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快選英雄啊

唐栩嗆了口水，好在他沒開麥。

-情侶ID是什麽鬼？

-就是一看咱倆就在雙排的ID。

不是情侶只是ID。唐栩舒了口氣。

但還是覺得不太妥當，要知道，即使最親密的時候他們也不是情侶關系。更何況兩人之間現在多了傷痕累累的三年。

唐栩斟酌着回。

-這不太合适吧？

-補償還要讨價還價嗎？

唐栩忽然覺得那句“補償”是給自己挖了個坑。可實際上陸璟這種帶着點無理取鬧的語氣，即使沒有還債的由頭他也沒辦法抗拒。

-你想改什麽？

-璟哥哥。

噗。

唐栩這次是真的笑出聲，因為陸璟比他小三歲，他們認識的時候陸璟才16，就是一個毛頭小子，那會兒陸璟就老想逗他叫哥哥，唐栩當然不答應，這次終于給他找回場子了。

-那我呢？

唐栩心想難道我叫栩弟弟？這不就等于瞬間掉馬嗎？

-璟哥哥的小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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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栩的手機摔到了地上，好在鋪着地毯。

唐栩順了順氣，心想這三年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然後撿起手機，上面又多了一個選項。

-璟哥哥的小迷妹。

“……”唐栩險些又把手機扔了，迷就迷吧，還妹？

好在這時候陸璟又給了一個勉強可以接受的選項：

-璟哥哥天下第一。

其實按照陸璟對唐栩的了解，他已經做好了三個提議被全否，改成類似“寶安路第一中單”“長寧街第一打野”這樣正統基友ID的準備。

沒想到唐栩回了個：好。

陸璟：？

直到剛剛為止還是賭氣賭氣不爽不爽的心情突然好了一點。

他難以置信地又問了一次：你答應了？

唐栩複制了一遍“璟哥哥天下第一”這個ID，然後回：你要不想改了也行。

陸璟整個人都明亮起來，立刻回：想，快，我現在就改。

唐栩下線改名去了，陸璟才想起來自己還開着直播，看了眼彈幕。

觀衆不知道陸璟在做什麽，只看到他隊也不排了，拿着手機狂刷，還咧着嘴傻樂，所以彈幕都在逗他。

-【璟子哥你沒點開始游戲！】

-【某職業選手直播對着手機傻笑？】

陸璟很愉快地說：“我改個ID，這ID太醜了。”

他這個號ID一看就極不走心，是類似于“阿斯蒂芬阿薩德”這種胡一通亂按起出來的名，從第一盤開始就有人吐槽這個，現在陸璟終于肯換ID，彈幕競相發出欣慰的聲音。

陸璟在修改框裏輸入“璟哥哥”的時候，彈幕炸了，因為陸璟從接任LSG隊長開始，一直走的是“莫得感情的殺手”路線，連條花邊新聞都沒傳過。

以前陸璟有一車女友粉，一發微博就在他評論底下“啊啊啊啊哥哥”，後來陸璟遇見叫他哥哥的就回對方“姐姐”“我才18”“認錯人了”一類的。

久而久之，女友粉都轉型成了技術粉。簡單來說，別的選手過生日，粉絲剪顏值向、日常向的視頻慶生，陸璟粉絲給他慶生一個個做的跟十佳英雄時刻似的。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ID改成“璟哥哥”顯然就很暧昧。

向來緋聞絕緣的陸璟做出這種行為，罕見程度就像青銅分段出現了一個正戰績亞索，觀衆瞬間亢奮起來。

-【璟子哥什麽情況！】

-【兒子長大了兒子長大了兒子長大了】

-【嗚嗚嗚璟璟要蘇起來了嗎！時隔兩年我終于想起我是個女友粉來着！】

改ID時游戲會退出一下，陸璟再登上游戲，創建單雙排房間，調整房間狀态為“所有人可見”。

-璟哥哥天下第一加入了房間。

陸璟揚了下嘴角，看彈幕，果不其然，又是一波新的風暴。

-【情侶名？？？我瞎了？？？】

-【查了下ID是剛剛的打野卧槽】

-【檸檬樹上檸檬果檸檬樹下你和我】

陸璟心情變得很好，他愉悅地把鼠标放在“璟哥哥天下第一”的頭像上比劃了兩下，問：“我開了？”

唐栩回：1

電腦上英雄聯盟在排着隊，唐栩視線卻一直落在手機前，手機上是陸璟的直播間。

他不知道陸璟自己有沒有發現，從改了ID開始，陸璟就一直是笑着的。

雖然平時陸璟也會象征性有點表情管理，但這種眉梢眼角都有笑意的感覺太明顯了。彈幕也發現了，玩笑似的說璟子哥的春天來了，陸璟看了就反駁說春天個錘子現在冷得要死，但還是笑得很開心。

