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牧城(10)
衆人各懷心思,一路竟平安無事的抵達了牧府。
只是不知怎地,那扇青色大門卻緊閉着。
世安轉身抱臂看着牧求道,狼妖立刻一腳狠踹在牧求道屁股上,在他那道袍上留下個灰撲撲的腳印。
行遠則将捂住他嘴巴的那片樹葉撕下來,只是施加在他雙手上的束縛術卻沒給他解開。
頂着衆人威逼目光的牧求道只好不情願的上前叫門:“快開門啊,少爺我回來了!”
他叫了兩三遍後,青色大門才“吱呀”一聲打開了。
牧求道立馬舉步往前走,暗自琢磨何時才是最好的呼救時機。
是走到小桃林旁嗎?還是走過院中那座小石橋,亦或是快到正廳時?
不過話說,家裏請的那些個大妖哪兒去了?
他們的身家性命可是被牧家給牢牢攥在手裏的,想跑是不可能的。那他們怎麽還不出來解救自己?而且雖然天色已黑,但妖族視力不是一向很好的嗎……
身後傳來那小女妖活潑好聽的聲音:“小和尚你慢點,這兒有塊石頭凸起了。”
牧求道心裏酸溜溜的想,如此美人兒,怎麽竟會喜歡一個不能婚娶的和尚,還不如跟了自己呢,真是可惜。
那小女妖又連聲提醒了小和尚好幾句,然後突然沒聲音了。
牧求道正在心裏暗自疑惑,忽然聽到地上嘩啦啦一陣響動,有些泥土飛到他臉頰、衣袍上。他心中大駭,趕忙伸手掃下頭上的一小塊草皮,轉身去看。
只見地上空蕩蕩的,那條他用親自搜尋來的一顆顆含着靈氣的鵝卵石鋪就的、能按摩腳底穴位的石子路居然不翼而飛了。
那小女妖正得意洋洋的跟那小和尚說:“這下不會再有石頭擋着你的路,你也不會再摔跤啦。”
小和尚溫柔地看着她,低聲說了句什麽。小女妖便吐吐舌頭,很可愛的笑了。
牧求道目眦欲裂的瞪着世安,恨不得就地吐血三升:秀你妹的恩愛。就為了那小和尚能走得平坦,你竟然不惜用妖法掀飛了整塊地皮……你這個為男色所迷的昏妖!
若世安知道了他的內心活動,定要反駁他:昏妖算什麽?我還當過多年昏君呢,你奈我何?
這時候,幾個黑影忽然出現在衆人周圍。
牧求道大喜不已,立刻要尖叫出聲,然而嘴巴再次被一枚樹葉給封住:“嗚!”
不等世安發話,狼妖幾個人就快速的跟那幾個黑影過了幾招,還與他們低聲交流了些什麽。
根據他們熱切的眼神和殷勤的行動、以及體內忽然多出來的妖力,世安無比确定——他們也被策反、歸降自己了。
話說這麽簡單的嗎?她什麽也沒做呢,就白白得了這麽多“供奉”。哎呀,這讓她怎麽好意思呢?
“咝咝……咝咝……”
不知道從哪兒傳來的這種叫聲,聽上去有些恐懼,卻又有些堅定。
世安迷茫了片刻,狼妖低頭提示道:“大妖,好像是阿刁的聲音。”
對了,是阿刁在報信兒呢!
世安果斷指揮道:“你們幾個把這牧求道看押起來,你們幾個去找白笙,狼妖跟我和小和尚去看阿刁怎麽了。”
衆人領了命令,瞬間散去,庭院裏只剩下他們三人。
青色大門忽然“吱呀”一聲被關上,但那裏明明沒有人。
按理說他們應該感到詭異和恐懼的,但三人都毫無懼色,就跟沒注意到這點異常似的,徑直朝阿刁叫聲處走去。
“咝咝……”
叫聲來源處在那小桃林中,視線越來越暗,還夾雜着其他令人不安的響動聲。
世安有些不高興,就故技重施——施個術法,掀翻了這片小桃林。
在裏面裝神弄鬼的小蟲子呀、小花小草什麽的呀就被吓得尖叫起來,眨眼間就跑了個幹淨,只留下個被綁得結結實實的阿刁。
狼妖:……如此簡單粗暴,果然十分有效。大妖不愧是大妖,是在下輸了。
世安幫阿刁松綁,又拿下了她嘴裏塞着的布條,擰眉怒道:“誰幹的?”
“是白笙。”一能開口說話,阿刁就飛快地說,“大妖千萬當心,她有個很強大的幫手。”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世安眼裏冒着兩簇渴望的火焰,抓住她的肩膀搖晃,“快說他們在哪兒?”
阿刁不知道她怎麽會是激動而不是凝重,磕磕巴巴地說:“方才在……在大堂。”
世安帥氣的打了個響指,拉住行遠的衣袖蹦蹦跳跳地說:“小和尚,今夜我的修為定能突破一層啦!”
“那我提前恭喜你。”行遠見她滿臉喜色,悄悄的在她身後貼了一朵護身用的紙蓮花。
說來也怪,那青色大門閉合後,外面鬧市的喧嚣聲便被隔絕起來了,應該是整個牧府外被設置了結界的緣故。
不過有小和尚在,世安一點也不擔心,提步去了大堂。
只見大堂內靜悄悄的,有位須發皆白、面容凹陷的老者坐在大堂正中的太師椅上,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見她進來,老者緩慢站起,臉色平靜道:“在下牧雲行,是這牧府的主人。這位大妖可是來找白笙的?”
