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渭水畔(13)
良畫沉默了,行遠也顯得有些局促。
世安卻沒注意到這微妙的異常,繼續苦惱的把入城之後的遭遇,挑重點與良畫講了一遍。
聽她說完後,良畫的語氣忽然激動起來:“居然能從這個酒樓去銷香窟和無鹽鎮嗎?看來這個酒樓真是了不得哇!”
世安驚奇道:“你居然連這都知道?”
良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啊哈哈。我是請人去我家中做客時,偶然聽說的啦。”
世安:……我倒差點忘了你熱情好客、好奇心突破天際這茬。
她又問:“這酒樓怎麽了不得了?”
良畫道:“因為據說極難尋到诶。”
世安和行遠迷茫的面面相觑:原來這個酒樓竟然還極難尋到嗎?
可他們只是一路散步,就散進來了呀?不過轉念一想就不難知道,肯定是那玄殊搞的鬼了。
世安癟癟嘴:“那關于這酒樓,都有何說法呢?”
良畫贊嘆道:“傳聞那酒樓本身只是個供人歇腳、極其偶爾才會被傳送至他處的地方而已,除此之外并無什麽特殊之處。哦不對……要不是姑娘你們,我都還不知道這酒樓居然也會留客住宿呢。”
行遠環視着這滿屋的奢靡氣息,想起玄殊故意逗世安的那些話語,心裏沒來由的有些無措,便下意識地離世安近了些。
再想到方才窗外掠過的人影,他又小心地把小結界加固了點。
世安卻心想道,那玄殊到底是沖着小和尚哪裏來的,怎地如此費心思?不過既然給他好吃好喝的,又特意主動留宿他們,那麽應當不是對他心懷不軌吧?
良畫啧了幾聲後,高興道:“先說說那銷香窟。據說裏面有許多貌美如花的女妖,且都美得各有特色,實在是讓人心馳神往。若我能窺得其一二分姿色,必定會立刻畫下來——”
眼看着他越說越興起,世安立刻扯着嗓子大聲咳嗽了幾下。
良畫不得不遺憾地回到正題上來:“啊,不好意思……傳說那銷香窟還有個別稱,叫做少陽館,意思是女多男少。故而一般來說,只會引誘身強力壯的青年男子前去。”
原來那裏的妖族,竟是在用采陽補陰的法子修着邪術!
世安忍不住咬了咬後槽牙,眼露厭惡之色。
她一向是按照妖族強者的普遍修煉方法——以武服人的,對于這種靠着采陽補陰的女妖,自然十分看不慣。
為何人間流傳的關于女妖的話本,無不是以勾引放浪為主,還不是都與這些扶不上臺面的女妖有關?
行遠默默看了眼世安義憤填膺的神色後,打岔問道:“那無鹽鎮呢?”
青蓮脈絡上的光芒猛地弱了幾分,良畫的聲音也平緩了下來:“無鹽鎮麽,只聽說那裏的女子或女妖不是相貌平平,就是醜若無鹽。”
世安:……怎麽一說到無鹽鎮,你就沒興趣了?看來也是個只看臉的家夥,膚淺!
或許也覺得自己确實偏頗太重,良畫便又打了個哈哈,補充道:“不過好像裏面的女子、女妖地位都挺高的,因為她們都頗有才華或者品行高潔。”
世安想象了下那個場面,登時感慨道:“那肯定是一派安和吧。”
青蓮脈絡發着溫和的光芒,良畫輕聲答道:“不知道呢。畢竟還沒有幾個男子能在無鹽鎮生活月餘之久。”
世安不解道:“為何?”
行遠猜到了緣由,但沒有回答。良畫則是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過世安并不過多糾結這個,她可沒興趣知道臭男人們的心思呢!
她歪着頭想了又想,忽然轉頭道:“小和尚,你說那玄殊……現在會在幹嘛呢?”
“大概正在裝一肚子壞水兒吧。”行遠漫不經心道,“我對他的行蹤,并不感興趣。”
“不過世安你,”行遠的聲音嚴肅起來,“你要離那玄殊遠一些。”
他強調道:“他可不是什麽好人。”
世安乖巧點頭答道:“放心吧,我不會去招惹他的,畢竟我也打不過他。”
行遠:……倒也不必如此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想到與玄殊打鬥時的場景,世安拍手驚喜道:“怪不得我之前和玄殊交手時,曾從青蓮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原來是你在幫我嗎?”
“對呀,不過那時候我的力量還比較薄弱,也不知道幫到姑娘沒有。”良畫還有些不好意思呢。
世安使勁點頭:“有的有的,幫了我大忙呢!”
