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她的腿,自己則跨上了荀芷粟的身體,一手控制住荀芷粟的雙手,一只手則伸進了荀芷粟衣服裏。
荀芷粟終于再也不能動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上眼等待着接下裏的□□。
可是頭頂上,卻傳來拳頭砸在身體上的悶聲,接着是一聲慘叫。
她吃驚地睜開眼,眼前又多出了一個人,正抓住壯漢的衣領和他扭打在一起,荀芷粟連忙爬起來抱着身體瑟瑟地縮在牆角。
唐晉揚剛剛從學校裏上晚自習要回附近租的房子,走到這條街忽然聽到這裏有一個女子喊救命的聲音。
他便朝這邊,便看到地上為非作歹的這兩人,他沒吱聲,一個勾拳便搗在了那個壯漢的臉上。
大壯漢慘叫一聲捂住自己的鼻子,唐晉揚順勢把他重重地推倒,摁住他便噼裏啪啦左右開弓,那壯漢被打蒙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這時那個小個子從地上撿起一個什麽東西對着唐晉揚的腦袋砸過來。
“小心。”荀芷粟叫了一聲。
唐晉揚只覺得後腦勺襲來一陣風,他往旁邊一躲,但是來不及躲開,便感覺後背被什麽鈍物狠狠地砸上,就在他分神的一剎那,那壯漢一下把他從身上掀下來,緊接着胸腔上便傳來一種陌生的悶痛。
那壯漢攥了攥拳頭,雙手狠狠地捏住唐晉揚的脖子,粗着嗓子罵道:“找死啊,特麽多管閑事。”
唐晉揚哪裏吃過這樣的虧,他瞪圓雙目,曲其右腿對着壯漢的大腿根狠狠使力,壯漢吃痛,手勁稍松,唐晉揚趁機後退一步,擺脫了壯漢。
唐晉揚從小練過跆拳道,對付一兩個人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可是那壯漢也是從小打到大的,再加上身體壯實,剛好和唐晉揚打個平手,而那個剛辭嘗到了甜頭的小個子又舉着手裏的鈍物湊過來要,卻被唐晉揚一拳搗在地上,摔昏了過去,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
那兩個人打得正酣。
唐晉揚比那壯漢要高上一頭,人高腿長,一個掃堂腿便提到了那壯漢的要害之處,哎呦一聲,那壯漢捂着傷處蹲在了地上。
唐晉揚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手指像鐵鉗一樣攥緊他的肉裏,一記老拳砸向壯漢的面部,那壯漢仰面倒了下去。
唐晉揚也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在黑夜中,他的氣息聲被無限地放大。
見大漢躺在地上不動彈,荀芷粟從角落裏爬到他跟前,隔了一米的距離,卻不敢再向前。
唐晉揚擦了擦嘴角,喘息着:“還不快走?”
荀芷粟嗫嚅着:“我的東西。”
唐晉揚伸手在大漢身上摸索着,從褲袋裏摸出一個硬硬的小包,遞給她:“是這個嗎?”
荀芷粟接過來,湊錢仔細瞧了瞧,是她的包,隔着手絹,她摸到了裏面的戒指和觀音。
那邊,唐晉揚摸出手機,可是手顫抖地厲害,根本按不準上面那兩個數字,他遞給荀芷粟:“打110。”
荀芷粟猶豫着拿過手機,她連電話都沒碰過,更不知道這個小巧的手機該怎麽用。
唐晉揚見她半邊沒有動靜,不耐煩道:“你還要等這兩個人想過來再□□你?
