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想那麽多幹嘛?也許送花的人和我們的心思一樣,只是想來祭拜祭拜晚風而已。”
話落,她兀自地倒了兩杯紅酒,饒有興致地把香槟杯放在了墓碑前,然後端起另一個杯子和墓碑前的杯子用力地碰了碰道:“你就好了,躺在裏面,也不用管有沒有人愛你,有沒有人恨你,這麽潇灑。”
話畢,她兀自地一飲而進,來來回回幾次,她不像是來祭拜晚風,倒是來找個人喝酒一樣。
我在一旁看朱珠大發神經卻無可奈何,最後她居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嗚咽了起來,在空蕩蕩的墓地上大聲喊着:“魏唯,你這個王八蛋,你……這個王八蛋!”
這一刻,我真是後悔啊,我怎麽會找朱珠來看晚風啊,她現在自己都還沒收拾好自己呢!
“別亂喊了,躺在裏面的不是魏唯!”我惱怒地沖着她喊道。
她掏出紙巾抹着眼淚,道:“我倒是希望躺在裏面的是魏唯,這樣我還能天天看他,不至于他躺在別人的懷抱裏!”
唉,所謂的最毒婦人心大概如此!
我奪過朱珠的酒杯,忿忿道:“別在墓地發瘋了,快走!”
她被我一拽,趔趄地一下,直接摔到了地上,誰想就此時,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下雨的原因,泥土松動,坡上的一塊大石頭突然滾落,朱珠正準确起身,石頭就硬生生地砸在了她的腳邊。
她嗷嗷大叫了起來,這個聲音讓整個墓地不止陰森森還憑空多了恐怖異常。
她躺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脫掉布鞋,看着腫大的右拇指,吓得花顏失色,淚眼漣漣:“完了,許夏,我腳拇指好痛,快不是我了。”
“你說我會不會殘廢啊?”
她兀自放聲大哭了起來,我氣的不行,絕情罵道:“最好殘廢了,免得糟心。”
這話一出,她的眼淚自動止住,一擡眼皮,也不甘示弱道:“許夏,你有沒有良心啊。就算我殘廢了,我的腦子可沒壞,我可記得清清楚楚你欠我多少錢的!”
都這個時候了,還想着我欠她債的事。
可我倒是希望受傷的是她腦子,而不是她的腳,這樣下山就不會那麽辛苦了,我攙扶了她一段,最後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背了她一段,一邊走我一邊喃喃自語道:“你他媽怎麽那麽重啊。”
“你當我想讓你背啊,你不知道這樣的我更難受嗎?”
“那你下來。自己走回去!”
“好啦,我知道你不會忍心的!”
“才怪!我這麽辛辛苦苦地背你這麽遠,我們之間的債務是不是可以一筆勾銷了啊?”
“做夢吧,許夏!哪裏有這麽好賺的錢!”
我氣喘籲籲地背了朱珠一路,到了山底,又開着她的車把她送進了醫院,她不過是砸傷了一個腳拇指,卻哭得撕心裂肺,那個年輕男醫生很是無奈,只能道:“朱……小姐,能讓我看看你的腳嗎?”
朱珠小心翼翼擡起腳,還沒到那位年輕醫生面前,她就喃喃道:“喂,能不能輕點啊。”
“朱小姐,我還沒碰到你的腳……”
坐在旁邊的我,揉了揉肩膀,有一副幸災樂禍的味道,忍不住附和道:“朱珠,你這樣嚷嚷個不停,怎麽讓趙醫生看清楚啊?”
“許夏!”
我眨眼看她,她又道:“我想喝水了,你幫我買瓶水。”
“許小姐,外面有飲水機。”年輕醫生好心提醒道。
朱珠卻不樂意了,她掀開趙醫生胸前佩戴的證件,然後拉到了眼前,用她的一雙迷蒙的近視眼念道:“趙毅,原來叫趙毅啊!”
“趙毅醫生,你很愛多管閑事!”朱珠遞過證件,抿唇看他。
年輕醫生也不生氣,大力地捏了捏朱珠的腳,朱珠又大叫道:“許夏,我要喝可樂,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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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可奈何只好下樓去小賣部給我那位最麻煩的閨蜜買了聽可樂,上樓時,在轉角處竟然看到了一個熟人,那人居然是林雲。
我正想沖上前和她打個招呼,可她轉眼就進入了一個科室。我看了看上面的标示,居然是心胸外科。
轉角的長廊處一面站着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醫生,而另一面站着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眉目和宋遠晟很是相似,一樣沉靜淡薄,只是此時眼角紋路卻平添了點歲月的痕跡。他穿着一身黑色長款風衣,而他身後站着的正是林雲。
“魏醫生,遠晟這次的檢查還正常嗎?”男人擔憂地問着那位醫生。
魏醫生為難地搖搖頭:“心髒移植手術的最大問題是移植排斥反應。遠晟剛開始都沒有發生這樣的反應,但是他從西寧回來後,出現了心律不齊,乏力的現象,至于出沒出現了排斥現象還需要再做檢查……”
心髒移植手術,宋遠晟他……
我的兩只手不禁緊緊握緊,有些事我似乎還沒有消化過來。
我回過身的一瞬,嘴卻被一張大手緊緊地捂着,我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卻一雙黑眼如波瀾不動的湖面,而唇邊卻慢慢漫開了一抹淺莞。
我吚吚嗚嗚了一會兒,他才像個淘氣的孩子松開了手,然後做了個‘噓’的表情。
我慌裏慌張地指了指在不遠處正經談話的男人,然後看他,小聲道:“他們說,你好像還要再做檢查?”
