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中毒已深
作者:風卷珠簾
【文案】:
在別人眼裏,荀芷粟是一株柔弱的草;
但是,唐晉揚知道,
她是一把淬了毒的刀,
一把深深刺進他心尖上的刀,
拔了心傷,不拔斷腸。
而當她抽身而去,
他才悲哀地發現自己早已中毒入髓,
而除她之外,此毒無人可解。
內容标簽:都市情緣 情有獨鐘 愛情戰争
搜索關鍵字:主角:荀芷粟 ┃ 配角:唐晉揚、蘇瑩雪、唐晉尚 ┃ 其它:先苦後甜,虐虐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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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
冬寒,雪緊,人未眠,夜卻正濃。
前半夜,荀芷粟就一動不動地趴在窗臺上,看黑夜中雪花一片一片地飛舞,飄落。
望着那翩翩而舞、輕盈而動的小精靈,她想,雪花該是這世上最純潔無瑕的東西了吧,它們是不是天使翅膀上掉落下來的白絨毛?從不知幾萬裏的遙遠國度飄落下來,即使飄落到地上,也是潔白神聖的讓人心疼。
就像蘇瑩雪,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公主,漂亮純真惹人憐,即使她發個小脾氣,在別人的看來也會覺得她自然可愛不造作;不像她荀芷粟,生在泥裏長在土中,讓人輕視,任人踐踏,之後還要頑強生長迎頭微笑。
“晉揚,我真的不會嫉妒她的。”荀芷粟喃喃自語。因為,曾經,蘇瑩雪對她很好,真的把她當做親姐妹來對待的,她又怎麽會恩将仇報、做那條凍僵的蛇呢?
後半夜,大雪漸漸歇了,荀芷粟有些乏了,眼睛也有些幹澀,她用力搓了搓眼,沒錯,她竟然聽到前面的草坪上傳來歡聲笑語。
她踮着腳伸長脖子使勁看,草坪生圍着一大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個個滿面笑容。
她光着腳蹬蹬蹬地跑下樓去,哦,原來,是一個溫馨的婚禮現場,中央是一對幸福的璧人,臉上是止不住的笑。
荀芷粟也笑了,她走上前去,對那兩人祝福道:“祝你們幸福,白頭偕老。”
“當——當——”不知哪裏傳來的大鐘洪亮地敲了兩下,眼前的場景竟然都消失了,荀芷粟揉了揉眼睛,那對新人,那群親朋,那片草地,統統都消失了,哪裏去了?你們怎麽都走了?是因為我來了嗎?荀芷粟着急地大喊,轉着圈地去找。
沒有,沒有,只有幾個路人對着她指指點點,荀芷粟着急地向他們解釋着:“不是我,不是我。”她竟然急得嚎啕大哭,哭着哭着,她醒了。
原來是做了一個夢,她竟然做了一個如此美好的夢,她拿起床頭的手機看了看,藍熒熒的屏幕上正好顯示是淩晨兩點鐘。
一個好夢被驚擾,竟然再也睡不着。荀芷粟索性坐到了地上倚着床,蜷了一下瘦瘦的身子,用
雙手抱住自己的那兩只纖細的長腿,将尖尖的下巴擱在小小的膝蓋上。
房間裏有地暖,她只着了一件白色的薄薄睡衣,卻也不覺着冷。
只是,不知有什麽東西滴落,“啪嗒,啪嗒”地砸在她的白皙如瓷的腳背上,涼涼的,這種涼意從腳背不斷蔓延,讓她渾身感到一種莫名的冷,甚至打起了寒戰。