“良畫說的是個好辦法。”行遠果斷道,“世安你試試吧,我會守着你的。”
行遠見她神色猶疑,便又低聲同她耳語道:“其實這赤蓮也助我修行了些。”
世安瞬時有些動心。
于是她便手捧青蓮,深吸一口氣,在自己的淡紫色小結界中,努力借助青蓮發出的微弱光芒,開始修行起來。
一開始她與青蓮之間并沒有什麽太大的感應,直到良畫說:“姑娘你試着把妖氣注入這青蓮之中。”
世安依言照做,小心地先用一縷妖氣去試探般的碰觸那發出微弱光芒的脈絡,随即感覺就很不一樣了。
世安心中大喜,立馬小心仔細的引導着兩種氣息融合、擴大,然後再引回自己的妖丹之上。
她的妖丹原本是紫色的,但此次引入了青蓮的氣息之後,妖丹的顏色竟然變得淺了些。
不僅如此,她的妖氣顏色也變淺了不少。
世安的心情有些複雜。
因為妖氣的顏色越純粹、越深厚,就說明妖本身的實力就越強大。
雖說她能感到借助青蓮之後,的确提高了不少修為,但恐怕在其他妖族眼中……她反倒沒什麽震懾力了。
不過這也沒什麽不好的,而且隐藏實力也沒什麽壞處,反而更能引得一些好大喜功的妖族前來挑釁,順便收割一波妖力了。
世安真心實意的跟良畫道了謝,只是青蓮脈絡上的光芒逐漸趨于黯淡。消耗了諸多氣力的良畫有些撐不住了,便與她暫做告別,在蓮中再做修養去了。
他還仔細叮囑說,她若再遇到什麽棘手的事情,不妨就如方才修煉時一般,用一縷妖力輕叩青蓮即可喚他相助。
世安一一應下,又慢慢把最後一絲顏色變淡的妖氣吸入妖丹,然後才揮手撤去結界,然後就意外地看到了——
一身黑袍、翩翩貴公子般長身玉立在前、正笑看着她的玄殊。
想起行遠曾說“玄殊可不是什麽好人”,世安立刻看向身邊,卻發現行遠已經不見了。
見她神色戒備又疑懼,玄殊不由得啞然失笑:“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難道是擔心我把那小和尚給吃了?”
世安睜大眼睛看着他,不做否認。
玄殊的臉色變了又變,頗為受傷的說:“原來你竟真的這麽想的?!”
“那你說,把小和尚給弄到哪裏去了嘛。”
自打認識玄殊以來,世安就從未在他身上感受到過一絲惡意。他這點跟行遠給她的感覺一樣,所以她也不想對他太過惡劣。
玄殊立即感受到了她的退讓,重新滿面春風道:“他呀,被我引到另一個地方去了呢。”
世安:……小和尚說的沒錯,你果然不是什麽好人!
“不過你也別着急,随我來,便能見到他了。”
玄殊好心情的搖着泥金紙扇,彬彬有禮的等着她的回答。
世安霸氣道:“若我說不呢?”
玄殊笑眯眯地回答道:“那就以你們妖族的規矩來,同我打一場。你若贏了,我便臣服于你。不過若是你輸了嘛——”
他故意不說下去,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她。
世安忍不住用眼神控訴道,那你幹嘛多餘問這麽一句話?反正我又打不過你,你直接綁了我走不好嗎?
但玄殊就是絲毫不着急般,笑意滿滿的看着她,耐心十足。
世安只好說:“好吧,那麻煩你了。”
玄殊便笑着轉身,在前面帶路,帶她去了那黑石墩處。
直到走到這裏後,世安才忽然有些猶豫起來:“不是說這裏能通往另外兩個地方嗎?小和尚在哪裏?”
“哦?你知道的還不少呢!”
玄殊贊賞的看着她,故作回憶狀道:“嗯,讓我想想……他現在或許被一群美豔的女妖圍着,也或許是身處于一群醜女之中。你想讓他在哪裏呢?”
這是什麽鬼問題!
看他神色認真,世安不得不仔細想了想那兩個畫面,但都覺得以小和尚那樣清風霁月的性子、清秀俊朗的長相,還是選後者比較好。
畢竟在品行高潔的醜女堆中,他還可能有一線生機;但在一群采陽補陰的美豔女妖之間,可就生死難測了……
思量及此,世安果斷道:“去無鹽鎮!”
玄殊牽起她的衣角,笑道:“如你所願。”
他将手放在黑石墩上摩挲了幾下,又帶着她往前跨了幾步,兩人便走入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霧中。
但就在她走入黑霧的最後一刻,忽然感到身後的衣袍被人捉住。
她心裏有些驚奇,居然有人能踉踉跄跄的跟進來!
她想回頭去看,卻聽到玄殊低低咒罵了一聲,又厲聲道:“莫要回頭!”
世安感到玄殊用力握住她的臂膀,隐隐透着威脅之意,便未做掙紮繼續往前走,心裏卻還是在意着的。
畢竟鬼才知道她身後到底拖了個什麽東西呢?
但就在此時,一道溫和的聲音傳入耳中,帶着安撫的意味:“世安莫怕,我來了。”
是行遠。
作者有話要說: 良畫:這日子沒法過了,天天被逼吃狗糧……我特麽又不是犬精。
行遠:得想辦法早點把你弄出來。
良畫:小師父真是好心人!
行遠:省得你與世安朝夕相處不說,還偷聽我們說話。
良畫:……我收回我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