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G for Girl

夜深人靜的時候,周南濤躺在床上翻着QQ的消息列表。和小胖的交流停留在他的送禮咨詢上,那時候小胖興致勃勃,興奮得語無倫次。

現在是小胖收回他的禮物的第二天,距離送出它,已經過去了一年。

周南濤凝視了一會,把這個消息框删掉了。正準備睡覺,忽然看到班級群彈出消息。班群裏沒有老師,平時主要用來分享答案、約約王者,現在已經沉寂很久了,不知道現在是什麽人在聊。

随手點進去,卻看到發消息的是一個最近總盤旋在他腦海裏,卻又諱莫如深的名字——孔淼。

周南濤一瞬間驚得有些暈眩,似乎最近恍惚、悲傷和壓抑都是他的臆想。他有些懷疑現在是否是他在做夢,然而接着仔細看了看內容,才看到開頭第一句是:“大家好,我是孔淼的媽媽。”

他感到一股意志在抗拒,但還是看了下去。

“阿姨知道大家都非常關心孔淼,孔淼最近的身體狀況不太好,所以在北京的醫院治病,不能和大家一起上學了。希望大家努力複習,能在高考中取得理想的成績!”

下面零星有幾個人的回複,“謝謝阿姨”“希望孔淼早日康複”雲雲。周南濤握着手機的手有些顫抖,忽然感到鼻子一酸,弓着身子無聲地哭起來。

近來的鄭先生也格外和藹。課間的時候,程圓圓趴在課桌上小憩。鄭先生在教室裏巡視,走來走去走到程圓圓身邊,站着猶疑了半晌,輕輕拍了拍她。程圓圓吓了一跳,睜眼看到鄭先生一張臉,更吓得大驚失色。鄭先生立刻露出慈祥的笑,彎着腰小心翼翼地輕聲問:“怎麽了呀?”

也許是鄭先生從前笑裏藏刀的形象太深入人心,現在看到他極力做出溫和的樣子,反倒更叫人如坐針氈,毛骨悚然。

“沒事,休息一下眼睛。”程圓圓配合地露出一個微笑。

鄭先生于是笑得更加燦爛起來:“沒事就好,要是心情不好,壓力太大,可以和老師們講的。”

周南濤在感到一陣惡寒之餘,忍不住看了看鄭先生。鄭先生的眼睛笑得很彎,眼尾的皺紋像掃把一樣,從眼角聚攏的一簇舒展開。他似乎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觀察鄭先生。他才意識到,鄭先生原來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總是射出寒芒的眼鏡片後面,沉沉的眼袋疊了幾層。很奇怪的是,鄭先生的精力似乎是用不完的,他總要比這些十幾歲的孩子還要精力充沛。

鄭先生離開後,程圓圓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子。“唉。”她說,“他要草木皆兵了。”

有新的傳言悄悄彌散開來。從不願意浪費一分一秒的鄭先生,破天荒地請了一位心理學專家,開了一場三個小時的講座。去之前笑容滿面地再三強調,千萬不要帶任何學習資料,大家私下傳遞眼神,都有些惶恐地以為鄭先生今天是不是出了什麽bug。

去到現場,大家幼兒園一樣圍坐在一起,一半是講座,一半是做游戲。等到結束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半個彎彎的月亮挂在天上,晶晶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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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樓的走廊裏聚集滿了人,全都探着腦袋向天上看。

“看什麽呢?”周南濤好奇道。

“好像是月食。”有人說。

“啊?”周南濤一時腦子轉不過彎來,“月亮不本來就是這樣的嗎?”

“今天月亮本來應該是圓的。”小胖說,“今天是農歷的十六。”

“哦……”周南濤道,“過完年太久,不太記得農歷的日子了。”

小胖說:“她的生日在農歷的四月十五,所以記得比較清楚。”

周南濤立刻明白了“她”是誰。他陪着小胖沉默了一會,也擡頭看着月亮。雖然被遮了一半,但因為這一天的天氣格外好,空氣格外幹淨,月光還是很盛,灑在柏油路面上,泛着青灰色的熒光。

他們站了好一陣,同行的人都走光了。小胖忽然說:“她真的是去北京治病了,對吧?”

周南濤感到喉嚨有些哽住了。他說:“當然是的。”

小胖突然哭起來,從抽噎到壓抑不住聲音,用手胡亂地抹着臉上的淚水。周南濤抱着他輕輕拍他的後背,小胖就像孩子一樣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哭,哭得一抽一抽,喘不上氣。周南濤聲音低低地,對他說:“輕一點,輕一點呼吸。”

晚上回到宿舍,觸目是一片蕭瑟。白慘慘的燈光,破舊發黑的桌子,油漆剝落的鐵架床,還有破了一個洞的紗窗。周南濤實在覺得一個人的呼吸聲孤單得叫人發慌,怎樣都覺得坐立不安,于是去隔壁敲門找葉循。

葉循向來不拘小節,整張桌子都被亂七八糟的草稿紙鋪滿了。看到周南濤帶着書來了,随手撥了撥,在桌面上清理出一塊空地讓給他。

桌子角上放着一本單詞書,翻到中間的位置。葉循向來對書不甚愛惜,書頁被折騰得皺皺巴巴,還有卷角。字也寫得很狂放,也不喜歡用熒光筆,只拿一支黑筆來來回回,把書頁劃得亂七八糟。

周南濤看着桌上的一堆廢紙出神,忽然轉頭問葉循:“你刷過牙了嗎?”

葉循慢慢地從題目裏脫出身來,迷茫道:“刷過了,怎麽了?你要吃東西?”

周南濤沒有回答,而去吻他。葉循也只微微愣了一下神,很快地放下手裏的筆,去回吻他。對方很缺乏接吻的經驗,身體在下意識地抗拒,但卻在強迫自己去做。周南濤來牽他的手,葉循現在很了解對方,當周南濤緊張的時候就會來握他的手。

也不知道是因為接吻缺氧還是因為緊張,周南濤喘着氣放開他。

“你說,孔淼是真的在治病嗎?”周南濤說,還緊緊握着他的手。

葉循在他的耳邊低低地說:“那要取決于你願意相信什麽。”

計劃之外而在意料之中地,事情又滑向了非理智的方向。周南濤咬牙切齒地說:“你他媽是瘋了嗎,隔壁還住老師!這隔音和沒有有什麽區別。”

“明明是你先挑事情……”葉循嘟囔着抱怨,“那你聲音小一點不就好了嗎?”

他一手捂着周南濤的嘴,在臉上摸到溫熱的濕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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