☆、陽光
荀芷粟跪在地上笨拙地看着手機不知道該怎麽辦,心裏亂得厲害,可是越着越着急越不知所措。
唐晉揚挑了挑眉,從她手機搶過了手機,忍住痛摁了110,把情況跟警察簡單地說了一下。
派出所就在文城大學附近,一會兒警察就趕到了現場。
來到派出所,荀芷粟看清了他的模樣,碎碎的劉海有些長,垂下來,遮住了他的眉目,顴骨可能被壯漢掃了一圈有些腫,臉上也有斑斑點點的血漬。但是這絲毫顯不出他的狼狽。他面龐棱角分明、輪廓端正剛強、宛如雕琢一般、就像塑像中英俊健康的古希臘美男子,只覺氣勢逼人。
在日光燈的照耀下,她看到了他有些冷峻凜冽的眼神。
在警察問荀芷粟的時候,他遠遠地坐在門口,渾身散發着淡淡的冷漠氣息,仿佛身邊的事情根本與他無關。
荀芷粟結結巴巴地回答了警察的問話,等那人開口說話的時候,她才知道他叫唐晉揚,是文城大學經濟學院的大四學生。
錄完口供,兩人一起走出派出所。
唐晉揚一言不發在前面大步地走,荀芷粟踉踉跄跄地緊跟着他。
“還有什麽事嗎?”在路燈将要消失的一個十字路口,唐晉揚忽然停下轉過身來。
荀芷粟沒想打他會聽,沒有準備差點撞到他身上。
因為剛才走得有些急微,她微喘。
後退了幾步,她才開口道:“那個,唐大哥,謝謝你。”小小弱弱的聲音像草叢中秋蟲的低鳴。
涼風吹起他的劉海,路燈下,荀芷粟看到了他炯炯的眼神,就像如天上閃耀的星辰般澄亮耀眼,就像黑夜中的鑽石那般閃亮。
他穿着簡單的白色襯衣、淺藍色的牛仔,高高瘦瘦的身影在昏黃色的燈光下卻有一種英銳非凡的氣質。
“沒關系。”他客氣地回答,眼光并沒有看荀芷粟,臉上也是一片肅然。
帶有磁性的聲音,卻有拒人千裏之外的威力,荀芷粟欲言又止地注視着他,不知該怎麽答話。
她的目光落在唐晉揚的衣領上,剛剛在派出所的時候,她就看到他的後背上是殷紅的血跡。
荀芷粟鼓足了勇氣大聲道:“大哥,你後背受傷了。”
其實剛才唐晉揚都忘記了背後的傷,只是現在被她提起,才覺得傷口很痛,他咬咬牙,不以為意地說道:“沒事,不疼。”
“可是,流了好多的血啊。”荀芷粟不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孩子,可是有一次她拿着鐮刀和姥姥上鐵弓山上割草,不小心被鐮刀劃破了手指,疼得她哭了半天,可是這人流了那麽多血,整個後背都被染紅了,他該多疼了。
“要不,我們上醫院吧。”她小心地提着建議,其實,她根本不知道這裏在哪有醫院,醫院離這裏有多遠,需要花多少錢。因為以前每次感冒發燒,姥姥都出拿出從山上采集下來的曬幹的草藥,熬上一小沙鍋黑糊糊的苦苦的藥湯,再捏上一把紅糖給她喝,幾天後她的病也慢慢地好了。
那次她手指受傷,姥姥也順手從山上摘了一些止血的草藥,揉碎了給她糊上,雖然方法土了些,但是也非常管用。
可面前的這個人畢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就是把她身上所有的錢都花光,她也心甘情願。
“不用了。”唐晉揚冷冷地答道,他不知道面前這個傻傻土土的小女孩怎麽這麽多話。
“那……”荀芷粟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錢,從裏面數出二百塊錢,快走幾步到了他跟前,把錢塞到唐晉揚的手裏:“這個給你。”
唐晉揚被這個小女孩怪異的舉動吓了一跳,等他她塞到手裏的東西,才明白過來她要幹什麽。
除了那個人,他一向不喜歡別人的觸碰,剛剛這個小女孩拉他的手是,他明顯感到女孩的指尖冰涼。
唐晉揚皺着眉看了這個小姑娘一眼,因為背光,他看不清她的五官,但是能看出這是一個很瘦的女孩,小小的臉龐,眼睛異常的明亮。
荀芷粟被他瞪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
唐晉揚将手裏的錢遞給她,冷冷地甚至是機械刻板地答道:“我不缺錢,而且,我也不會為了錢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聽了他的話,荀芷粟的臉羞得紅紅的,臉上的表情也僵住。是啊,這個人既然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又怎麽會在乎她這微薄的酬謝呢?