世安颔首:“正是。”
老者立刻熱情道:“感謝大妖為我牧家除害,您在這宅中随便動作便是。即便損壞了器具物什也無需擔憂,這些跟那小賤人的命比起來,都不算什麽。”
世安傻眼了,猶豫着回頭看行遠,用眼神問:這是什麽話本?
難道這白笙、牧少爺、牧老爺三人,竟是一段狗血三角戀不成?
行遠上前一步,溫和有禮的問:“老人家,白笙還在貴府中?”
“沒錯!”牧老爺咬牙切齒道,“那小賤人蠱惑我兒,把他害得好苦。我老年得子本就不易,小兒子去了白府,留下的大兒子竟還被白家送來的小賤人給害得病入膏肓而不自知。”
他又道:“若是大妖能幫我手刃小賤人出氣、救我兒一命,我牧府願肝腦塗地報答您!”
原來這白笙是白家故意送來的,牧家也“禮尚往來”的送了自家小兒子為質……這倒是挺有趣的。
不過這樣互相為質、可比表面結盟要來得穩固得多。因為只要對方有所忌憚,自然做事就束手束腳了。
橫豎白笙在這府中沒得跑,世安便忍不住好奇道:“那你為何不送大兒子,反倒送出小兒子?”
牧老爺神色悲怆道:“因為建城初始之時,兩家夫人恰好都懷有身孕,于是約定好無論男女,都送入對方府中……以表結盟誠意。”
恰好同時懷孕?這麽巧?
世安搖頭不做深究,轉身往外走:“牧老爺且放心吧,我們定為你捉到那小賤人。”
牧老爺在她身後道:“如此多謝了。”
然而世安剛走出一步,便又猛地回身撲了過去:“嗷!”
牧老爺大驚失色的步步後退,委屈道:“大妖為何如此對我?”
世安不答,亮出鋒利的虎爪來。她那虎爪可是這幾日夜裏抽空磨過的,一爪下去他不死也得脫層皮,效果絕對顯著。
牧老爺不敢大意,身形靈活的扭曲了個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姿勢,才險險避開。
“牧老爺這身手如此利索,倒比牧少爺更像是真正的牧少爺了。”
饒是撲了個空、不得不先挂在圓柱上再尋良機,世安也不忘出言相激道:“那白笙到底給你們吃了什麽迷魂藥,竟讓你們不惜父子反目成仇也要以命相護?”
牧老爺眼神一變,冷聲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狼妖忍不住插話道:“大妖沒有胡說。我們常見到你父子二人與她共處一室……”
握草,這麽勁爆的嗎?
牧老爺還是臉皮薄一些的,立刻為自己辯駁道:“那只是在同她探讨術法——”
行遠悠悠頌了聲佛號,一臉好奇地問:“既然是讨論術法,那為何不找修士呢?”
牧老爺被他們問得腦門上生出些豆大的汗珠,臉色赤白交替,看上去很是心神不寧。
世安找準時機縱身一躍,一爪把他拍到地上動彈不得了:“白笙到底在哪兒,說了我便饒你不死。”
這牧老爺不愧是多吃了幾年飯的,意志比他大兒子堅定多了,縱使背上已經被世安的虎爪給刺得鮮血直流,也拒不開口。
見狀,世安略一思索後吩咐狼妖:“讓他們把牧少爺帶過來。”
狼妖即刻帶着他那幫難兄難弟,押着牧少爺過來了。
一老一少皆滿身是傷,本該立刻抱頭痛哭一場的,這兩人卻跟見了仇家似的,登時都撲向對方,嘴裏還都大罵着:
“都怪你個不孝的兔崽子!”
“都怪你這老不死的!”
世安&行遠&其他旁觀者:“……”
等他倆互毆一陣、導致傷勢加重不得不分開休息的時候,世安才又嘆道:“這樣吧,你倆誰告訴我白笙在哪兒,我就把她捉來送給誰。當然我還會廢除她的妖力,讓她只能盡心盡力服侍你。”
對于深陷情渦的人來說,這個誘惑無疑是巨大的。
尤其是一直被白笙吊着胃口,始終得不到她全身心關注的……牧老爺立刻搶先發話:“我已經放她回白府去了!”
世安笑道:“好,多謝牧老爺告知。”
她授意衆妖去搜索出自己的本命符篆、看着他們一一銷毀後,才帶着這些新收的小弟們,大步離開牧府。
輕柔的夜風撲面,帶來幾絲花香。
月色照拂大地,似乎給人披了一身淡雅的華光。
世安轉頭同行遠說:“小和尚,你看到那白笙的幫手了嗎?方才還似乎出現了個幻影?”
不待他回答,她又蹙眉嘆道:“不知怎的,我心中竟有些不安。”
行遠沉默了。
在她與牧老爺交手的時候,他曾看到太師椅後出現了個幻影。那幻影見他看過來後,便立刻消散成霧了。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幫手竟還是個熟人。
但是……還是不要告訴她了吧,她或許會傷心的。
行遠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長發:“沒看到,或許是他害怕了吧。”
若二師兄行賢在這裏的話,定要挑着一雙桃花眼笑道:“小師弟,你又破戒啦。”
佛門五戒之一:不妄語。
而就在方才,為了不讓世安傷心,行遠破天荒的、生平第一次撒了謊。
作者有話要說: 行賢:小師弟不必自責內疚,反正你早晚也是要破完五戒的啦……哈哈哈~
行遠:(臉紅.jpg)……師兄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