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逃生
邊婧一行人逃命似的往隧道深處跑,她讓宗正背上昏迷的靳昌,起初宗正還有點潔癖不樂意,她當場甩臉子,逼着宗正背了靳昌一路。除了他們三人,還有石教授、邢老爺子、邢滔、船長以及一名船員也成功逃生了。他們跑了許久,危機暫時解除,地震和火山噴發所帶來的影響正逐漸的減小。隧道入口已經被大石堵住,而前方到底還有多長的路誰都不知道,既然如此,他們決定先停下來休息一會再走。
他們又累又渴又餓,背包、水和食物早在逃命的時候丢了,這個隧道裏又暗又潮濕,什麽吃的都沒有。
邊婧也感覺到體力的不支,不過她更擔心的是仍昏迷不醒的靳昌。剛才那條雙頭蛇嗖的一下鑽進了靳昌右手臂的傷口裏,那傷口轉眼就不見了,而靳昌也暈了過去。
她很清楚被雙頭蛇寄生的後果,就是會慢慢變成像李岩這樣的怪物,以食人為生,從次過上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鬼日子。難道靳昌,以後也會變成這樣?
僅存的一名船員看着靳昌,說:“他剛剛被那玩意寄生了,會不會變成下一個李岩?如果這樣那就糟了,還不如現在趁他暈着把他……”他瞟到了邊婧刀子似的眼睛,心裏一個哆嗦,就沒敢再說下去。
“趁他暈了把他怎麽樣?殺了他嗎?難道大家都忘了在我們遇到危險的時候是誰冒着生命危險救我們的?靳昌為了保護大家幾次差點丢掉性命,而我們卻為了自己就要殺死他,難道不是忘恩負義、自私自利嗎?靳昌是被那怪蛇寄生了,但我相信這世上的萬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我們也一定會找到辦法對付那怪蛇。反正今天我把話放在這裏,誰都不能動靳昌,如果誰想暗地裏做小動作,就別怪我不客氣!你們應該知道我是幹什麽的,我既然能降妖除魔,就也一定能讓鬼魔纏着你,甚至要了你的命!”邊婧說得很激動,聲音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一番話,立場已經很明白了,其他人都沉默了,尤其是那個船員,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石教授想了一會,說:“小邊說得很有道理。這一路小靳的表現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小靳是我們大家同生共死的戰友,如今他有難,我們也不能丢下他。而且世上萬物相生相克,雖然怪蛇很厲害,但一定有對付它的東西。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争取早點出去,出去後再尋找克制怪蛇的辦法。”
邢滔說:“對,我同意教授的說法。這次出海我們已經死傷這麽多人,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我們真的不應該搞內讧。”
“呵呵!”宗正冷笑兩聲。
邊婧瞥他:“你笑什麽?”
宗正說:“幾百年前的龍王縣縣令李岩被怪蛇寄生後變成人魚怪物,喪失理智,極難對付。如今靳昌又被寄生,誰能保證在我們安全出去之前他不會變形成為怪物,把我們都吃了?小師妹,你能保證麽?”
邊婧站起身,石教授、邢滔、邢老爺子也都紛紛起身,立在她身後,給她壯勢。她說:“宗正,你什麽意思?你也想殺了靳昌麽?別忘了他救過你。”
宗正将雙手反放在身後,似笑非笑地說:“我只是說出一個事實,小師妹,你不用這麽激動。”
邊婧白了他一眼:“如果他真的變成怪物傷到了你們,你們就把賬算在我頭上吧。”
宗正又呵呵冷笑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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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争吵不休的時候靳昌其實已經醒了,他聽到了他們所有的對話,尤其是女孩仗義執言,為了保住他不惜與同門師兄翻臉,使他心中是既溫暖又苦澀。他睜開雙眼從地上坐起來,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坐在對面的船員和船長就緊張得從地上跳了起來,摸出刀子,警惕着他。他不怪他們對自己的翻臉無情,畢竟都是凡人,人的求生欲戰勝一切,況且他也很明白自己将面臨什麽。
邊婧關心地問靳昌:“你覺得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
靳昌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有。”可話還沒落,他的右手臂的皮膚下面突然突出一條青筋似的東西,那東西嗖的一下往上游去……
船員啊的一聲驚叫起來。
邊婧和宗正幾乎同時出手,邊婧用桃木釘釘在肩甲骨上,截斷怪蛇的去路,而宗正用桃木釘釘在手腕上,截斷怪蛇的退路。
那怪蛇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暴躁得蹿來蹿去,到處亂撞,就是不肯出來。靳昌痛得緊緊咬住了牙齒,牙關都咬出血來了,但就是不肯哼一聲。
邊婧沒多想,立刻掏出身上最後一道黃符塞進男人嘴裏,黃符遇水即化,然後進入人體。慢慢的,黃符好像起作用了,那皮膚下的怪蛇不再扭動了,痛楚也随之消失。
靳昌抹了把汗,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有氣無力地對衆人說:“大家抓緊時間趕緊出去!”
