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最後沈如天還是跑了倒數。
不過幸好初中的體育成績不會影響升學，體育老師一般都會打個及格。吳易超從小賣鋪買了創口貼，在沈如天手臂輕輕拍了一下，“喂，拿去貼吧。”沈如天的手臂和手掌有些擦傷，用水洗過還是火辣辣的疼。要是以前的她肯定會因為害羞而不好意思要，“謝謝。”但現在的她不會死要面子活受罪。
吳易超扭着頭，耳朵有點紅，走出幾步，回頭，“喂，沈如天，你能不能走？我可以順便背你回去。”
徐娜聽了這話，眼一圓，這種事也可以順便嗎？
“不，不用了，我可以走。”在中學校園裏，早戀可是敏感話題啊。沈如天就算真的腿受傷也不能讓他背，不然到時候都是她和吳易超的緋聞，她還怎麽追顧南韻！
吳易超“哦”了一聲，看她走路确實沒問題才跑回去站隊。
“你測過了嗎？”沈如天轉頭問，徐娜的學號比較靠後，但也差不多該輪到她了。徐娜笑笑，她跟沈如天完全相反，體力非常好，短跑每次都是女子組第一，“行，我去了啊，你在這坐坐。”
沈如天沿着塗了綠漆的鐵欄杆走，還沒下課，她想到樹底下的花壇上坐會兒。沒多遠，她就瞧見古燕背對着她在跟人說話，兩個人站在樹邊的公告牌前面。她再走幾步，發現另一個人居然是顧南韻！
“他們倆有什麽好聊的？”沈如天有些納悶，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古燕該不會把她早上說的那些話告訴顧南韻了吧……
這麽一想，沈如天不敢過去了。她心虛。畢竟是她造謠在先，顧南韻要是當面質問，她還真無話可說。只能默默祈禱古燕說的千萬不是這事，唉，要不初戀計劃又要泡湯了……沈如天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她在想怎麽跟顧南韻解釋，但想來想去，又覺得他根本不可能來問她這種事吧……
帶着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情，沈如天度過了餘下的三節課。問古燕，古燕只是笑笑，什麽也不肯說。生物化學物理都是非常基本的知識，不用老師教，沈如天都能站起來講一堂課。
“下面的時間就留給你們做練習。”生物女老師背着手，她所說的做練習其實就是指照着課本找答案。
沈如天低頭找作業本，手一摸，摸到一個瓶子。是紅藥水，旁邊還有包棉簽和一盒消炎藥。
“古燕，你知道這些……是誰放的嗎？”沈如天見古燕把頭湊過來，問了她一句。
“我怎麽知道？”古燕說着眼神就向沈如天右後方瞟。畢竟剛才沈如天跌倒，第一個沖過去的是吳易超，他既然會買創口貼，當然也有可能買其他東西。
沈如天也覺得應該是吳易超，因為在她的記憶裏，吳易超初二那會兒确實追過她，給她送過一些東西，雖然最後她都給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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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之後，沈如天被留下來出黑板報，她比較擅長畫動漫人物。徐娜只好自己先走。剩下的幾個人在打掃衛生，還有幾個離家近的在寫作業。顧南韻是班長，也是英語課代表，整理好交上來的作業送到辦公室，回來還要寫第二天的課程和值日生安排。
以前沈如天最頭疼的就是英語，初二那會幾乎每次都在及格線掙紮。直到初三的時候他老爸一咬牙，買了一臺學習機給她，她又下苦功去補，才在中考時考了一百零八分，滿分是一百二十分。
所以初二那會兒，她最崇拜的就是英語好到飛起來的顧南韻，他是班上唯一能和英語老頭用英語流利對話的學生。而那時沈如天甚至聽都聽不懂。
“這裏畫個花邊，然後右邊這裏寫字，畫幾條斜線……”班上唯一有美術功底的韓愈，只要有空，黑板報都是他承包的。他畫得一手好動漫，寫得一手漂亮草書。頭發有點長，很有幾分藝術家的氣質。
另一個和他搭檔的女生，是林麗麗。她是插班生，總是一副很憂郁的樣子，平時也不跟人交往。古燕十分讨厭她，因為林麗麗人長得不漂亮成績也不優秀，但班主任卻一直很照顧她。為此，古燕有時走過她身邊會罵一聲很難聽的話。