他奪過我懷中的可樂,擰開易拉罐拉環,暢快飲了一口,然後一副久旱逢甘霖的表情,道:“渴死。”
媽蛋,他竟然喝了我給朱珠買的可樂!
我正欲吭聲,他卻拉住我的手,徑直下了電梯,直到到了醫院的門口,他才頓住了腳步,而我卻不知如何開口,因為剛剛聽到的那段話,讓我知道問題很可能很嚴重。
宋遠晟做過心髒移植手術,而現在很可能出現了排斥現象,而他卻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
可是,他對別的任何東西抱着一副淡寡的表情就算了,他怎麽能對他的生命也一副無所謂的态度呢?
不,他不行。
我拖着他要回去,卻又在自責,如若不是自己,不是他在西寧救了我一命,也許他的心髒病就不會複發。
也許,現在他的心髒就不會有可能出現排斥。
“你應該回去做檢查。”我拖着他的手往回走。
下一瞬卻被他拽回,白花花的陽光下,拉長了他修長身影,他笑着看我,眼角淺淡的笑意好像就要溢出來。
他說:“許夏,我們走吧。”
他一定不知道,他那雙幽深又漆黑的眼睛好像有着神秘的力量,這讓我今後的日子裏對他都難以拒絕。
而這股力量使得我即使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裏,我都願緊緊跟随着他。
他駕着車,行駛出了郊區,路上朱珠一連打了幾個電話,最後發了條短信給我:媽蛋,許夏你是去西天取可樂給我了嗎?還不給我滾回來。
我忍不住被短信逗樂,他卻側頭看我微笑,說:“怎麽了?”
“沒有……就是把朱珠一個人落在了醫院。”我解釋道,“不過沒事,她一個人可以的。”
他點頭,不說話。我又問:“那我們現在去哪裏?”
他卻慢慢吐字,饒有興致道:“你……猜……”
賣什麽關子啊。我不再吭聲。
天色已黑,我們才到達了目的地,而我下車的一瞬,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荒蕪的油菜花田內,坡上油菜花差不多已經枯萎。宋遠晟從後備箱搬出望遠鏡的設備,然後專心致志地組裝好設備。
我驚訝看他,他卻道:“雖然看起來今天天氣不是很好,但是應該還能看到仙後座。”
夜幕降臨,今天的天氣并不佳,他還是指引着我尋找到了仙後座,仙後座在秋天異常閃耀。它是由五顆星星組成了一個‘W’的形狀。
看到的一瞬,我很是激動,大聲叫道:“啊,我看到了。”
我情不自禁對着宋遠晟大叫,他卻保持着沉靜的微笑看我,問道:“知道仙後座的傳說嗎?”
我疑惑搖頭,他望着天邊慢慢道來:“從前有一位公主,她很美很美,也很驕傲,她自以為自己很完美,認為只有這世上最完美的王子才配的上他,就在公主的隔壁有一個王國,那個王國的王子只愛着這位公主……”
我微笑看他,沒料到他那麽冷冰冰的一人竟然還會如此入神地說着童話故事。
“他向她求婚202次通通失敗,直到有一天公主發現完美的臉上居然有了眼角紋,她那麽愛美,根本無法接受,點燃了城堡,火勢越來越大,就在這時王子救下了她,再次向她求婚了,公主終于接受,她想她可能就要這樣過着不完美的生活了,但是她卻不知道大火後她早就毀容了,王子不讓她看鏡子,她在完婚後的第七天,找到了鏡子才知道了真相。”
“然後呢?”我突然有些好奇。
“王子告訴她說,人民需要一個完美的花瓶,而他需要的只是王後而已。後來王後就用她的智慧和善良輔佐國王,國家越來越富有團結”
我以為故事就此結束,就像所有的童話故事一般,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宋遠晟卻繼續說:“王後一天天老去,卻越來越漂亮,在她離世的那一天,神要把這麽完美的王後帶到天上,她卻拒絕了,她說她并不完美,她請求神帶走她完美的王冠,讓大家記住曾賦予她王冠的國王。而神終于帶走了王冠把它鑲在了夜空的北方。”
就在這時,宋遠晟卻突然空手升起,像是從北方茫茫星空裏端下了什麽,他徐徐地要把手上虛無的東西移到我的頭上。
“你願意接受世界上最完美王後的王冠嗎?”
我仰望着眼前的男人,有點震驚,而夜空下他眸光閃耀如星。
我竟然眼睛發酸,有些感動。這樣的招數本不高明,可偏偏這世上只有宋遠晟,他用虛無缥缈的王冠騙了我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宋先生的情話說的不一樣吧,我都感動了呢。
艾瑪。我已經好幾日沒見到你們了。
敢問……你們還在嗎?露個泡泡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