我有這麽值得你開心嗎。

唐栩想。

他寧可不要這樣。原本回到魔都的預期，就是遠遠看着陸璟，唐栩早就學會對人生不要有太多期待。

陸璟突如其來的靠近，在短暫狂喜之後帶給唐栩的竟然更多是擔憂，過去是不可回避的，他也不可能打碎現在陸璟閃閃發光的生活。

這讓他倆的關系永遠都在塔尖上搖搖欲墜，陸璟力氣加的越大，也就越危險，随時可能跌落深淵。

好在這時游戲開了，不管生活是什麽樣，在召喚師峽谷，唐栩和陸璟永遠都是天作之合。

開始選人時，陸璟猛地想起點什麽，趕緊給唐栩發微信：你別選蜘蛛和螳螂。

蜘蛛和螳螂是唐栩最擅長的英雄，但正因為這樣辨識度太高了。

雖然誰都不會認為現在陸璟和唐栩還會有聯系，但陸璟、打野、蜘蛛、螳螂這些詞連在一起，老電競粉絲很容易就會聯想到唐栩。

陸璟不想冒任何被別人發現唐栩的風險，唐栩現在是個毫無争議的反派，他只能金屋藏/嬌一樣藏着唐栩。

要欺負要報複，都只有他可以，別人就連罵唐栩一句“菜B”他都會生氣。

天作之合四個字不是吹的，水平碾壓，再加上越打越回來的默契，兩個人從下午打到晚上，一路連勝。

現在處于春節假期後的半休假狀态，大部分隊員還在老家，沒有訓練安排。八點多，阿龍總算跟女朋友打完電話，下樓來打rank。

阿龍是陸璟的好基友兼迷弟，肉乎乎的一個小胖子，去年進隊的替補中單。

雖然有陸璟在他打不上比賽，但能跟偶像一個隊阿龍已經很滿足，每天都樂呵呵的。

阿龍看陸璟在打就湊過來，看到他12-1戰績的諾手，“哦喲”了一聲：“厲害啊璟子哥，中單諾手練出來了？”

陸璟笑了笑說：“還行。”

他很想炫耀一下說是我的打野厲害，但想了想，在LSG基地裏還是不要做這種事。

“雙排嗎？”阿龍問，“我幫女朋友打號，選上單石頭人混，抱一手你大腿。”

“啊。”陸璟一下有點尴尬，“我在雙了。”

“誰啊，風行？C哥？”阿龍問，這都是跟陸璟關系還不錯的打野主播。

“沒，一個朋友。”陸璟說。

“哦哦，那我就自己排了。”阿龍沒多想，查了一下戰績，“嚯你帶的打野戰績可以啊，希望我等下別排到你倆。”

“你可以祈禱自己排在我這邊啊。”陸璟笑了笑說。

這把打完之後很快又排進去，陸璟剛點了确認，隊友的ID還沒刷出來，就聽到旁邊阿龍激動地“歐耶”了一聲。

“真就排到我了？”陸璟問。

游戲房間裏，一個叫“倩倩寶貝”的號激動地打了一大串1。

陸璟疑惑地看着他：“我去你這ID……小胖子裝妹妹？”

“這是我女朋友的號！”阿龍悲憤地嚷，“你剛是不是沒聽我說話！”

陸璟說：“聽了，就是沒往心裏去。”

阿龍：“……”

阿龍的憂郁很快被可以躺着上分的快樂抹消，一樓是唐栩，阿龍期待地問：“璟子哥，這個打野爸爸要接着玩盲僧嗎？”

“看他自己吧。”陸璟說，“他選什麽都能帶我們飛。”

彈幕适時地飄過一片起哄聲，這時一樓選英雄的時間還剩下15秒。

英雄聯盟排位賽的機制是每人有30秒時間選擇自己想玩的英雄，如果時間到了還沒做出選擇的話，視為秒退，這局游戲自動結束，沒選人的玩家會被懲罰5-30分鐘內不能開下一局游戲。

現在還剩15秒，可唐栩的英雄選擇框依然是黑的，他沒有預選任何一個英雄。

一般人不會拖這麽久不選英雄，陸璟有點奇怪，想唐栩突然是不是有什麽事？

但看了眼微信，唐栩沒給他發消息，那說明唐栩就是單純的還沒選。

陸璟催促：“快點，再不選這把要秒了，你要不知道選什麽就還拿盲僧。”

唐栩沒回應。

這個瞬間，陸璟忽然明白了，唐栩是故意的。

他聽到了阿龍跟自己在一邊，阿龍是LSG的隊員，唐栩剛才說過，他沒法面對LSG。

所以他不選英雄，他不想跟LSG的隊員一起玩，他要秒掉這盤游戲。

那我呢？陸璟有點迷茫。

很想問唐栩，我又被你丢在這兒麽？

突然感覺回到了從前，明明唐栩離他很近，可他要離開的時候，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個背影，那個永不彈出新消息的對話框，那個到最後都沒有解釋一個字的人。

陸璟忽然有點受不了了。

3秒。

唐栩的英雄選擇框還是黑的。他只要鎖定一個英雄，那個英雄的頭像就會出現在選擇框裏，同時游戲繼續。

但唐栩顯然不想這麽做。

“選英雄啊！”陸璟提高了嗓門，“你TM……”

陸璟想喊你TM排到我隊友就跑算什麽，可是在這句話即将沖口而出的瞬間，他竟然完全沒有道理地，下意識地把這句話摁在了喉嚨裏。

——有很多人在看他直播，這句話一旦說出來會引起各種各樣的猜測。

這一刻陸璟心态真的爆炸了。

唐栩可以任性秒他的游戲。他卻不忍心讓唐栩陷入麻煩。

所以什麽報複什麽欺負都是不可能的，從頭到尾，他們兩個的天平就是不對等的。

TMD就這樣吧。出去以後這個號我再也不會上了。就當我今天瘋了。是我太天真。

陸璟崩潰地攥緊拳頭，指甲掐進肉裏。

當年唐栩要轉會他攔不住，現在唐栩要秒游戲，他一樣攔不住。

人生或者游戲，他以為這次支配權在自己手裏，結果還是一個只能看着唐栩離開的笑話。

0秒。

結束了。

陸璟彎下腰探手，準備直接關電腦。

就在這時，游戲裏傳來清脆的一聲鎖定音效。

陸璟猛地擡眼。

唐栩原本一片漆黑的英雄選擇框中，出現了一個盲僧頭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