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上。

荀建國看了看哭腫了眼,哭啞了嗓子的荀芷粟,張了張嘴沒有開口,他偷偷看了看老婆,卻看到張仙梅正朝他擠眼努嘴。

荀建國低頭看着腳上那雙破膠鞋,因為上南山的緣故,上面沾滿了一灘一灘的青草的綠汁。

他摸了摸後腦勺,說話有些口結:“雪兒,舅舅問你,你以後怎麽辦呢?”

啊?荀芷粟似乎聽到表舅在和她說話,擡起頭茫然地看着他:“舅舅,你剛才在說什麽呢?”

荀建國嘆了一聲,哎,這個可憐的孩子,身邊唯一一個親人也離開了,這個孩子以後可怎麽辦啊?

他一側身從褲袋裏掏出一個黑乎乎的盛旱煙的袋子。

荀建國家裏也不富裕,大女兒上高三了,馬上要高考了,小兒子明年也上初中了,學習不錯,也是上大學的好料子,兩個孩子的學費将是是家裏一大筆開銷。

他平時裏是舍不得抽煙卷的,家裏的那一盒是過年的時候從鎮上的商店裏買的,都是家裏來客人了,或者求人辦事才抽一抽旱煙是自家地裏種的,花不了幾個錢。

他從裏面抽出一小本用兒子的作業本釘成的旱煙紙,随手撕了一張,抖抖擻擻地從袋子裏往外倒旱煙,又覺着倒多了,用粗粗的指頭拈了一小撮放回去,開始卷煙,最後将煙卷放在嘴邊一舔,又從上衣口袋裏摳出一盒壓癟了的火柴,抽出一根,在旁邊褐色的磷上劃了一下,沒點着,又劃了一下,還沒點着,那根細細的火柴也折斷了。

他将斷了的火柴扔在地上,又從火柴盒裏裏面抽了一根,他小心地慢慢地劃了一根。刺啦——一聲,這回終于劃着了,他将嘴裏的旱煙湊上去點上。

張仙梅見他如此不緊不慢,心裏邊有些發急,趁着荀芷粟低頭發呆之際,伸手掐了他大腿一下。

喲……荀建國被擰疼了,一咧嘴,忍着沒叫出聲來。

他抽了一口煙,覺得心裏有了底氣,開口道:“雪兒,你姥姥走了,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荀芷粟擡頭,眼裏噙了淚,但是她卻沒看表舅,而是往炕上看了看,以前姥姥總是端端正正地坐在炕頭上,手裏總是閑不住地飛針走線,而是現在……

張仙梅嫌荀建國沒有開門見山,斜着眼看他一眼,朝荀芷粟笑道:“雪兒,你現在才上高一一個月,讓我說,咱就不上學了,你看村裏的那些和你差不多大小的丫頭們,不都是初中畢業就下學了,出去找點事幹,我娘家村有幾個丫頭到外頭打工,一年也賺不少錢呢,姑娘家,認識幾個字,會寫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聽了媽媽的話,坐在荀芷粟身旁的小表弟張嘴反駁道:“媽媽,我姐不是還上高中了?”

張仙梅見兒子拆自己的擡,白了他一眼,沉了聲道:“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回家寫作業去?”

小表弟無緣故地被媽媽訓斥了一頓,皺了一張小臉站起來委委屈屈地走出門去。

張仙梅瞅瞅荀芷粟還是呆呆地坐在那裏,沒有什麽反應,解釋道:“雪兒,你千瑛姐當時可是以咱們鎮第一名的成績考上縣一中的,當年我打算不讓她上高中的,可是縣一中的老師找到咱們家好說歹說說免去學費我和你舅舅才答應的,你說,我剛剛說的那些話有沒有道理?”

