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最幸福莫過于，有個可以回的地方
李熏然在浴室聽見自己手機響，喊了一句：“老淩，你看看誰給我打電話呢。”
淩遠打開浴室門木着臉：“老房子。”
李熏然噗一噴，用手一抹臉，一點也沒不好意思：“……哦，你看着了啊。”
淩遠點頭。
李熏然站在噴頭底下洗頭發，水流溫柔地沖刷他的身體。
還是太瘦。紙片兒一樣。但是肌肉得當，沒有一道一道的肋條，所以瘦的很好看。淩遠上下掃描，李熏然把腦袋從花灑下面挪開，沖着他笑：“一起？”
淩遠打算關門離開，李熏然叫住他：“別別別，你給我拿杯水來。這一洗澡我想起來了，從昨晚上起我就沒吃沒喝，上午東奔西跑下午去你醫院排隊，查個肝功麻煩死了。”
淩遠去接了杯水，李熏然邁着兩條長腿光着腳下浴缸，咕咚咕咚灌下去，再邁着兩條長腿上去。他是挺愛泡澡的，可惜李主任三令五申禁止，只能淋浴。浴室裏濕潤的香氣缭繞着水汽，淩遠拿着杯子就退了出來。
等李熏然洗出來，淩遠拿着大毛巾在他腦袋上一頓搓。搓完了李熏然耙耙東撅西翹的頭毛：“胃怎麽樣了？”
淩遠道：“還行。”
李熏然穿上衣服，吹幹頭發，倒在沙發上打滾：“轉氨酶快點正常吧！”
淩遠拖走廊上他帶出來的水：“咱幾點走？”
李熏然用靠枕壓着自己的臉，悶聲悶氣道：“我媽做飯慢，七點半之前到就行。”
淩遠道：“咱帶點什麽東西去？”
李熏然拿開靠枕：“去父母家吃飯用帶什麽東西。”
淩遠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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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熏然看着淩遠，欲言又止。淩遠感覺到他的目光，一挑眉。李熏然吞吞吐吐：“老淩……李主任女朋友你認識麽？”
淩遠莫名其妙：“見過。”
李熏然道：“你能不能比較委婉地提醒李主任，最近注意他女朋友的安全？”
淩遠更莫名：“你想說什麽？”
李熏然懊喪半天：“這個事兒吧……不大好。今天在地下停車場，我碰見一個男的掐許姑娘的脖子。我想讓許姑娘正式報警，許姑娘求我別告訴李主任，說那男的……要強|奸她。”
淩遠愣愣道：“小睿是準備結婚呢。許楠怎麽樣？受傷沒？”
李熏然道：“脖子上被掐的得有淤青。其他還好。”
淩遠蹙着眉。
“而且吧……我認為那男的和許姑娘認識。所以更得提醒李睿，可是怎麽說呢？”
這種事提醒對方，對方不見得會感激你。淩遠收起拖把：“我提醒他吧。”
李熏然加了一句：“別提那男的。”
“知道了。”
到李局長家時六點多，李局長蹲在小馬紮上擇菜。淩遠一面挽袖子一面笑：“幸虧來得早了。我來收拾吧。”
李熏然站在廚房裏洗菜，李夫人和他東拉西扯，李熏然就應着。天黑得早，廚房裏的橙黃色燈泡因為油煙和水汽的緣故，光芒厚重溫和。李夫人愛幹淨，廚房收拾的好，可是長年累月的使用，廚房裏的空氣都是氤氲溫吞的味道。淩遠和李局長一人一個馬紮蹲在廚房門口借着燈光擇菜——老兩口心疼電費。李熏然洗菜大刀闊斧到處濺水，李夫人嗔道：“讓你幹點活！”
李熏然用袖子擦擦臉：“媽你弄這麽多青菜？沒有硬菜啊。”
李夫人道：“有，紅燒豆腐。”
李夫人提前打電話問淩遠的胃要不要忌口。淩遠說自己的胃沒什麽，就是李熏然最近不能吃得很葷，吃肉都是有數的。李夫人圖省事，幹脆只做素菜。
“我最近淨吃草了。”
“不愛吃別吃。”
李熏然瞥了一眼伸着脖子鑿壁偷光似的淩遠，心裏平衡了一點。
