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不好意思的時候耳朵居然會發紅。
她眼裏閃過些許笑意。
以前在阮森的看護下,沒有哪個男生能跟她多說幾句話,他對她其實很縱容,唯獨這一樣,跟碰了什麽逆鱗似的,每每都要黑臉。
本來她性子也算不上熱絡,男生怕阮森,女生又嫌她冷淡,一來二去,高中念完也沒什麽朋友。大學因為那件事,只想把學業應付過去,早早養老,所以依舊沒有談得上話的人。
直到現在,俞淵勉強算得上一個。比鄰居更多一點,比朋友又要差那麽一點。
她喝了口水,心想:養老院都還有一群老人湊一塊兒,她阮四清又憑什麽要一個人?
而且俞先生還是一個好人。
于是——
【麻将嗎?】
這條消息發到俞淵手機上時,他愣了一秒。
阮四清給他的印象,一直是疏離的,不過多與別人接觸,把所有人際關系的交往像賬一樣算得一清二楚,她周身像是隔了一層無形的牆,把所有人都排開了。
不誇張地說,她幾乎沒有主動找過他,說話打招呼也都是他先開口。
俞淵心裏還沒想得明白,可手已經更快一步,三兩下就回了消息。
【好啊,我邀請你。】
其實不要說阮四清,俞淵也是生平第一次和女生組隊玩游戲。
他看着老幹部作風,保溫杯不離手,喜歡看書,會做飯,但其實還是個連女朋友都沒談過的母胎單身。
胖狗那會子就跟他說,他倆難兄難弟,沒讨着媳婦兒的話,就一塊過日子算了。
茍長德知道了,拿着掃帚攆他,嘴裏直罵:龜兒子不好好傳宗接代!不好好給老子生個大胖小子!一天到晚嘴巴裏盡放屁!狗東西!
胖狗一邊跑一邊求饒:人俞哥也沒談啊。
俞淵也不出聲,就在旁邊笑。談不談不是他能決定的,而且他對這事并不熱忱,一個人生活也挺好,一人吃飽,全家不愁。
茍長德勸他,說他老大不小了,是該找一個了。俞淵嘆氣,滿打滿算今年也才二十五,年輕着呢。
他收回心思,邀請了阮四清進游戲。
黑夜大多數時候會讓人變得感性,當俞淵看着個游戲裏和他站在一起的動畫人物時,不自覺就會安心。
和阮四清相處的那種,自然而然的安心。
***
騰訊歡樂麻将這個游戲,2v2組隊,有好幾種模式,平民場官甲場,還有血流血戰什麽的。
因為阮四清不太會,俞淵抿唇在房間裏打字道:“阮小姐,可以語音嗎?”
他們玩的是換三張,組隊玩的話,雙方是可以換牌的,一局換同一花色的三張,而且可以看到隊友的牌,開語音交流換牌或者聯手比較方便一點。
阮四清回了個好。
俞淵唇角揚起,又迅速收了回去。他一本正經清了清嗓子,點了開麥那個标識。
“阮小姐,能聽到嗎?”他問。
“能。”她應聲。
昏暗的房間裏,游戲的聲音就跟自帶音響似的,俞淵教她出牌,早先那回兩人玩過,他知道,阮四清的一點約等于不會,所以他細心跟她講解規則。
聲音通過手機傳過來,仿佛清晰得能聽見他的呼吸聲。
她耳朵一熱,下意識把音量調小。
俞淵的聲音和他人一樣,低沉溫和,她聽着他的話,兩人連玩了幾把,一直都在贏。
“你很厲害。”就像是那時候誇他做飯好吃,她說得很自然,沒有一點停頓或是假意在裏面,帶着些許散漫,卻又讓人覺得很認真。
俞淵輕笑了一下:“謝謝。”
剛說完,新的一局又開了。對手是一對情侶,兩人互相送着游戲裏的小道具,親吻或是愛心什麽的。
他指尖移動,送了阮四清一朵玫瑰花。
“幹什麽?”她問。
“氣勢上不能輸給他們。”他義正言辭。
阮四清沒接話了,這一把他們運氣不太好,玩到最後差點變成了花豬。
“再來。”她平靜道。
“阮小姐是做什麽的?”俞淵出了個四條,像是随口一問。
“作者。”
俞淵知道她性子,不說惜字如金吧,就是話比較少,他又道:“倒是個清閑工作。”
“嗯。”她蹙眉,糾結出哪張,俞淵看了一眼她的牌,替她做了決定:“八萬。”
阮四清出了牌,一下子兩人沒說句,她看着他漆黑頭像,問:“俞先生呢?”