荀芷粟只看到舅媽兩片薄薄的嘴唇一開一合,可是她到底在哪裏說什麽,荀芷粟一句也沒聽清。

見荀芷粟沒有回應,舅媽問:“雪兒,你說舅媽說的對不對。”

荀芷粟這才回過神,木木地點點頭。

舅媽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那明天就讓你表舅去學校把你的行李書本都拿回來.”

荀芷粟啊了一聲,迷惘地問:“舅媽,我不去上學了嗎?”

☆、文城(補充800字)

張仙梅看荀芷粟瘦瘦的身體蜷縮在一起,紅腫的眼泡也讓人心疼,可是,自己的家裏就是這麽個情況,多一個孩子多一張嘴,就得多一份開銷,人都是自私的,她張仙梅也不是聖人啊!

想到這,她狠了狠心,幹咳了一聲,皺着眉訴苦道道:“雪兒,舅媽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你舅舅老實,也沒有掙錢的門路,舅媽身體也不好,這兩天腰也疼得厲害,這不剛剛上鎮上的赤腳醫生那裏拿了藥,加上你表姐表弟兩個孩子還要上學,這家裏确實是很困難,實在是拿不出多餘的錢來給你上學。”

說到這,她瞅了一眼站在門口眼巴巴看着荀芷粟的兒子,厲聲道:“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作業寫完了沒有?學習不好,以後還得像你爸爸媽媽一樣遭罪吃苦。”

荀家元最怕的就是媽媽沒完沒了的唠叨,他同情地看了一眼荀芷粟,才不情願地走出荀芷粟家的家門。

張仙梅見兒子走了,伸手從上衣口袋裏悉悉索索地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張紙,遞給荀芷粟。荀建國剛要張嘴阻止,卻被老婆的一個眼神吓了回去。

荀芷粟伸手接過紙,紙張已經泛黃,上面的字跡也已經模糊,她掃了掃上面的內容,寫的是文城的一個地址和一個人名:“舅媽,這是——?”說着她用探尋的目光看着張仙梅。

張仙梅看看滿臉疑惑的她,可以壓低了聲音道:“雪兒,這張紙,是你媽媽當年送你回來的時候留下的。說是如果你姥姥姥爺都去了,你一個人沒法生活了就給你,真是作孽啊。雪兒,但凡舅舅舅媽有本事,也不能讓你上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是,你找個這個地方找到這個人,說不定日子還會比現在好過些。”

說到此,張仙梅的眼圈也泛了紅,大人做了孽,最後倒讓無辜的小孩子來受罪。當年她嫁到荀家村的時候,荀笙笙還是像荀芷粟這麽大的小姑娘。她父母以前夭折過一個兒子,後來一直沒有孩子,快到四十多歲才生了這麽個姑娘,自然寶貝的很。

荀笙笙人長得漂亮,聰明伶俐,又加上父母的疼愛,自然是心氣很高,只可惜荀笙笙小姐身子丫鬟命,到頭來雖是心比天高,卻是命比紙薄。上高中的時候,她和一個比她大好幾歲的小夥子談起了戀愛,後來這小夥子去了文城,這荀笙笙談戀愛耽誤了學習,大學沒考上,便撇了父母跟着小夥子私奔去了文城。得到消息的老兩口又羞又急又擔心,去了文城一趟也沒有什麽訊息,老爺子氣火攻心,便得了腦血栓,半癱在床上。

這荀笙笙跟了小夥子私奔去之後回過一次家,卻被老爺子打了出去,從此便如斷了線的風筝。那幾年到底她到底怎麽過的,她又發生了什麽事情,家裏人一概不知。

幾年後,荀笙笙帶着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回來,又被老爺子一頓臭罵,要和她斷絕父女關系。結果荀笙笙只呆了一晚上,留下這個叫雪兒的小姑娘和一筆錢走了,可是這筆錢也沒留下老爺子的命,只剩下老太太一個拉扯着孩子,這一老一小的生活自然是過得艱辛不易。

