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新娘

第二天一早衆人又趕到阿燦的家裏,阿燦的葬禮正在進行中,土家族的葬禮和漢族的葬禮大大不同,漢族的葬禮上多半是哭喪,而土家族則是繞棺跳唱。靈堂中紅燭高照,煙火袅袅,正中擺着木棺,木棺右下角放着一盞長明燈,七人繞着木棺,伴着鑼鼓的樂聲又唱又跳,氣氛歡悅而熱鬧,絲毫看不出這是在辦喪事。

邊婧他們等阿燦家辦完喪事才找到阿燦的母親,一個地道的土家族婦人,現年才三十八歲,生阿燦的時候才十九歲,在阿燦三歲時丈夫爬山采藥跌入山谷而死,她一個人含辛茹苦地把阿燦拉扯大,說起來真是一把辛酸淚。

阿燦媽坐在自家吊腳樓前的泥地上,神情黯然地抽着土煙。阿蔔過去和她耳語幾句,她也無動于衷,嘴巴微動,不知說了什麽,阿蔔點點頭,回來彙報:“老板,阿燦媽什麽都不肯說,怎麽辦?”

姬言灏沉思。

邊婧問:“她對她兒子的死沒有一點看法?”

阿蔔回答:“這就是讓人感到奇怪的地方。我從警方那得到消息說是阿燦媽告訴警方,阿燦是自殺,讓警方不要再查下去。”

邊婧一臉認真:“阿燦是死于女鬼之手,根本不是自殺,而且他和那女鬼之間應該有着不同尋常的關系。”

經邊婧提醒,姬言灏似乎想起什麽,問阿蔔:“一個多月之前阿蔔不是成親了麽?阿蔔的葬禮上怎麽沒看到他媳婦?”

阿蔔猛然醒悟,拍拍腦袋,再去問阿燦媽新媳婦在哪,怎麽沒有見到。他們說的是當地話,邊婧他們一個字都聽不懂,只見那失了兒子的阿燦媽臉色大變,目光閃爍,逃避似的起身回屋了。

“阿燦媽。”姬言灏見狀,過去用當地話和她聊了聊,可阿燦媽只是不停地擺手,嘴裏不知在念叨什麽,依舊轉身進屋,頭也沒回。

阿燦媽的表現令衆人詫異和懷疑,兒子死得蹊跷卻不讓警察插手,新媳婦莫名失蹤也不去找尋。邢滔摸着下巴,一句話把大家的疑惑說了出來:“難道那個女鬼就是阿燦的老婆?”

姬言灏聽後震驚非常,對阿蔔說:“去查查阿燦的媳婦是誰。”

阿蔔領命去到一旁打電話核實,邊婧他們則在阿燦的家裏随便逛逛看看,希望能找到點線索。阿燦媽也不攔着他們,自顧對着兒子的遺像黯然神傷。他們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麽,在退出屋子前,邊婧問姬言灏:“阿燦是不是很內向很自卑?”

姬言灏朝阿燦媽看一眼,把邊婧拉到屋外,低聲說道:“阿燦有輕微的自閉症,從小就很不合群,內向得很,因為性格關系念到初二就退學了,阿燦媽怕他找不到工作就來求我,我看他家很艱難就收了他看祖墳。這兩年阿燦的工作态度和表現都是很好的,我前不久剛給他漲了薪水。”

又說:“這兩年阿燦的幹作算是穩定了,可婚姻還沒有着落。我們這普遍結婚得早,像阿燦這樣十九歲還沒找到媳婦是很少很少的,甚至還會被村裏人看不起。我只知道去年阿燦媽為了阿燦的終身大事那是愁白了頭發,到處托人說媒但沒一個小姑娘願意嫁到他們家。這種事,我這個老板也愛莫能助。兩個月前,阿燦突然就結婚了,新媳婦不是我們本地的,婚禮當天也沒有見着新娘子,說是新娘子身體有缺陷,不便見客。本以為阿燦終于成家立業,阿燦媽也能享兒孫福,誰知天意弄人。”

邊婧說:“不是天意弄人,而是自作自受。”

Advertisement

姬言灏挑了挑眉:“此話怎講?”

