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有男朋友了
鐘乂一早在餐桌前坐好,身上穿着幹淨整潔的兒童中山裝校服,充滿稚氣的眼眸靈動配上略帶莊重的中山裝,反而形成萌到心底的反差。唐蘇給他穿好校服,喜不自勝地拿出手機把鐘乂當小模特拍了一堆照片,不管人家的親生大哥還站在一旁就把鐘乂的照片設成手機桌面。鐘譯垂眸狀似不經意間掃了一眼唐蘇的手機,決定回去多購置幾身中山裝。
尚佳佳的生物鐘還未醒,唐蘇做了三個人的早餐,正好鐘譯來補上尚佳佳的缺。因為鐘乂的原因,唐蘇昨晚特地查了五六歲的小朋友吃什麽菜合适,加上從夢裏習得的手藝做起兒童餐更是得心應手。也正是這一手好廚藝,才讓他越來越篤定夢境詭谲般的真實。這件事甚至不敢對尚佳佳挑明,畢竟這種夢着實太可怕詭異。更何況要是對方知道他年紀輕輕就讓他家胖小子給送終了,尚佳佳不知道得哭成什麽樣,那人從小就是個愛哭的,到現在也沒改了這毛病。在夢裏的時候,每次跟他媳婦童彤吵架,對方沒有氣回娘家反倒是尚佳佳跑到他這裏哭天抹淚,最後還是被童彤給揪着耳朵拎回去。
清晨柔和的陽光一路鋪灑而來,在餐廳裏駐了腳,和早飯的香氣萦繞在一起,讓人心底滋生出說不清的溫暖。
鐘譯腦補出夫夫早起用餐圖,小弟已經早早地被踢出畫面。
香菇胡蘿蔔肉糜粥、捏成小黃雞模樣的蒸餃、加上幾盤青菜,唐蘇擔心小家夥挑食不愛吃蔬菜,幹脆把香菇剁成末胡蘿蔔更是快要熬化在米中。鐘譯帶來的菜是飯店帶來的,這麽一比較就沒了胃口,趁着鐘乂捏着小黃雞蒸餃跑去關電視的功夫,自以為悄悄地把成品早餐粥跟鐘乂的換了一下。
鐘乂啪嗒啪嗒踩着小拖鞋又爬上椅子,皺着兩條小眉毛看了一會兒自己的粥碗,把剩餘一小口蒸餃往嘴裏一塞,接着就把面前的早餐粥推給了大哥面前,鼓着小腮幫子道,“這不是我的碗!”
這小鬼沒有二弟好欺負了,大哥在內心深嘆一聲,面上卻是毫無表情地推拒,“不能挑食,快把胡蘿蔔粥喝了。”
鐘乂看着自己碗裏大塊大塊的胡蘿蔔丁,再看看大哥面前都快熬化了的小碎末,鼻頭一酸,嘴角扁了扁,一頭紮在身旁的唐蘇懷裏,小屁股還扭了扭,覺得自己被冤枉了特別委屈。
“沒事沒事,這碗留給尚佳佳,我們再去盛一碗。”唐蘇揉了一通小家夥的腦袋,起身往廚房走。
大功告成的鐘乂搖晃着小腦袋,得意洋洋地沖大哥龇牙咧嘴,鐘譯默默看了他一眼,轉向廚房道,“多盛些胡蘿蔔,鐘乂喜歡吃。”
聞言,鐘乂的眼睛頓時瞪成貓眼一眼圓溜溜的,因為委屈還濕潤着霧氣,等唐蘇回來後見小家夥受了委屈的模樣不由得好奇,“這是怎麽了?”嫌胡蘿蔔少了?