這張紙是荀笙笙那次回家的時候,找到張仙梅,給她留下了這麽個地址,并且告訴她,如果以後老人有什麽意外,就讓孩子去文城找這個地址這個人。這個人到底是誰,荀笙笙雖然沒詳細說,但是張仙梅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張仙梅和荀建國走之後,荀芷粟拿着那張紙呆呆地坐了很久,直到夜□□臨,她還是一動不動。

“雪兒姐姐,給你。”夜色中,一個少年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荀芷粟擡頭,看到少年遞過來的碗裏盛着兩個白生生的大包子,可是現在,她怎麽能吃下去東西呢?她擺擺手:“家元,我不餓。”

荀家元跨了一腳一屁股坐在門檻上:“雪兒姐,人是鐵,翻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看,這兩天,你都瘦了,我讓我媽包的肉包子,放了好多瘦肉,給你吃。”

荀芷粟盯着荀家元亮晶晶的眼睛,勉強笑了笑:“好,姐姐吃。”她拿起包子吃了一口,滿口香,但是此時的她卻是食不甘味、味同嚼蠟。

“雪兒姐姐,你要走了嗎?要上文城了麽?”剛才在家吃晚飯的時候,荀家元聽到父母在讨論這個問題,他卻幹着急得插不上話。因為荀芷粟性子好,有耐心,所以兩個表姐弟的關系倒比他和親姐姐荀家屏的關系還要好。

“嗯。”荀芷粟悶悶地點了點頭,其實,剛才她也想了好多。從小,她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七歲之前,她只有媽媽;而媽媽把她送給姥姥之後,她就只有姥姥。從小,她跟着媽媽不知道吃了別人多少的白眼,從小,她被人罵做野孩子,那時不管怎麽委屈,都有姥姥在身邊,姥姥對她那麽好,沒有父母又怎麽樣?但是,現在她唯一的親人也離開了人世,這裏也沒有什麽值得她留戀的人,當然,她也舍不得離開小表弟荀家元,以前別人欺負她的時候,總會有小表弟替她出頭。

“家元,陪我出去走走吧。”荀芷粟勉強吃了一個包子之後,拍拍衣襟站起身來。

“嗯。”

兩個孩子走在鄉村的土路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平時兩個人都有說不完的話,而那晚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那麽慢慢地走着。

那時候,鄉村還是淳樸的,沒有工廠,沒有污染,尤其是鄉村的夏夜,有一種特別的質樸自然美。

一輪白色的皎潔月亮別在墨色的蒼穹之上,灑下銀白的光輝,輕輕撫摸着大地萬物。一陣清爽的微風吹來,掃去一天的悶熱,讓人心曠神怡。

挑着小燈籠的螢火蟲在半空中飛來飛去,草叢裏是蟲兒們的交響鳴唱,遠處不知是哪家晚歸的鄉人們,大聲談論着今年的收成,而他們身後慢慢踱着的是勞作了一天正哞哞叫的永遠淡定的老黃牛。

用心地感受着這一切,荀芷粟從來不知道,自己生活的這個鄉村是這般的美好,如此的平靜。

第二天,荀芷粟拿着張仙梅給她做的一大摞煎餅搭上了鄰居進城買菜的拖拉機,十六歲的她背了一個類似編織袋的大包,裏面是她僅有的幾件換洗衣服,姥姥親手繡的幾雙鞋墊,還有荀家元塞給她的自家核桃樹上結的大核桃,他還叮囑她:“雪兒姐姐,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我。”

人的記憶真的很奇怪,它們蟄伏在大腦中,平時的時候總是在安靜地沉睡,而不知道什麽時候它們就會被特殊的事情給激發起來。

其實,荀芷粟六七歲的時候,和媽媽坐着火車到了姥姥身邊。,她以為自己早已經忘記了。可是聽着哐哐哐地聲音,她想,那段記憶她明明記得很清楚。

可是,不同的是這次是她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出遠門,離開這個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綠皮火車铿铿向前,把家鄉熟悉的一切都抛在了身後。