邊婧看着姬言灏:“姬先生你剛才也說到阿燦本來是找不到老婆的,那兩個月前和他結婚的那個女的是從哪裏蹦出來的?還不給人看,不是很奇怪嗎?”

阿蔔打完電話過來:“老板,查到了,這裏面有貓膩。”

姬言灏神情嚴肅:“說說看。”

阿蔔說:“該女子名叫王雪,湘潭大學大三學生,早兩個月前家人報人口失蹤,說是和同學出去找實習一直沒有回家,但卻和阿燦登記結了婚。結婚登記上王雪用的是假名假身份,可上面的照片騙不了人,就是兩個月前失蹤的王雪。”

邊婧聽完看看姬言灏:“姬先生,有必要問問阿燦媽他的這個兒媳婦是怎麽來的了,千萬別告訴我是從人販子手裏買來的。”

姬言灏聽了邊婧的話,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沒等他開口吩咐,手下阿蔔就主動提出再去問問阿燦媽。

靳昌和邢滔還在屋子裏轉悠,靳昌一聲不吭地在角角落落裏找尋,一雙厲目跟雷達似的掃過每一個地方,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路過廚房,往裏微微一瞟,似看到了什麽轉身往裏走。

他在廚房的柴火竈臺邊停下了,這個竈臺看上去很新,但是做工非常粗糙,好像是急急忙忙中砌的,有的地方磚塊都快掉下來了。邢滔走近:“有發現?”靳昌搖頭:“不知道,看着有點奇怪。”邢滔蹲到地上,盯着那塊快要掉下來的磚:“那裏面是什麽啊?”靳昌聽到也馬上湊過來,那塊磚裏,似有一條白花花的肉蟲在鑽來鑽去。

靳昌:“是蒼蠅的幼蟲蛆蟲。這竈臺不對勁,趕緊叫他們進來。”

邢滔來喊邊婧進去的時候邊婧正和姬言灏有說有笑的。他們進去後靳昌已經等不及了,他挽起袖子,徒手拆竈,頭發、衣服上全是水泥灰。邢滔二話不說過去幫忙,邊婧也想幫忙,誰知靳昌擡起胳膊擦了擦額角的汗,回頭對她說不要過來,怕髒了她的漂亮衣服。這時阿蔔和阿燦媽聽到聲響過來了,阿燦媽很激動地大喊大叫,想沖過去阻撓他們拆竈,卻被阿蔔拖住。

靳昌和邢滔把竈臺拆開,從裏面取出幾塊很奇怪的磚頭,靳昌從那些磚頭裏找出了頭發、指甲和牙齒,以及忙着覓食的蛆蟲。

一切已經不言而喻。姬言灏轉向阿燦媽,嚴厲道:“你們是不是把王雪殺了?”

阿燦媽突然癱軟在地,掩面痛哭,然後只好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阿蔔當翻譯。

話要從兩個多月前說起。那會阿燦媽正着急兒子找不到老婆,有一天有個人找上了門,他說可以給阿燦找個老婆,但這是有代價的,就是阿燦家必須把宅基地抵押給他。阿燦媽只是一介農婦,目光短淺,不懂宅基地對自己的重要性,便一口答應了下來,當天就在那人帶來的協議書上簽字畫押。

那人也很講信用,第二天就把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帶到了阿燦家,那女孩正是王雪。王雪來的時候是昏迷的,醒來後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亂喊亂叫,阿燦母子好言相勸并給她做好吃的,可都沒有用,于是阿燦媽火了,教唆兒子把女孩強了,然後每天一頓毒打,慢慢地女孩吃不消了就投降了,阿燦媽就打鐵趁熱為兒子辦了婚禮。

