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小公子怕是活不成了。
藥師看着床上那個已經連呼吸都感受不到的人輕聲嘆氣，怎麽會鬧成了這樣，連這條命都給賠上了。
餘若瞧着藥師的模樣眼中的冷意漸漸升起，而冷意之後便是無盡的殺意，用着低沉的嗓音說道：
“如果你敢說那個字，我今日就讓你陪葬！”
小師尊絕對不可以死，小師尊若是死了自己這千年的孤寂要如何熬，小師尊。
餘若伸手将人抱在了懷中，看着舒寧虛弱的模樣開始後悔，後悔的厲害。
藥師見狀也只得上前診治，只是光從舒寧那條被剔骨的腿來看，舒寧就是沒被折磨死也會被痛死。
“咳咳——”
就在這時，被餘若抱在懷中的舒寧突然便開始咳血，鮮血染紅了餘若本就已經血跡斑斑的白衫。
“還不快瞧瞧！”
餘若一見舒寧咳血擡眸便對着床邊的藥師怒吼出聲。
殿內的燭火一直燃至午後藥師才将舒寧最後吊着的一口氣給拉了回來，注意到舒寧小腿裏頭的骨頭已經被剔成了兩半，這條腿算是徹底廢了，藥師不得已只能用修真之人所用的腐骨膏來生骨。
可若想生骨就必須将腿骨完全剔掉，藥師貿然不敢動手，且這腐骨膏雖然可以令骨骼迅速長出，但承受的疼痛卻是數十倍。
修真之人就已經是這般疼痛了，更何況還是舒寧這幅病弱的身子，藥師真不敢想象他能不能扛過這生骨的痛，就怕骨頭還沒長全舒寧就先去了。
餘若聽着藥師的話低下了眸，漆黑的雙眸中帶着一絲傷痛，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可最後卻要讓小師尊來承受。
如果沒了腿不能走路了小師尊會瘋掉吧。
想到小師尊會因為一條腿而瘋掉餘若就自責的厲害，睜眼時用着沙啞的嗓音說道：
“用吧，腿沒了小師尊會活不下去。”
說完之後，餘若又将懷中的人抱得更緊了一些，眉眼間滿是愁色。
不想看到小師尊醒來發現沒了腿而崩潰，不想小師尊因為自己而瘋掉，雖然生骨會很痛但餘若還是替舒寧定了這個決定。
藥師點了點頭，拿了刀具就準備将舒寧的腿骨全部剔下來。
可刀刃才剛碰到舒寧的小腿，本該昏睡的人卻醒了過來。
鳳眸中染着淚痕，腿部的疼痛令他下意識看向了自己的小腿，可很快就看到了藥師手中的匕首驚得他身子都開始顫抖，了解藥師要做什麽，眼中滿是驚恐。
有些虛弱的喘着氣，搭在餘若身上的手幾次想要拽住他的衣裳，可幾次下來卻是如何都拽不住，沒了依仗的他心裏頭的恐懼越來越深，深到随時都會溺亡。
不要斷我的腿，不要斷我的腿！
雙眸中布滿了無措，擡眸就去看身側的餘若，眼中很快就染上了水漬，随着他的搖頭淚水順着眼角滑落在衣衫之上。
“不要好不好，我以後會乖乖聽話，你想怎麽樣都可以，不要斷我的腿好不好，餘若，我求你好不好。”
帶着哽咽的聲音從舒寧因為喊叫而嘶啞的喉間傳出，染着血漬的唇瓣輕輕地顫抖着，整個人看上去便是一副脆弱不堪的模樣，看的餘若一陣心疼。
“別怕，不會斷你的腿。”
餘若看着這般恐懼的舒寧将人緊緊的摟在了懷中，可不過片刻就察覺到懷中人劇烈的顫抖才知舒寧真的怕到了極致。
沒有餘若藥師不敢動手只得等候在一側。
“乖，沒有要斷你的腿，很快就沒事，很快小師尊就能走路了。”
說完之後，餘若便輕輕地撫摸着舒寧的背脊，安撫着。
安撫片刻之後，餘若給了藥師一個眼神便令他動手了。
而被哄着舒寧只覺得小腿上傳來了一陣刺痛，疼的他眼前一片模糊，眼中的淚水源源不斷的湧了出來。
“你騙我，你為什麽要騙我！！放開我，放開我！啊！！”
舒寧就像是瘋了一般不斷地在餘若的懷中掙紮着，嘶啞的喊叫聲伴随着哭聲在顏玉殿內傳開。
