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好的預感

今年的冬天果然非常寒冷，跟之前在北京城那次，只有在屋內，望着窗外的飄飄細雪，殘雪結成水珠挂在樹枝上，雖然美麗，卻也害怕。不知為什麽，心裏總有很不好的預感，眼皮老是跳着，卻又猜不出會是何事。倉津和賽娅昨日到別的部落去了。他們去那開會議，同時也帶了些物資去救急。本來應是由我同他一起，可他卻以我身子為由，又說部落裏不能少了當家主母看管，所以就由賽娅替我了。對着倉津明顯的保護偏袒，心裏趕緊甜滋滋的，卻忍不住替他擔憂。這不好的預感，到底來自于哪裏。

因為紛飛大雪的緣故，部落裏許多大小事都暫時停止了運作，牲畜們也都留在裏頭。路上一片靜悄悄的，這是一片花花雪白的世界。

“格格，”我身後傳來奶娘的聲音，我轉過身，見她手裏端着杯熱茶，“趁茶還是熱的時候喝了吧，暖和身子。這裏不比宮裏有那麽多藥材或者禦醫，你若病了大家都很麻煩。驸馬爺臨走前還特別囑咐我，要我好生看好你。他人在外頭忙碌，你也不想他為你擔憂挂心吧。”

“嗯，”我雙手從她手中結果茶，呼呼吹了下，才小小的試了口，見溫度不太燙，才一口喝了下去。喝完，我把杯子随手擱在離窗不遠的桌子上，看着還站在我面前的奶娘，問了句：“芯兒人呢？不會是出去了？”

“你別問，這丫頭還真是出去了，只說要去馬房那幫忙，也不知她這一小丫頭片子能在那做什麽。她呀，就是之前你還在宮裏的時候被你慣壞了，讓她一天到晚四處亂跑，跟你一樣是個總讓人操心的主。”她看我的反應，遲疑了下，随後又繼續揶揄，“當真是什麽樣的主子教出什麽樣的奴才，果然一點都沒錯。”

我見奶娘說的憤慨，但平常時候倒也沒少疼她，雖然嚴厲，但也疼得緊，什麽好吃好玩的也都有她一份，待她如親生女兒似的。看着奶娘之前雖然嘴巴埋怨着，但嘴角總是挂着一抹笑容。奶娘雖然有過男人，但一生未嫁，也無自己的孩子。也許，她真如自己所想，把那丫頭當成親生女兒來看待了。

不過，芯兒一人在馬房待着，雖然那裏有塔爾和其它人在那，可還是忍不住擔心。難道，我眼皮子直跳的原因就是她嗎？她又怎會突然想到那，莫非…是那件事？

我頓時覺得自己額頭在冒着冷汗，思及此，我再也無法安分的待在屋裏，怎麽說，也要親眼見到她才安心。

“奶娘，我不放心，我去看看吧。”我邊說邊從床邊拿出件披風，随便披在身上便想走。

“等等，”奶娘在我未踏出去，便把我叫住。“那裏不是還有人守着嗎？你又何必親自跑這一趟？”

我搖頭。“沒親眼見她，無法安心。我這眼皮老是跳着，心裏總是有很不好的預感。無論如何，我先去一趟，她若沒事我便馬上回來。”說完我馬上趁機就跑，沒理會後邊奶娘的叫喚。

我來到馬房門前，看着裏面的動靜，只見塔爾，芯兒，和其它幾個人圍在一匹馬身邊。那匹馬躺在地上，應該是受傷或是生病了。我再看看房內另一邊的麥芽兒，它情緒顯得很是激動，不停的嘶叫，腳也在那不停的動着跳着，看似想從自己的格子出來。看來，我不好得預感就來自于它了，雖然還不知它為何如此暴躁，但肯定與地上那匹馬有關。想到這，我眼神不自覺得尋找麥芽兒母親的身影，卻沒見到，莫非地上那匹便是？

等我腦筋轉過來時，我已經往地上那匹馬沖了去。其他人見我突然來，先是吃驚可也沒任何阻止動作，像是他們早知道我會來。

麥芽兒母親躺在地上，發出嘶叫聲，卻是那麽有氣無力，可看了她表情，明明就是已用盡力氣。我蹲在她旁邊，輕撫她的背，“不要怕，我在這。你不要再用力氣了。”

她似乎真聽懂我說的話，立即安靜了下來。

我站起來，眼神沒離開她，“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她突然為何倒地？可是病了？”雖然之前就聽過倉津提起別的部落因寒冬，有點牲畜都因此生病。可若是如此，為何除了麥芽兒它媽倒下了，其他馬都相安無事，而且事先一點征兆也無。昨日我還來過這，她那時看上去還好好的，怎麽才一會就病的如此厲害。

“格格，”塔爾答話，“這點我們還在查原因。她是今天早晨小的發現她倒在地上，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只知她毫無外傷，能讓她痛苦的，一定是身子本身的原因了。”

“大夫來過了嗎？”

“回格格的話，”另一人回答，“我們已經讓大夫來過了，只不過他也只醫人不醫馬，所以也只能請他看看馬兒吃過的糧草和水。現在還在等大夫的消息呢。”