這是什麽?她不自覺将手伸到臉上,巴掌大的臉上是濕漉漉的一大片,淚,是淚,她什麽時候又哭了,她以為她的眼淚早已經流幹。
記得有一次,她在偷偷地哭,被唐晉揚看到。當時,唐晉揚不是罵她是一個沒有人情味的女人嗎?沒有人情味的人怎麽還會流淚呢?雪,這一定是外面的雪飄落進來融化而成的。
荀芷粟忽的站起來,拉開窗戶,呼啦一聲,窗簾被吹起,挂在上面的風鈴也被吹得丁零亂響,在外面徘徊了許久的風兒終于蜂擁而入,吹落她的淚,吹冷她的心。
啊,外面看上去很寧靜,推開窗戶卻是這麽蕭瑟清寒。好在,幽暗的穹窿上竟然有幾顆星星在朝她調皮地眨着眼睛。
荀芷粟探出頭去,伸着手仔細地數,一顆,兩顆,三顆,可是怎麽數也數不清,她往地上看,地上是雪白雪白的一片。
她抿着嘴笑,小時候她最喜歡穿着小鞋子在雪地上踩出一串串地小腳印,後面是姥姥焦急的叫聲:“雪兒,雪兒,快回來,別摔倒了。”
那時,荀芷粟的小臉被凍得通紅通紅的,上面還有兩塊拇指大小的凍瘡,可是她一點兒不在乎,她會咧着小嘴笑:“姥姥,我不怕。摔倒了,我可以再爬起來。”
沒等她說完,腳下一滑,她便一個屁股墩就摔在了地上,姥姥焦急地從屋裏跑出來,心疼地要命,把她扶起來,摸着她耳朵叫道:“雪兒,不怕,不怕,摸摸耳朵,魂在裏邊。”可是她卻推開姥姥的手自己爬起來,咯咯地笑:“姥姥,沒事,就疼一點點兒。”
只是,現在,荀芷粟理了理被風吹得淩亂不堪的長發想,如果她現在摔倒了,鼻青眼腫,頭破血流,她還會再有兒時的那股再爬起來的勇氣嗎?
地上的那片白刺痛了她的眼,她還是該下去把院子裏的雪掃起來,要不待會唐晉揚回來摔倒怎麽辦?忽然,她又笑自己傻,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他怎麽還會回來呢?
就在這時,她的身後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門被人狠狠地踢開,随即燈被人啪地按亮,荀芷粟轉身望向門口。
唐晉揚醉醺醺站在門口,看到那個女人如幽靈一般站在窗前,白色的睡衣,吹起的長發,乍一看讓人毛骨悚然。
唐晉揚一個激靈,肆意吹進的寒風讓他腦門一涼,頓時醉意全無。
他三步并作兩步踉跄着跑到荀芷粟跟前,一只手将她從緊緊抱住,另一只手随即把窗子關上。
緊接着,是響亮的一巴掌,在這個寂靜的夜裏,這個巴掌聲格外清脆。
荀芷粟的頭被打的一偏,卻沒敢擡頭看他。
“你他媽找死啊。要死出去死,別死在我的房子裏。”唐晉揚滿臉怒氣,滿嘴酒氣,他是喝了不少,可是這回卻是無比的清醒,或許他再晚來一分鐘,這個蠢女人便會一命嗚呼了。他雖然恨她,恨不得她去死,但是,相比之下,他更願意慢慢地折磨她,看她痛苦,讓她活在忏悔中,生不如死。
昨晚,他是有酒局的,酒局結束之後,他本來已經在酒店裏住下來,可是外面竟然下起了大雪。雪,曾經是他既甜蜜又痛苦的記憶,可是,現在他的心中只有怨恨,一種執着的怨恨,所以,借着酒勁,他又叫來司機開車回到了這座別墅。
“沒有,晉揚,我就是……看……看……雪……”荀芷粟小小瘦瘦的身在瑟瑟發抖,像黑夜中一只受了驚吓的小松鼠。
“雪?”唐晉揚咬着牙關吐出這個字,右手準準地捏住她細細的不堪一握的手腕,加重力道,“你這如此肮髒卑鄙的女人,也配說這個字?”
