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要的人都要洗個頭，再講究一點的，洗個澡，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地赴約，這種精致又詭異的儀式感，她也有。
老舊小區洗手間裏有一塊兒類似學生時代那種洗漱平臺，正對着窗口處，倒也不大，放個盆子剛剛好。
她放好水，擡頭看了天空一眼。
還不是傍晚，但天氣涼爽，昏暗暗的薄雲籠罩着，雜亂的電線交錯。老舊巷子的樓都帶着被風雨侵蝕的痕跡，混和着老人們低低的聲音傳進耳朵，似乎一下就是另一個世界。
她不知怎麽，忽然就笑了。
眉眼溫軟，帶着幾分安寧。
洗完後擦着濕濕的頭發，她摸起手機看了一眼，宋芷的消息正當當挂在上頭，一排的嘆號。
【四清姐！！！你跟！！你跟俞先生在一起了？！！！】
阮四清愣了一秒。
【剛……茍岳哥在打電話，我一不小心聽到了。[調皮]】
她指尖在屏幕上滞留一瞬，然後回了個嗯字。
又沒由來的想起來宋芷說俞淵喜歡她的事，年紀不大，這方面倒是懂得挺多。
【99999999】
阮四清看着這串數字耳朵紅了紅。
她這邊被宋芷打聽，俞淵那頭還在跟胖狗聊。好家夥，當事人俞淵都沒他激動。
他就差沒當場哭給俞淵看了，跟個老媽子似的念念叨叨:“不枉費我教你的招式，俞哥，這可真是癞□□吃到了天鵝肉啊。”
俞淵:……
“诶，俞哥。”胖狗扭捏了一下，小心瞟了已經出去的宋芷一眼，這才說:“你說我是擺個九十九朵玫瑰告白，還是請她看電影告白啊？”
所以為什麽剛才就讓我兩手空空地告白了？
俞淵嘆了口氣道:“你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應該早看出來了。”
“嘿嘿。”胖狗傻笑:“其實我剛剛就偷偷試探了一下。”
他挑眉:“怎麽試探的？”
胖狗瞬間來了自信，為自己的聰明睿智挺直了腰板，“我問她，我要是跟她告白，她會不會拒絕。”
？？？
俞淵皺眉:“你這叫試探？”
“那不然叫什麽。”胖狗根本沒發現哪裏不妥，他興奮地問:“我覺着時機差不多成熟了，你覺得呢？”
“胖狗仔，真男人都是幹就完事了。”俞淵把胖狗告訴他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他，他笑了笑，看着冰箱裏的菜，溫聲說:“我等你的好消息。”
挂了電話，俞淵先思考了一下要做什麽，看阮四清倒是不怎麽挑食，不過應該格外喜歡番茄。
正好家裏還有，他就打算做一個番茄炒蛋，一個白糖番茄。
下午那會兒本來想看看書，但實在看不進去，一看書，那些字就全變成了她的模樣，還有他抱着她時的觸感。
女孩子都生得柔軟，他以前從沒有接觸過，只覺得像雲又像棉花糖。
後來俞淵想，那看會兒電視吧。他把電視機摁開，明明演的是催淚大劇，他愣是帶着笑看了半集。
他也明白自己怕是什麽都看不進去，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他就靜靜坐着，聽背後電視機裏的廣告聲，聽大院兒裏孩子的嬉笑聲，聽張大媽跟鄰居閑聊聲。
安然的老舊小區，因為今天，似乎變得格外的讓人心動。
擡眼看了一下挂鐘，已經是六點。他系好了圍裙準備開始做飯，開火下油，動作娴熟。
不過半個小時的樣子，他就把全部的菜都放到了桌上，然後精心擺盤。直到圍着桌子轉了一圈，确認都好了才略略坐下休息了一會兒。
可坐着也不安生，他看着手邊空蕩的地方凝神想了一秒。
還缺點什麽。
目光落在魚缸處，他恍然大悟。
還缺小藍軟。
那個鯨魚抱枕已經算得上國寶級物件兒，天天睡在他的床上，被他好好照看着，睡前有時候還要跟它說兩句話。
如果鯨魚抱枕會說話，那它一定會怒吼:天天在我面前逼逼叨叨，有本事現實碰一碰！
可它不會說話，無論俞淵說什麽，它就只能睜着無辜的大眼睛。
其實第一次收到這個抱枕時，俞淵就覺得阮四清內心應該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她會認真挑選糖葫蘆作為租金，也會在路上跟流浪的小貓說再見，屋裏還會買這種動物小抱枕。
