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葉陶回到宿舍的時間,創造了她進入大學以來最晚的一次,接近十二點,宿管阿姨已經鎖門了,她好說歹說,總算求得阿姨開了門,并且不告訴輔導員。

回到寝室,三個小妞已經睡下,給她留了一盞臺燈。

葉陶花了極短的時間洗了個澡,摁滅燈順着梯子爬上了上鋪,不過不是自己的床,是蘇新雨的。

她動作很輕的掀開被子鑽了進入。

蘇新雨睡的正酣,并沒有察覺領土被侵占,只是覺得進了一股冷風,貌似還跟着進了一塊冰塊,她在被窩裏蜷縮着身體。

葉陶戳了蘇新雨兩次都沒反應,知道她是睡熟了,滿腔的小心思找不到人分享,憋的慌,又亢奮地睡不着,筆挺的躺在床上回味沈時節說的話。

——“你都沒有關心我。”

就像是得不到糖果鬧情緒的小孩,出現在沈時節這種成熟穩重的人身上,很匪夷所思。

後來她都幹了些什麽?

為了證明自己對他那幾位朋友沒有觊觎之心,也沒有厚此薄彼,就真的事無巨細的全方面的在關心他。

身高、體重、血型、星座、食物上的喜好,喜歡什麽運動等等。

現在想起來,好像自己是在調查戶口。

不過他很配合,一問一答,也沒有不耐煩。

葉陶抿着唇偷笑,回味完了,側過身像八爪魚一樣抱緊蘇新雨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醒來,葉陶和蘇新雨面面相觑,大眼瞪大眼,灼熱的鼻吸都撲在對方臉上。

蘇新雨頭都大了,“你怎麽在我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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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陶:“可能我夢游了吧。”

蘇新雨:“夢游還能和我搶被子?”

她的視線一寸寸的往下挪,看到葉陶橫壓在自己胸口的手臂,嘴角抽了抽,“我說我怎麽好像是鬼壓床了,原來是你的手。”

“手?鬼壓床?”葉陶把手縮回來。

蘇新雨咬牙切齒的說:“小葉子,我鄭重的給你科普一次,睡覺的時候不要把手放在胸口的位置,無論是你的,還是別人的,這樣很容易讓人做噩夢,就比喻我,醒來的時候覺得被什麽東西給壓住了,動彈不了,我吓都吓死了,更吓人的是,我一睜開眼,就看到了你。

葉陶被蘇新雨科普了一個冷知識,心裏有愧,如果她沒說最後兩句的話。

她坐了起來,爬下梯子,去洗漱,星期五一上午的課,到了下午只有兩節經濟法。

等她洗漱完,換好了衣服,蘇新雨還雙目無神的躺在床上,葉陶走過去,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被子,“起床啦,無關緊要的人。”

一上午,蘇新雨都在和葉陶較真,她怎麽睡了一覺,自己就從一起瘋一起鬧的好姐妹就成了無關緊要的人了?

順便很有八卦精神的打聽下,昨晚和沈老師都去幹了什麽?那麽晚才回來?

“不是沒回來才有故事嗎?”

昨晚回來時,葉陶的傾訴欲十分強烈,所以才爬上她的床,忍不住和她說點什麽,但現在她又覺得這些事留着自己一個人回味也不錯。

那麽可愛的沈老師,她不想分享給別人。

所以,對昨晚發生的一切,葉陶都做到了守口如瓶。

本來蘇新雨還準備再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去攻破葉陶的心防,哪知中午去了趟院辦回來就把這些忘的七七八八了。

她午休都沒睡,坐在書桌前嘆氣連連。

陳默被她嘆的煩了,探起身問,“你又怎麽了?”