“晉揚,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荀芷粟的手腕疼得要命,抽泣着,想哭卻不敢哭出來,白皙的小臉在黑暗中愈發楚楚可憐,紅紅的眼睛裏蓄滿了濕漉漉的晶瑩,看得滿是醉意的唐晉揚身體湧動出異樣的感覺。
唐晉揚一把扯過她,低頭将唇覆上去,女孩的嘴裏是澀澀的味道,眼淚的味道,還有他早已熟悉的如蜜的芬芳之氣。
他粗魯地将荀芷粟唇邊的一縷發絲扯開,使勁地咬着她的嘴唇。看她閉着眼努力地忍受着他帶給她的痛,唐晉揚才滿意地收回自己的利器,他怎麽會吻她?他只會撕咬,看她難受。
荀芷粟也終于松一口氣,可是緊接着,砰地一聲,她便被狠狠地摔在床上,後腦勺碰上床頭,好疼。
可是她還來不及反應,唐晉揚已經攫住她的嫩嫩的唇,沒有任何語言。他從來不願多和她說一句話,此時更是如此。
荀芷粟知道下來等待她的将是什麽,那是一場無關愛情的征服,是獵人對小獸的殘忍的撻伐。她能做的就是咬着牙忍受着那早已習以為常的痛,那蔓延全身的痛。
三年四個月11天,在這漫長的的1228天裏,她不知痛了多少回,一開始,她以為是自己的問題,她痛,他也會痛嗎?後來她偷偷地上網找這樣的論壇看,才慢慢地知道問題不在自己身上,她的痛只源于他的發洩。
她不知道此時唐晉揚是不是快樂的,可是,她知道,他的心,也像她一樣,被什麽東西在蠶食早已變得麻木不堪。
醉了,累了,唐晉揚的喘息聲慢慢平穩下來,最後一動不動。
不知多久,耳邊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荀芷粟伸了伸手卻又在半空中停住,她不敢碰他,更不敢抱他。
待唐晉揚發出悠長平穩的呼吸聲,荀芷粟才敢伸手輕輕地摟着,其實更是在拍着趴在她身上的男人。醉酒之後,唐晉揚會睡得很沉,即使打雷也叫不醒。
她單薄的身體與他健碩的肌肉緊緊相貼,她纖細的手指撫上他精瘦的腰身。
剛剛,這裏是那麽有力,盡管疼痛,也是歡喜。唐晉揚的頭斜斜地落在她瘦削的肩膀上,他的頭發黑黑的粗粗的有些紮,呼出的熱熱氣息噴在她的肌膚上癢癢的。
荀芷粟小心地扶着起他的臉,在他飽滿的額頭上印下輕輕的一吻。只有面對此時的他,她才可以這樣放縱地擁抱親吻。
☆、雪霁
作者有話要說: 我能想到最虐人的事兒
我能想到最虐人的事兒,不是渣漢紙虐軟妹紙……
我能想到最虐人的事兒,不是大簾想虐虐不起……
我能想到最虐人的事兒,到底是啥事兒呢?
妹紙們,你造嗎?你造嗎?