我回過身，眼神掃向芯兒，“那麽芯兒怎會在這？是你們讓她過來的？”我問這話的語氣有些清冷，不是我懷疑她，只是對她在這的事感到無比好奇，心裏在意的很。沒有理由她知道的事我會不知道，沒有理由部落的人會找她幫忙查看此事而不讓我知道。除非，這是他們有意瞞我。她比我早來這，又是這麽突然，若這事不是巧合，就算她與此事無關系，恐怕她也脫不了關系。現在只能讓希望她有事發時不在場的證明，才能保她的清白。不然弄死一匹由貴族大臣手下看管的馬，就算是意外，也逃不了責罰。

芯兒呆愣地站在那看着我，似乎是被我冷淡地語氣給吓住了。一旁的塔爾看她無法說出話，便替她回答了。“格格，其實這事我們想先和您說的，卻被芯兒攔了下來。她讓我們先去找大夫，看馬兒的情況要緊，等事情明确了再向您禀告此事。”

“哦？”

“格格，”剛才最初提到大夫的人再度開口，“芯兒丫頭說，這馬是麥芽兒的母親，而麥芽兒又是您的私騎，她怕您來了會太傷心難過，也無法看好麥芽兒，所以才決定先暫時瞞着您。”

我又掃了芯兒一眼，沒說話。只見她立即跪在地上，雙掌撐地，“格格，您若真覺得我做錯了便罰我吧。可是我真的是怕格格傷心難過，才沒禀告格格此事。您看那麥芽兒，它正暴躁着呢，我們瞞着也是怕格格見着了。”

哎，他們幾人的話，應是能信吧，可怎總覺得這事還是詭異的緊。若說麥芽兒的母親是因年紀大了又剛好染了風寒那也便罷了，可天冷不是這一兩天的事，我不是大夫，也不懂馬，但若真是病了，也該不會一下便倒地不起，即使她年紀是大了。昨天還看不出任何端倪今日便倒下，怎麽想都很詭異。但此時，我除了等大夫的消息也無其他法子，望着他格子裏剩下的些糧草，随手抓了點，塞進衣服裏。

然後我繞過它們，來到了關着麥芽兒的格子前，看着麥芽兒。麥芽兒見了我，安靜了僅僅一會，又暴躁了起來，不停地大聲嘶叫着，腳也踹得更歡快。它的心情我能理解，我知道它是很黏着它的母親，它們關系非常的好，時常會在草原上一起散步，一起奔跑，一起吃草。如今它母親忽然倒下，麥芽兒心裏着急也是理所當然。

“把門打開。”

“格格！”塔爾立即趕到我身邊，語氣分明就是不想順從我的話。

“我知道你的顧慮，可我不能就這樣離開。麥芽兒它此時需要有人陪着它。母親生病難受了，做子女的自然會擔心。人這樣，世間萬物亦是如此。我既然是它的主人，便有要照顧它的責任。”

塔爾沒回答，也沒任何動作，不過我知道他在看着我，在遲疑猶豫着。

“開門，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這次我加重了語氣，顯示我慢慢減少的不耐，塔爾走上前，打開了關着麥芽兒的門。

他才剛打開門，我本欲上前安撫麥芽兒，不料它卻已先一步沖了出來，撞上了我，我被撞倒在地。之後的事情發生的很快，麥芽兒被其他看管馬房的人抽了鞭子，麥芽兒吃了痛，疼得叫出了聲，卻不顧一切的繼續向它母親奔去。除了芯兒和塔爾，其餘人紛紛向它跑去。

麥芽兒低着頭，親吻着它母親的臉，倒在地上的母親也無聲回應着，只可惜，這美好的畫面并沒太久，麥芽兒很快地被強行給拉了回來，帶到我面前。

“好你個畜生，居然敢這樣對待自己的主子，你是不想活命了？”其中一人兇狠地罵道。“格格，這馬您要如何處置？”

我想站起來開口說話，卻因被踢到腹部，吃疼得站不起來。而且，一手撫着那裏，似乎還有些濕濕黏黏的，我攤開手心，一片血紅，這是血？是我的血嗎？

旁邊的芯兒見着此景，先是雙手捂住嘴巴，然後才大聲驚呼。”格格，您受傷了？”

她這一喊，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給引了過來。塔爾蹲在地上，一手搭着我的肩，另一手搬開我蓋在腹部的手，然後整個把我抱起。“格格，您受傷了，我先帶你回房休息，你們其他的人立即把大夫找來給格格看診。事不容遲，快！”

“那麽，這馬該如何處置？”其中一人不死心地問。

“先把它關起來吧。這事等格格身子脫離險境再說。”塔爾雙手抱着我，往馬房門處走去。芯兒也緊跟在後頭。

回到我住處時，見着奶娘站在屋外等，見着我被塔爾抱着先是吃驚，然後才看見我如此狼狽般回來。她雖然想問發生何事，也先選擇暫時不過問，把我安置好再說。

塔爾輕柔地把我抱到床上，“格格，您先休息，我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這裏就先煩勞方嬷嬷與芯兒照料，一會我再同大夫一起來看你。”他說完，本轉身就想走，無料衣袖卻被我抓住了。

他轉過身子，臉上有些吃驚，“塔爾，麥芽兒……”

“我們暫時不會動它，格格請放心，還是先照顧好自己吧。”

我坐起身，從懷裏掏出剛剛在馬房拿的些糧草，“這些是在麥芽兒母親那拿的，你去替我到麥芽兒那裏拿些，私下給大夫看看，是否有何不妥。”

“格格？”

“我懷疑，這件事不是那麽簡單，懷疑是有人動了手腳。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要秘密進行。”

他神色有些複雜地看着我，終究是點了頭，離開。

我看他走後，便重新躺回去，閉上眼，什麽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