“好氣哦,”蘇新雨說,“院裏面要辦元旦晚會,讓我出個節目。”

“這不簡單?你能歌擅舞,獨唱或者找院舞蹈隊要幾個人跳一段舞都可以啊,再不行,鋼琴獨奏。”

“就是因為我什麽都會,才不知道要選自己的哪一個,唉,多才多藝的苦你不知道。”

陳默着實被蘇新雨的厚顏無恥給惡心了下,咬牙切齒地說了句,“我陳默以後再多管閑事關心你一次,我就名字倒過來寫,和你姓。”

“蘇默陳,好名字。”

陳默那一瞬間真覺得吃飽了撐着,才這麽好心,重新躺下,拉高被子蓋住頭。

寝室又回歸安靜。

葉陶淺睡了下,被蘇新雨和陳默兩人逗趣的聲音吵醒,看了下手機,還有一個多小時才上課,她翻了個身,準備再睡個十幾分鐘然後去教室占位。

後背被人拍了拍,她裝作沒感受到。

“小葉子,別裝了,我剛看到你看手機了。”逗完了陳默,蘇新雨又轉移了目标。

葉陶聲音悶悶的,“我還想睡一會兒。”

“別睡了,你幫我想想晚會我該表演什麽節目?”

葉陶想了想,真誠的給出建議,“要不,你先獨唱,然後來一段舞蹈,最後鋼琴獨奏?”

“你想累死我?”

“能者多勞嘛。”葉陶嘟哝了一聲。

上午葉陶在蘇新雨那只有一道罪,到了下午,又多了一道,于是,兩罪并罰,上課時被蘇新雨纏着、鬧着要她為自己的晚會節目出謀劃策。

臺上的沈時間聲音清潤,在講課,眼神幾次狀似無意般地從葉陶身上掃過。

臺下,葉陶為了證明中午那段話不是一時戲話,是經過大腦深思熟慮才說出來的,她把書翻到最後一頁,拿筆在空白處畫出了她最初的設想,“可以是舞臺劇嘛,你選一個我們熟知的民間故事,就比喻霸王別姬,你挑一個合适的的男生和你搭,一開始可以兩人合唱,唱古風一點的歌,然後進群演,借助舞蹈動作來表演生離死別……你會民族一點的樂器嗎?中間也可以插……"

“那豈不是要動用到很多人?”蘇新雨托着腮。

“舞臺劇應該是人越多越震撼吧。”

葉陶繼續往下說,連兩人的服裝都在她筆下有了雛形,奪目的紅和幹淨的白,勢必能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

蘇新雨聽得頭大,“算了,我覺得太麻煩了,要不如,小葉子,我們一道說相聲吧?挑戰下?”

葉陶被她這想一出是一出的不堅定給逗笑了,剛想說些什麽,揣在上衣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下。

她摸出手機,垂下眼,不用解鎖,就看到屏幕上彈出的提示。

沈時節:【我的課,不準開小差。】

她莫名覺得臉一熱,不敢看他,板正了身體,跟着他上課的內容把書翻到對應的頁數,剩下的時間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任憑蘇新雨對她又是捏又是戳的,都再也沒給她一個眼神。

兩節課上完,葉陶目送着沈時節拎着書目不斜視地走出了教室,這才覺得自己呼吸順暢了點。

周末大家向來都是各自安排各自,等葉陶回到寝室,出去浪的出去浪,回家的回家,只剩她和陳默兩人。

陳默考研的決心已定,整理好書準備去圖書館。

看葉陶落單,問她要不要一起,葉陶想着反正自己也沒事做,在寝室裏看書和在圖書館裏看書也沒什麽區別,就應了,帶好書,保溫杯裝滿了水,和陳默去了圖書館。

努力的人有多努力呢?

有人很早的就在圖書館占據了固定的複習座位,帶了暖水瓶還有電腦,甚至還有小毯子,餓了就去食堂吃飯,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會兒,一天的時間除了晚上幾乎都耗在這裏。

葉陶和陳默兩人去了三樓的經濟類分區,這裏坐着的基本上都是經管院裏的人。

坐下來後兩人就開始看書。

沒看幾分鐘,又進來了條微信。

依舊是沈時節的。

她的社交單純簡單,在宜城的朋友都知道她去桐洲做了交換生,所以一般不會打擾她,在桐洲這邊,總共認識和熟悉的也沒幾個,這幾個月除了同寝室的姐妹,和她私聊最多的就是沈時節。

沈時間:【晚上去我家,我做紅酒牛排給你吃,好不好?】

葉陶看得心一下子就軟了。

她往上翻,查看過往兩人的聊天記錄,他一向都是強硬加堅定的語氣,做什麽事都像是在通知你,就像董書過來找她,沈時節連夜做好行程安排,也只是在做好後過來告訴她一聲,很少像現在用這種小心翼翼問詢。

