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牧城(3)

良畫瞧着他倆的神色,小心地補充道:“她還說,若我能幫你們完成一件事,你們便會借我一觀,順便告訴我這并蒂蓮的來歷。于是我就日日去街頭雜耍,等候你們的到來。”

世安沉着臉,問道:“那女子可否身穿白衣,上面有青草圖案?”

良畫搖頭,捏了個美人圖:“不,她身穿一襲淺褐色長袍。”

只見那畫中美人眼神剛毅,做書生模樣打扮,頗有種中性美感。

世安立刻排除了那人是白笙的想法,因為白笙一貫以扮柔弱博同情為立身準則,怎麽可能做得出那種令人贊嘆的剛毅眼神?

她便又把白笙的樣貌描述了一遍,良畫照着她說的模樣捏了個畫兒出來,世安連連點頭。

良畫驚詫的看着她:“這……這人我好像認識诶。”

得來全不費工夫!

世安急切的問:“這人在哪兒?”

良畫猶猶豫豫的看了她一眼:“她是白城主的掌上明珠,一直被養在深閨,名喚白蕭。”

世安霍然站起,眼神灼灼。

行遠也慢慢站起,冷靜的看着她:“名字并不同,世安稍安勿躁。”

“城門上那個’白’字,是只兔子的側面模樣。她也是兔妖,就憑這點就對得上了。再說,名字也是可以頂替的。”

世安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安撫他:“不過你放心,不親眼見到她的話,我是不會随意下手的。”

行遠轉向一臉惶恐、不知發生了什麽的良畫:“可是妖界裏那麽多大妖,怎麽會偏偏讓弱小的兔妖來做這兒的城主?”

這個問題世安也想問。

她仔細回憶了下自己前世做妖皇的時候,雖然她不大管手下各個城主,但好像也并沒聽說過有這麽個城池啊?

就算真有,她也不可能派兔妖去守城的。讓妖力薄弱的兔妖們去守城,還不如讓他們去給人族當寵物賣萌呢!

“我猜此舉恐怕是為了制衡。”

良畫很快恢複了神色,侃侃而談道:“兩個城主名義上是城主,實際上卻是才不配位。若找了強大的妖族和能幹的人族,那很可能誰也不服誰,白牧城也會很快分崩離析的。”

這話說得沒錯,畢竟妖族善鬥、人族善謀。

要是兩族都派出了最強大的人來做這城主,恐怕兩個城主都只會想讓對方服從自己。

時間長了,勾心鬥角和大大小小的肮髒事也多了,誰還顧得上城內兩族百姓的死活。

而自家族內推選出個傀儡上位,在背後角力推波助瀾,倒是維持表面和平的好法子。

世安繞着他走了兩圈,不解的贊嘆道:“你這見識頗為不俗,為何妖族竟然不認你?”

良畫沒有多談,只是眼神黯淡了些,勉強笑了笑。

“若你能幫我們進白城主家,找到畫上那女子,我便把這并蒂蓮的由來講給你聽。”

聽到行遠突然鄭重地作了這番保證,世安立刻轉頭看他,眼中滿是疑問——小和尚你不是吧,這麽随意?

行遠微笑着看着她,并不覺得有何不妥。畢竟,這可是世安很在意的事啊。

良畫一雙眼睛霎時亮了,開心地說:“好說好說。不過小師父,到時候可一定不要食言哦!”

行遠颔首:“良畫先生請放心,出家人不打诳語。”

良畫便喜滋滋地去給他們收拾廂房,又忙着給他們做飯去了。

飯畢,趁着小和尚打坐修煉,世安悄悄地跟良畫打了個招呼,出門了。

夜色朦胧,空中挂着一輪彎彎的月牙。

她将那青蓮揣入懷中,把長發高高豎起綁在腦後,看上去像是個豐神俊秀的公子。

小和尚修煉他的,她自然也要修煉自己的。

妖族修煉的方式跟做妖皇一樣簡單粗暴——靠打,以武服人。

世安邊負手前行,邊悠悠心想,讓我來瞧瞧今夜哪些妖會倒大黴?

走到前面那座小拱橋,踏上大路後,只見滿眼燈火,人聲鼎沸。

她邊走邊看,心想小商販們竟然日夜都在開店做生意。且夜間做生意的妖族好像更多些,妖氣快要遮蓋住整座城了呢。

世安索性原路返回,從城門口重新走了一遍,結果奇特的發現很多白天見到的鋪子,現在都有了些變化。

比如那屠夫店,屠夫不知道去哪兒了,而白日那小工倒像是個主事兒的了,在門口熱情地招攬道:“客官來瞧瞧吧,白天現殺的黃牛,還帶着血絲兒呢。保證用料新鮮,童叟無欺!”

再比如那打鐵鋪,打鐵的妖族依然在默默打鐵,白天拎水打下手的人族卻笑盈盈的站在街頭:“客官您需要妖刀嗎?長短曲直應有盡有!可切菜、可防身、還可拿來彈曲兒——”

還能拿刀彈曲兒?世安微笑着搖頭以示拒絕,心想您可真能吹。

待快到了白天遇見良畫的地方時,有幾個聲音接連殷勤道:

“客人客人,去我家客棧吧。我家有許多绫羅綢緞,體驗極佳!”

