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們…”影樓老板眯眼看照片。

“我老公,”姜亮點趴在櫃臺上單手撐着臉,笑着說,“我們最近在國外結婚了。”

照相館老板推下眼鏡,草草把那幾張照片掃了遍,看到一些裸露部分,表情尤其不自然。

“您不做嗎?”姜亮點問。

“沒有底片洗不了。”老板擺手,把那些照片又推還給姜亮點。

姜亮點懊惱,原本相機的照片被晁鳴删得一幹二淨,這是他今天第四次介紹他的“老公”了。

回診所路上姜亮點買了些醜橘,打算分給大家吃。所裏除去阿真和張心巧,還有一名牙科醫生和兩個小護士,都是姜亮點離開的時候施奧和阿真招來的,姜亮點不熟,不過說了幾句話發現很好相處。

今天人不多,阿真正在給一個患幹槽症的急診病人刮骨,張心巧打副手,兩個小護士坐在挂號處嗑瓜子聊天。

“聊什麽呢,”姜亮點一人遞給一只橘子,“嘗嘗。”

“謝謝學長!”倆小姑娘甜甜地應道,她們都是臨城醫學院今年的應屆畢業生,姜亮點和阿真的學妹,“巧了,我們正說到你呢。”其中一個姑娘繼續道。

姜亮點自己也剝了只吃,醜橘果肉顆粒大,汁多且甜,尤其适合這種冬日下午咀嚼一瓣慢慢品味。

“說我什麽?”姜亮點搬了板凳坐到她們旁邊。

“今天上午來了個…”那名姑娘開口,又笑着把話遞給同伴。“男的,長得蠻帥,找你哦。”另一名接着說,她翻出簿子,将信息指給姜亮點看,“他想預約拔智齒。”

“當時阿真學長和趙醫生都有空,他卻指名道姓要你做。”

“我們都說啦,說學長好久不做,也講了我們另外兩位醫生醫術高超,讓他不用擔心。”

“他說就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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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給寫下來了,學長你看看是不是熟人,這還有電話。”

兩人一句句接着地說。

五列格,時間,姓名,預約項目,電話號碼以及簽名。前面都是小護士寫的,字體圓滾滾,直到最後一格,晁鳴,有前面字號的兩倍,字形狂,“鳴”的勾子還刺破紙張。

姜亮點摸了摸那兩個字,擡頭展顏,道:“熟,太熟了。”

離開診所,姜亮點火速找了家偏僻賓館。之前的家是他一個人住,在照片的事情沒弄好之前不能被晁鳴抓到。他打電話給施奧解釋前因後果,但是沒有提及賓館的住址。

“診所還去嗎?”施奧問。

“去。”姜亮點回答得毫不猶豫。

“你不怕他把你,呃。”施奧想說搶回去,可是又覺得別扭,姜亮點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晁鳴身邊也未可知。

“他不會,”姜亮點依舊篤定,“光天化日的,他還要好好扮演他的好兒子好學生好男友呢,又怎麽會和我這種同性戀扯上瓜葛。”

他還要好好裹着那層皮,保護只有私下才會剪開露出的陰森內裏。姜亮點記得和晁鳴在頂層吸煙,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真實”的的晁鳴,一點兒也不像好學生,像個壞人,搶劫犯,黑車司機,混混。

“我比你想的還要壞。”

真是絕世大壞蛋,姜亮點喜歡上絕世大壞蛋。

“哥,今天我去了幾家影樓,沒人願意幫我做。”姜亮點吐苦水。

施奧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姜亮點說的是照片那事,他按按眉心,心想這還沒解決呢。

“你有辦法沒?”姜亮點追問。

“把照片給我吧,我有認識的人。”這話不假,施奧在上城的确有認識開影樓的,掃描洗印不是問題。可他沒真想這麽做,反正現在照片只有一份,到他手裏還不是想拖多久就的拖多久。他不是要護着晁鳴,是實在覺得姜亮點已經因為晁鳴被“毀”了一次,現在他的生活正常富足,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幾個朋友,又做什麽要再因為晁鳴而天翻地覆。

