，陸為浩系好安全帶以後，又把小狗抱回腿上輕輕夾着。
陸為浩的小腹和大腿占據了所有視野，小狗什麽也看不見，只能惴惴不安地坐在男人的腿上，生怕自己又給別人添麻煩。
都這個點了，不知道寵物醫院還有沒有人？陸為浩設置好行車導航，将車子穩穩地開出了停車場。
現在時間不早天上又下着雨，馬路空蕩蕩的，只有暖橘色的路燈和飄蕩的雨絲。
陸為浩戴上一副金絲眼鏡，精致的眼鏡為英俊的五官增添了儒雅的氣質。他認真地握着方向盤開車，要知道，雨天開車最容易出事故了。
開着開着，陸為浩忽然覺得腿上濕濕的。
小家夥怎麽了？這是又哭了嗎？還是……
突然想到一種糟糕的可能性，愛幹淨的陸為浩心裏一驚，恰逢前面是紅燈，男人克制住緊張穩穩地踩下剎車停住車子。
他屏住呼吸看向自己的大腿。小狗正擡着黑亮的眼睛看着他，用舌頭不斷讨好地舔着陸為浩的褲子。
陸為浩松了一口氣，看小狗緊張兮兮又可憐巴巴的讨好模樣，聰明的作家先生立即明白了小狗的用心。
小流浪狗正在舔的那塊地方，就是剛剛被肉湯沾濕的地方。
陸為浩心裏柔軟一片，用輕輕撓了撓小狗的下巴。
小家夥閉上嘴，怯生生地仰着小腦袋看着溫柔的男人。
陸為浩柔聲安慰脆弱敏感的小家夥：“沒關系，我不會怪你的。現在我們要去看醫生，你可能是生病了，所以才會打噴嚏。”
原來如此，原來我沒有被再一次抛棄……心情無比感激的小狗含着淚花點了點頭，陸為浩驚詫于它的智商和人性。
難道，這只小家夥真的是現在市場流行的家養小妖精嗎？
這時，紅燈變換成了綠燈，陸為浩踩動油門駛向寵物醫院。
待會兒，請醫生順便給它做個基因檢查吧。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