如果你們造,就告訴我,猜中有獎勵啊……
荀芷粟擦了擦臉上不知是汗還是淚的東西,慢慢地将唐晉揚的皮鞋和長褲脫下來,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左腿的加之解下來放在一邊。
靜靜地坐在床邊,荀芷粟看他熟睡中的臉,聽他打着小小的呼嚕。
今天,不,應該是昨天,他忙碌了一天。上午有兩個會議要他主持;中午有個協議簽訂儀式需要他參加;下午公司的一批貨出了問題,他到了左城;傍晚回來還有一個必須要去的飯局。
當然這一切一切都不是唐晉揚告訴她的,他怎麽會告訴她呢?和她多說一句話,他都會感到無比地厭煩,這些事情都是昨天早晨他的助理給他打電話向他請示工作的時候,她在旁邊偷偷聽到的。
他昨天一定很累的,雖然他每天精力十足,但是,忙這一天,他的那條腿會吃得消嗎?荀芷粟心疼地地按摩着他的那條殘腿。她知道他一向讨厭酒桌上的推杯換盞、虛與委蛇,可是卻又不得不應付着這些事情,她理解他的心煩意躁,理解他對她的不耐煩。
昨天晚上下雪的時候,她還在想,雪大路滑用不用打個電話告訴他別回來這裏了,可是剛剛冒出這個想法,她就笑自己自作多情,這麽大的雪他怎麽會想回到這裏,即使想解決生理問題,她也不是唯一和最好的選擇。
荀芷粟輕輕把窗簾拉上,借着從厚厚的窗簾縫隙裏透進來的點點光亮,她用手指小心地描摹着男人英俊的五官,雖然幾乎天天和他見面,但是她卻沒有機會去細細欣賞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在唐晉揚看來,她是罪人,他早就告訴她把她放在身邊就是讓她備受折磨,可是,她還是來了,如果能讓她永遠呆在他身邊照顧他,她願意承受一輩子的折磨,贖一輩子的罪,只要他的痛苦能稍減一分。
睡夢中,唐晉揚似乎做了一個不愉快的夢,他的眉頭緊鎖,嘴裏在不住地呢喃,伸着雙手想要抓住什麽。
荀芷粟猶豫着握住他的手,而唐晉揚卻一把抓住緊緊地将她冰涼的小手包裹在其中,他的手寬大溫暖,荀芷粟頓時感覺到全身都湧上了暖流。
她将耳朵湊在他的嘴邊傾聽。
“雪,雪”無比清晰的兩個字映入她的耳際。
荀芷粟笑,笑得流出眼淚,笑自己癡心妄想,笑自己不自量力。
他不把她從身邊趕走就是對她最大的恩賜,難道自己還有別的期待不成?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無論是現實還是夢境,在唐晉揚的心裏眼裏從來不會有她荀芷粟的一席之地。有一句話叫什麽來着?對,咫尺天涯,說的就是他和她吧。盡管這個事實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但是傻傻的她卻如飛蛾撲火般執着,且甘之如饴。
唐晉揚,荀芷粟默默地念着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已經在她心中刻了十年。
她常常想,她肯定是上輩子不知道欠了這個男人多少的債,所以這輩子便愛死這個男人了;而他,卻只當她是一個劊子手,只當她是一個小醜,知道并殘忍地利用她的愛,把她最珍視的情放在她的眼前卻讓她無法得到,他該是多麽地厭惡她。
可他不知道的是,她寧願做這個小醜,寧願擔這個劊子手的罵名,寧願臉上永遠是卑微的笑,只為滿足他那顆折磨她的心。
“晚安,晉揚。”她下了床,踮着腳,走出了房間。
走進旁邊的客房,荀芷粟打開櫃門,從裏面摩挲着拿出一床被子,扔在床上。
唐晉揚每次做完事,從不和她同床。那一次,他喝醉了酒之後沒有回他自己的房間,兩人便在一個床上睡了。第二天她還在睡夢中就被他踹下了床,可是她不顧自己被摔疼的屁股,卻還在擔心他的那條腿。怪不得他看不起自己,就像大尚說的:“荀芷粟,你是要有多賤,在他面前這麽忍氣吞聲任他糟蹋。”
她躺進了被窩,屋子裏并不冷,可是她卻要蜷縮着身子才能讓自己感到溫暖。
“睡吧,明天還要早起給他做飯呢。”她給自己催眠。
可是,荀芷粟閉上眼睛,大腦像不聽自己指揮一樣,如一臺失控的賽車,不斷地逆行奔跑,帶她回到從前。
她忽然記起曾經的好多事情,姥姥、姥爺對她的寵愛、媽媽對她或親近或疏遠的态度,和表姐表弟一起去爬鐵弓山的歡樂……她還想起很多很多她似曾相識的面孔,蘇瑩雪、唐晉尚、蘇志君、梅冉珠……他們對她或笑或罵,不斷變換着表情……
荀芷粟覺得大腦好累好累,她要崩潰了,好在,在天要亮的時候,賽車終于停下了,而荀芷粟也終于可以睡着了。
待荀芷粟起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她一睜開眼,吓了一跳,太陽早就升得老高。
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十點半多了,她顧不得穿上鞋子,赤着腳便往外跑。
客廳裏安安靜靜,她的房間裏也沒有人,退出來又輕輕敲了敲他的房門,還是沒有動靜。
荀芷粟有些失落有些自責,他一早就走了,不知昨晚他睡得怎麽樣,他是不會做飯的,難道就那麽空着肚子走了?