她摸了摸手裏的包,包裏是姥姥平時攢的所有積蓄,還有小表弟偷偷塞給她的零花錢。

姥姥從來不舍得吃一個雞蛋,總是攢起來拿到鎮上的集市上去賣,賣了錢給荀芷粟買書買本,為了讓生活好一點,姥姥總是沒日沒夜地繡鞋墊枕套,拿到鎮上去賣。

玻璃窗上映出她青澀清秀的臉龐,荀芷粟凝視着窗外,淚水不知不覺地滑落。

第二天下午四點半鐘,火車慢慢地到達文城火車站。車站從來都是上演人生悲歡離合的最真實的場合,想哭不必掩飾,想念緊緊擁抱,沒有矯揉造作,不必比較演技。

文城的秋日依然炎熱無比,即使是将近傍晚,驕陽也要做最後的掙紮,也依然肆虐,荀芷粟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慢慢地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前走。

人來人往,匆匆忙忙,荀芷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那裏,公交車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可是她不知道它們能把自己載向何方。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裏,世界那麽大,她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

火車站旁邊有不少小旅館,有些老板站在外邊熱情地招攬顧客:“小妹,來住吧,可便宜了,一晚上20塊錢,可以洗澡,還有風扇。”

荀芷粟想想自己身上不多的錢,她索性來到旁邊汽車站的候車室,找了一個別人注意不到的角落裏縮在那裏。

候車室裏很悶熱,氣味難聞,不一會兒,荀芷粟就大汗淋漓,覺得憋悶。出來的時候,表舅媽就一再交代,不要理陌生人的搭讪,錢財要貼身裝好,她将自己的包裹整理了一下,又累又困,荀芷粟竟然倚着牆角睡着了。

☆、尋親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的糖渣渣呢?

明天明天會出現的,好冷清啊,明明是大夏天。

大簾走咧。

夢中,她又回到了童年時代,那時的她還是一個梳着兩個小羊角辮、掉了一顆門牙的小姑娘。

夢中,她看到了姥姥姥爺,還有媽媽荀笙笙,荀笙笙還是像她記憶中那麽年輕漂亮,媽媽身後還有一個帥氣的男人,媽媽告訴她這是她的爸爸。

“爸爸?”荀芷粟小聲重複了一句,小臉上滿是懷疑的表情,這個男人真的是自己的爸爸嗎?

那男人見荀芷粟垂着小臉不做聲,便走過來,拍着她的小肩膀,和藹地說:“雪兒,我真的是爸爸,看看,我給你買什麽好東西了?”

荀芷粟紅着臉看他手裏的東西,有一條漂亮的小裙子,還有大眼睛會唱歌的布娃娃,還有一盒她想了很久的巧克力。

荀芷粟眼饞地舔了舔嘴唇,想伸手去摸一摸,可是又很不好意思,她羞澀地別過臉。

那男人呵呵地笑着,騰出手來剝了一塊巧克力遞給她,慈愛地說道:“雪兒,吃吧,可好吃了”

荀芷粟盯着巧克力,終于不争氣地伸手接過來。她把巧克力放進嘴裏舔了舔,好甜,就是她想象中的味道,甚至比想象中的還要好。

那男人見她吃得開心,用寬厚的手掌摸着她的羊角辮:“雪兒,叫聲爸爸吧。“

吃人家的最短,荀芷粟張了張嘴,剛要張口,忽然聽到沙沙的掃地聲,接着是一聲蒼老的聲音:“姑娘,你怎麽睡在這裏啊?”

