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金幣
靳昌剖開魚肚子,從裏面取出一枚金光閃閃的錢幣。
這枚錢幣年代久遠,很稀有但也很古怪,不似歷來朝代的錢幣。一元硬幣般大小,邊緣雕刻兩條小蛇,尾部相連,一條蛇頭頂長着雞冠,另一條蛇長着三只眼睛。錢幣中央刻有陰陽溝,左右兩邊各刻着一個字,字體非中非英,十分怪異,看不懂是什麽意思。
邊婧本就讀書少,看不懂很正常,她就問靳昌:“喂,你說你連文言文都看得懂,這個應該難不倒你的吧?”
靳昌還真不懂,直言不諱地說:“我看不懂。”
邊婧趁機取笑:“看不懂?你不是自命不凡,看不起讀書少的人麽?”
靳昌瞥她:“中華上下五千年,這些文字根本不屬于任何一個朝代,極有可能是一個未知的神秘的國度又或者是……不管怎樣,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個懂這方面的專家,盡快搞清楚這金幣是怎麽回事。”
靳昌心想邢老爺子見多識廣,就冒昧拜訪,把金幣拿給邢老爺子看。邢老爺子瞧了半天都沒有瞧出個所以然,他無奈地搖搖頭:“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古幣!小靳,你這是從哪得來的?”
“我們是……”邊婧想回答,卻讓靳昌攔下:“這個不是重點,我們現在只想弄清楚這金幣的來歷和出處。邢老爺子,您認不認識懂這方面的人?”
邢老爺子低頭一想,靈光一閃:“我這還真有個人選!我年輕的時候當過幾年兵,恢複高考以後我的一個戰友考上了大學,進了考古研究所,當上了教授。上回他來漁村看我,聊起才知道他研究的原來是古代文化,尤其喜歡研究那些古代不知名的小國,最主要的成就呢,就是發現了古樓蘭王國的千古秘密。說起這個西域的樓蘭國……”
“邢老爺子,”靳昌适時地打斷,尴尬地笑笑,“那個,方不方便把您那位戰友的聯系方式給我?”
邢老爺子爽快地把自己戰友的明信片給了靳昌。
再寒暄兩句後靳昌和邊婧向邢老爺子道別,邢老爺子客氣地送他們到門口,恰好碰到邢老爺子的小兒子邢滔從外面回來,邢滔見到靳昌,哼了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從靳昌身旁走過。
“唉!”邢老爺子唉聲嘆氣起來,“我這個兒子算是廢了!你們說去國外留學有個什麽用?整天也不出去做事,呆在家裏不知道搞什麽名堂,就連基本的做人的道理都不懂。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
靳昌和邊婧不知怎麽回答,随便安慰幾句後趁機溜走了。
從邢家出來,邊婧斜着靳昌:“邢老爺子的兒子好像和你不太對路啊,你得罪他了?”
靳昌懶得看她:“怎麽不說是他得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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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婧:“你比較像會得罪人的那個啊!”
又說:“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去找這個教授?”
靳昌停下腳步:“是我,不是我們。”
邊婧不服氣:“為什麽不讓我去?”
靳昌說:“你不是還要做龍王像麽?沒幾天就是祭祀大典,你來得及?”
邊婧點起了腳尖,笑着把胳膊搭到男人的肩膀上:“不是還有你幫忙嘛!別廢話了,我們早去早回!”
靳昌看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纖長小手,無奈地搖搖頭:“你自己搞定,我不幫你。”
邊婧狠狠地一拍男人的肩膀,卻沒想到男人的肩膀如鋼鐵般堅硬,疼得直咬牙:“是誰說欠我一條命要還我的啊?才過了一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不行,現在,立刻,馬上寫字據!”
靳昌算是怕了女孩的那股子不依不饒的蠻勁,無可奈何只好硬着頭皮按照女孩的要求親筆寫下一張類似賣身契的字據,內容如下:第一,邊婧提出的一切合理合法的要求靳昌必須同意并盡力辦到;第二,期限為一年,一年後協議自動失效,雙方今後無涉。
“登登登!”邊婧把這張簽有男人大名的字據小心地收好,雀躍得哼起了小曲,“這下你賴不了了!”
簽完大名的靳昌忽然有些懊悔,恨自己怎麽一時頭腦發熱寫了這麽一張完全對自己沒有好處的字據。接下來的一年,自己豈不是斬不斷和她的聯系了?這比殺了他還憋屈。罷了,罷了,誰叫他手欠摸了不該摸的地方?是要付出點代價的。由此看來,這女人真不能輕易招惹,尤其是那種長得漂亮,又瘋瘋癫癫的女人!
兩個人加一只胖鼠,從租車行裏租了個車,由靳昌開車,開了一個多小時趕到教授的家中。他們要找的這個教授名叫石清水,在大學城的一個知名大學裏教書,為人嚴謹要求又高,很少笑,因此被他教過的學生對他又怕又敬,背地裏喊他“魔鬼教授”。石教授是整個大學城裏唯一一個為了做學術研究而常年住在學校教職工宿舍的教授,每天除了教課就是忙着做研究,沒有任何娛樂活動,對家裏也很少關心,因為這樣,妻子早十年就和他離了婚,他非但沒有因此受影響,反而更旁如無物地一頭紮進他的研究工作去了。幾十年下來,成就不小,他卻從來不在外面吹噓,對他而言,榮譽只是錦上添花之物,沒什麽大不了。
這天周末,學校沒有課,石教授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翻閱資料。他戴着一副老花眼鏡,面前翻開着一本古籍,正一字一句地譯成白話文。
當他翻譯到“龍王縣縣令李岩殺妻”這一段時,忽然停下了手中的筆,起身從背後的書架上拿下另一本書來。這本書是早年間對龍王漁村這一帶考古的時候發現的,他很熟悉地把書翻到想看的那個地方,上面寫到當年朝廷命官李岩殺妻一案震驚朝野,中書省承洪武皇帝口谕勒令浙江布政司嚴查此案,浙江布政司派人下來和溫州府一道審案,最後卻将李岩無罪釋放,最奇怪的就是李岩一案審結後李岩不知所蹤,而龍王村也就是龍王漁村遭遇瘟疫全村喪命,皇帝下令封鎖整個村莊……而剛才他正在翻譯的這本古書上卻提到一點,李岩殺妻後又做了一件事,燒龍王廟。他為什麽要燒龍王廟?