“你在這畫一個女孩吧。”韓愈指了指黑板左上角。
“什麽樣的？”沈如天拿起一根白粉筆。
“随便你畫。”韓愈是看過她畫畫的。她畫的人物都差不多，眼睛大大有神，頭發柔軟飄揚，腰肢纖細如柳。但因為到底沒學過，所以比例不太協調。不過沒關系，他可以再改。
沈如天在高中的時候就自學了素描和水彩畫，所以簡單的動漫少女沒幾下就畫好了。韓愈很是詫異，“咦？你怎麽畫這麽好了？比我畫得還好！”林麗麗陰陰的，也盯着那畫看。
沈如天拍拍手，去掉手上的粉筆灰，“那我回去啦？”
“好，剩下的顏色我們來塗。”韓愈還要等他女朋友寫完作業跟他一起走。
“再見！”沈如天提起書包，沖他們揮揮手。
“再見，路上小心。”韓愈也微笑着擺了下手。林麗麗肩膀縮着，勉強笑着點頭。
顧南韻從外面送作業本回來，正好在樓梯口碰見沈如天。學校二樓的樓梯比較窄，兩個人不能同時過。于是沈如天向後退了幾步，讓顧南韻先上樓。顧南韻腳步有些慢，看着沈如天好像有什麽話要對她說，但終究還是沒說。
“哎呀，沒用沒用沒用！”沈如天一邊下樓一邊懊惱，即使是現在的她，見到自己曾經暗戀多年的人，還是無法保持淡定！還是會害羞……
走出校門，沈如天咬着嘴唇，暗暗決心，既然上天給了她這一次機會再見到顧南韻，她就絕不能再錯過！沒有任何人和事可以阻擋她，這可是拿命換來的初戀啊！
“沈如天。”顧南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一回頭，見他手上拎着一袋東西。“你忘了這個。”他遞給沈如天，裏面正是下午沈如天在課桌洞裏發現的紅藥水和消炎藥。
“啊……謝謝。”沈如天有些怪怪的，心想這些東西該不會是顧南韻送的吧……不對不對，怎麽可能啊！她受傷的事，他連問都沒問一句。
天色向晚，車站等車的學生只有他們兩個。“咳咳。”沈如天開始找話說，“今天天氣不錯啊。不知道會不會下雨？”說完發現自己說了句廢話。
顧南韻也看了眼灰藍的天空，輕“嗯。”了一聲。
“對了，你今天，呃……”沈如天轉了個彎，“短跑測了第幾名？”
顧南韻等她把話說完，靜了一會兒，才說：“沒注意。”他看着一個人的時候，仿佛能把這個人看透。他目光如水，眉宇清朗，有着超乎年齡的從容沉穩。
“哦。嘿嘿，不像我，老是跑倒數。那個……”沈如天假裝不在意的，摸着頭說：“古燕今天跟你說什麽了呀？該不會是在笑我跑到摔倒吧？哈哈！”
“她說……”顧南韻停頓一下，“你讨厭我。”
沈如天愣愣的望着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古燕真這麽說的？她為什麽要這樣說？
“我，我沒有啊。”沈如天覺得好冤枉，“你不會真的相信吧？”
顧南韻沒說什麽，拿出MP3，遞給她一個耳機，“要聽嗎？”沈如天點頭接過來。兩人的距離立即拉近了許多。
“這是不是代表他不但不相信自己讨厭她，而且相反的有些，有些喜歡自己呢……”沈如天剛才還很着急，此時心裏卻像打翻了蜜罐般，悄悄溢出甜蜜來。他們這樣上車，就好像一對真的學生情侶！
他們站在一塊，周圍的成人都有意無意的打量一眼。甚至售票阿姨都要問一句：“一起付，分開付啊？”沈如天當然說了句“分開付。”結果立馬有人笑了。本來她已經不會因為這種事而臉紅了，但顧南韻頭一低，竟好像他們真有什麽一樣。
而且最最令沈如天不能忍受的是三首慢歌之後，居然全部都是英！語！聽！力！
“你天天聽這些啊？”沈如天微笑起來，笑的很用力。這種時候還真沒辦法浪漫起來呢。
“嗯。”顧南韻理所當然的樣子。
“哦。”沈如天看向車窗外，今天天氣真不錯。
顧南韻先一站下車，他住在街尾。沈如天後一站下車，她住在街中。其實他們可以一起下車，但似乎又沒有理由，誰為誰或早或晚。
從街頭走過去，早餐鋪早已關起店門，鎖上桌椅。一路過去，雜貨店門口的木板上擺滿塑料拖鞋，男士大碼膠鞋，黑布鞋，底下摞着一疊色彩鮮豔的塑料盆。右邊是水果攤，總是有西瓜香蕉蘋果之類的擺在前面。
再往裏一點，左邊第三家就是徐娜的家，她家大多是厚重的工裝，順帶賣一些手表鬧鐘玩具。沈如天走進去，徐娜正趴在玻璃櫃臺上寫作業，擡起頭彼此相視一笑。
“走了啊？”好朋友之間不需多餘的話，看看就知道。沈如天長大以後，最懷念的還是這些最初的朋友，最純粹的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