荀芷粟揉了揉眼,面前站的是一位正在打掃衛生的阿姨,正關切地看着她。咦?姥姥姥爺哪裏去了?媽媽哪裏去了?還有給她巧克力吃的爸爸?她還沒叫他一聲呢。難道剛剛是做了一個夢?她咂摸了一下,舌頭上似乎還有絲絲的甜味。

掃地阿姨見她一臉茫然,指了指地上她的包裹,小聲叮囑道:“姑娘,這個地方小偷多,可要看好自己的東西。”

荀芷粟忙翻了翻自己的包裹,那個小手絹包着的東西在最底層,她捏了捏,裏面的東西還在。

拍拍屁股上的塵土站起身來,荀芷粟謝了掃地的阿姨,便走出了車站。

初秋的清晨,空氣中帶了一絲寒氣,迎面有風吹過,荀芷粟禁不住打個了寒戰。

還不到日出的時候,天剛有點蒙蒙亮,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挂着一盤淺淺的月亮,四處都籠罩在神秘的薄明中,一些愛在晨風中飛來飛去的小甲蟲早早地開始了一天的活動。

荀芷粟提着包走到一個公交車站點,在長凳上坐下來。

她從口袋裏掏出那張紙,上面的地址和名字她早已經爛熟于心。

她不知道,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裏這個叫做蘇志君的人到底和她媽媽有怎樣的關系,他會不會歡迎自己的到來。她還想繼續自己的學業,可是未來的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之內。

漸漸地,大地從薄明的晨嫩中蘇醒過來,初升的太陽透露出第一道光芒,接着雲霞也升起來了,映出一縷一縷的透明的淡紫色的、淺黃色的薄光。

而剛剛安靜的大街也開始喧嘩熱鬧起來。不遠處,是小吃一條街,鱗次栉比地排列着小吃店。街口是一家拉面館,老板娘胡亂地紮着頭發,穿着髒兮兮的衣服,但是這不拘小節的打扮絲毫也不影響來吃拉面的顧客的心情。老板娘揭開水面翻滾的鍋子鍋蓋,把清晨的第一把拉面倒進水裏。

一會兒,油條、包子、豆漿、各種米粥的香味兒開始在空氣裏飄蕩,也飄進了荀芷粟的鼻子裏。

她吸吸鼻子,從袋子掏出煎餅,大口地嚼着,肩膀放了一天一夜,味道有些酸馊,但是總歸能填飽肚子,不能扔掉。

吃完早飯,拿着那張紙,她又不知所措,身邊是匆匆來去的人們,可是沒有人停下來問問這個無措的小姑娘需不需要幫忙。

這時,有一些晨練的大爺大媽拿着劍拿着扇子說說笑笑從她身旁經過,荀芷粟鼓足勇氣向他們打聽。

大爺大媽熱情的很,你一句我一句。有一個阿姨還是荀芷粟的老鄉,那阿姨道:“小姑娘,你是去這家做保姆吧,如果你在他們家做的不好,你就到我家,我平時早晨就在前面的公園裏跳舞,到那裏找我就好。”

在他們熱心幫助下,荀芷粟終于把乘車路線弄清楚了。

她提上包,轉了幾次車,終于找到了紙條上所寫的地址,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那根繡花針,雖然天氣很熱,她已經滿頭大汗,又加上暈車,頭昏昏沉沉,但是荀芷粟的心裏确是非常高興的。

在門口,小區的保安詢問了她要找的人的姓名地址之後,便放了行。荀芷粟進了小區面對着那麽多的高樓大廈卻犯了難,她找了一個阿姨打聽,那個阿姨忽然指着後面道:“你看,那不是他們家的保姆,哎,老王,老王,這邊。”

那個王阿姨走過來,問了幾句,荀芷粟說自己從隽城清水鎮來,是蘇建國的遠方親戚,但是兩家已經很多年沒有聯系了,現在家裏就她一個人了,下你在來文城找工作,便想到來找自己的這個遠方表舅。這些話都是荀芷粟臨走的時候,張仙梅交給她說的。

