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愛的承諾
吳憂在S大學門口焦急地等待着，手裏捧着書本，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時而微風吹來，輕輕地撫過她烏黑秀麗的長發，撩起她雪白的連衣裙，勾勒出她那迷人的線條。等了一個多小時，她顯得有些不耐煩了，明明說好接她放學的，怎麽又遲到呢？在心裏恨恨地埋怨了幾句，又為他找了種種理由：或許他太忙、或許路上塞車……怎麽可能呢？今天他休息，而且他騎的是單車……她的心裏開始煩躁起來，準備轉身回家。
“小憂！”聽到一聲親切的呼喚，剛才矛盾的心情一下子煙消雲散，她飛快地沖了過去，跑到梁傑的面前。梁傑一手扶着單車，一手擦汗，滿臉歉意的笑，“小憂，對不起！我又遲到了！今晚想去哪裏？我帶你去！”
吳憂望着梁傑滿頭大汗，喘氣跟牛似的，心疼地拿出紙巾，幫他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微笑着說：“今晚我想去你家！”做出這個決定，吳憂想了整整一個星期，她很愛梁傑，但母親總是反對，說他只是一個高中生，又是一個孤兒，永遠都只能給別人打工，做不成什麽大事，跟這種人在一起遲早會後悔。吳憂可不這麽想，她覺得他心地善良、待人熱誠、工作努力、對她關懷備至。雖然跟他在一起，不能買自己喜歡的衣服、不能去高級的餐廳吃飯、不能每天收到一束鮮花，但感覺很幸福，很甜蜜。
“去我家？！”梁傑尴尬萬分，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家裏除了一張床、一個書桌、一臺舊電視機、一個簡陋的衣櫃，什麽都沒有，而且還只是個出租屋。吳憂的家境雖說不是什麽大富之家，但相對比起來好很多了。
吳憂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用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喂！你在想什麽呢？我可是第一次去你家，怎麽？不歡迎？”他們相識了快半年，梁傑一直都沒有讓吳憂去他家，也許心裏害怕什麽。
梁傑看着她天真無邪的神态，內心稍稍有些自我安慰的意識，小心地試探道：“我家裏很亂，還是不要去了！我們去海邊散散步吧！”
吳憂有些生氣，嘟着嘴說：“你又拒絕？！家裏亂我可以幫你收拾！我經常在家做家事，這些我都會。你放心！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梁傑知道紙終究包不住火，看着天色漸漸陰沉下來，心裏依然猶豫不決。
吳憂莞爾一笑像精靈般，調皮地說：“難道你怕做錯事？還是你金屋藏嬌，有第二個女人？”
“不是！當然不是！”梁傑慌亂地回答道，在吳憂的再三追問之下，最後承認說：“我家很寒酸，我怕你瞧不起我！”
吳憂看出他眼神裏說不清的自尊和自卑，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臉上浮現出一絲很複雜的表情，突然一聲大喝：“梁傑！你認為我是那種貪慕虛榮的人嗎？如果真是這樣，我早就和你分手了！”她氣得差點跳起來，悲痛遍襲全身，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突然，天空稀稀瀝瀝地下起雨來，梁傑知道傷了她的心，也覺得不好受，分不清自己臉上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痛苦地擡起右手，整了整她濕淋淋的長發，終于忍不住，緊緊地把她摟在懷裏，一個勁地說對不起。
雨一直不停地下，梁傑擔心吳憂被淋出病來，急忙松開她，從單車架上拿起随身攜帶的雨傘，撐開送到吳憂的手裏，“你打傘，我送你回家！”
吳憂随口問了一句：“回你家，還是我家？”
梁傑想了想，從容一笑說：“當然是回我們的家！”他故意把“我們”兩個字說得很重。末了，他騎上單車，示意吳憂坐上去。
吳憂破涕為笑，輕松地跨上單車，坐在他的後面，臉緊貼在他的背上，一手撐着傘，一手緊緊地摟着他的腰。雖然兩個人全身都已經濕透，彼此卻都能感受到溫暖。
梁傑在一棟七層高的民房出租屋前停了下來，吳憂跳下單車，望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家超市，于是問道：“我們的家可以做飯嗎？”
梁傑鎖好單車，轉身回答道：“當然可以，不過佐料不是很齊全。”
“那沒關系，可以買嘛！你想吃什麽？我做給你吃！我最擅長煲湯，廣東女人最擅長的就是煲湯！”她興奮地說道，眼睛裏閃動着柔情如水的波光。
