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手劄
聽到這,靳昌忍不住打斷:“鬼狐門要你姬家一件東西,別告訴我是……”
姬言灏長長地嘆了口氣:“沒錯,正是我姬家家傳之寶,蛇玺。”
“蛇玺?”邊婧驚訝。
姬言灏緩緩轉過身來,溫柔地看着她,說:“是的,和你們那塊金印應該是同一塊。”
邊婧倒抽一口涼氣:“果然!”
姬言灏又說:“這蛇玺是我們姬家祖上傳下來,先祖要後代妥善保管好這枚蛇玺,無論富貴貧困,只要姬家還有一兵一卒,就必須保護蛇玺,以免落入賊人手中釀成大禍。”
邊婧問:“如果蛇玺和金印落入鬼狐門手中會釀成什麽大禍呢?”
姬言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定要保護好蛇玺,一定不能讓它落入旁人之手。其實早在多年前我就察覺到有人對姬家有所企圖,但那些人隐藏得太深,我花了好些功夫才把他們一個一個揪出來。也許他們也知道我的手腕,所以這兩年才稍微安分一些。可誰知又——”說到這,他氣憤地解下了領帶捏在手中。
靳昌邊聽邊想,問:“你們姬家和閻族有什麽關系?”
姬言灏看向靳昌,眼神冰冷:“此話說來話長。”
話說回到姬言灏的太爺爺姬承暄識破乞丐詭計,乞丐施法逃脫,留下一張狐貍面具和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既然乞丐已逃,而祖墳也已挖開,姬承暄心想挖也挖開了,何不進去一探究竟?于是,他帶上幾個姬家軍從墓洞下去。通過一條甬道,他們來到主墓室,主墓室裏擱着十幾口金絲楠木棺,裏面躺着的全是他們姬家歷年來的列祖列宗。而在這些棺木後面還有一扇門,幾個青年合力打開了門,裏面金光萬丈,三座金幣大山高高地堆着,簡直是要閃瞎他們的眼。
不僅是這些定力不夠的青年,就連他也被這滿目的金幣給深深吸引,不能自已。在他震撼于這三座金幣山時,一同下來的幾個姬家青年已經為了搶奪金幣大打出手,深陷其中。
姬承暄意識到事情不秒,立刻厲聲勒令幾名青年住手,然而這些青年好像鬼迷心竅似的根本不聽勸,在金幣面前,他們喪失了理智,迷失了自我。姬承暄沒辦法只好揪着這些青年,把他們一個個地揪出墓室。
就在姬承暄忙着把青年揪出墓室時,一條長了兩個頭的怪蛇從金幣堆裏游了出來,趁所有人不注意,鑽進了其中一個青年的體內。青年的身體頓時變成無骨的蛇一般軟綿,做出各種奇奇怪怪的動作,把其他人吓得不輕。可青年承受不住這怪蛇的折騰,沒多久怪蛇就破頭顱而出,而青年也随即化作一灘熔化的黑水。這下,其他青年才完全清醒過來,放下金幣,驚叫着争着往外跑。
姬承暄立刻撿起地上的□□,對着那怪蛇一通掃射,誰知那怪蛇居然會飛,速度比子彈還快,不費吹灰之力便躲開了□□的掃射,像支利箭似的射進了另一個青年的體內。那青年一聲慘叫,顯然撐不住怪蛇的折騰,沒多久就軟在地上化作了一灘黑水。怪蛇破頭而出,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标。青年們一通亂跑,驚叫連連,再加上這個時候地動山搖,墳墓塌了下來,姬承暄趁機拽着幾個青年往外跑,等他們爬到地面上,墳墓剛好轟然倒塌,他以為怪蛇被壓死了,便命人把坍塌的墳墓挖開,把來不及逃生壓在底下的姬家青年一個個挖出來,好好安葬他們。
除此之外,他們還挖出了許多金幣,姬承暄命心腹暗中運走、藏好,并告誡參與挖掘的青年不許對外透露半個字。在臨近結束時,心腹在墳墓的主墓室下面鑿出了十多個破罐,那些罐子口小肚大,周圍紋滿看不懂的文字和繁複的花紋,其中以雙頭蛇最為抓眼。姬承暄面對這些詭異的罐子,不由地感到背後陰風陣陣,心神不寧。
心腹帶人把罐子搬出來,有個小青年不小心摔了一個,掉出一卷手劄來,姬承暄撿起手劄,發現這卷手劄紙張泛黃卷曲,年代久遠,翻開一看,大吃一驚,因為這是他們姬家的某位祖先親筆記錄,然而有些地方墨跡不清。姬承暄似乎明白了什麽,把所有的罐子都砸碎了,不出意料,所有的罐子裏都藏着一份手劄,全是列為祖先記錄的生平事跡。
姬承暄把這些手劄帶回家中,花了整整三天三夜看完,不禁感慨萬分,唏噓不已。