唐晉揚見她不再說話,也不啰嗦,轉過身去繼續趕路。
荀芷粟見他越來越遠的背影,心髒狠狠地跳了一下,胸腔中的氣體似乎被什麽東西抽去一樣,眼淚也止不住地留下來。
周圍一片寂靜,兩旁的綠化帶裏,樹葉刷刷作響,還有秋蟲在切切地發出聲響。前面又是那片黑暗地地帶。她邁了一步,卻又折回,剛剛的經歷的夢魇她不想再次重複。
她慢慢地來到最後那個路燈下,捂着肚子慢慢地蹲下,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好疼,疼得她直不起腰來,疼得她除了流淚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在大腦的一片混沌中,她忽然發現前面出現一個腳步矯健的人影,她屏住了呼吸,握緊拳頭,指尖刺得手心發疼,她的心髒劇烈地蹙縮,她能想象到來人猙獰的模樣。
在那個人來到她面前的時候,她閉上了眼睛,難道今晚她注定要難逃一劫?
“坐在這裏幹什麽?想在這裏過夜嗎?”耳邊響起了一個男子冰冷的聲音。
荀芷粟倏地睜開眼,面前是一個高個子的男人,冷峻的面容,不耐煩的表情,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
她愣愣地仰視着眼前的人,仿佛仰望天上的神。
那人見她愣在那裏沒有反應,不耐煩地轉身:“快點,我送你回去。”
荀芷粟擦掉眼淚,站起身來。
他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她還是在後面踉踉跄跄地追。
還是那片茫無邊際的黑,但是荀芷粟卻一點兒也不害怕,因為那個叫唐晉揚的人就像陽光一般,射透雲層,撥開陰暗,照射她的孤寂的人生旅程,溫和而又自若。
作者有話要說: 大簾什麽也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
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晚飯(回到現實了)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大家看文愉快,如果喜歡就動動手指收一收啊。
我是大簾,臉大如盤的大簾。
十年了,荀芷粟想,十年的時間真是可以改變很多,十年唐晉揚從對她的冷淡的,冷漠到了現在的冷酷。可是,這十年來,唯一不變的還是唐晉揚對蘇瑩雪的愛。
其實,荀芷粟常常想:當年那個離開人世的人如果是她,那該有多好!除了荀笙笙,她無牽無挂,了無痕跡,本來對這個世界上的人來說,她荀芷粟就是一個透明的存在。
床上的人動彈了一下,嘴裏說了一句什麽,荀芷粟急忙習慣性地從地上跪起來,湊近他的身旁去察看。
還好,可能他只是做了一個夢,緊蹙的眉頭舒展了一下,呓語了一句又沉沉的睡去,荀芷粟的心才放了下來。
她看着他冷峻的臉龐,想着他沒有吃晚飯便睡了,到了晚上或半夜一定會餓,便站起身來到一樓的廚房給他做飯。
唯恐驚醒他,她動作很輕。不管是情感上,還是工作上,她都不能給她他什麽幫助,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能夠照顧好他的日常生活起居,注意到這些細節,不惹他心煩。
只是,荀芷粟悲哀地想,或許在不久的以後這些工作也只會成為她的記憶。因為唐晉揚已經32歲了,他總歸要成家,他那麽優秀,即使身有殘疾,也擋不住那麽多的好女孩對于他的喜歡。娶妻生子,三口之家,幸福美滿,那時候即使他們不趕她走,她又有什麽理由待在這裏呢?