她走上陽臺,外面的陽光很好,暖暖的光線就像姥姥慈祥的目光望着她。
荀芷粟趴在欄杆上,看到院子中間的雪都被清理出一條可以行走的小路,這一定是司機老王掃的,老王跟了唐晉揚将近兩年,做事穩重,算是他身邊比較親近、比較信任的人。
老王都把雪掃進了旁邊的花圃裏,冬日裏的花圃是蕭瑟的,沒有了姹紫嫣紅,勃勃生意,剩下的只是枯枝敗葉、孤寂蕭條,而現在裏面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雪,倒有了一些趣味,暖暖的光線射在上面,耀的人睜不開眼睛。
有幾只麻雀飛到院子裏的雪地上啄食吃,叽叽喳喳的,一時之間好不熱鬧。
荀芷粟來到一樓的廚房,打開冰箱,抓出一把自己前天剩下的白米粒跑到院子裏。小麻雀們看到有人來了,呼啦一下子都奮翅而起,逃之夭夭,只剩下雪地上一個個精致的小腳印。
荀芷粟拿着笤帚把院子裏又好好地打掃了一遍,直到全身都汗津津,才回到屋子裏。她看看牆上的大鐘,已經快接近中午十二點。
唐晉揚不在家的時候,荀芷粟都是胡亂地吃一點的。她把前天的剩飯從冰箱裏拿出了熱了一熱,她的飯量不大,吃了幾口,便覺得肚子已經飽了。
把飯桌收拾好,她又從小藥箱裏翻出緊急避孕藥,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礦泉水喝了下去,冰涼的水順着她的嘴角流下來,濕了衣服。
唐晉揚出事之後她就把原來的工作給辭掉了,專心地照顧他,在他病中的每一天,她是忙碌而充實的,從早晨睜眼開始,她就要琢磨給他做什麽飯吃,要去請教專業人士如何給他按摩,她還報了廚師班和按摩班進行專業學習。
而那時候唐晉揚大部分時間沉默不語,偶爾會亂發脾氣,但是不至于像現在一樣整天訓斥,讓她動辄得咎。
唐盛揚病好之後,她偷偷在附近的公司裏找到一個工作,雖然掙錢不多,但是恰好能夠支付母親的醫藥費。
幸好今天是周末,荀芷粟暗自慶幸,要不又得給廠長打電話請假。
荀芷粟拿着抹布來到一樓,家裏的每張桌子、每扇門、每個角落她都會擦的幹幹淨淨,因為她知道唐盛揚是個愛幹淨的人,他的眼裏容不下一粒塵埃。
一樓的最東面是一個明亮寬敞的琴房,這個地方是她不能逾越的雷池。她住進來的第一天,唐盛揚就非常嚴肅地警告過她,不許跨進這個房間半步。
透過玻璃窗,荀芷粟看到陽光撒在琴鍵上,鋼琴前的那個位置只屬于那一個人,她永遠也無法代替的那個人。那個女孩和她有着相似的容顏,卻永遠是一副燦爛明媚的笑臉,生氣時也是嬌嗔可人的模樣,不像她,卑微如芥,低入塵埃。
她伸手按住房門的把手,推了推,沒有鎖,她邁了一下步子,卻遲疑了。
這時,樓上的手機響起來。
荀芷粟回過神來,跑到樓上,洗了洗手,拿起手機,打來電話的是唐晉茹,唐晉揚的妹妹。
“芷粟姐,”唐晉茹叫了一聲,接着開始埋怨,“你剛剛幹什麽呢?我打了這麽長時間也不接,我還以為你不在家呢?”