原來他們姬家祖上是小商販出身,那時候家裏窮,只能靠老母親手工做奶糕,然後由先祖拉到集市上去賣。老母親做的奶糕很香很甜,祖上的生意很好,但仍然賺不到錢,因為一天下來,大部分的錢都被搜刮完了。那時正逢元末亂世,蒙古統治殘暴不仁,老百姓苦不堪言。
一天,祖上推着空車回家,兜裏的錢全被元軍搜刮一空,他失落至極,想到家中老母親還在等他買肉回去,不由升起輕生念頭,途經一座小橋時,竟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他卻意外地沒有死。醒過來時竟看見一個妙齡女子正低着頭望着他。那女子美若天仙,鬓邊一朵海棠花,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天空一般蔚藍純淨,不知怎的,望着她的藍眼睛,他心中的煩惱居然一掃而光,渾身充滿力量,未來充滿希望。
女子告訴他,是她救了他,她說她叫箬黎,一個人逃難于此,說着便落下淚來。祖上見之,同情心泛濫,二話不說把女子帶回了家。不久後,祖上娶了這個名叫箬黎的逃難女子,她就是他們姬家的祖太奶奶。
祖太奶奶生産第一胎的時候,朱元璋的大軍途經他們村子,祖上憑着一腔熱血毅然投軍從戎,南征北戰,立下無數戰功,後來還當上了大将軍,福澤子孫。
當上大将軍的祖上和祖太奶奶又接連生下十個孩子,可有九個養不到十歲就死了,原因不明。祖太奶奶傷心欲絕,一病不起,人也日漸憔悴。祖上深愛着祖太奶奶,請了宮中的禦醫來瞧,可禦醫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了八個字,天人五衰,大限已至。祖上聞之,哭了三天三夜,那一年将軍府的海棠花,沒有開過。
祖太奶奶在臨終前把蛇玺交給祖上,讓他務必保管好,千萬不能落入外人手中。
“黎兒,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祖上握着祖太奶奶的雙手,哭得像個孩子。
病榻上的祖太奶奶容顏不再,頭發花白,滿臉皺紋,仿佛一夜間老了幾十歲。她對祖上說:“照顧好我們唯一的孩子。”
“我會的,我會的……黎兒,不要離開我……求你……”
“對不起……我騙了你……”
“什麽?”
“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我的心很早以前就給了一個人……他是我的護衛,他叫青焰……”
“別說了!”祖上突然暴怒,跌跌撞撞地離開病榻,又氣、又驚、又痛,又失望、又嫉妒。
“我多想再見他一面,可我知道我已經沒有時間了……能不能在我死之前再答應我一件事?”
祖上捏緊拳頭,傷心欲絕地問:“你要我幫你找他?”
“是……對不起,我竟然自私到向你提出這種要求……我太自私了……我傷害了你……這是我的報應……”
聽到“傷害”二字,祖上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他重新跪在祖太奶奶的病榻邊,握緊了她的手:“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去找他。黎兒,我只求你不要離開我。”
祖太奶奶伸出一只枯柴般的手,撫上男人淚流滿面的臉,淚眼朦胧地說:“謝謝……謝謝……你是好人……姬家一定會世世代代繁榮下去……”
“我不要什麽功名利祿,我只要你!”
“他……他在……在……在龍……龍王……縣……”說完最後一個字,祖太奶奶便香消玉殒了,年僅三十八歲。祖上哭得撕心裂肺,從此意志消沉,辭官回鄉,不問世事。
聽到這,邊婧驚呼:“想不到當年龍王廟裏的藍眼男人居然是你們祖太奶奶的情人青焰!”
姬言灏嘆氣:“唉,祖上在祖太奶奶去世不久後也去世了,他們唯一的兒子為他們辦了碗葬,把他們葬在一起。可奇怪的是,他們的兒子分明把他們倆人擺進了同一個棺椁,但祖太奶奶的屍骨卻一夜間不翼而飛了。”
靳昌說:“不是不翼而飛,而是雙頭蛇破頭而出,身體化成了一灘黑水。”
姬言灏:“真的匪夷所思。”
靳昌問:“那你們姬家的祖先到底有沒有去龍王縣找青焰?”