鐘乂不說話,抽了抽鼻子,趴下身子半抱着唐蘇的大腿撒嬌,搖身一變又成了大腿挂件,哼哼唧唧地說,“胡蘿蔔太難吃了,要哥哥喂才能吃下去。”
愛憐地捏了捏對方的小鼻頭,在鐘譯泛起冷意的眸光中,唐蘇毫不自知地端起碗一口一口喂過去。
短短兩天一夜,鐘乂在大哥的黑名單本子上已經被劃爛了,尤其是這張礙眼的畫面,要是換成二弟回去一定得上手抽一頓才解氣。
鐘乂的長相看起來和鐘譯其實有九成相似,原本冷峻的面容凝成了一張稚嫩的小臉,又頂着它整日在唐蘇面前賣萌,連帶着唐蘇對鐘譯的心防也消失了大半,有時看着鐘譯還暗裏好笑,每每弄得鐘譯一頭霧水。
“只有我們三個人吃嗎?”鐘譯心思總是不由自主地被另一張緊關的門牽引住,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左手放在桌下攥得死緊,關節發白,青色血管突兀地繃緊,一突一跳地等待對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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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蘇舉着勺子一愣,這才注意對方說的是尚佳佳,“他一般中午才起,一時半會兒的改不過來作息時間。”
鐘乂自覺地抻着脖子仰頭一口嗷嗚掉勺子裏的粥,添油加醋地說,“昨晚哥哥和他很晚很晚才睡呢。”
青筋猛跳,鐘譯心裏壓抑着漫天的陰霾,聲線卻是平靜無常,“熬夜總歸不好,年輕的時候放縱不注意,以後會出問題。”
唐蘇頗為贊同地點頭,“這話說的沒錯,熬夜多了對腎肝都不太好。”
已經猛烈到腎虛的地步了嗎?!
鐘譯心中驚濤駭浪,面上卻如同暴風雨之前般寂靜無聲,他克制桌下顫抖地手,努力壓制住鋪天蓋地的酸楚,最終只是微微嗯了一聲表示附和。頭腦中已是混沌一片,根本分不出一絲精神去與慘烈的現實負隅頑抗,加上昨晚一整夜都在樓下緊盯着陽臺,精神力已經透支了大半。
“我先回去了,”鐘譯忽然站起來,沖沒有回過神的唐蘇略微颔首,“鐘乂麻煩你了。”
說罷竟然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向玄關,他人高腿長,幾步就擰開房門,稍微一頓,接着傳來一陣輕微的阖門聲。
他還是沒有追上來挽留我,鐘譯心酸地想,不過一介陌生人。
勺子停在半空,唐蘇半天才回魂,不确定地問對面張口求投喂的鐘乂,“你哥……怎麽突然走了?”
對于大哥的反常行為鐘乂也很不解,但又沒當回事,畢竟大哥常年如同山頂凍雪冰封不化,常人根本無從從他的面部表情中汲取絲毫信息,更何況我才是一個五歲的寶寶呢!
鐘乂誠實地搖搖頭,“也能公司裏忙呢,哥哥我還要再吃一碗粥。”
唐蘇伸手摸摸鐘乂的肚皮,已經有些圓滾滾了,昨夜夢裏被師父常年教導養生的後遺症還沒有消除,當即單方面否決了這一決定。鐘乂睜着濕漉漉的大眼一會兒,見唐蘇不買賬後才悻悻地認命。
鐘譯走得一聲不響,頗有把鐘乂丢給唐蘇全權照顧的氣勢。在昨天之前他們還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唐蘇想破頭皮也弄不清楚對方為什麽會對自己如此毫無戒心。他又給鐘譯打了幾個電話,全部無人接聽之後才無奈地問了鐘乂學校的地址,又把尚佳佳揍起來要了車鑰匙送人去上幼兒園。