走下二樓,她走進廚房,輕手輕腳地從冰箱裏拿出食材認真地準備起晚飯來。
竈臺上的藍色的火舔着鍋底,荀芷粟守在旁邊無事可做,便透過廚房的窗子望着窗外發呆。
窗外,遠遠的,是籠罩在夜色中的連綿起伏的青山。以前在無聊的時候,荀芷粟便會盯着它浮想聯翩,這座山就像老家的鐵弓山。
鐵弓山滿山都是寶貝,小時候,她像一只快樂的小鹿一般滿山滿野地瘋跑,春天裏山上開滿五顏六色的小花,摘一朵戴在頭上,和表舅家的表姐還有表弟撿松果,采蘑菇,拾柴火。愛玩的表弟還偶爾抓上一只野兔帶回家改善一下生活。現在想想,那時的時光竟是最快樂最無憂無慮的時光,那時她的朋友也不多,但是至少表姐表弟對她很好,還有姥姥,她好久沒有回去看姥姥了,那麽冰冷的地方,姥姥不會覺得冷嗎?
“發什麽呆?沒看到鍋都開了嗎?”身後傳來像如冰一般冷冷的聲音,吓得她一個激靈。
她擡手快速地抹了一把淚,轉過身,嘴角微微上揚,臉上展現出若隐若現的笑:“晉揚,你起來了?飯,馬上就好,都是你愛吃的。”
唐晉揚沒有戴假肢,寬大的睡袍下有一半是空蕩蕩的,他拄着拐杖,因為剛睡醒,頭發淩亂,他沒有戴眼鏡,睡眼惺忪的樣子減了幾分威嚴。
“很委屈?”唐晉揚走近兩步,盯着她的眼睛,聲音比剛才柔和了一些,但是眸子裏的冷漠卻讓人不寒而栗。
“沒,沒……”荀芷粟揉了揉眼,指了指流理臺上的砧板,輕語地解釋道,“是我剛才切洋蔥不小心辣了眼睛。”
唐晉揚冷哼了一聲,便沒有說話,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半分鐘,才轉過身慢慢地拄着拐杖走出廚房。
荀芷粟關上火,彎着腰從櫥櫃裏拿出碗盆往外盛湯。
餐桌旁,唐晉揚正襟危坐。因為他是背對着她,所以,她透過廚房的玻璃窗,看到了他寬大的背影,落寞的,孤寂的,其實,他和她是一樣的吧,失去最愛的人,甚至比自己更可憐,因為他是活在過去,活在仇恨中,而她能做的,只是讓自己看起來更不幸,來滿足他的報複心。
她把飯端上飯桌,三菜一湯花花綠綠的盛在幾個小盤子裏,都是他最喜歡吃的——蝦仁拌苦瓜,洋蔥炒木耳,肉絲青菜,西紅柿雞蛋湯。
唐晉揚根本沒擡頭看她,她擺完飯菜之後,又慢慢地退回到廚房裏,每次她都是等他吃完之後才上桌吃飯的。她早晨中午都沒吃飯,再加上被唐晉揚□□了一下午,早就饑腸辘辘,恰巧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她尴尬地低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晉揚,餓了吧,你先吃,我收拾一下廚房。”
她站在那裏,想等唐晉揚的回答,但是他根本就不屑于理她。
她讪讪地看他一眼,慢慢地進了廚房。因為下面還有腰還是很痛,所以她走的很緩慢,一步一步就像回放的慢鏡頭。
“過來吃飯!”唐晉揚在後面喊了一句。
她忽然一僵,站在那裏沒有反應過來。
什麽?他竟然讓她一起吃飯,在一起的這幾年,每次都是他吃完離桌之後她才上桌的。
見她一臉迷茫的樣子,唐晉揚将手裏的碗往桌上一摔,陰沉着臉罵道:“荀芷粟,你是聽不懂人話呢,還是對我有意見?”
