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想起遙遠的那個叫宋祉的妹妹,圓圓的臉,像星星一樣的眼睛。
她有點想改變,于是去那些小吃店裏找工作,刷碗或者是倒垃圾,什麽都可以,可老板不要她。
後來混了一段時間,因為沒有戶口,也沒有身份證,她什麽都幹不了。
那就這樣吧。
她煩了,懶得動彈。
再之後就遇到了那個畫畫的瘋子,胡言亂語,他陪了她很久,算得上她的朋友。
在他的影響下,她性子漸漸變了些,不再那麽警惕,會接他的笑話,偶爾撿一副撲克牌,兩人也能玩上幾局。
瘋子死後,她又開始一個人。
那些年碰上城市整改,到處都在規劃設計,她睡的老舊巷子也被列入了名單。
阮四清又開始四處漂泊。
那天是個大冷天,她游蕩在街上,面前忽然停了一輛小轎車,太豪華了,她從沒見過那樣的。
車上下來了一個小少年,她仰頭看去,應該是十四五的模樣。
少年說:“我請你喝奶茶。”
原味珍珠奶茶,熱的,雙糖。
後來她捧着奶茶仰頭看去。
少年倚欄而立,眉眼帶笑:“我叫阮森,你好。”
寺廟相遇
阮四清是搭車過去的,現在景點開發,大巴車跑得跟什麽似的,買個車票,一路上還能聽導游扯兩句。
古淩寺聽說歷史悠久,占地面積也很廣,先出了城區,然後順着盤山公路往上走,一路上不說重巒疊嶂吧,但确實山青水幽的。
她是早上那會兒走的,應該是第一撥人,加上不是逢年過節,仔細數去車上也沒幾個人。
薄霧籠罩在山間,有些許霞光透過,斜越入車窗裏,照到了她身上。
一路上聽着導游喊,本來人挺精神,準備把這古淩寺了解了個大概,誰料到她靠着椅背,睡了兩個小時。
再醒來的時候車已經停了,她背着包下了車,躍入眼簾的不是寺廟大門,而是一個接一個的帳篷和各種地攤。
她晃了一眼,都是一些佛珠佛像小玩意,三三兩兩的看客站在攤前挑選着。
“喲,姑娘,算一卦嗎?”有個中年男子朝她笑,他指了指身邊的長幡說:“靈得很。”
阮四清沒理他,擡腳往石階走去。
這古淩寺在山頂,公路只修到半山腰,因為這裏有一片桃花林,政府估計是這兒賞景也挺好的,于是就沒動土。沒了公路,大巴車上不去,要想進寺廟,還得要爬個石梯。
這點路程不算什麽,她半路都沒歇息,一會兒就走到了寺廟門口,也甭管寺廟神不神聖了,第一件事就是買票。
排着隊買票,聽說青市本地人半價,她掏出身份證,售票員問她微信還是支付寶,阮四清抿唇,說現金。
買了票往右邊走幾步就可以看見大門,石柱架起了牌匾,飄逸剛勁的“古淩寺”三個大字挂在上頭。她仰頭看去,後頭燃起的香火煙氣飄在了字後頭,倒還真有幾分玄妙的感覺。
進了大門,和其他寺廟不同,這裏的構造不是由淺入深那種一層層推進的。一腳跨過,威嚴的樓閣亭臺就出現了,迎面是大殿,東西各有禪院,且不是小石板路,就是一條大道,兩邊種了青竹。
來寺廟拜佛的,基本上都是中年偏上,小孩子雖然有,但不多。這會子尚且還早,寺廟并不擁擠,禮佛上香的人瞧着也很散漫随意。
阮四清沒買香,她不是真來求佛的,在大雄寶殿外頭逛了一圈,有些僧人在誦經,低沉的聲音從緊閉的廂房裏傳出來,聽不大真切。
她晃晃悠悠去了後山。
說是後山,不過是沒有什麽來的冷清地方,她繞過一個大殿,從山坡和牆壁之間的小路走到了一個禪院裏。
門微微虛掩着,整體是深紅色,掉了些漆,連鎖扣都是沉而泛黑的。這樣子比外頭那種鑲金的看着舒服多了,像是寺廟的樣子。
推門而進,禪院并不大,角落還有一個大水缸,順着水缸看去,挨着房間窗戶那裏有一棵銀杏樹,樹下竟然還站着一個人。
阮四清一怔,頓住腳:“抱歉。”
那人轉過身,忽然開口:“阮小姐?”
她擡眸,确實有些驚訝,在這裏也能碰到對門鄰居。
“俞先生也是來拜佛的?”阮四清看向他,他穿着灰色連帽衫和寬松牛仔褲,腳上是一雙匡威,清俊眉眼帶笑。
一瞬間,那種學生的感覺又出現了。
俞先生到底有多大?
