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相見
常少明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了。守着一個不願意碰他的男人過了一輩子,心甘情願的。
他什麽都為這個男人做過了,細心體貼,無微不至。
甚至,在男人死後,細細安置好了一切喪事,毫不猶豫地随他而去。
我就是那個男人,我叫樓裏。
而我現在正作為一只游魂飄在空中,看着其他人按常少明的安排将我倆同棺而葬。
他也就敢在我死後這樣做了,平日裏,我們從未同床睡過,甚至……幾乎沒有親吻過。
因為我不願。
我十五歲那年認識了常少明,他是傳說中叱咤黑白兩道的人物,盡管我覺得這描述十分的中二,畢竟他那時也不過十九歲,在我看來,只是個略兇殘的少爺罷了。
因為他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便是狼狽不堪,雖然是渾身血跡,但是虛弱得不堪一擊,雖然他的眼神兇狠淩厲,但是冬季也有這樣的眼神。
冬季是我外婆家的貓。
他被仇家追殺暗算,若不是我當時大發慈悲把他帶回家,他大概已經嗝屁了。
常少明這般的人物,怎麽可能因為“在虛弱中被人照顧而愛上某個人”呢?相反,他最開始冷傲地像只狼,而且非常非常不想也不屑于待在我家,如果不是聯系他的人會暴露行蹤引來仇家,他早就在醒來的第二天回家了,直到他完全痊愈,他才勉強認同了我,老實說,我不需要他認同,不過他當時确實就是這種眼神。他離開後,我聽說他雷厲風行地解決了仇家,沒給對方一點機會,成為了當時令人聞風喪膽的閻王。
本來也就如此,不再有所交集,可沒想到常少明內裏還是個重情重義(?)知恩圖報(??)的人,他幫我解決了一些麻煩,然後偶爾來我這蹭一頓飯。再後來,一切就慢慢變了樣,常少明似乎對我逐漸有了一些不該有的感情,我察覺到了,也有意疏遠了他,可沒想到他卻更緊地粘過來,盡管每天繃着張臭臉,卻似乎越來越從原來的狼向狼狗發展……
常少明也不再像從前那麽年輕氣盛,而是更加內斂冷戾,所有人都怕他,我不怕,不是因為我膽大,而是因為他從未讓我怕過他,他無情而狠戾的樣子,至少我是沒有見過的。
什麽時候聽到他的告白的呢?我記不清了,也許是我十八歲的時候吧,不過我記得自己拒絕了,畢竟我不愛他。
被拒絕後他大概有三天沒有出現,三天後便又恢複如初,仿佛一切沒有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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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後來常常明着暗着地表達心意,我足足聽了四年,看着這只狼狗逐漸變成了忠犬,看着他學會了做飯,學會了洗碗,學會了洗衣服,學會了打掃衛生,終于有一天,我答應了他。
我并沒有想玩弄他感情的意思,我或許不愛他,但我真的打算和他過一輩子。
不過我沒法和他ML。
我甚至沒法對着他石更。
因此,我想過分開,柏拉圖式戀愛太不現實,可他堅持不肯。他說他願意接受這些,他甚至表示可以接受我找其他女人,生個孩子,只要我和他在一起。
我總歸沒有渣到那般地步,我沒有找過女人,也沒有碰過他。
一晃七十年過去了,我們依舊這樣過着,直到我死了,他殉情了。
我心口一痛,這個傻子。
當我看着他在我的屍體前流淚啜泣的時候,我突然有些後悔,我突然覺得,和他ML,沒什麽不好的,我似乎……并非不能接受……
當我看着他毫不猶豫地自殺時,我許下承諾:若來生我還是樓裏,他還是常少明,我将身體與靈魂,一同交予他。
然後,我重生了。
我重生在二十歲那年,正是常少明向我表達心意後兩年,這時候我還是疏遠着他的。記憶中,上一世是第四年初他發生了一場車禍,我被常少新騙去探望了一次,便又被他死死纏住了。我那時心中自然是不忍的,可我尚有幾分清醒,虛僞客套了幾句便想離開,他躺在病床上紅着眼眶語帶嘲諷地說:“樓裏,你還要躲我到什麽時候?我就這麽叫你惡心嗎?”
常少明從未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他這般一說,叫我頓時覺得自己十惡不赦,便是站在多年好友的角度,也不該在他出車禍後如此冷漠,尤其是這個人對我還好得沒話說。
從此以後,我便和他重歸于好(?)常少明待我還是如同從前一般好,那般諷刺的說話,我上輩子也只聽過那一次而已。
後來我想想,大概他那時是真因我的冷漠感到絕望了,才會孤注一擲,說出那樣的話吧。
“樓裏,樓裏!”聒噪的聲音将我喚醒,“發什麽呆呢?去上課了!”哦,今年我才大三,看向背着書包等待我的舍友——張習文,這小子後來成了我的合作夥伴,因着彼此是大學舍友,關系也好,與他合作要愉快很多。
我應了一聲,拿起書包和他去了。
記憶中,第三年常少明追得更緊了些,每天中午都會來找我,帶着他的愛心便當,不過這段時間我似乎是從沒接受過的,我不是沒看到他為了做這些手上被油濺起的水泡,我只是不希望他在這些事,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聽說那些便當也沒有浪費,每天都進了常少新的肚子。對了,常少新與我同級,名正言順地成了他哥的探子。
果不其然,中午常少明又來了。
這個與我生活了七十多年的人,我一點都沒有感覺陌生,雖然他後來為我改變了許多,但常少明依舊是常少明,我上一世的,愛人。
他拎着便當,陽光在他身上鍍了一層金邊,竟讓素來乖張冷戾的他多了幾分陽光溫暖的模樣,我第一次沒有轉身就走,而是停下腳步細細看他,他一震,仿佛沒有想到我會這般直視他,有些慌亂地伸手整理了一下原本也不亂的衣領,尴尬地咳了兩聲,加快了腳步走來。我看見他眼中綻放出強烈的希望和光。
可他還沒走到我面前,就停下了。
他眼中突然變得黯淡,帶着幾分猶疑,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
我猜他大概覺得這樣的我太不正常了,他怕我會明明白白地跟他坦白,叫他不要再和我有什麽牽扯。其實這樣的事情我已經做過好幾次了,每次說完他都會有三天不出現在我面前,但三天後必定準時來報道,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上一世在一起後我曾經問過他,他回答說怕我煩他了,所以只好消失三天,但三天也已經是極限,他沒有辦法繼續熬下去。我聽後總是沉默,我不知道他這般能忍的人,竟會連三天都熬不下去。我更無法想象,他的這三天,是怎麽度過的,因為再見到他的時候,他都憔悴得好似和文件奮鬥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
常少明一直渴望着我能接受他,可他也似乎一直堅信着我不會接受他,就連上一世答應他在一起生活後,他也總覺得我是在哄騙他,遲早有一天會悄悄離開他,好讓他痛得撕心裂肺。
我哪有那麽壞。
好吧,我确實挺壞,至少對常少明而言。
作者有話要說: 小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