王阿姨也是心善的人,見荀芷粟柔柔弱弱也不像是說謊的人,她知道蘇家的男主人就是隽城人,便自作主張将荀芷粟領回了家。

平時中午的時候,家裏只有梅冉珠和保姆兩個人。

梅冉珠一聽荀芷粟的名字,臉色便不好看,再一細問這個叫荀芷粟的姑娘來自隽城清水鎮,她的媽媽叫荀笙笙,梅冉珠的臉刷的一下陰沉了下來,她把手裏的茶杯狠狠地放在茶幾上,指着保姆尖叫道:“王阿姨,我看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人,你連問都不問就往家裏領,我看你是不想在這幹了。”

女主人的表現也把王阿姨吓了一跳,她在蘇家幹了好幾年了,梅冉珠對自己不錯,從來沒說什麽重話,過年過節的時候還會拿一個紅包。她一直覺得梅冉珠是一個漂亮優雅的女人,她甚至和自己的女兒說,以後要做像梅冉珠一樣的女人。不知道今天這個小姑娘怎麽冒犯了她。

不敢多問,王阿姨拽着荀芷粟出了門。

“王阿姨,對不起。”看到自己連累了王阿姨挨罵,荀芷粟連忙道歉。

王阿姨嘆了一口氣,理了理鬓角的頭發:“沒事,沒事,姑娘,我也沒幫上什麽忙,這蘇太太平時挺和氣的,今天怎麽……”

荀芷粟紅着眼圈說道:“王阿姨,那我先走了。”

“哎,小姑娘,蘇先生出差了,要一個周才能回來。那你記記蘇先生的號碼,等他回來你找找她。”王阿姨的眼角布着細細的皺紋,鬓角邊是絲絲的白發,她的關切讓荀芷粟想到了自己的姥姥。

“小姑娘,你現在住在那裏?”王阿姨知道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一個人來到城市,人生地不熟,一定有諸多的不便。

荀芷粟搖搖頭。

王阿姨看看門裏,迅速地說道:“你先坐18路車,坐到終點站,那裏是文城大學,那裏有便宜的旅館,自己在外要注意安全。”

“謝謝阿姨。”荀芷粟眼裏噙着淚道謝,記了號碼,她便告別了王阿姨。

走出小區,是一個丁字路口,荀芷粟不知道自己該往那個方向走。

放眼望去,這個城市很大,但是荀芷粟卻感覺沒有她的一個小小的容身之所。

坐上18路車,一路到了終點站,這裏便是文城大學。荀芷粟豔羨地看着那四個大字,剛上高中的時候,班主任對她說:荀芷粟,好好學習,一定考上文城大學。可是,現在文城大學就在她的旁邊,可是她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踏進校門學習了。

正是周末的時候,大學生三五成群地出來逛街,紅男綠女個個朝氣蓬勃,荀芷粟低頭看看自己,自己比他們還小一些,卻有些暮氣沉沉的樣子。

她背着包在文城大學的周圍轉了轉,确實有一些小旅館,雖然條件差了些,但是便宜,好歹也是一個遮風避雨的栖身之所。

躺在小旅館潮濕的床上睡了一下午,荀芷粟開始打算自己的生計問題,扣除掉七天的住宿費,她身上還有一千塊錢。這些錢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是不動用的。所以這七天,她應該出去找一份工作,最好是那種小飯館,既能掙錢,還能吃飯。

荀芷粟還算是很幸運的,碰了兩次壁之後,她在第三家小吃店裏找到了一份工作,這家的服務員正好請了一個周的假回家,她正好補了這個缺。

小飯店的工作很簡單,招呼客人,端菜,洗盤子,很瑣碎,但是荀芷粟卻幹得很有勁頭,老板能給她這份工作她很感激,除了努力工作,她沒有它想。

第三天晚上十點的時候,荀芷粟下班回旅館,這段路程并不遠,小吃店在學校的南邊,小旅館在學校的北邊,只不過中間有一段沒有路燈。

荀芷粟走着走着,忽然感覺後面有兩人不緊不慢地跟着她。她的心一緊,加緊快走幾步,一回頭果然那兩人也提高了速度。

荀芷粟知道自己遇到麻煩了,她的心砰砰砰地跳着,額角滲出了冷汗,兩只手不自覺地捂住了自己的口袋,因為怕自己的東西放在小旅館不安全,她把那個放錢的小手絹貼身放着,這是她唯一的財産,還有姥姥留給她的那枚金戒指還有那個墜飾。