唐晉茹是唐家小輩中唯一的女孩,長得漂亮聰明,古靈精怪,家裏的長輩對她從小溺愛,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所以小姑娘的言行中不免有了一些嬌縱,身上多多少少沾染些大小姐的脾氣。但是小姑娘心地倒是不壞,和荀芷粟的關系還好。
荀芷粟說了聲對不起解釋道:“晉茹,我剛剛在樓下打掃衛生呢,沒聽見。”
唐晉茹“哦”了一聲,撅撅嘴埋怨道:“哦,芷粟姐,我大哥這麽一個大老板就這樣摳啊,連個保姆阿姨都請不起,趕明我要找他好好說說,幫你讨個公道。”
“不是,晉茹,晉、晉揚哥出去工作,我在家閑着也是閑着,這些小事我都能幹的。還有,晉揚不喜歡家裏人、人多的。”荀芷粟心中有些着急,竟然有些結巴。
☆、逛街
作者有話要說: 公布上章的答案:
最虐人的事就是大簾我玩單機,出題沒人答……
妹紙啊,你照嗎?你照嗎?這還不是最虐的,你猜啊,你猜啊,更虐的是啥?
下期還沒人回答的話,我就包紅包給我自己了……
臉大如盤的大簾爬過^……
“知道,知道。”唐晉茹開心地笑,“芷粟姐,瞧把你急的,我知道我大哥不喜歡外人打擾你倆的二人世界,多一個阿姨,不就是多一個超級大燈泡了嗎?放心吧,剛剛我就開一玩笑嘛!”
荀芷粟緊張的一顆心也放下來,她小聲地說道:“晉茹,你又取笑我。”
唐晉茹笑得更開心更爽朗:“芷粟姐,你又臉紅了吧。”
荀芷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熱,低聲道:“我沒有……”
唐晉茹忙止住笑:“芷粟姐,不逗你了,哎,今天我們一起逛街怎麽樣?”
荀芷粟捏着電話沒有做聲,自從和唐晉揚在一起,她很少出去逛街,每隔兩天會趁着下班回來的時候到附近的超市去采購食物。
“晉茹,我,我還是不去了。”荀芷粟推托道,“我也沒有什麽東西要買……”
“芷粟姐,我好不容易放一次假,你就陪我一次吧。”唐晉茹使出撒嬌這個撒手锏,“再說,我哥生日快到了,你也可以順便給他買件禮物啊。”
唐晉茹最後的這句話還真說到了荀芷粟的心坎上,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唐晉揚就要過生日了,以往他過生日的時候,她會準備一桌字他愛吃的飯菜,看他大口地吃下去,然後在心裏默默地說一句,生日快樂。
其實,如果她大膽一些,給唐晉揚買和他平常穿的衣服相似的一件,放在衣櫥裏他應該也不會發覺。
當然,荀芷粟答應唐晉茹的要求,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唐晉揚和他家裏的人的關系不是很好,除了過年,他爺爺奶奶還有父親唐永安的生日,他一般是不會回家的,但是,他對這個差了十歲的小妹妹還是表示出了關愛,荀芷粟不想因為自己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得罪唐晉茹,影響他們兄妹的感情。
“好吧,晉茹,你在哪裏,我去找你。”荀芷粟答應了唐晉茹。
“芷粟姐,還是我去接你吧,半個小時之後到。”這是唐晉茹一貫爽快的風格。
“不用麻煩了,晉茹……”還沒等荀芷粟說完,唐晉茹便挂了電話。
荀芷粟看了看牆壁上的古董鐘,現在是下午一點多一點,這個時候唐晉揚從來不會回家的,她出去逛三個小時,正好回來給他做晚飯吃,不會耽誤多少時間。
其實,經常是荀芷粟做完了晚飯,但唐晉揚有應酬不回來,做好的美味就變成剩飯剩菜,只能她第二天一個人消滅掉。