“不要斷我的腿，不要啊！！我只是想走路，我只想走路而已，餘若我求求你好不好，你不是想要我的身子嗎？我給你，求求你不要斷我的腿，求求你！！”
懇求的話音就像是要穿透雲霄一般，舒寧恨不得跪在地上求他，只是左腿傳來的刺痛令他想跪都沒法跪，因為他清晰的感覺到骨肉被割離的痛苦。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舒寧疼到整個人都開始痙攣，鮮血不斷地從他的嘴角湧出吐在了餘若的身上，想要掙脫餘若的懷抱，可身子被鉗制着卻是連一絲辦法都沒有。
第一次這般的絕望，甚至比在醫院裏宣判死亡時間時還要絕望，那時只以為自己是解脫了，可看如今的模樣不但沒有解脫反而是入了地獄。
“就沒有讓小師尊不那麽痛的東西嗎？”
餘若看着舒寧因為疼痛而瘋魔的模樣心疼的厲害，側眸間看向了處理腿骨的藥師，眼中滿是冷意。
藥師停下了動作，慌忙起身說道：
“回雲師，這腐骨膏必須是活肉才會生骨，所以這骨頭只能這般剔。”
說完後，藥師只覺得自己壽命又減少了一些。
他也很想給舒寧用減少疼痛的藥，可這腐骨膏必須是活肉才能夠生骨，毫無辦法。
“小師尊在忍忍，很快就沒事了。”
餘若雖然很不滿藥師的回答，可顯然這就是唯一的辦法也只能轉頭去哄着懷裏頭因為疼痛而幾經昏厥的人。
當兩根小腿骨被放在桌面時，餘若下意識便閉上了眼，因為那兩根骨頭是他親手切開的。
明明就知道小師尊最怕疼了，可自己卻不顧小師尊的慘叫執意動手，就和前世一樣。
舒寧緊緊的拽着餘若的手腕，在上頭留下了一道道血痕，模糊的雙眼中沒了往日的亮光只剩下了絕望。
“我······恨你。”
虛弱的聲音低低的在餘若的懷中傳來，明明只是一句簡單的話聽在餘若的耳中卻如同致命的毒藥一般侵蝕他的心肺，以至于抱着人的雙手又緊了一些。
小師尊要恨就恨吧，徒兒不在乎，只要小師尊一直留在徒兒身邊就可以了。
餘若隐下了心中的苦澀也同時隐下了他眼中的陰霾，将人緊緊地抱在懷中，只有這樣他才能确定舒寧是他的。
剔骨疼去了舒寧的半條命，這生骨更是直接将他送入了黃泉路上，待結束時已經是第二日天明了。
坐在床邊的餘若看着舒寧那條雪白纖細的腿，傷痕已經消失在了，雪白的就好似從來沒有受過傷一般。
低眸間，想要伸手去觸碰，可指尖停留在原地卻是不敢靠近了。
那兒原本有兩條深可見骨的傷痕，是他親手剔的骨，舒寧絕望的喊叫聲他到現在都歷歷在目，就連同前世的幻影也一起湧現在了腦海之中。
餘若真的後悔了，明明重生來是想護着寵着小師尊，可因為害怕小師尊會離開自己，竟然又一次傷到了小師尊。
而之後的幾天，舒寧的身子因為這一次重創虛弱無比，每日湯藥不斷，可這人就是沒有醒過來。
床榻邊上，餘若将最後一口藥喂下後便禀退了侍女。
懷中的人面色慘白渾身冰冷，若不是還有淺淺的呼吸聲餘若真是要懷疑他的小師尊是不是已經死了。
過了片刻，藥師走了進來。
餘若聽到了聲音卻并沒有回頭而是伸手将舒寧貼在面頰上的墨發都捋到了耳後，指尖輕撫着他的面容，片刻後才低聲說道：
“都已經七日了，為什麽人還沒有醒。”
藥師見狀走上前瞧了一眼，随後便退到了一側。
“回雲師，腐骨膏裏頭的活死人草會令使用者陷入昏睡，七日為限，今日應該就會醒來了。”
說完後看向了餘若，見餘若滿眼都是舒寧，嘆着氣便低下了頭。
餘若聽了這話後點了點頭将人禀退，這才抱着舒寧躺回到了床榻上。
寂靜的寝殿內只有碎珠碰撞的聲音，淺淺的就好似一首曲子一般，很是好聽。
舒寧就是在這陣音曲中醒了過來，睜眼時看着屋頂飄動的輕紗有些回不過神，就這麽睜着眼過了許久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緒。