姜亮點是完全信任施奧的,即使這樣,他還留着幾張不怎麽滿意可又忍不下心丢掉的照片。

施奧下午來到診所拿照片,這是姜亮點提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況在診所,姜亮點就是老大。施奧一直沒有仔細看過那些照片,現在他拿在手裏翻着,親昵相貼的臉頰,兩副脖頸鎖骨,還有…姜亮點的半個屁股和摟在上面的晁鳴的手。

“你在他無意識的時候拍的?”施奧滿臉複雜。

“下藥在他酒裏,他睡得可死了。”姜亮點驕傲地說,“臉和屁股要印在一張海報上,這樣才夠料。”然後他給施奧講解自己安排好的順序,全然忽視施奧的不對勁。姜亮點甚至後悔沒有多拍些隐私,那時候自己還有點矜持,現在愛他媽的都做了,他恨不得直接把他們交合的部位拍成特寫寫真挂在每家照相館的櫥窗裏。

“你們兩個…”

“我們什麽?”

“沒什麽。”

施奧把照片收好,拿了個袋子給姜亮點,“從你出租屋裏收拾出來的,還給你。”

姜亮點打開,是那支被摔斷頭的鋼筆。

“如果不小心把筆尖刺到皮膚裏,那兒就會永久存在一顆‘痣 ’,”姜亮點舉起鋼筆,“可是現在這根筆再也出不了墨水了。”

……

晁鳴再次走進姜亮點的診所時是晚上七點二十左右。他下午接到電話,通知他姜醫生可以做,姜醫生,晁鳴覺得這三個字有夠好笑,他印象裏姜亮點還是那個躺在牙椅上說:“晁鳴,我是真怕。”的膽小高中生。

挂號處只有一個小護士在支着腦袋看書,看見自己後站起來打了招呼,“來啦。”晁鳴認識她,她是姜亮點炒冰攤的那個姑娘,羅宵子還懷疑是姜亮點的女朋友。

張心巧領着晁鳴去治療室,推開門,“姜醫生在裏面。”

姜亮點穿着白大褂,整張臉藏在口罩下,只露出一雙眼睛。他正在用針管吸麻醉劑,側對着晁鳴,讓晁鳴能看見他頭發末端、脖子後的那個小小的尾巴尖。

“要我幫忙嗎?”張心巧問。

“不用了,你去看看隔壁趙醫生吧。”

張心巧關上門,房間裏只剩下晁鳴和姜亮點。

晁鳴把外套脫下挂在架子上,向姜亮點走去。姜亮點一邊裝模作樣收拾器具,一邊罵自己不争氣地心髒撲通撲通跳。晁鳴立在姜亮點身邊,姜亮點把口罩扒到下巴處,沖晁鳴咧開嘴巴,“好久不見。”

“不久吧。”晁鳴坐到牙椅上,這樣就比站着的姜亮點矮了些,他也沒有仰頭,而是盯着姜亮點那截躲在高領毛衣後的脖子看。

“好,不久。”姜亮點咽了口吐沫。

晁鳴在椅子上躺好,他長手長腳的,看上去總覺得憋屈。

“我以前有四顆智齒,現在已經拔了三顆了,”姜亮點把口罩戴好,打開手術燈,“還剩下一顆為什麽不拔呢,因為它從長出來到現在只疼過一次。拍了片子看出來它還算規矩,我就沒想着拔了。”

姜亮點遞給晁鳴一杯水,“漱漱口。”

晁鳴把水吐在旁邊的水槽裏,又躺好。躺着的晁鳴顯得十分溫柔,額前碎發零散鋪陳開,掃到眉毛上,眼睛裏映着手術燈的白光。剛剛含過水,嘴唇罩着些潋滟光澤。

“想拔掉的是哪一顆?”

“左邊上面的。”晁鳴說。

姜亮點的大拇指摁在晁鳴的下唇上,輕輕劃了兩下。

“平常疼嗎?”

“不疼。”

“哦,”姜亮點的手指還在描摹晁鳴的唇形,“張開嘴。”

晁鳴聽話地張開嘴,可還沒等姜亮點把不安分的手指頭收回來,他就一口咬上了。姜亮點痛得“嘶”了一聲,卻任由晁鳴咬着。

兩人沉默了會兒。

“你以後不要和別人接吻好不好。”姜亮點用另一只手摳了摳晁鳴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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