本以為能好好過日子了,誰想有一天女孩居然借洗衣服的名義試圖逃跑,幸好阿燦發現的早,把女孩拖回家中,為了好好懲戒她,母子倆又對女孩一頓毒打。這頓打把女孩打成了豬頭,還斷了一根肋骨。女孩受不了這非人的待遇,那天晚上拿繩子上吊自殺。母子倆救得不及時,女孩就這樣喪命,他們害怕極了,阿燦說去報案,阿燦媽不肯,怕兒子因此坐牢誤了一生,于是想出把女孩的屍體封在竈臺裏。母子倆連夜卸了女孩的屍體,把血肉煮爛,和水泥混合在一起,一同封在了竈臺裏。他們以為事情可以瞞一輩子,誰想那女孩死後陰魂不散,怨氣沖天,經常來找晦氣,母子倆都快被折磨死了。

阿燦媽說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和阿蔔哭訴自己有多苦有多慘,邊婧卻越聽越生氣,她指着阿燦媽的鼻子罵道:“你慘?你苦?那個女孩和她的父母難道不苦不慘嗎!自私自利的老太婆!你就是活該!”

衆人愣住,邢滔在靳昌背後偷偷朝她豎起大拇指。她見他們都奇怪地看着自己,對阿蔔說:“你把我剛才的話翻譯給她聽!”阿蔔覺得為難,看看姬言灏,姬言灏點點頭,阿蔔聳聳肩,把邊婧的話翻譯給了阿燦媽。阿燦媽聽後哭得更傷心了,也不知心中是否有一絲愧疚。

邊婧問:“我問你,那個中間人是誰?”

阿燦媽表示不認識那個人。

到此,他們便問不出別的有價值的東西了,紛紛從阿燦家退出,準備打道回府。邊婧卻有點不甘心,她看看胖鼠,對大家說:“我想穿回到王雪被騙的那一天,搞清楚那個中間人到底是什麽人。”

衆人聞之皆大驚。邢滔驚得眼睛都瞪圓了:“穿……穿越?”

邊婧說:“沒錯,我施法讓自己的魂穿回到那個時候,這樣就能解開謎底了。”

靳昌馬上說:“不行。”

“什麽?”

“我不許。”

“為什麽?”

靳昌:“你的身子吃得消麽?在龍王村你已經自損一魄,各方面都已大打折扣,又在對付長發女鬼時受了重傷,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能作法麽?你難道就不要命了麽?”

邊婧:“可是跟我的命相比,我更想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更想找出火車上那起謀殺案的真相,還自己一個公道!我現在雖然人在外面,但是我的嫌疑并沒有洗清,我随時都有可能再被抓回去。我不想回去那個地方,不想雙手拷上手铐,不想失去自由,不想不明不白地背上罪名,你懂嗎?”

“我懂。”靳昌咬了咬牙齒,臉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了兩下,話鋒一轉,“但我更關心你的安危。你的清白,讓我去給你證明,我只希望你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要意氣用事。”

“你怎麽給我證明?割舌的兇器是從我的行李箱裏搜出來的,你要怎樣證明我是清白的?而現在有這樣一個好機會,王雪也許就是殺死啤酒肚男人的兇手,啤酒肚男人也許就是當初騙王雪的那個人,我就是想回去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想。還有,阿燦媽剛才說王雪是和同學一起出來找工作的,那王雪那個同學去了哪,會不會也被賣到山裏去了?這一切的一切,我都想知道答案!”

靳昌氣到雙眼充血,滿臉通紅,他嚴厲地呵斥道:“難道除了作法回到過去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麽!你才多大,就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算了,你要怎麽做就怎麽做吧。”

倆人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其他人不敢亂摻和,畢竟誰都看得出邊婧和靳昌之間那種朦胧又特殊的關系。

“唉!”邢滔挺身而出給這倆人圓場,“你們二位,只是站的角度不同,其實都是出于好心。師父,靳昌大哥他是關心你心疼你。靳昌大哥,師父她急于找出真相,你千萬別和她生氣。”

邊婧和靳昌都不說話,倆人背對而站,誰都不理誰。

邢滔看看倆人,無可奈何下只好慫恿靳昌給邊婧賠禮道歉:“男人嘛,大度一點。”

靳昌平靜了下,轉身對邊婧說:“剛才是我不對。如果你執意要這麽做,那就帶上我。”

邊婧依然背對着他:“為什麽啊?”

靳昌說:“我要保護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