邊婧眉頭緊皺,眼裏盡是關切之情:“你怎麽樣?”
靳昌回答:“好多了。快走吧,停留的時間越長我們就越危險。”
衆人在靳昌的帶領下繼續往前走,這個隧道很長很長,仿佛永遠走不到盡頭似的。隧道裏面一片漆黑,手電筒用完了兩個,只剩靳昌手裏的一個,而且也有點快不行了,光變得十分微弱。在這種情況下,很容易掉隊。邊婧想了個辦法,跟宗正要來長鞭,靳昌打頭陣,其餘的依次排好隊,手握鞭子向前走,這樣就不會掉隊出意外了。這招果真有用,他們又一口氣走出很長一段路。
突然靳昌腳下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他剛想提醒後面的人小心,緊跟在他身後的邊婧已經絆倒在地了,她後面的人便像疊羅漢似的一個個剎不住車,全都壓了上來。
靳昌趕忙把他們扶起來,邊婧身上壓了這麽多人,她想罵人的心都有了:“什麽東西絆了我!”
靳昌把手電往那個地方一照,那地上仿佛躺着一個人,小小的,蜷縮着身子,一動不動。他一個激靈,急忙把那小孩抱起來,只聽見邢滔大呼一聲:“是囡囡!”李岩沒有騙他們,他果然沒有把小姑娘吃了,至于為什麽不吃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小姑娘怎麽樣?還活着嗎?”石教授問。
劉燕花也很關心:“可憐的孩子,臉都白了。你們誰身上有水,給她喝點吧。”
靳昌已伸出食指放在小女孩鼻下探過鼻息了,他搖了搖頭:“不用了,已經沒氣了。”
“怎麽……怎麽會這樣!”邢滔哭了,“囡囡,爺爺就是為了你才來的,你爸爸也是為了你才死的,你怎麽能這麽不争氣?你醒過來,跟叔叔玩泥巴好不好?你醒過來吧!”
石教授摘下臉上那副早已不成樣子的老花眼鏡,想起了自己和老戰友當兵的那段日子,想起和老戰友聚會的時候老戰友說起兒媳婦生下一對雙胞胎而一臉幸福的樣子,不由地潸然淚下。
“不能再耽擱了,我們繼續走。”靳昌稍稍平複下心情,抱着小女孩的屍體,接着往前走。
又不知走了多久,靳昌忽然發現他們好像走進了一個地下下水道,這個消息足以令所有人振奮。因為這說明他們已經回到了村子中。很快他們找到了一個窨井蓋,靳昌和邢滔兩個人合力把蓋子頂開,然後一個個爬上去。當他們所有人都爬到了地面上,路邊的路燈将昏黃的燈光灑向他們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忍不住落淚了。死裏逃生,相對這一路上喪命的同伴來說,他們餓點累點渴點又算得了什麽?
夜晚的街道上空無一人,死靜死靜。邊婧躺在地上,仰望着夜空裏的星星,眼睛已然模糊得睜不開了。
劉燕花來到地面上後看了一圈這些救過她,與她并肩作戰的盟友,幾百年的怨氣早就消失不見了。她慢慢地從邢老爺子的身體中鑽出來,含着淚和他們說再見。
邊婧聽了立馬從地上跳起來:“劉燕花,我送你去陰陽道吧!”