阮四清腦中閃過這個念頭。
俞淵搖搖頭,從樹下走過來,站定在她面前:“來看個朋友。”
朋友?寺廟裏?啊,和尚。
阮四清沒多問,她仰頭看樹,現在是九月多,銀杏樹的樹葉還沒有變黃,翠綠的葉子這擋住陽光,恍惚間能看見葉子的脈絡。
“你呢?”俞淵問。
她平淡道:“來算命。”
俞淵偏頭看向她側臉,正面看時覺得清麗中帶了些不近人情的冷漠,但偏生側面看時又顯得柔和,點點碎光落在她臉上,斑駁陸離。
阮四清和他見過的姑娘不同,她身上有一股讓人非常想要探究的清冷神秘感,他下意識飛快收回目光。
“原來阮小姐信佛。”他單手插兜,語氣溫和。
微風吹過山頭,從院牆吹進來,隐約能聽見他人的說話聲。
她收回視線,退開一步道:“我要走了,俞先生呢?”
俞淵笑了笑:“一起吧。”
???
阮四清愣了一秒,她沒有要一起的意思。
“阮小姐是第一次來吧?”俞淵走在她身邊,阮四清聽見他聲音從頭頂處傳來。
“嗯。”她随即看了一眼他的肩膀,目測身高185,離得近了,他身上還有股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應該是藍月亮。
俞淵心情放松,但恪守着禮貌,沒有過分貼近阮四清,他說:“這廟是燕朝前就建起的,來歷不明,不過歷經幾朝,到現在還保存得很好。之前這寺廟出過一個大能,聽說後來升仙了。”
兩人走過長廊,沿路是開着的廂房,裏頭有僧人也有游客,正低聲談論着什麽。走到長廊盡頭,石階往下是一個轉角,木質扶欄上擺放着盆栽,甚至還有幾盆是多肉。
從這邊看過去,能看見樓閣上還挂着彩燈,夜裏發光那種,從大殿角頂,沿着磚瓦,整個都繞了一圈。
現在的寺廟,還挺時髦。
她眼裏閃過淺淡笑意:“是嗎?”
“都是民間傳說。”俞淵道:“不過這寺裏替他刻了一塊碑,上頭有他的生平,阮小姐想去看看嗎?”
她颔首。
走過藏經閣,俞淵帶着她走了一條很偏僻的路,迎面有一大片竹林,風一吹,沙沙作響。擡腳走進去,中間一條小路穿過,阮四清看過去:“還有石亭。”
“這是以前老住持住過的地方。”俞淵解釋:“因為沒有多少人知道,游客基本上沒來過,所以東西也都保持着原樣。”
兩人并肩走着,期間還能聽見鳥叫,擡眼望去,有一月洞門樣式的拱門。
“到了。”他說。
進了門,是一個圓形的院子似的地方,高牆圍起來,裏頭全是雜草。中間坐落着一個大鐘,說是梵鐘,但也不像,因為那種鐘大多懸于鐘樓,作為召集大衆或早晚報時之用。
“這鐘應該也有些年頭了。”俞淵走到石子路上,朝着她笑說:“不過這個我實在不清楚。”
阮四清點點頭,也走了過去。
鐘的四周修了一圈石子路,像是一個鎖環牢牢套住着。石碑在鎖環之外,只有半塊,因為風雨侵蝕,上頭的字兒也瞧不大清了。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是了凡師父帶我來的。”俞淵看了一眼石碑,“他說這個碑刻的是衍岐大師。”
他又笑道:“了凡師父就是我的朋友,現在的寺廟住持。”
阮四清蹲在石碑前看了看,她忽然問:“俞先生想過出家?”
陽光把她的頭發照得泛出金色,有點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動物,她蹲着身子,小小的一團,沒有打耳洞的耳垂白皙粉嫩。
他望着她背影,頓了一下道:“沒有。”
阮四清嗯了一聲,接着站起身來:“走吧。”
兩人按着原路返回,看着時間也差不多了,俞淵問她要一起吃飯嗎,寺廟裏有齋飯,價格實惠,味道也還好。只是大多數人不在那兒吃,因為寺廟外就開了酒店和飯店,阮四清來的時候,還瞧見好多燒烤攤和奶茶店。
她倒是沒在寺廟裏沒吃過齋飯,于是就和俞淵一起去了。
吃飯的地方類似于學校食堂,不過從外面看有點像農家小院,這地兒在寺廟靠後面,從小路過去,外頭圍了籬笆,進去先有一間茶水屋,從茶水屋往裏走才算是到了。
兩人相對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