她又回到一樓把還沒完成的家務活做好,然後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打開衣櫃,荀芷粟翻找自己的衣服,平時她上班的時候都是穿之前的舊衣服,偶爾到超市裏買幾件內衣內褲和家居服。
這些衣服還是三年前買的,因為當時她剛剛工作,掙的工資也不多,所以這些衣服也沒有多貴,就是一般的上班族穿的價格。她挑了一件紫色的毛衣,一件黑色的羽絨服。
大約半個鐘頭之後,一身皮草、英姿飒飒的唐晉茹便開車來到別墅,看見荀芷粟,吃了一驚,上上下下端詳着她:“芷粟姐,半年不見,怎麽又瘦了,不會是我大哥整天虐待你吧,我天天減肥可還是有肉。”
荀芷粟擡頭抿嘴一笑:“你大哥對我挺好的,小茹,你整天說你胖,哪裏胖了?就是臉上有點嬰兒肥,我看你這樣正好。”
“芷粟姐,我聽你說話最舒服了。”唐晉茹的嘴巴和唐晉揚的最像,都是薄薄的唇。
唐晉茹拉着她的手寒暄了一會兒,瞅見她穿着的外套,叫道:“芷粟姐,你瞧怎麽穿得像個小老太太啊,”
荀芷粟撫了撫衣襟,輕聲細語道:“我平時也沒有什麽應酬,就呆在家裏,不管穿什麽都一樣的。”
唐晉茹搖頭勸道:“芷粟姐,我可不這樣認為,這女人嘛,好時候就年輕時候這麽幾年,那就得對自己下手狠點,退一步說,這也是留住自己男人的心的一個辦法,再過幾年,等我們變成黃臉婆,再怎麽打扮修飾,男人看都不願看一眼。
沒想到唐晉茹小小年紀說起話來卻頭頭是道,荀芷粟眸中暗光一閃,對于自己不愛的人,即使天天在眼前,他也會把她當做透明。
唐晉茹拉着荀芷粟的手,道:“走,芷粟姐,我今天下午就好好改造你一下,給我大哥一個驚喜。”
荀芷粟推辭道:“那個,小茹,我真的不用,我給你哥買件生日禮物就可以了。”
唐晉茹切了一聲,薄薄的紅唇撇了撇:“芷粟姐,你這樣會把男人慣壞的。”
荀芷粟輕輕一笑,白皙的臉上顯出一個淺淺的酒窩。現在,那個男人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即使他惡語相加,打她罵她,她也毫無怨言。将來,他遇到喜歡的人,她也會送上最真心的祝福的。
車上,唐晉茹一邊開車,一邊巴拉巴拉地說着學校裏發生的事,荀芷粟安靜地聽着,很投入,聽到有意思的地方會輕輕地笑。
唐晉茹感慨道:“芷粟姐,如果我是男人我也會喜歡你,又漂亮又文靜又善良又知書達理,我大哥找了你真是好福氣。”
唐晉茹的稱贊是由衷而發的,她雖然只有二十歲,但是生在富貴家庭裏,自然知道她們這樣的家庭裏的女孩大多都是嬌嬌女,雖不至于張揚跋扈,但是很少能夠這樣通情達理,不物質,不浮誇。荀芷粟雖然出身不太好,但是像她這麽付出真心地對待一個人,任勞任怨,不求回報,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到的。
荀芷粟被唐晉茹誇贊地不好意思,紅着臉糾正道:“晉茹,我和你大哥不是那種關系,我就是照顧他平時的生活……而已。”
唐晉茹當然不相信她的話,不懷好意地笑:“芷粟姐,還把我當小孩子呢。就我大哥那個怪脾氣,如果不是我臉皮厚上趕着追着他粘着他,他才懶得看我一眼呢。你就不同了,臉皮那麽薄,開你一句玩笑你的臉就紅的不行,他如果不喜歡你怎麽讓你住進那棟別墅,那可是我哥掙得第一桶金買的第一棟房子,他如果不喜歡你怎麽會讓你照顧他,小時候,我用他的杯子喝水,他都得用消毒水消毒好幾遍。”
荀芷粟默然不語,對她來說,能在他身邊照顧他,對她來說是最大的福氣了,怎麽會奢求他的喜歡。
到了市裏,唐晉茹便領着她徑直來到一個高檔服裝專賣店,對裏面的服務員說:“小五,給我姐挑兩件衣服。”
那個叫小五的趴在收銀臺錢打瞌睡的短頭發女孩擡眼看看荀芷粟,眼前一亮:“小茹,這是晉尚剛剛交的女朋友?”
