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回宮待産
康熙四十八年
我,芯兒和語凝到達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二月底了。這一路上我們的腳程很慢,因為自己懷了身孕的關系,所以只能和芯兒坐在轎中。語凝多數的時候也是陪我一起坐在轎內,陪我說話解悶照顧我。與我們同行的還有倉津的守衛小卓子和其他一些侍衛。倉津派他來的原因一是為了保護我們,二是我跟他比較熟悉,所以路上也會自然安心自在些。小卓子在把我們送回宮後,還是得回來的。
我們一行人到才剛到宮門外,一些阿哥大臣們也不知從何而來的消息紛紛出來迎接,包括四哥,三哥,八哥,九哥,十哥,十四弟,還有些我有些忘記名字的大臣們。想當然,大阿哥,太子二哥,還有十三哥不在他們其中。他們見我沒問,也就沒提,只是問我這兩年來過得如何,身子有何不适,我大多也只是以微笑,點頭或搖頭以對,之後幹脆身子疲憊想早些回答宜妃那去休息來躲過他們的種種追問。
之後,語凝先回去找皇阿瑪向他禀告我懷孕之事,我和芯兒則往宜妃的方向去。
“凝月,”我們剛到前門口就看見宜妃已在門口守候,“兩年不見,想死姨娘了。”她緊緊抱着我好一會,才放開我拉我進屋。她領我坐在一椅子上,自己也在旁邊坐了下來,“來給姨娘看看,你變瘦了沒有?”她直盯着我不眨眼,就怕漏掉了什麽。
“呵,宜妃姨娘,”我眼睛眯起來露嘴笑了,看着看自己的肥胖短小身材,“我可是懷着身孕呢,怎可能瘦了?我都覺得自己比一般人都更胖了些。”
她聽了我的回答,掩嘴笑道,有意無意地仔細瞧着我身材,我也随着她的目光,從兩腿邊到腰到肚子,越看越大,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端詳許久,她才點頭附和,“月兒你說的是呢,身子的确是不像才四五個月,倒像是快要臨産的。不過怎感覺你的臉好像清瘦了些?”
是這樣嗎?我轉過身,背對着她,摸着自己的臉頰,感覺好像沒變呀。
“也許,”她聲音傳來,“不是清瘦了,而是有些疲憊憔悴。月兒,”她頓了下,“若不是這路上累着了,就是有煩心事了。能否與我說說?”
她還是像以前那樣能看穿我的心情,總能知道我心裏是否有煩惱。可是和她說?說些什麽?說我知道自己的結局而煩心嗎?這萬萬不能。“就是路上累了,若能休息下便會好些了。而且,也許也因為懷着孩子的關系,老是嗜睡,明明睡很多卻總無法睡好覺的感覺,很容易就累了。”
“肯定是的。”宜妃表情有些嚴肅地點頭,“既然如此,芯兒,快帶格格去休息。格格睡醒後再給皇上和太後請安吧。他們那裏我會說的。”
“嗯。那麽我先下去休息了。謝謝宜妃姨娘。”我朝她簡單行個禮,便讓芯兒帶我回之前所住的房間。
當我醒來的時候,又是過了一日,也是,昨個将近傍晚時才到,之後又站着說話折騰了些,等真正休息時怕是已經晚上了。我看着屋內擺設,一床,梳妝臺,和一組小茶幾和椅子,跟兩年前我未嫁到草原去時一樣,房內也都整理的很幹淨整潔,應是一直都有人在打掃。
我起身坐在梳妝臺前,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只見鏡中人面容有些疲憊憔悴,小巧的臉蛋跟自己圓滾滾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難怪昨日宜妃對我的第一印象是如此。我這模樣有多久了,為何倉津,語凝,或者其他人未曾提過,難道真是上路之後才有的事?
在心裏嘆口氣,我這樣子說什麽也不能讓皇祖母和皇阿瑪瞧見,去向他們請安前還是先抹些粉吧,至少臉上氣色看起來好些。我打開梳妝臺上的粉餅盒,想為自己補妝,卻發現裏面只剩下丁點碎渣,根本就不夠用。我站起來走向牆角把自己的行囊放到床上,想打開看看裏頭是否有些。把裏頭東西都給翻遍,卻沒見胭脂粉餅的影。
我停下找尋的動作,坐在床沿思索了下,才記得自己根本沒那些東西。兩年前嫁去的時候,雖然有帶了點,可也許在草原的關系,我也沒習慣擦那些。而且,女為悅己者容,倉津從來不在意那些,我又何必呢?若不是有特別的事,我不會去用那些的。是因為如此,我來時才沒想過帶那些吧。
在心裏苦笑下,我為自己的夫君都沒如此,如今卻為了皇阿瑪而梳妝打扮,怎麽想都感覺有些好笑和悲傷。好些的是對象不對,悲傷的卻是怕皇阿瑪或皇祖母見着了擔憂。我拾起臺上的木梳,整理自己的發絲。倉津他雖然不會送我首飾胭脂,但一有空的時候,便會為我梳頭。
他不是回首甜言蜜語的人,可他的細心體貼和包容卻比那些好聽的話更有效。在他懷中睡去,在他懷中醒來,為我梳頭,喂我吃藥,每個親吻,每個擁抱,都是那樣的柔情蜜意。他,就算放到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也是個非常合格的丈夫。
“月兒,”倉津拾起木梳為我把發絲梳順,在我臉頰上輕輕印下一吻,寵溺說道:“你看你,頭發又亂了,像個孩子樣。”
“月兒,在我眼中你已很美,若是不想擦那些便別擦吧。我喜歡看這樣的你。”
看着鏡子,鏡中突然出現他的畫面,突然聽見他的聲音,我手輕撫了臉頰,回想在部落裏的那些事。才不到一個月時間,我竟如此想他了嗎?接下來的這五個月,我該如何過?跟他,我甚至沒好好道別,明知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倉津,現在的你可能忙處理部落的大小事,可能無心想其他吧。倉津,你好嗎?