鐘乂上的是國際雙語幼兒園,穿着中山裝對唐蘇拜拜小手說外語的模樣又讓唐蘇一陣蕩漾,揪住小家夥拍了幾個視頻才罷休,約定好放學再回來接他後,唐蘇這才準備回去。
在一衆高檔車裏,一輛奧拓成一股小逆流般緩緩倒車,面對四面八方而來探究的目光,唐蘇卻是渾不在意地把奧拓當豪車開,倒好車剛要打方向盤轉出去,後面忽然開過來一輛跑車擦着唐蘇沖了出去,唐蘇心神一震連忙把急轉方向盤,結果一頭撞在綠化帶的樹上,肇事的跑車裏哄笑一陣揚長而去。
虛驚一場,唐蘇擦了擦腦門滲出的冷汗,自從夜夜做夢夢見自己被車撞,他對因車發生的事故都格外小心,在生死存亡之間這種嘲弄般的取笑小醜行為倒是根本不值得一提。解開安全帶,唐蘇嘆了口氣,這車撞在兩棵樹中間死死地夾着,根本沒法兒移出去更不用說他這還算破壞公共財産,雖然是被迫但另一位可是跑到沒影兒了。唐蘇先是拿出手機報了警,太陽下面曬得烈幹脆躲進車裏等着。交警來得快,這邊正好在攝影頭下面一番調差取證後證明唐蘇不是過錯方,罰了款之後才堪堪了事。
車拖出來進了4S店維修,唐蘇早上沒吃多少東西,這會兒又饑腸辘辘,之前作息不規律熬出來的胃病又開始冒起了頭。見又快到了鐘乂放學的時間,他想了想還是去找個店蹭會兒空調喝點東西,不然胃病鬧得厲害又不知會到什麽地步,之前還疼暈過去一次,瞞着尚佳佳不敢說倒是被醫生臭罵了一頓。
哪怕是來自陌生人大罵,卻也讓心底流過熨心的暖流。
幼兒園離商業街并不是很遠,走了大概十五分鐘左右終于看到一家咖啡館,正午陽光濃烈炙烤在身上的滋味着實不舒服。咖啡館并不是很大,這個時間點客人稀落零散地坐着,咖啡師倒是悠閑自得,見到門開之後沖唐蘇展露出舒心的笑臉。
胃疼得愈發厲害,唐蘇額前的頭發被濡-濕些許,咖啡師見唐蘇略微泛白的雙唇,不由得皺緊眉頭,“是不是胃疼?”
唐蘇點點頭,聲音有氣無力,“附近轉了幾圈沒找到藥店,有牛奶嗎?”
咖啡師長相溫潤,聲音也好聽的緊,便是沾上幾分關心更讓人心添溫暖,他很快去來一杯牛奶,又端着一個碟子放在唐蘇面前,“喝牛奶前先吃點蛋糕,別空腹喝。”
唐蘇努力擠出些淺笑,卻是見了蛋糕條件反射地抽疼,他小時候跟尚佳佳在孤兒院裏沒什麽好東西吃,被收養後謹言慎行從小就特別懂事,後來工作了愛吃甜食的潛能終于被激發放大,一時吃得太多導致他現在見了蛋糕胃底便真正翻湧。他苦笑一陣,接過溫熱的牛奶道了聲謝,低頭緩緩地抿了幾口,直到喝了小半杯牛奶,那陣疼痛感才有所緩解。
咖啡師在一旁閑适地擦拭杯子,時不時地和唐蘇搭腔幾句,如沐春風般不顯得突兀。那陣疼痛過去,唐蘇也慢慢有說有笑地回複,直到下一位客人走進來,這才想起到了接鐘乂放學的時間。
“一杯牛奶而已,算我請你的。”咖啡師将手停在前方,做了個相邀的手勢,唇角微揚,“剛開業,下次多多捧我的場就好。”
唐蘇笑着回握過去,又道了聲謝才離開。
一股熱潮撲面而來,卷走背後溫柔的目光,唐蘇心想着還是打車過去,實在是不願再盯着太陽走十五分鐘。摸了摸兜,愣了,之前交了罰款順手就把錢包放在後兜裏,還好牛奶是人家咖啡師請的,不然還真是太丢老臉。唐蘇捂臉,掂量着兜裏只剩下的幾個票-子,一面慶幸着幸虧只在錢包裏放了現金,一面認命地在烈日下徒行。
一會兒還得帶小少爺去體驗人生坐公交車呢,想想就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