“別動,那幾個錢給哥哥花花。”還沒等荀芷粟回過神來,那兩名男子已經蹿到了荀芷粟的跟前,一只手拍在她的肩膀上。

☆、救命(補充900字,年輕渣渣出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簾不食言。

其實,糖渣渣很有正義感的。

妹紙們,大簾随覺覺了。

荀芷粟知道自己攤上大事了,她戰戰兢兢地回頭,哆哆嗦嗦地說:“大哥,我、我身上沒有錢。”

“沒有錢?”那個高個子男子“嗤”地笑了一聲,一伸手将荀芷粟摟在胸前,嘴裏明顯是嗆人的濃重煙味和酒味。

荀芷粟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聚在了那顆小小的心髒中,她的心噗通噗通地加速跳動着。

高個子夾着她把她拖到路邊一個比較隐蔽的地方,将手伸進她的衣服口袋,隔着薄薄的衣料,荀芷粟甚至能感受到那只罪惡的手心裏的汗水,黏黏的,熱熱的。

她下意識地去推他的手,可是她纖細的手腕哪裏能抵得住那壯漢粗壯的胳膊。

那壯漢一把擰着她的手腕往後一扳,把她死死摁住,然後朝那個小個子一撇嘴:“耗子,你是死人吶,還杵在那裏幹嘛?”

那個叫耗子的正在把風的小個子嘿嘿笑道:“黑皮哥,這小娘們長得不錯,不想嘗嘗滋味。”

夜色中,荀芷粟看到那小個子笑得滿臉色相,只覺得全身起雞皮疙瘩。

“大哥,錢在另一個衣袋裏。”她叫了一聲那壯漢,她兜裏有剛剛小吃店的老板娘給她的一天的工資,雖然錢很重要,但是她不能為了錢而失去更重要的東西。

“早說不就好了?”那壯漢把手伸進她另一個衣服口袋,摸出三張紙,湊近眼前一看,他立馬變了臉色,順手甩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他媽的,就三十塊錢,你打發叫花子啊!還敢耍老子,看看待會老子怎麽收拾你!”

那個耗子見高個子動了怒,和稀泥道:“黑皮哥,對小姑娘要溫柔一些,別把人家吓壞了。”

荀芷粟以為那小個子心還不錯,便帶着哭腔央求道:“大哥,我身上真的就這麽些錢。我都給你們,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那小個子撓撓光光的頭皮,笑嘻嘻地對荀芷粟說:“小姑娘,我們兄弟就是找倆錢花花,你乖乖的,我們黑皮哥是不打女人的。”

說着小個子不顧荀芷粟的掙紮,兩只髒手摸遍了她的所有口袋,最後從她的褲袋裏摸出一個包:“哥,哥,在這裏,在這裏。”

黑皮朝他努嘴示意,小個子迫不及待地掏出打火機,啪一下點着了,接着微藍的光,迫不及待地數着裏面的錢,大聲叫着:“哥,哥,裏面有一千多塊錢呢,還有一枚戒指,還有一個觀音菩薩呢。”

“你他媽那麽大聲幹什麽?想把人找來?”黑皮恨鐵不成鋼的看着耗子,自己遲早要毀在這個傻子手裏。

小個子沉浸在自己的偷盜成果中,喜滋滋地将戒指拿起來,放進嘴裏咬了咬,裝模作樣地閃爍:“黑皮哥,這個金子的,分量可足了。”其實,小個子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金的,只是電視上都這麽演的。