荀芷粟見他發火,幾步踅過來,結結巴巴地說道:“晉揚,別生氣,我現在就吃……”
“不想吃就拉倒,難不成還要我求你不成?”唐晉揚嚴肅的冷若冰茬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顫。
“對不起,對不起,晉揚,我錯了,別生氣。”她連聲道歉,哆嗦着拿起筷子,大口地吃着米飯。
唐晉揚白了她一眼便沒有再說話。
飯桌上像是上演着一出一男一女表演的啞劇,一點聲響也沒有。
荀芷粟端着飯碗低着頭吃着米飯,她只敢夾自己眼前的那盤菜,一盤蝦仁炒苦瓜,她不知道唐晉揚為什麽會喜歡吃苦瓜,看起來脆脆綠綠的樣子,吃起來竟然是從舌尖苦到心裏。
唐晉揚目不斜視,根本不去看她。
荀芷粟生怕弄出聲響惹他生氣,小心地不讓勺子碰到盤子,嘴裏不敢發出聲響。
一會兒,唐晉揚啪的一聲把碗放到桌子上,
荀芷粟想問他:還想不想吃,再給他盛一碗米飯。可是,又怕這句話把他惹惱了,以前因為他吃飯的時候,她過來和他說話,他推倒碗筷、拂袖而去的情形不是沒有過。
忽然,唐晉揚然開腔:“吃完飯抹點藥。”
荀芷粟夾起的米飯一下又掉在碗裏,是她聽錯了嗎?一定是她聽錯了,可是剛剛那就是他的聲音。
“晉揚,你剛剛說什麽?”她怯怯地詢問,眼睛裏射出。
唐晉揚眉頭擰起,雙手按着桌子的指甲因為用力而泛白,他狂躁地叫道:“荀芷粟,你在想誰啊?這麽心不在焉?”
雖然他說話的語調還算平靜,荀芷粟已經感受他身上醞釀的濃濃的怒意。
她忙搖頭:“沒有,沒有。”
她垂着眼,不敢看他陰沉沉的臉色,小聲問道:“晉揚,你不是不喜歡聞那種藥味嗎?”
唐晉揚抽出紙巾擦擦嘴角,敏捷地往垃圾桶裏一扔,嘲諷道:“和你那張讓人惡心作嘔的臉比起
來,我寧願聞那個臭味。”
“對不起。”荀芷粟頭低的更低,她的額頭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但青紫色的大包還未褪去,眼睛還是腫的,脖子上因為他惡意的吸吮也變得青一塊紅一塊。
唐晉揚重重地用鼻音哼一聲,站起身來,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徑直走向書房。
荀芷粟聽到他重重的關門的聲音之後,才慢慢地擡頭,他還是關心她的,他肯定是故意說那麽惡毒的話的,從前他并不是這麽冷面的一個人。
想到明天還要上班,荀芷粟從藥箱裏翻出一瓶好久不用的紅花油回到自己的房間,慢慢打開倒在手上一些,透明的暗紅,濃重的味道,卻是治病的良藥,這不正像她和唐晉揚的關系?對她濃烈的恨意纾解着他內心的痛苦。
半夜時分,睡夢中的荀芷粟忽然聞到一股煙味。
荀芷粟的睡眠一向很淺,而在唐晉揚患病期間更是變本加厲,只要他稍有動靜她便會醒來,以至于那時她根本就是夜夜失眠,白天還要照顧唐晉揚。一次,她終于支撐不住,昏倒在病房裏,被唐晉尚知道後大罵了她一頓,後來,還是唐晉尚找了一個專家幫她治療才漸漸好起來。
半睡半醒之間,她翻了一個身,用力嗅了嗅,不錯,萦繞她鼻端的的确是濃郁的煙草味。得到這個确定後,她睜開了雙眼。
窗子前伫立着一個高大的身影,夜色中,一動不動,就像一幀栩栩如生的剪影,只是袅袅上升的藍白煙霧和一明一滅的紅光告訴她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荀芷粟的心髒跳得厲害,卻不敢動彈,慢慢地閉上雙眼。
☆、牛排(捉蟲)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回到現實