實在是有點暗，李局長眼睛有點花，擇菜擇得應付了事，淩遠總疑心他那菜裏有蟲子。決心下次再來，要麽吃中飯，要麽自己提前來把菜收拾了。淩遠把菜都擇了，李熏然洗完，李夫人改刀下鍋。李局長蹲半天馬紮腰酸背痛，直哼哼：“然然媽，下次把餐廳燈打開吧。”
李夫人當機立斷：“下次早擇。”
淩遠攙着李局長去衛生間洗手，李夫人往外瞄了一眼：“然然，他跟你……好嗎？”
李熏然笑：“挺好啊。”
李夫人嘆氣：“你們倆商量着來吧。我和你爸也老了。還有就是我看小淩是個斯文人，你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動手。”
李熏然笑得前後晃：“媽你怕我揍他啊？我可比他單薄呢。”
李夫人嚴肅：“我說正經的。你我不知道？”
淩遠洗手出來，很敏感地聽到個詞：“什麽單薄？”
李熏然道：“進來幫忙擺盤。”
李局長坐在沙發上伸手到處掏遙控器：“然然媽，你昨天把遙控器塞哪兒了？”
李夫人正在炝鍋，問李熏然：“你爸白話啥？”
淩遠道：“叔問您要遙控器。”
李夫人一手鍋一手鏟，翻個白眼：“昨天他關的電視機。”突然一陣緊張，看着淩遠：“小淩，我聽收音機上說看着節目睡覺是老年癡呆症？你叔好幾回了。”
淩遠溫聲道：“這個可不準，大多數人看電視睡覺還不是因為電視節目太無聊。”
李夫人道：“也對。”
李局長終于在坐墊下方掏出遙控器，打開電視機，看新聞聯播。李夫人揮揮鏟子趕熏然淩遠：“這麽大油煙，你倆先出去。”
李熏然拉起淩遠往外走，李夫人看了一眼，兩人手指交叉着。她抿抿嘴。
李夫人喜歡給人夾菜，分配任務似地往每個人碗裏塞。淩遠不敢說別的，埋頭苦吃。李熏然嚷嚷：“媽唉我吃不了。”
李夫人道：“瘦成猴了！”
李熏然頂嘴：“我瘦成猴了你也不給做肉菜啊？”
淩遠想笑，忍回去了。
李夫人家的盤子碗都是大號的，飯菜量絕對足。上次淩遠來，大約還有點外交目的，所以大家都端着。這次不端着了，淩遠體驗了一把李家的厚道實在。飯後水果是淩遠和李熏然一人抱着一盆洗好的提子坐在客廳的小凳上。
……那不鏽鋼盆快趕上臉盆了。
還有這個小木頭凳，淩遠和李熏然竟然是并排坐着的。
淩遠抱着盆百感交集，他個子大，坐小凳上簡直人生都無處安放。李熏然當然也不矮，但他熟練了，兩條長腿交疊盤着，邊看電視邊往嘴裏填提子。
李局坐在他倆身後的沙發上，督促他倆吃水果：“小淩快吃，這是美國無籽提子，貴着呢。”
淩遠艱難地回頭：“叔你不吃？”
李局呵呵樂：“當然吃，這不是洗不開麽，我和你阿姨的還沒洗呢，你倆吃完了我們倆用盆。”
李局長最近愛看綜藝節目，李熏然看得很專心，還帶點評的。淩遠老臉一紅，自我催眠自己今年七歲，然後低着頭狂啃水果。
李夫人在廚房裏，李熏然含着提子喊了一聲：“媽你別洗碗，我們倆洗。”
李夫人冷笑：“等你倆？我早收拾完了。”
李熏然做個鬼臉，然後說：“這人都唱跑調了還晉級？”
淩遠道：“吃你的水果。”
從李局長家出來，十點多了。整個小區頗有萬家燈火的溫馨輝煌。小區裏不能停車，他們溜達着去外面的停車場。
李熏然提着個旅行包，裏面是李夫人給他收拾的衣服。倆人沒喝酒，卻有微醺的感覺。李熏然看着淩遠就笑。冷空氣凍得他的雙眼水潤潤的，冉冉的光溫柔地一動。
“我媽說了，咱倆可以經常回家。”
“嗯。謝謝咱媽。”
“嘿嘿。”
“笑什麽。”
“你有勇氣當着她的面這麽叫嗎？”
“……再說吧。”
李熏然拍他的胳膊，一指李局長家的樓：“知道這是什麽嗎？”
“……樓？”
李熏然嘆氣：“剛才我的話你就沒認真聽。這裏，是我們可以回的家。”
獅子飼養手冊 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