他心裏突然有種強烈的震撼感，望着她入了神，只聽見一陣打噴嚏聲，才恍然回過神來，緊張地說：“你着涼了！趕快上去換件衣服，我去給你買感冒藥！”末了，連推帶拉地把她送回房間，急忙翻找出一件像樣的衣服，催促說：“你先暫時換上吧！我出去給你買藥，很快就回來！”
吳憂急忙拉住他，笑着說：“順便把菜也買回來吧！我沒事！啊乞——！”她揉了揉鼻子，繼續說道：“感冒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經常感冒已經習慣了！別為我擔心！啊乞——！呵呵，有點流鼻涕！記得一定要把你喜歡吃的菜買回來，我答應做菜給你吃的！快去吧！”
梁傑還想堅持什麽，但他心裏清楚，吳憂是個很固執的人，只好依着她的吩咐辦事了。
吳憂找到一條毛巾，将身上的水擦幹，換上梁傑的衣服，顯得有些大，不過還可以将就一下。她一邊擦掉頭發上的雨水，一邊打量這間出租屋。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裏雖說早有準備，但不免有些失落。梁傑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喜歡樂于助人，因為感懷身世，常常捐款給最需要的人。每個月發工資時，只留下房租錢和生活費，其餘的都捐了出去，從來就沒有為自己的将來考慮過。吳憂喜歡的就是他的這份真誠與愛心，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好男人太少了。
“在想什麽呢？想得這麽入神！”梁傑将感冒藥和水送到吳憂的眼前。她完全不知梁傑什麽時候回來的，桌上放着大包小包的菜。
吳憂回過神來，看着梁傑依然穿着濕淋淋的衣服，不禁心疼起來：“你快去沖個涼，換身衣服！不然也會感冒的！”
梁傑傻乎乎地笑着說：“沒事！我身體一向很好，沒那麽容易感冒。別說我了，趕快把藥吃了吧！”
吳憂堅持道：“你先去沖涼，我就吃藥！”
“看着你吃了，我才能放心去沖涼！”
“好吧！我吃！”吳憂很開心地笑，抓起藥一口吞進肚裏，緊接着喝下整杯的水。梁傑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嘴邊飄起釋然的微笑，哼着小曲走進衛生間。
吳憂來到桌前，打開包裝袋，一邊翻看有些什麽菜，一邊思索怎麽做。她索性将所有的菜都拿進了廚房，有條不紊地忙活起來，三兩下功夫，沒用多少時間就把三菜一湯做好了。她拿出一些舊報紙，鋪在脫了漆的桌子上，然後将菜肴、碗筷一一擺放好。
這時，吳憂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急忙拿起手機，來電顯示是母親的。她有些猶豫，遲疑地接通了電話：“媽，有事嗎？”
“吳憂，你是和雪兒在一起嗎？有沒有吃晚飯？晚上早點睡知道嗎？”電話另一端傳來吳曉麗婆婆媽媽的唠叨聲。
吳憂閉上眼睛，小心謹慎地回答道：“媽！我當然是和雪兒在一起啦！我現在正在她家溫習功課呢！晚飯剛剛吃了！好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在雪兒家過夜了，別擔心！我挂電話了！”沒等吳曉麗說話，她匆匆地挂斷了電話。
梁傑呆愣在一旁，他所聽到的一切令他渾身不自在，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悶悶的透不過氣來。他第一反應就是吳憂對她母親撒了謊，認為這是不可原諒的。“你為什麽撒謊？”他氣極敗壞地沖她怒吼道。
吳憂吓得怔在了原地，第一次看見他如此生氣，為什麽她的苦心得不到應有的回報。為了跟他在一起，三番五次地求林雪兒幫忙，為她圓這個謊言，沒想到會惹他劈頭蓋臉一頓臭罵。想到這些，委屈的淚水不争氣地流了下來，哽咽地說：“為什麽？！我怎麽知道！我只知道我愛你，不管我媽怎麽反對，不管別人在我背後說三道四。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難道也錯了嗎？……”她再也無法說下去，內心彌漫着難言的痛楚和失落。
梁傑一向不懂得怎麽表達內心的感受，更不懂怎麽慰藉她，痛楚地緊鎖眉頭。和吳憂相識到相知、相戀，經歷了太多的悲歡離合，讓他一再地認為給不了吳憂想要的幸福，所以他總是逃避這段感情。吳憂并沒有放棄，身上充滿着獨特的個性與不羁，時常給他關懷與勇氣，讓他一輩子都感激。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沉默地度過了幾分鐘，直到吳憂哭得兩眼紅腫，聲音沙啞，梁傑終于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與自責，托起她滿是淚痕的臉，第一次激情的熱吻，印在她的朱唇上。