“客人客人,去我家客棧吧。我家有諸多美味小菜,唇齒留香!”

“客人客人……”

聽到這熟悉的多重奏,世安忍不住挑眉笑了。

她這才走出幾步,就有送上門來挨打的了,還是幾個熟人。

雖然他們現在是人形,穿着灰色粗衣,但世安還是通過聲音認出來了,他們是白日裏那幾只灰鼠。

她斂了幾成妖力後才走過去,笑道:“請問住一晚多少錢啊?”

灰鼠妖們眼珠在她身上溜溜的轉,交頭接耳一會後才說:“您給十個妖幣就行啦。”

“可我身無分文怎麽辦?”世安說得坦坦蕩蕩,一點也不心虛。

灰鼠妖們卻面上大喜,遞給她一個小小的圓盤:“大妖您往這上面輸入妖力就可以。”

世安便随手輸入一絲淡紫色的妖力進去,只聽一聲輕響,她輸入的妖力就轉化成一枚小小的、銅幣一樣的紫色圓片蹦了出來。

“已經一枚妖幣啦!”灰鼠妖們争相捧着那枚妖幣,激動得都壓不住嗓音了,“這麽純正又強大的妖力,今晚真是賺大發啦!快快快,大妖請繼續——”

“你們又來騙人了,你們那破爛客棧值十個妖幣一晚嗎?再說這位大妖分明一次性就付清了,你們卻在這兒使勁诳她。”良畫手持棍棒大步趕來,面上有些生氣。

行遠也一身素色僧衣,眉眼清爽的踏着無邊夜色,向她走來。

世安自覺迎了上去,關切的問道:“你不是在修行嗎?”

他颔首道:“我見你遲遲不歸,心裏有些不安,便同良畫一起出來尋你了。”

行遠說得坦然,世安聽得心暖,不由得把眼睛笑成了月牙狀:“我能有什麽事呢?我可是大妖,很厲害的!”

行遠只是看着她笑,連連點頭。

那邊,灰鼠妖們一見良畫,就狠狠地撲了過去:“怎麽又是你來搗亂,我咬死你!”

良畫立刻拿棍棒與他們相抗衡,還不忘高聲勸道:“姑娘那枚妖幣已經趕得上普通的十五枚了,莫要再被他們騙了。”

世安笑着點頭:“多謝良畫先生。”

她轉頭瞧着那幾個灰鼠妖,搖頭啧了聲:“不乖可是要被打屁股的哦。”

說着,她再次打了個響指,灰鼠妖們身體一抖。

幾個大漢就地變回了幾只哇哇亂叫着的灰鼠,被她困在一個淺紫色的圓球裏。那淺紫色圓球內部布滿了細細的針,它們一碰到就被紮得嗷嗷叫。

不一會,它們的屁股上掉了不少毛,別提有多慘了。

“大妖饒命!是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沒看清竟是大妖您,嗷~”

“您只要把那妖幣再放回去,我們就能把妖力還給你了……嗷~好痛啊嗚嗚嗚!”

世安充耳不聞,繼續笑着往前走。誰讓它們不好好做生意,就想着坑蒙拐騙呢?又誰讓它們這麽倒黴,老能遇見她呢?

行遠的腳步慢了些,瞥了灰鼠妖們幾眼後欲言又止,像是有點在意的樣子。

世安覺察到了,便嘆氣道:“它們白日裏可是跟我保證得好好的,不再惹良畫。但剛才竟然那樣對他……就這麽放了它們的話,它們以後還找良畫麻煩怎麽辦?”

被紮得痛哭流涕的灰鼠妖們趕緊尖叫着求饒道:“嗷~我們不敢再與良畫先生作對了,天地良心啊嗚嗚嗚……”

行遠眼神涼涼的瞥向身側,良畫立刻打了個哈哈:“姑娘,算啦算啦。”

見正主發話,世安便轉頭朝灰鼠妖們說:“我可以放了你們,但你們輸得心服口服嗎?”

妖族的修煉,需得打得對方打心底裏服輸了才算可以。這其實也算是弱者對強者的供奉,只是是以妖力的模式兌現的。

灰鼠妖們齊聲道:“服!只要您放我們出去,我們立刻大寫一個服字給您瞧!”

世安瞬時感到體內多了幾絲妖力,但遠不如她想象得那麽多,就有些意興闌珊地撤去了小結界。

灰鼠妖們拔腳就跑,卻又被倒提着尾巴捉了回去,正對上世安那雙狡黠的眼睛:“跑什麽?我要你們為我做一件事。”

它們趕緊把可憐巴巴的神情,瞬時切換成七分狗腿與三分激動:“好的大妖,您請吩咐!”

作者有話要說: 世安:……怎麽覺得它們突然興奮?

行遠:它們不是說,要為世安大寫一個服字嗎?

良畫:小師父你的關注點為何如此清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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