我梳着發絲,可心卻沒放在那上頭,只是在想,我也許是個失敗的妻子,我很少為他梳頭或為他做些事。那時候的理所當然,現在卻在懊悔中。一直以來,都是由他來服侍我,而非我服侍他。有夫如此,妻何求?
倉津,對不起。倉津,謝謝你。即使我倆無法再見,我也絕不會忘了你。
眼角裏流下了幾滴淚水,要是平常我一人也會直接用袖子來擦,今個我卻讓它流下來。也許,哭過就好了。津,乃水之意,今生我的情,終究是要随着水漂流,除了他,再也無法愛上他人。
宮中一切都好,唯獨沒有他。
這時房門突然被打開了。我從鏡子裏看見宜妃走進來。她見我坐在梳妝臺前,便朝我走來。待她走近時發現了我臉上的淚水。她別過頭一會,低頭垂眼,她的眼神中,寫着不忍。
“月兒,”她一手搭着我的肩,柔聲喊着,“怎麽了,為何哭了呢?是想他了?”
我點頭。
“哎,”她低聲嘆口氣。“也是,幾年前在草原見他時,就覺得他是個很不錯的男人,對你也很好,婚後自然更是如此,也難怪你想他了。只不過雖然你在這次在宮裏會待的長些,以後還是會見面的。我想,他此時必定也在想你。只是職責所在,他離不開。月兒,把眼淚擦幹了,他知道你若如此難過也會心裏不好受的。若是想念,就把他藏在心中吧。”
看着鏡中的自己,看着宜妃關心的臉色,我再次點頭。“我知道。”雖然回答的聲音雖小,宜妃還是聽到了。
“乖孩子,”她從懷裏掏出個胭脂粉黛,“我不知你身上有沒有,不過這是新的,還沒用過。我也用不了那麽多,送給你吧。”她把那小盒子放在桌臺上,拿起一刷子,“來,姨娘替你裝扮,等會好去向皇太後和皇上請安。”
在宜妃給我裝扮後,便同我去向皇祖母請安,很巧的,皇阿瑪也在那。
因為身子不方便,我只簡單地行個禮,以表敬意。“皇祖母,皇阿瑪,凝月來給您們請安了。”
皇祖母一頭白花花的頭發,溫和的笑臉,讓人感覺慈祥。之前心中的擔憂害怕減少許多。“你身子不便,就無須多禮了。來坐皇祖母這,哀家好好瞧瞧你。”
我朝皇祖母那緩緩走去,坐在她和皇阿瑪中間。
皇祖母輕摸我臉頰,“月兒,你是否有些消瘦了?”
聽她話我心裏又不由得開始緊張起來。搖頭,“沒的事,只是在回來路上有些累了,休息後便會好。”
“肯定是你肚子裏的孩子把你折騰的,才幾個月肚子卻已如此大,裏面的肯定是個小阿哥。” 她伸出手摸着我的肚子,突然驚呼了聲,手也連忙抽離。
看她表情似是突然被吓到樣。“皇祖母,您怎了?”我擔憂地問他,轉頭看着皇阿瑪,他也是滿臉擔憂不解。
皇祖母沒馬上回話,不過一會兒便笑了,“沒什麽,瞧把你們吓的。剛才,好像孩子踢了我一下,力量很足呢,我敢說,這絕對是健康的小阿哥,說不準還是個喜好功夫的。”
皇祖母,不是我想潑您冷水,不過這回您真猜錯了。力氣如此大,也是因為懷的是雙生。不過心裏想雖想,我也沒說出來。也許她們雖是格格,但或者真是好動健康的。只要她們和她們爹日後過得好便好。我輕摸着肚子,感受她們的存在。
一直沒開口的皇阿瑪這時開口了,“凝月,你想去看看太子和十三阿哥嗎?”
皇阿瑪?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他願意放他們出來了?我呆呆地愣在那,不知如何反應。
“六個月已過,朕相信他們都已知錯并能改過。你帶着朕的令牌,把你兩我哥哥放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