卡在這個問題想不通,他就變得十分的暴躁,恰好這時有女學生來拜訪,說是有兩個人來見他,他随口扔了一句過去:“不見!”
站在門口的女學生聳聳肩,回頭對靳昌和邊婧說:“石教授今天心情不好,你們還是改天再來吧。”
邊婧斜眼:“這什麽教授啊?古裏古怪的!”
靳昌走上前,畢恭畢敬地對裏頭埋頭苦幹的怪老頭說:“石教授您好,我們是邢老爺子的朋友,有些事想請教您。”
怪老頭沒有回應,依舊做着自己的事。
靳昌不急不慢地從身上掏出那枚刻了怪文字的金幣:“石教授,我這裏有一枚錢幣,不知道是哪個朝代的文物,想請教授您指教指教。”
興許是被金幣的金光逼到雙眼,石教授緩緩擡頭看了過來,忽然目光一緊,神情大變,趕緊起身迎了過來:“小夥子,你這錢幣是哪來的?”
靳昌笑笑把金幣收好了:“石教授,我們能進去說話了麽?”
石教授的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客氣地請靳昌進屋:“請進請進。”
邊婧跟在後面直翻白眼,撇嘴:“古怪的老頭!”
石教授給他們泡了茶,迫不及待地問起金幣的事,靳昌依舊閉口不提金幣的來歷,扯謊說是自家祖上所傳,因為好奇上面的文字所以想請個專家幫忙解答解答。
“原來這樣。”石教授點點頭,“能讓我再看一眼嗎?”
“可以。”靳昌把金幣遞給了石教授。
石教授捏着金幣,扶着老花眼鏡,湊到金幣上去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沒一會,他突然猛地一拍大腿,發瘋一樣地哈哈大笑了起來:“找到了,終于找到了!哈哈哈!”
邊婧嘀咕:“一個金幣而已用得着這樣激動麽?”
靳昌不明所以地問:“教授,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石教授不笑了,一本正經地說:“這金幣上的文字和我幾年前的一次考古中發現的文字是一樣的。”
靳昌問:“教授您能說得詳細點麽?”
石教授把金幣還給靳昌,起身從辦公桌的抽屜裏取出一本厚厚的記錄本。他邊翻邊解釋給他們聽:“五年前,我帶着我的學生在中國和尼泊爾的邊境之城木斯塘做畢業設計,木斯塘很早的時候屬于我國西藏,有珞域王國之稱,荒涼但充滿神秘,特別是卡利甘達基河沿岸的懸崖峭壁上懸着的成千上萬的洞穴之謎,非常具有考古和研究價值。有一天我的一個學生挖到一塊瓦罐片,瓦罐外部畫了陰陽雙蛇圖,內壁則刻了這種難懂的文字。我們那時做了大量的破譯工作,也僅破譯出一小部分。那瓦罐片上的文字大概的意思是說,閻族這個部族快要滅亡了,一定要想辦法應對。”
“閻族?”靳昌問。
“這是我們翻譯後的說法,這個部族以陰陽雙蛇為圖騰。據史料記載,早在夏商時期曾出現過陰陽雙蛇,昏君商纣王和妖妃妲己用這種蛇對付異己,就是所謂的虿盆。只不過後來不知什麽原因陰陽雙蛇滅絕了。其實陰陽雙蛇是一種雌雄連體的毒蛇,大小如蚯蚓但劇毒無比,勝過見血封喉的毒性,非常非常的罕見。雌雄二蛇尾部相連,雄蛇頭頂有雞冠,雌蛇長有三只眼。它們共進共退,共生共亡,不離不棄。”
又補充說:“這個部族從未出現在歷史上,這是考古史上的一大重要發現,對于我們研究古文化有很重要的參考價值。我們當時在木斯塘考古了很久都沒再發現其他有價值的東西,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木斯塘并不是這個部族的發源地,或者可以這樣說,這個部族曾經為了避免部族滅亡而遷徙多次,木斯塘,只是其中一站。小夥子,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實話了吧,這枚金幣你究竟從哪裏得來?”
面對石教授的咄咄目光,靳昌在心裏權衡一下後終于把實情告知。
石教授聽後驚訝地大呼:“魚肚子!”
靳昌卻說:“我懷疑是何超故意把金幣塞進魚肚子,通過這樣的方式把金幣運出村。”
石教授問:“那他的金幣是從哪來的?”
靳昌:“這确實是個問題。而且此人還涉及幾起綁票殺人案,會不會彼此間有什麽關聯?”
石教授摘下老花眼鏡:“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破案是警察的事,我只想知道他是從哪弄到的這些金幣。”
靳昌沉默。
石教授拉上靳昌:“走,事不宜遲,我們再去找他問問。不搞清楚我今天是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