外表看起來冷淡不好接近，然而每個人的性格，在透露出來的行為舉止中其實也能顯現。
将抱枕安安穩穩放好，他摸着它的小尾巴，恍惚間想，如果自己也有小尾巴，那現在一定搖得很歡快。
見時候差不多了，他起身去敲201的門。
阮四清沒有吹頭發，不過時間挺長，這會差不多全幹了。她一開門，俞淵就聞到了熟悉的洗發水的味道，像她那個人似的，一股清香。
“吃飯了。”他笑。
她點點頭，這次她不用換拖鞋了，因為她穿着自己的拖鞋進了房間。
桌子上滿滿當當全是菜，她其實下午那會兒吃了糖葫蘆一點也不餓，可聞到這香氣，居然還是被勾起了饞蟲。
俞淵進廚房要給她盛飯，她頓了一下，也跟着走了進去。除去客廳，這是她第一次踏進另外的地方。
“半碗。”俞淵揚了揚手，好像也是知道她心思，對着她道:“不夠再盛。”
她走過去接住碗，一下子就想起來什麽，說:“還沒拿筷子。”
俞淵剛才光顧着擺放菜了，他應了句好，然後抽了兩雙筷子，“好了，吃飯吧。”
照舊是面對面坐着，确認了關系後阮四清放松了許多，她問:“你也喜歡番茄？”
俞淵說:“小時候不喜歡的，總覺得有股怪怪的味道。”說着他夾起一塊，“不過長大了就喜歡了，酸酸甜甜的。”
阮四清小時候也不喜歡，不過宋家爸媽都喜歡，她那時候不愛吃，他們還笑她山豬吃不來細糠。
後來從村子裏流浪到青市，餓了什麽都吃，也就不那麽挑了，連番茄都變成了她的最愛。
“你一來，這裏的天氣都變好了。”
電視裏傳來聲音，阮四清尋聲看過去，原來正播放着《微微一笑很傾城》。
她下意識細看一眼，是第十八集，兩人在屋檐下躲雨，抱得很緊。
俞淵見她視線落在那邊，他也望過去，這不看還好，剛巧看到兩人親上了。
嗯……
他腦子裏驀然閃過那晚她吃着糖葫蘆，粉嫩潋滟的唇，像是小蜜桃，散發着香氣和令人着迷的光。
察覺到自己走神，趕快匆匆別開眼，他盯着那盤番茄炒蛋，耳尖已經紅了個通透。
其實阮四清也沒比他好多少，她心跳得快，假裝若無其事道:“這劇好看嗎？”
俞淵其實很少看這種劇，他也不知道好不好看，然而想到那兩人接吻時的甜蜜氣氛，他聲音低了兩分應:“挺好看的。”
阮四清嗯了一下，小心擡眼看他，這一剎那他也看過來。兩個人直勾勾地看着對方，筷子都停在了半空。
一秒，兩秒，誰也沒退開。
“四清。”俞淵聲音已經有些沙啞了。
她迷蒙着，帶着詢問的眼神。
“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緩慢地，溫柔地問。
阮四清登時跟個煮熟的螃蟹一樣，從裏到外泛着紅。
她迅速收回筷子，垂下眼皮，小聲嘀咕:“為什麽要——”
這話還沒說完，對面的人已經直起了身子，他雙手撐着，越過這桌面，在她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
氣息鋪面而來，熾熱滾燙。
俞淵的唇，是溫熱的，有一點濕意。珍重又克制，一觸即離。
可阮四清感覺自己像是一個靶子，一瞬間就被槍擊中了心髒。
她傻愣愣地想——
完了，俞先生。
你成功抓住我了。
他稍稍退開一些，眼底的濃情蜜意呈現在她面前。因為雙手還撐在桌邊，他看她時眉眼低垂，笑意在眉梢處飛揚，耳尖紅得似要滴血。
俞淵說:“就是想親你。”
！！
阮四清擡眸，她睜大了眼睛，跟沙發上那個鯨魚抱枕沒什麽兩樣。無辜單純的，濕漉漉的眼睛，裏邊閃爍着光芒。
他頓了頓，又補充:“太可愛了。”
去你店裏
回到房間裏的時候，阮四清的心跳還砰砰砰的。
那時候大概十點鐘，老人們已經睡下，大院兒很安靜，只偶爾傳來幾聲貓咪叫，她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作。
【晚安。】
【明天見。】
俞淵的消息發到了手機上，她垂眸點進去，也不知怎麽的，想起《東京愛情故事》裏那兩個說着晚安卻依然戀戀不舍，喊着名字擁抱在一起的人。
阮四清笑了笑。
已經很久很久，她的明天沒有變得這麽讓她期待過了。
俞先生，真的是太溫柔了。
她也開始打字。
【晚安，明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