再一次見到唐晉揚是在大半年後。
那時,荀芷粟已經進了文城一中讀書,和蘇瑩雪在同一個年級。
她的普通話還不是很标準,裏面夾雜着土土的鄉音;所以在學校裏她顯得很羞澀很腼腆,和男孩子說句話都會臉紅如霞。
其實,荀芷粟是一個漂亮文靜的女孩子,大人們看到她都會稱贊上一句:“這真是個不錯的女孩。”
當然,心思細密的女孩子們天生會有一些小小的的嫉妒心,特別是對自己身邊漂亮的同齡的同性,她們總會聚在一起在背後讨論某個漂亮的女孩,談她們的嬌氣,談她們的霸道,總之喜歡誇大她們一切的缺點;然而男孩子則不同,他們會變成精明的獵手,偷偷打量着某個女孩是哪個班的,有沒有男朋友,她喜歡些什麽,然後投其所好,想要用這種方式把心儀的獵物獵到自己的手中。
荀芷粟在開學的第一天便收到兩封情書,但是,這些東西她都是萬萬不敢看的,她紅着臉将信偷偷塞進書包裏,趁着家裏人不注意,将信撕成細細碎碎的紙片,放進垃圾桶裏。
那日放學之後,她剛剛走出教室門口,便被一個痞痞的男生攔住。男生說得直白,讓她做他的女朋友。
荀芷粟低着頭不敢看那個男生,她的臉紅的像長長的走廊盡頭射進來的夕陽。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背後被人一拍:“芷粟,我正等你呢,怎麽還不走?”
一個漂亮的女孩出現在兩人的面前,男生見了笑嘻嘻地說:“瑩雪,這是你朋友啊?”
蘇瑩雪對那男生警告道:“大尙,這是我好姐妹,人學習好着呢,誰和你這種人混啊,以後給我記住了,不許欺負她。”
那個叫大尙的男孩切了一聲,斜着眼看蘇瑩雪:“人你姐妹還沒說話呢。你着個什麽急,我又不是不讓她學習,我是想幫助她呢。”
他又湊近一步笑眯眯地對荀芷粟說:“哎,芷粟,上次期中考試,我可是年級裏遙遙領先的第一名吶!我中考的時候可是以全市第二名的成績靠近來的,要不是那晚上玩游戲玩一個通宵,我肯定考第一,怎麽樣,做我女朋友,保證你吃不了虧,告訴你一個小秘密。”說着那男生自來熟地湊近她的耳朵小聲嘀咕了一句話。
荀芷粟何曾聽到過這麽露骨的表白?只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大尙嘻嘻笑,滿意地摸着下巴道:“小粟,你是我見過最愛臉紅的女孩,其實,我也是很害羞的。”
蘇瑩雪差點被他的話肉麻得給昏過去,伸手推了他一把:“一邊害羞去,我們要回家了。”
說完拉着荀芷粟的手就走,荀芷粟跟在她後面,那個大尙卻還是還不知死活地朝她吹着口哨。
她們一路經過學校的籃球場,那兒有一幫男生在打籃球,周圍是一幫對籃球一竅不通卻不斷尖叫的花癡小女生。
“謝謝你,瑩雪。”荀芷粟的聲音像蚊子一般。
“沒事,我們是一家人啊。”蘇瑩雪笑,補充道“在家也是,你就把我家當成自己的家,我媽甩臉子給你看,不用怕,有我呢。”
荀芷粟抿嘴笑:“沒有,瑩雪,冉珠阿姨對我很好。”
蘇瑩雪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向籃球場上那一群激戰中的男生,忽然眼睛一亮,她驚得用手捂住嘴巴。
荀芷粟順蘇瑩雪的視線望去,迎面走來一身運動短衣短褲的高個子年輕人。
他臉上都是笑容,手指上潇灑地轉着一個籃球。
“嗨,”年輕人笑着開口朝呆住的蘇瑩雪打招呼,“美女,好久不見。”
“晉揚哥,你怎麽回來了?”蘇瑩雪松開荀芷粟的手,幾步跑到年輕人跟前。
年輕人一拍籃球,将球扔到球場上,拍拍手:“怎麽,不喜歡我回來?”