姬言灏說:“據祖上兒子的手劄所說,祖上沒有去龍王縣,可祖上的兒子考取功名做了大官後去了龍王縣一次,在那碰到了一個老道士。”
“老道士?”
“那老道士瞎了一只眼,還駝背……”
邊婧和靳昌異口同聲道:“龍王廟!”
邊婧問:“然後呢?發生了什麽?”
姬言灏看看他們驚訝的神色,說:“手劄裏并沒有記錄碰到老道士後發生的事。說回我太爺爺吧。太爺爺把所有祖先的手劄看完後感慨萬分,他從沒想過姬家居然藏有如此多的秘密,一時間覺得肩上的擔子越發重了。”
姬承暄看完所有手劄後陷入深思,心情久久不能平複。這時心腹來報,說是查到了那扮成乞丐的惡道士的行蹤,姬家門生幾萬,遍布各地,要查一個人的下落,根本不在話下。
“快說!”
心腹說:“探子回報說看到一個乞丐常出入大帥府。”
“原來如此!”姬承暄憤憤地拍案而起,“他二人狼狽為奸,勾結在一起,逼我挖墳取寶,實則是……可惡!實在太可惡!”
心腹問:“爺,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明天就是趙傳永給的最後期限了!”
姬承暄咬牙切齒地說:“通知下去,姬家軍各就各位,我要和趙傳永同歸于盡!”
姬家上下一萬多人分布在各個哨崗,手持□□、手榴彈,個個視死如歸,做好了和趙家軍同歸于盡的準備。可從半夜等到了黎明,又從黎明等到了傍晚,趙傳永那邊卻始終沒有發難。這讓姬承暄感到很奇怪。他吩咐心腹去打探消息,心腹約摸一個時辰才回來,戰戰兢兢地報告說:“爺,趙傳永死了!”
姬承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麽?怎麽回事,你說清楚點。”
心腹大喘着氣,說:“千真萬确,趙傳永死了!不過死得很離奇,地上一灘黑水和一套衣服,人卻沒有了。聽說是在九姨太的房裏死的,現在大帥府亂作一團,正房太太帶着一幫娘子軍和九姨太讨說法,軍中也是群龍無首,人心渙散,無所适從,再也不會跟咱們讨軍費了,也不會來攻打咱們了!”
聽到這些,姬家軍興奮得歡呼起來,這場仗,不費一兵一卒就勝了,還勝得莫名其妙,詭異非常。
姬承暄正在思索着什麽,心腹提議:“爺,咱何不趁這個時候把趙傳永的軍隊收了?咱這地方的老百姓真的太苦了,如果由爺你代替趙傳永統領這個地方,老百姓就會有好日子過了!”
話落,千千萬萬的姬家軍跪倒下來,高呼:“大帥!大帥!”
姬承暄臨危受命,輕而易舉地接管了趙傳永的二十多萬大軍,并對軍隊進行裁減和改革,士兵們放下武器回到家中和親人團聚,老百姓也終于不用上繳軍費,過上了安定的日子。而這個地方,在姬承暄的管轄之下,成為了軍閥混戰中的唯一一片淨土。
在清理趙傳永的大帥府時并沒找到那個乞丐道士,想來已經聞聲桃之夭夭。而姬承暄在趙傳永的書房中發現了一樣古怪的東西,這是一個西洋古鐘,秒針是倒着走的,他擺弄過幾次都沒有用,仍舊倒着走。他于是就把這西洋古鐘當成垃圾清理出了大帥府。可從此以後便怪事連連。先是姬家軍的青年一個個的失蹤,再是他噩夢纏身,幻聽嚴重,最離奇的就是時間仿佛倒流一般,他又重新回到了和趙傳永談判的那個時候。這令他又害怕又摸不着頭腦。
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時,府上又不請自來了一個道姑,因為前面乞丐道士的陰影,姬家上下沒人對她有好臉色,個個要趕她走。可她沒多說一句話,只默默地取出法器,把那口西洋古鐘大卸八塊,再用八枚銅板滅掉了躲在鐘裏的鐘魅,最後把秒針撥正,頓時,時間重歸正軌。做完這些,她依然沒說一句話,轉身就走。
“等等,大師。”姬承暄對自己先前的态度感到愧疚,“還請問大師家住何處,姬某必登門拜訪,以報答大師的大恩大德。”
道姑一甩佛塵:“梅花香自苦寒來,山鬼妖魔不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