“哥,這裏還有一個觀音呢,這個給我吧,我從小就喜歡觀音娘娘。”小個子打着商量。

黑皮呸了一下,一只手粗魯地抓過小個子手裏的包,胡亂地裹了裹塞進自己的口袋裏。

荀芷粟見壯漢把東西揣了起來,心便涼了半截,但是她還是苦苦哀求,希望這兩個人能夠大發善心,放過自己。

“大哥,這些是我……姥……姥姥留給我的東西,求求你們,不要拿走……”

那個小個子見荀芷粟泣不成聲,心裏不認忍:“黑皮哥,這個小姑娘挺可憐的。”

那黑皮啐他一口,惡狠狠地罵道:“啰嗦啥?心慈手軟的慫家夥,怪不得你成不了大器,人家吃肉你喝湯。”

小個子被罵的讪讪地縮回一邊,黑皮得了錢物,手上的勁道輕了一些,他摸了摸荀芷粟的臉,小姑娘的臉摸起來手感不錯,心中便有了不軌的想法,他不懷好意道:“小丫頭,要想保住你的東西,辦法也不是沒有。”

聽了他的話,荀芷粟停止了哭泣,急切地問:“大哥,什麽辦法?”

黑皮嘿嘿地笑着,手掌順着她的臉往下摸,脖子,胸脯。黑夜中那笑聲格外地毛骨悚然。

荀芷粟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只覺得身後突突地冒冷汗。平時聽到的那些

搶劫□□的實踐一咕嚕都塞進了大腦。

“不,不,大哥大哥,我還小。”荀芷粟使勁搖着頭,此時她的心中充滿了絕望,只希望能用。

“不小了,”黑皮嘴裏噴出令人作嘔的氣息,将臉湊上來,手上加了一份力道:“你看,這不是跟一個小籠包一樣嗎?哥哥我最喜歡吃小籠包呢,一頓能吃兩籠。”

荀芷粟雙手掙紮着想要擺脫黑皮的大手的桎梏,可只能是蚍蜉撼樹白費力氣。

不行,不行。荀芷粟咬着唇停止了哭泣,她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就這樣被這兩個人糟蹋。

“救命啊——”荀芷粟忽然扯着嗓子大聲叫起來,“救命啊——”其實,她知道自己的行為根本就沒有什麽作用,還有可能激怒這兩個人,可是,她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死丫頭,你叫什麽叫。”小個子着急地一把捂住她的嘴。

荀芷粟的嘴被堵上,她絕望地流着眼淚,今晚她在劫難逃,她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喂,那邊怎麽回事?”前方的街角傳來一聲男子的叫聲。

小個子剛要開口,那個壯漢朝他擺擺手。

“你聽錯了吧。”是一個女生的聲音。

“沒有啊,剛剛你沒聽到有個女的再喊救命啊。”那個男生确定自己剛剛沒有發生耳鳴。

“別多管閑事了。”女孩有些害怕,剛剛出去看完恐怖電影,她現在心裏還毛毛的。

“真的有個人再喊,你在這裏等着,我去看看。”男孩把手裏的包遞給女孩。

“別去,我害怕。”女孩一把拽住男孩的胳膊,“走吧,走吧。”

男孩拗不過女朋友便向學校走去。

荀芷粟剛剛聽到男生的聲音,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苗,可是這一男一女的越來越遠,她那僅有的一點小光亮也倏地一下熄滅。

“把衣服脫下來,堵上她的嘴。”高個子吩咐小個子。

“哎,黑皮哥,”小個子順從地應了一聲,手從荀芷粟的嘴上拿下來。

荀芷粟得到空隙,用盡全身地力氣大喊起來,可是只喊出兩個字聲音便戛然而止。

那壯漢一把扯過小個子的襯衫,堵住了荀芷粟的嘴,順勢把她按倒在了地上。

荀芷粟用力地搖着頭,兩天細腿胡亂地撲騰着。

壯漢示意小個子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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