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昨天的《男神老爸》看了嗎？”晨會之前，休息室的一群導醫又開始叽叽喳喳，朱敏打開蘋果連上wifi，跟幾個妹子一起回顧精彩片段，刻意放開的視頻立刻傳來小孩和大人的笑鬧聲。
沈依依一邊別上胸牌一邊想，還好自己被俞小凡強迫着看了幾分鐘，不至于完全狀況外，唉，看來工作不光是工作，還得随大流的去看熱劇，去關注衣服包包，她對這些哪有什麽興趣啊……可惜，為了生活，只能忍受了。
“安安的鏡頭怎麽忽然少了？我每周守直播就是為了看他，誰想看那個chris啊，真懷疑chris家是不是塞錢給導演了，呆呆的一點都不萌，居然人氣投票這麽高，追在安安後面不放，天知道買了多少水軍。”
沈依依想起來，chris好像也是《男神老爸》裏面一個嘉賓的小孩，他爸爸曾經是一線男星，有過紅劇，但結婚早，沒控制住身材很快走樣，接不到好劇，人氣下滑了，這次參加真人秀，才又回升一點。
雖然她也覺得安安比較可愛，但這樣直白的黑其他孩子，不太好吧？而且今天有人為了安安黑別人，明天就有人為了別的孩子黑安安。
不少人都支持朱敏，“是啊，抛開他們是咱代言人不說，想看安安的肯定比想看chris的多啊……據貼吧神秘人士爆料，是因為chris他爸的新劇快播了，特意多放他們的鏡頭炒話題呢，還拉洛神下水。”
“再炒也沒用，不過話說回來，洛神他們接那麽多代言，怎麽不接劇呢？他們的劇我肯定追。”
“你就不懂了，接代言多賺，耽誤半天時間，擺擺造型錢就到手，像給我們代言，因為太忙，連牙科的門都沒進，我們大老板又非他們不可，最後就随便找了個攝影棚拍拍他們刷牙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什麽牙膏廣告呢——相比之下接劇得耗上好幾個月，多浪費時間。”朱敏相當熟稔的爆料。
沈依依心想，怪不得呢，就覺得那廣告各種違和。
“也是啊，而且接劇的話肯定要找女的跟洛神談戀愛，太幻滅了。”
有個90後萌妹子問，“話說安安的媽到底是何方神聖、現在又是個什麽狀态啊？是不是因為給洛神生小洛神，上天嫌她命太好才把她收了啊？”
“誰知道呢？反正洛神的狀态是單身，有記者不怕死的問過他，都被他打太極擋回去了，現在已經成了不能碰的雷區——這樣不是很好嗎？如果他家有個女主人，魅力肯定大打折扣。”
沈依依不由得有些同情那位“洛夫人”，已經很沒有存在感了，還被人這麽吐槽。
于是她忍不住說，“額，安安要是有個媽，會吃的好點，也不會這麽瘦吧。”
一屋子人看向她，沈依依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唐突了，忙說，“安安臉看着圓潤，但其實挺瘦的，背上摸下去一把骨頭。”
她說的是實話，當初跟安安同病相憐的時候忍不住拍過他肩膀，瘦的讓人心疼。
Advertisement
有人幹笑起來，“好羨慕哦，‘沈姐姐’運氣那麽好摸過安安，不然我們都不知道安安其實那麽瘦呢。”
這是……什麽節奏？沈依依這下是相信自己說多錯多了。
好在很快到了時間，一群人去參加專業培訓。講師居然是她熟悉的人，艾文迪。
“歡迎大家加入紫荊牙科，今天我跟大家簡單講一下你們需要掌握的專業知識……”艾文迪換下手術服，改穿襯衫長褲，活像是風度翩翩的大學教授。
沈依依終于不用跟別人讨論熱劇美妝，松口氣，連忙拿出本子來記錄。她自己有上網找一些相關知識來看，但效果當然和聽課沒得比，相當珍惜。
不過，顯然這個動作也很out。艾文迪講的東西很多，其中還有不少是比較專業的知識，ppt的內容相當充實，他講的快，沈依依記筆記的速度根本比不上。
反觀其他人，沒一個像她這樣的，要麽拿手機拍，要麽用ipad攝錄，還有拿錄音筆的……
沈依依的手機既非蘋果也非三星，而是定制款的入門智能機，用了不到三個月就各種反應遲緩，自然不敢拿出來獻醜，只怕還沒調出相機功能就會刷過去三五頁ppt，只能繼續土法煉鋼。