蘇瑩雪看着他一跺腳:“晉揚哥,你就會欺負我。”平時性格開朗的她竟然有了小女兒的羞澀。
唐晉揚揉了揉她的腦袋,開懷地笑:“出去吃飯吧?”
“好啊,”蘇瑩雪答應着,可是看到旁邊的荀芷粟猶豫道,“晉揚哥,可以帶着我表姐嗎?”
唐晉揚朝荀芷粟禮貌地點點頭:“可以啊。”
荀芷粟這才停止愣神,這人似乎并沒有認出她,她的心裏有些小失落,但是也感覺有些幸運,那個晚上的遭遇變成了一個只有她知道的秘密。
她拉了拉蘇瑩雪的衣角,小聲道:“瑩雪,你們去吧,我還要回家寫作業啊。”
蘇瑩雪摟住她的肩膀,央求道:“芷粟,明天有一天時間寫作業呢,再說,我都不發愁,你學習比我好,更不用着急啊!好不好?”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荀芷粟沒說,她不想到人多的地方去。
“走吧,芷粟,好不容易放一次假,好好放松一下。”唐晉揚歪着頭詢問,溫和的聲音裏還含着笑。
荀芷粟終于點頭答應。
唐晉揚和球友打了一聲招呼,便領着兩個女孩走出校園。
那年是十月,荀芷粟記得,那時校園裏的楓樹都變紅了,那個人優雅地走在前面,他的旁邊是蘇瑩雪,不知唐晉揚說了什麽有趣的話,逗得蘇瑩雪咯咯地笑。忽然,他停下,輕輕拂去蘇瑩雪肩頭的落葉。當時,荀芷粟想,那是她從小到大見到過的最和諧、最美好的畫面了。
他的車就停在門口,他很紳士為兩位女孩打開車門。
蘇瑩雪嘟嘴說:“晉揚哥,我要坐前面。”
唐晉揚搖搖頭,笑着說:“你這丫頭,叽叽喳喳地在前面,會影響我開車的。”
其實,後來,荀芷粟才知道,原來車上的所有座位中,副駕駛是最危險的,他怎麽會舍得讓他最愛的人坐在那個位置上呢?
唐晉揚見兩人坐穩,才發動車子。
荀芷粟忽然看到後視鏡裏有一個人正朝車子狂奔。
她朝蘇瑩雪看了看,蘇瑩雪也看到了:“晉揚哥,後面有人追車子呢。好像是晉尚。”
唐晉揚沒有回頭,只說了一聲:“坐好了。”便将車子加速,将後面那個人甩的遠遠的。
一路上,荀芷粟聽着那兩個人有說有笑,而自己就像是一個超級大燈泡,幸好,唐晉揚偶爾會問她幾句,讓她不會感到很尴尬。
唐晉揚的車在一家西餐廳停下。
“吃西餐好不好。”唐晉揚詢問蘇瑩雪,因為他知道她喜歡。
蘇瑩雪點點頭,其實,只要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吃什麽并不在意。
她看到唐晉揚把自己一手刀,一手叉,不緊不慢地切着盤子裏的牛排。切完之後,把盤子推給蘇瑩雪,看着她盤子裏的那一堆,無奈地笑:“你這個笨丫頭。”
蘇瑩雪嘻嘻地笑,吃了一塊牛排,嗯,味道很好。其實,她不是不會切,就是喜歡看唐晉揚紳士的模樣,連切牛排也是那麽帥。
荀芷粟看着自己盤子帶着血絲的半生不熟的所謂的最嫩小牛排,在這之前,她從來沒到過西餐廳,剛剛唐晉揚說的那句話仿佛是說她。
她學着唐晉揚的樣子,可是一用力那塊小牛排便蹦到外面,登時,她的臉紅起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唐晉揚擡起眸子看她:“芷粟,我幫你。”
“不用,晉揚哥,我自己會的。”她低着頭,也學着蘇瑩雪這麽叫他。
“你确定?”他嘴角彎起,眼角含笑。
雖然知道他的話是善意的,但是,她還是感到無地自容,從來沒覺着自己這麽沒用,連吃一頓飯都要丢臉,都要人來幫忙。