她握着手機,看了半晌,才給他回過去。

葉陶:【可是,我在圖書館看書。】

沈時節秒回:【要到幾點?】

葉陶:【說不準,把手頭上的題刷完吧。】

沈時節:【那我等你。】

這句“我等你”徹底擾了葉陶的心神,哪裏還有心思看書刷題。

沈時節,沈老師……

從昨晚開始,她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她和沈時節的關系似乎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比以前更親切些?不,似乎是更謹慎,若是以前,他想喊她吃飯,一定是把車開在路上攔住她,直接把人帶走,現在不一樣,會征詢、會避嫌,然後偷偷地帶走她,看上去是疏遠了,卻又更親密了。

她突然不安起來。

媽媽去世之前,是自媽媽離婚後和她關系最親近的一段時間,只是她還沒得急徹底原諒她,媽媽就走了。

現在,她也有這種感覺。

她心情開始低落,書是翻開了,眼神卻渙散,盯着書在出神。

直到沈時節又發了條微信将她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平時,你就是這樣刷題的?】

看清的瞬間,葉陶心髒狂跳。

下一秒沈時節又發過來一張照片,就是她剛剛拿着筆在放空大腦的模樣。

他在偷拍自己。

她照着照片角度,擡眸在找沈時節的身影。

果不其然,在她前面隔了一張桌子的位置,她看了沈時節,今日較冷,他在襯衫外穿了件淺咖色的風衣,帶了眼鏡,遮住了他眼底的鋒芒,手裏像模像樣的拿了本書,看到葉陶,微微點頭示意。

沈時節:【既然看不進去,不如先吃我的紅酒牛排?】

葉陶:【好。】

沈時節:【把書帶上,晚上我陪你複習。】

葉陶愣了,是晚上不準備送她回來的意思?

葉陶大着膽子去試探:【那我要不要回宿舍拿幾身衣服?】

沈時節:【不用。】

哦,原來還是自己想多了。

葉陶糗得摸了摸脖子。

沈時節:【今天上午我沒什麽事,就随便逛了逛,順便給你買好了秋冬的衣服。】

如果欠一個人欠到連自己都無法估量的程度,好像再多欠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了,因為自己的底線已經被拉低,葉陶就是抱着這種破光子破摔的态度,欣然接受了他的好。

沈時節:【你先出去等我。】

葉陶:【我先和陳默打聲招呼。】

葉陶把東西帶上,走到陳默跟前,附在她耳邊簡單說了下情況,陳默擡頭看了眼沈時節,唇角勾了勾,“知道了,周末愉快。”

葉陶一身輕松的走出圖書館,可沈時節卻被身邊的幾位學生給認了出來,紛紛圍了上去。

葉陶在圖書館外吹了很久的風,好在這種天氣,路上也沒什麽人。

沈時節的車子很孤單地停在圖書館的廣場上,葉陶覺得自己也挺傻的,站在這麽空曠的位置等,也不知道找個遮擋物,她把書抱在懷裏,走到了沈時節的車旁。

很久,沈時節才脫身。

他來桐大教書兩年多,踏入圖書館是第一次。

那些學生們想見他,多數都是在教室裏,或者去院辦,第一次在圖書館見到,覺得稀奇,一時沒控制好好奇心,一人一句耽誤了沈時節不少時間。

葉陶靠着車門,還是覺得冷。

她覺得這個世界最大的謊言就是桐洲沒有冬天,是,和北方動不動零下二三十度比,它這邊的溫度還算是秋天,可加上風加上雨這些因素,它能把人凍哭,是那種濕冷,像要浸到骨子裏。

“等着急了?”沈時節走到她身邊問。

葉陶凍得嘴唇都紫了,哆嗦些唇,“還好。”

“很冷?”

“還好。”

沈時節輕輕嘆了聲,很自然地抓起她的左手,感受了下溫度,“手這麽涼?”

葉陶下意識的想把手抽開,動了下,卻徒勞無功,相反的,這一舉動促使沈時節更加有力的攥緊她的手。

葉陶緊張的要命,雖然有車擋着,萬一要是被人看到……

她的心跳有些亂,垂下眼睫,始終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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