唐晉茹挑挑眉撇撇嘴:“這是我大哥的女朋友。”
小五的臉啪嗒一下沉下來,湊過來小聲對唐晉茹說道:“那啥,那這姑娘有罪受了。”
唐晉茹一拍她肩膀:“小樣,說什麽話呢?我大哥就是面冷點,話少了點,再說,人無完人嘛,麻溜點,把你這裏最好的衣服拿出來。”
小五在店裏轉了一圈,遞給荀芷粟一件白色的皮草道:“姐姐,這件,這件,最适合你了,清新脫俗,盡顯氣質,小號的就剩那麽一件了。”
荀芷粟被小五誇得不好意思,只得假裝看衣服,可是一眼看了看上面的價格,她臉上的表情一僵,道:“對不起,我不喜歡這件。”她身上只帶了準備給唐晉揚買禮物的一千多塊錢,而她的這些錢只夠買小五的推薦的這件風衣的兩只袖子。
小五不知所以然,又指着另一件說:“姐,這件,昨天剛到的新品,我拿下來你試試?”
荀芷粟吓得忙擺手:“不用,不用,你先忙,我自己先看看。”
小五看了唐晉茹一眼,後者向她眨巴眨巴眼,使了一個眼色。
小五領會閨蜜的意思,笑笑:“姐,今天聖誕節,我們店今天可以打折的,打兩折,一折、一折,晉茹有我們店的金卡,對,是可以打一折的,你看這件衣服多漂亮,晉揚哥看了一定會喜歡的。”
荀芷粟沒有說話,心中卻惘然,即使她穿上世界上最昂貴、最漂亮的衣服,唐盛揚又怎麽會在意呢?
不容她分說,唐晉茹把衣服塞到她懷裏把她推進了試衣間。
小五敲敲櫃臺上的玻璃,又扭頭看了看試衣間,感慨道:“晉茹,你大哥家教很嚴吶!現在的姑娘哪個不把自己打扮的跟孔雀一樣,你大嫂這樣不愛捯饬的倒少見,這是你大哥快破産的節奏嗎?”
唐晉茹笑着拍了小五的頭:“去你的,我大哥的公司紅火的很,最近還大賺了一筆呢。芷粟姐不錯的,天生麗質,對我大哥好,性子溫順,會過日子,和我也比較談得來。”
小五撓撓短的不能再短的頭發嘿嘿笑道:“能把你大哥伺候好了,得有兩把刷子吧,我不知道別人怎麽樣?反正我看見你大哥就覺着這漢子活得特憋屈,腿倒看不出什麽,可是你也別整天擺着一張苦大仇深的臉,累不累?不過你別說,現在就一些小姑娘喜歡這種類型的。哎,你說你大哥和你二哥是一個媽生的嗎?”
唐晉茹盯着試衣間看:“你說他們是不是一個媽?再說了,五個指頭,各有長短,龍生九子,還各有所好呢。”
☆、故人
“好好好,你大哥和二哥都是你好哥哥,人家都說自己的媽護犢子,還沒聽說自己的妹妹這麽護哥哥的,哎,唐晉茹,你沒有戀兄情結吧?你是喜歡你大哥一點還是二哥一點?”作為發小的閨蜜,小五最不喜歡她的一點就是唠叨說教。
兩人正在說笑,試衣間的門開了,荀芷粟低着頭從裏面走出來。
小五誇張地瞪着眼:“哇塞,晉茹,你看,這是九天仙女下凡來了嗎?”
唐晉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