唐晉揚把拿過她的盤子,便切牛排邊告訴她應該怎麽切。
他垂着眼眸,認真地做着手裏的工作,時不時看蘇瑩雪一眼,又說她吃的少了,又瘦了。
蘇瑩雪則調皮地搶他盤子裏的東西:“我都吃光了,看你吃什麽。”
唐晉揚只是笑,滿是寵溺的笑,那溫暖的笑容,荀芷粟至今還記得,即使心中有堅冰也它會被融化,那溫柔的眼神,荀芷粟永遠也忘不掉,如果那眼神是看向自己的,自己願意如一個溺水者沉溺其中。
她還記得那天,唐晉揚仍然穿着一件白色的格子襯衫,上面的領子微微敞開,下身着一條淺藍色的七分牛仔褲,額前的劉海有些長,遮住了他漂亮有型的眉峰,他的牙齒很白很整齊,笑起來很陽光很溫暖。就像電視裏的明星一樣,不,甚至比電影明星還要帥。
這是她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這麽英俊帥氣的男人,溫文爾雅,而又溫柔體貼。她想,世界上竟然還真的有這麽完美的男人,只是這樣的男人不屬于她,她也不會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那一天,她看得出,唐晉揚的眼裏只有蘇瑩雪,那個如雪一半靈動的女孩。她并不嫉妒,她甚至想,像唐晉揚這樣的男人就應該和蘇瑩雪這樣的女孩在一起,珠聯璧合,天生一對。
☆、可憐
作者有話要說:有空來捉蟲。
大簾輕輕地走,正如大簾輕輕地來。
抽了半支煙後,唐晉揚輕輕地撩起窗簾。
窗外,是無邊的夜,幽暗的天空中只有幾顆星星在閃爍,給這清冷的夜點綴了幾分靈動。
唐晉揚吐出一口煙,青白的煙霧袅袅娜娜.
他不喜歡抽煙,可是在這個百無聊賴的晚上,除了抽煙,他似乎再也找不到別的什麽事情來做。
幾年前,在這樣幹淨幹冷的夜裏,他又在幹什麽呢?
他努力地回憶,那時他還不是這樣一個無趣的人,因為那時他的身邊還有一顆開心果,不論他工作上遇到什麽困難,只要想到她的笑容,只要想到兩個人的未來,他的心中總會湧上百分之二百的勇氣。
那時,在午夜的這個時候,他應該是和蘇瑩雪煲電話粥吧。
蘇瑩雪是一個夜貓子,常常過了淩晨才睡,睡前她總會給他打上一個多小時的電話,而他不管多忙多困都會陪她聊天,聊天的內容也無非聽是今天天氣真熱、晚飯吃了什麽、今天又翹課了等等,這些對于別人來說都是無聊而瑣碎的話題,但是日複一日,他卻從來不會感覺到厭倦。是的,對于蘇瑩雪,他總是有無極限的耐心。
唐晉揚蹙着額頭抽上最後一口煙,煙頭的灰燼灼燒了他的手指,可是他卻絲毫沒有感到痛,什麽痛能比得上心頭上的痛來得更甚?
把煙頭掐滅,他又從窗臺上摩挲着拿起煙盒,煩躁地從裏面又抽出一根煙。
“嗒”的一聲,随着細微的響聲,唐晉揚手裏的打火機閃起一片細小的光亮,随之變成藍色的小火苗。
在那一片藍幽幽的光暈裏,唐晉揚的眼眸依舊黢黑淩厲,但是仔細觀瞧才能看出那眸光裏有着太多的痛苦與無奈。
棉被裏,荀芷粟攥着的拳頭收得更緊,指尖用力陷進掌心的,她默默地告訴自己趕緊入睡,不要發出聲響去打擾他。
唐晉揚把煙塞到嘴裏,但是手裏的打火機上卻沒有動,那一簇火苗一直在閃爍跳動。
他忽然回了一下頭,借着細微的光亮,他看到那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