吳憂第一次有了觸電的感覺，原來愛可以讓人在生理上和心理上有如此強烈的反應，她試着想推開他，可是又情不自禁把他抱得更緊，兩個人終于沖破了最後一道防線，熱烈地纏綿在一起……
吳憂疲倦得不想再動，倒在梁傑的懷裏沉沉地睡着了。梁傑看着床單上的處女紅發愣，吳憂将全部都給了他，她并不是把這場愛情當游戲來玩，她是真心愛他的，所有的猜測和懷疑頓時消失殆盡，于是暗暗發誓絕不讓她再傷心難過。
一陣手機鈴聲将他們吵醒，梁傑将手機塞到吳憂的手裏，吳憂揉了揉迷糊的睡眼，看見來電顯示是林雪兒，于是坐起身接通電話：“喂！大清早的，找我有事？不會是我媽發現了吧！”
林雪兒嬌笑一聲，打趣地說：“吳憂，昨晚你風流快活，讓我獨守空房，你可真狠心啊！”站在林雪兒身旁的幾個男生聽到之後大跌眼鏡，紛紛露出兇神惡煞的樣子。
吳憂打哈哈說：“雪兒，這些話要是讓你身邊的那群‘蒼蠅’聽到了還得了！S大學排行第一的校花，圍在你身邊的沒有點斤兩的能行嗎？他們非得把我生吞活剝了不可！你啊，還是解決你身邊的‘蒼蠅’再說我吧！”
林雪兒沒有理會旁邊的男生個個恨得咬牙切齒，一本正經地說：“你今天要不要來上課？你快遲到啦！要不我幫你請假吧！反正教授今天也不會教我們新的內容。”
吳憂遲疑片刻，笑着說：“不用了，我馬上趕到學校，應該不會遲到的！雪兒，你和我不同，你有私家車接送，我可只能坐公交車，比你慢一點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哪能一下子就斷定我不能來上課了呢！嘻嘻！教室裏見吧！”吳憂的無心之語深深地刺痛了梁傑的心，自尊和自卑再一次開始作祟，感覺很不是滋味。
“還愣着做什麽？載我去學校啊！你還要上班呢，要快點！不然我們兩個都遲到！”吳憂打斷了梁傑的思緒，他失魂落魄地說：“你自己坐公交車去吧！我不送你了。以免兩個人都遲到！”他的語氣顯得有些冷漠，吳憂很不解，看了看手機，也不想浪費時間追問原因，于是淡然說：“那好吧！晚上來接我！”
他鼓起了十二分勇氣，口是心非地說：“晚上你回家吧！要不然你媽又要擔心牽挂了！”
吳憂感到莫名的委屈，詫異地望着他，心裏反思究竟做錯了什麽，難道男人得到女人之後就不再珍惜他們彼此的感情了嗎？“好，我回家！那我們什麽時候再見面？”
“我？！”梁傑感覺到心如刀割，他發誓不再傷她的心，可是卻無意之間這麽做了，他很後悔，半天終于吐了三個字：“對不起！”然後一直沉默。
在這半年裏，吳憂早就見怪不怪了，他根本就是一只呆頭鵝，還能指望他說些什麽呢？也許彼此之間文化水平有所差異吧！吳憂不止一次這麽安慰自己。她吐了吐舌頭，沖他做了一個鬼臉，“我沒那麽小氣！明天下午沒課，我去你公司找你，然後一起去海邊游泳。這麽熱的天，不放松一下，很容易悶壞自己的！你現在腦袋都已經開始短路了！好了，我不多說了！再這樣和你磨蹭下去，一定遲到！我先走了！”她做了一個飛吻的姿勢，拿着書本飛快地沖下樓去。
梁傑暗自罵了幾句，吳憂對他的寬容，使他心裏充滿了感激。不禁深深感觸，像吳憂這樣的好女孩，為什麽偏偏讓他碰見了呢？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梁傑騎上單車準備去公司，突然驚覺肚子餓得咕咕直叫，這才想起昨天的晚飯和今天的早飯都沒吃，急忙撥通吳憂的手機。
吳憂好不容易擠上公交車，突然聽見手機響了起來，眼看自己快被擠成沙丁魚了，一只手要抱着課本，另一只手還要緊緊地抓着扶手，根本無法接聽電話，心想等下了車再回電話。可是手機一直響個不停，只好艱難地把課本夾在懷裏，騰出一只手，抓起挂在脖子上的手機：“喂！阿傑，有什麽事嗎？你不是改變主意，想送我去學校吧！我剛剛擠上公交車，你還是直接回公司吧！”她顯得十分開心。
“哦？！我——我是想說，你有兩餐都沒有吃，到學校之後買點東西吃，別把自己餓壞了！”梁傑關心地說道。
“呵呵，你放心！我下了車就去買。你也一樣啊，別空着肚子上班！現在我在車上，打電話不方便，我下車之後再打給你吧！”吳憂随着慣性晃來晃去，左手已經開始出汗，眼看就快抓不住扶手，突然一個急剎車，吳憂的身體順勢倒了下去。幸好車上人很多，根本就不容許你倒下去，一下子撲倒在一個男人的懷裏，一腳踩在那個男人的腳背上。
吳憂連連道歉，男人對她笑了笑，表示不介意。本來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可是那個男人身邊的女人不太高興，瞪大了眼睛仔細地審視着她，眼神裏透出蔑視與謹慎。女人小聲的提醒男人，男人摸了摸褲帶，裏面的錢包、手機都還在。吳憂這才明白，女人把她當成小偷了。這個世界難道真的變得讓人互相懷疑猜忌，沒有信任可言了嗎？吳憂想到這些，內心升起一種莫名的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