劉燕花喜出望外:“我做了那麽多惡事還能投胎嗎?”
邊婧拿出了引魂燈:“我說可以就可以。”
說着,閉目念咒語,引魂燈亮了,可剛亮沒多久就又滅了,邊婧又試了一次,仍舊是這樣。劉燕花嘆了口氣,讓她不要再白費心思。邊婧固執了起來,她偏不信這個邪,緊閉雙目,使出殺手锏,這次終于點亮了引魂燈。頓時,眼前出現一條康莊大道。劉燕花走上這條通往輪回漩渦的陰陽道,哭着向衆人鞠了個躬,臨走前又跟邊婧道謝:“邊婧,謝謝你。”
邊婧只覺頭暈眼花,強撐着朝她揮揮手:“一路順風。”
送劉燕花進入陰陽道後邊婧再也支撐不住,兩腿一軟,倒了下來。靳昌見狀,一把攬住了她的腰肢,把她攬進了自己的懷抱。宗正在一邊搖頭皺眉,替她不值:“你何苦為了一個作惡多端的水鬼浪費自己的一縷魂魄?”
邊婧唇色發白,臉上大汗淋漓,她說:“你覺得不值得,可我覺得很值得。她可以愛一個人愛幾百年不變,光這份堅定和衷情就值得我為她自損一縷魂魄。”
摟着她的靳昌心中一顫,泛起一陣苦味。
宗正不再說什麽,若有所思。
龍王傳說的真相就這樣大白于天下了,龍王村恢複了原來的面貌,重新熱鬧繁華了起來,而東海裏的魚,不知怎的又出現了,數量相較于過去多了不止兩倍。上面派了一支考古隊下來考古海底那個大漩渦,可奇怪的是,考古隊根據靳昌他們描述的位置潛水下去,并沒有發現下面存在大漩渦,更找不到幾百年前那座龍王廟和裏面屬于閻族的金幣。
因此靳昌他們所說的某些事自然而然被外人認為是落水後産生的幻覺。但這一切究竟是不是幻覺,為什麽大漩渦找不到了,龍王廟和金幣的一切,李岩和劉燕花的遭遇,就只有親歷者才知道真假了。
事情結束後,邊婧他們就各自回家了。石教授馬不停蹄地回到了學校,準備把這一路的所見所聞記錄下來。邢滔和邢老爺子帶着已亡的孫女屍體回家了,邢老爺子痛失一兒兩孫,情緒十分低落,邢滔作為僅剩的兒子,整天陪伴父母左右,盡最大努力孝順他們。宗正和船長、船員也回到了靈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要處理,除了邊婧,幾乎沒人主動提起要給靳昌想辦法把怪蛇弄出來。
符的效力在慢慢減小,靳昌感覺得出來那怪蛇開始在自己體內作怪了,它一會蹿跳一會啃咬,直把他疼得冒出一身冷汗。
逃生後他去市區的大醫院看過,也拍了幾張x光,醫生拿着他的x光片左看右看,指着手臂那個位置上的雙頭蛇的形狀,驚詫地說:“這麽大的寄生蟲我從醫數十年第一次見到!”
邊婧問有沒有辦法把蛇取出來。
醫生搖搖頭:“我看有難度。首先這寄生蟲寄生的位置正好在大動脈附近,手術風險極大。其次,我發現這種寄生蟲的吸附能力極強,如果硬取也取不幹淨。所以我的建議是保守治療,通過吃藥打針把寄生蟲麻痹殺死,然後再想辦法取出來。”
從醫院出來,邊婧看看一言不發、面色沉重的靳昌,說:“別急,總有辦法的。我就不信那怪蛇還天下無敵了!”
靳昌說:“我沒事。這些天,謝謝你了,陪着我東奔西跑的。”
邊婧大大方方地說:“說什麽謝謝,大家都是朋友,朋友之間互相幫忙是應該的。”
靳昌笑了。
忽然邊婧似想起什麽,拍了拍腦袋:“對了,我怎麽沒想到呢?真是越着急越不行!”
“怎麽?”
邊婧興奮地說:“我帶你回梅山找姑姑吧。姑姑她知道得多本事又大,一定會有辦法治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