“關于牙周病的部分，這也是很多人漸漸重視的問題，要跟病人溝通，就需要掌握這麽一副牙周生理圖……”
ppt上顯示出一副英文的示意圖，大部分人自然是啪啪啪的拍下來，沈依依卻只能繼續土法煉鋼的照着描下來。
艾文迪身材挺拔，談吐幽默，在講臺上的風采相當有魅力，沈依依卻毫無閑暇欣賞，只嫌自己的手速跟不上。
最可怕的是到了最後，艾文迪居然說，“這次的培訓就告一段落，培訓部讓我出題測試，請大家掃描屏幕上的二維碼，可以鏈接到試題的部分，請根據今天的培訓來回答。”
沈依依傻眼了。
她聽過“無蘋果無社交”這句話，如今才真實體會到，雖然沒有那麽極端，但在信息化的如今，也相去不遠。
二維碼這東西她經過地鐵時會看到，知道是智能時代的新廣告形式，但自己從沒玩過一次，她甚至連手機卡贈送的免費流量都沒用完過……
其他人已經熟練的對焦掃描，調出試題，然後翻到之前拍下來的ppt邊找答案邊答題了。
沈依依急的就像熱鍋螞蟻，好不容易找鄰桌面善的妹子幫忙連上網絡，笨拙的掃描了二維碼，但看別人都在答題，也不敢再多奢求，只能靠着自己零碎的筆記來答題。
她們答題的時候，艾文迪就像個監考老師下來查看，沈依依雖然對他沒有非分之想，但也不想在他面前丢臉，但有一道題涉及到剛才培訓的一大頁ppt，她沒記完，分值還不低，手足無措的時候，卻見一雙高大上的皮鞋進入視線。
艾文迪那極具氣場的高大身材逼近，稍稍俯身，看着她卷面上的大篇空白，“空了這麽多？”
“講的太快……我沒記完。”沈依依有些難堪，小聲解釋。
“是我的問題了？”艾文迪尾音上挑。
“不是不是。”沈依依頭都不敢擡，急忙去翻筆記。
艾文迪卻按住某頁，“這圖你畫的？”
“……照着ppt描的。”沈依依更加難堪，都怪她的手機不是蘋果，沒法瞬間捕捉畫面，不得不自己動手。
他們這邊動靜不小，吸引了好幾個人的注意。沈依依最怕成為人群焦點，好希望他快點放過自己。
“以前沒有醫學基礎？”艾文迪又問。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沈依依以為他在質疑自己的能力，連忙說，“時間還沒到，我繼續答題行嗎。”
她知道自己的卷面成績達不到及格分，但也困獸猶鬥，不想就這麽被放棄，雖然筆記沒記全，但她也有用心聽，能用自己的語言來組織——導醫畢竟不需要像醫生那麽專業，能夠跟病人溝通不就行了嗎。
“不用了。”艾文迪卻說。
“嗯？”
艾文迪指了指她畫的圖，“畫的不錯，有時候一幅圖勝過千言萬語。”
“額……”沈依依有些發愣。
“ppt我放在公共盤，下來好好記，”艾文迪微微一笑，“還有，最好不要等到三個月那麽久，不然那顆智齒很可能把前面的牙頂壞。”
沈依依才反應過來，他是……鼓勵自己盡快轉正好享受員工拔牙？額，但是這麽一臉正經的說“頂壞”什麽的，真的大丈夫？
但有了他這句話，沈依依知道自己避過一劫，心頭一熱，“謝謝艾醫生，我會努力的。”
——————————————
一群女人在洗手間補妝閑聊。
“還是這裏空氣好，更衣室鞋子那麽多臭死人。”
“說別人，你自己就放了三雙鞋好不好——”
“你們說，那個沈依依到底是什麽來頭啊？有這麽好的運氣嗎？路過拔個牙，先是撞上安安，又勾到艾醫生，還把工作給解決了，不就是個三本出身嗎。”
“搞不好是那種‘骨肉皮’，事先打聽到安安要來拔牙，專門守株待兔？然後在大廳看到艾醫生的簡歷，又特意翻他的牌子？最後當着院長的面刷個存在感——宮鬥劇不都是這麽演嗎？新來的秀女不小心撞上皇帝什麽的。”
“總之大家小心點吧，那女人裝瘋賣傻，心機深沉着呢，搞不好最後留總部的就是她。”
“是呀我以前的公司就遇到過這種，扮豬吃老虎的……”
一群人聊了好幾分鐘才結伴離開。
在她們身後，一扇緊閉的格子門打開，沈依依走出來。
洗了手又洗臉，對着鏡子裏那張努力鎮定的臉，沈依依心想，金枝欲孽麽？天知道自己怎麽惹來的是非，但既然成了衆矢之的，那她也別對不起大家的看重。
不管是怎麽來的機會，憑什麽主動放棄給她們啊，那她就扮豬吃老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