可尋回思緒後很快就憶起了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渾身的疼痛令他的雙眸中升起了薄霧，淚水順着眼角緩緩落下。
不就是沒腿了嘛，不就是被男人給上了嘛，哭什麽，反正這身子也不是我的，有什麽好哭的。
住在醫院裏的時候也是動不了只能躺在床上，現在只是換了一個地方躺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心裏頭不斷地安慰着自己，可眼角的淚水卻是如何都止不住，他真的只是想走路而已。
也在這時，舒寧嗅到了身側傳來的暖香，瞳孔瞬間擴大，眼中滿是驚恐。
身子有些僵硬的側了過去，不敢去看餘若更不敢去喚醒他，指尖緊緊地拽着衣擺，直到指尖都泛起了白暈都沒有松開。
那股子暖香在舒寧的呼吸間環繞着，就像是要勒死他一般令他整個人都開始顫抖，最後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小師尊，你醒啦。”
餘若看着背靠着自己的人，看着他有些單薄的背脊伸手便将人摟到了懷中，呼吸着舒寧身上的淡香淺笑着。
只是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因為懷中的人在不斷地顫抖，甚至還因為恐懼而傳出了支吾聲。
餘若将人整個兒翻轉着面向了他，可下一刻就看到舒寧那雙漂亮的鳳眸中溢滿了淚水，眼中的驚恐清晰可見，而他本就慘白的唇瓣更是被咬的破裂出了血，整個人瞧着竟是狼狽的厲害。
“乖，別咬了，會疼。”
瞧着那被咬的有些血肉模糊的唇瓣，餘若伸手便将其解救了出來細細的拂去了上頭的血漬，而舒寧就這麽乖巧的任由他動作。
舒寧不敢動作，眼前一片模糊甚至有些看不清餘若的身影，可那股子暖香卻不斷地侵蝕着他的大腦，令他連呼吸都不敢了。
終于是抵不住那股子恐懼，舒寧的眼前一黑思緒也斷了，靠在餘若的懷中暈了過去。
“小師尊！小師尊！”
餘若看着突然就沒了聲響的人驚呼出聲，但很快就聽到他傳來的呼吸聲才松了一口氣。
而睡夢中的舒寧卻是不斷地重複着被剔骨與被強迫承歡的模樣，驚慌與恐懼占據了他所有的思緒，即使是在夢裏頭他也忍不住尖叫了起來。
“求你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低低的呢喃聲不斷地傳來，明明已經害怕到了極點，可夢裏頭的舒寧卻仍然不斷地強迫自己去求饒，去求餘若放過自己。
餘若看着懷中被夢魇纏繞的人伸手輕輕的安撫着他，随後又貼在他的耳邊用着滿是暖意的聲音低聲說道：
“沒事了，都沒事了。”
低低的聲音不斷地在舒寧的耳邊回蕩。
可睡夢中的舒寧卻是一句安撫之話都沒有聽進去，全部都是被迫承歡時那些令他厭惡的話，恐懼占據了他的心窩令他的雙手不斷地掙紮着，好似要在這一片恐懼的汪洋中找到一根稻草來解救他。
可是揮舞的雙手卻被餘若給按在了懷中，而深陷在漆黑深水中的舒寧只能任由深水将他埋葬，最終跌入了夢裏頭餘若的手心中。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應該淩晨更新的，但昨天可能是吃多了腦子一片混沌啥也想不出來，然後就只能早上更新了o(╥﹏╥)o感謝在2020-07-21 18:17:24~2020-07-23 07:19: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花謝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