“一直都經營着古董店。”俞淵回答。
剛說完,胖狗就打電話來了,他皺眉把電話挂了,然後跟阮四清說:“抱歉,有個朋友來電話了,我先退一下游戲。”
阮四清:“嗯。”
他随即又給胖狗撥過去,問道:“什麽事?”
胖狗在那邊呲哇亂叫:“卧槽,俞哥,你剛怎麽挂我電話啊?”
俞淵盡量穩住情緒:“剛在忙,怎麽了?”
胖狗也沒想那麽多,他嚴肅了下來,用難得正經的語氣說:“俞哥,我要追一個人。”
還沒等俞淵問出口,胖狗舉着手機,差點兩行清淚落下來:“我今兒晚上本來說點外賣,結果我爸非說我太肥,讓我跟他出去溜達溜達,外邊新開了一家好吃的小吃店。”
“我心想,行呗,他老人家腿也要多運動運動,我舍命陪君子。”
“誰知道!我日,那個開店的小妹妹,絕了!我發誓,我就沒見過這麽可愛的女孩子。”
“嗯,然後呢?”俞淵擡眼看着門。
胖狗猛地拍桌而起:“我決定了,再也不吃外賣!每天都去她店裏照顧生意!”
外頭經過的茍長德披着件兒單衣,跟看傻子一樣看着他,沒好氣道:“幹啥幹啥,擱這兒瞎嚷嚷,開演唱會呢?”
胖狗朝他揮揮手,別過身子捂着手機說:“你別跟我爸說,等我追到了,到時候看他五彩斑斓的臉色我得笑死他。”
五彩斑斓是這麽用的嗎?
俞淵頓了一下,說:“你看着辦。”
胖狗唏噓不已:“俞哥,你說我算得準吧?嗨,桃花運來了,擋都擋不住。”
“還有什麽要報告的嗎?”俞淵打斷他。
胖狗诶了一聲:“不是吧哥,咱這才聊了幾分鐘啊,你就迫不及待要挂我電話,幹嘛,有小姐姐等你啊?”
俞淵沒出聲。
“卧槽,還真有啊?”胖狗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都懵逼了。
俞淵幹淨利落挂了電話,登上微信問了阮四清一句。
【還玩嗎?】
阮四清說:不了。
時間接近十點半,老人家阮四清每晚十一點就要睡覺,所以她發完消息就準備去洗漱。
從客廳到浴室,要繞過兩個房間,這房子雖然是老舊小區的,但裏頭布置倒也還可以,阮四清自己又添置了一些東西,她喜歡簡單一點的,也沒搞那麽多小姑娘愛的裝飾。
剛走兩步,腳下那不知道什麽時候倒下來的撐衣杆橫亘着在地板中間,阮四清光看着門,一個沒留神踩了上去。
“啊!”
啪的一聲響,她整個人都倒在地上。撐衣杆是圓柱狀,在地上滾了起來,她也順勢滑倒,栽了個大跟頭。
“嘶——”
阮四清手裏還緊緊握着手機,光亮照出她緊皺的眉頭。她拿着手機看過去,手肘一側似乎磨破皮了,腳踝也被扭到。
倒黴。
阮四清在原地歪坐了一會兒,然後單手撐着門框站起來,或許是摔倒的時候小腿也磕到了門上,這會子一動就抽疼。
她遙遙看去客廳裏燃燒着的蠟燭,心底松了一口氣。幸好剛才沒有拿蠟燭過來,不然蠟燭被扔出去,點燃了窗簾或者其他的東西,她今天就要交代在這兒。
一瘸一拐地走回去,現在是洗漱也沒力氣了,她癱坐在沙發上,可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紅花油放在哪裏。
阮四清以前不是沒吃過苦,流浪的那會兒天天翻垃圾吃,身上也時常帶着傷,她沒錢,也沒有認識的人,只能硬挨着。
即便是到現在,她也不覺得自己多難受,不過是摔一跤,自己三兩下就能解決。幼年的經歷讓她變得很獨立,喊哭喊疼,那是受寵愛的小孩子才擁有的權利。
她沒有。
靜靜坐了一會,好像沒有那麽疼了。阮四清靠着沙發背仰着頭,手機舉得老高,她頓了一下,給對面鄰居發了消息。
【俞先生,你有紅花油嗎?】
紅花油肯定是有的,各種膏藥創口貼,999感冒靈板藍根,俞淵都有。他也沒問怎麽回事了,自己拿着一個小藥箱就去敲201的門。
阮四清緩慢走過來開門,她額頭上的冷汗這會兒幹了,開門那一剎那吹來的風帶來些許涼意。
“麻煩了。”她認真道。
俞淵把藥遞給她:“嚴重嗎?”
她搖了搖頭,依舊沒什麽表情,但似乎收起了那股冷淡疏離,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