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請帖
她眼神的光亮不複存在,垂着眼眸看不清眼中情緒。
衛崇盯着蘇寒枝的臉好一陣,明明方才還和她據理力争,上次面對他時膽大包天的女子,現在卻乖乖地像只綿羊般聽話。
他向來不喜忤逆他之人,可這樣的蘇寒枝...心底的煩躁油然而生。
視線從蘇寒枝嫩白的臉頰向下移,衛崇怔了怔,方才被他下了殺心狠掐的脖頸,一大片淤青橫亘在脖頸,同周圍晶瑩透白的肌膚比較,猙獰地吓人。
心裏突然有個東西“啵”得一聲破開,一股不知名的情緒悄然彌漫,衛崇抿了抿唇。
“為了個下人,你還真豁得出去。”
他不想說的,為什麽出口卻不由自主諷刺起來...
蘇寒枝微垂的睫羽輕輕動了動,莫名牽動着衛崇的呼吸,他屏住呼吸,看着蘇寒枝朱唇輕啓:“崇世子趁熱喝了罷,涼了藥性就不怎麽好了。”
他還以為她要說什麽求饒的話或者語氣強硬的如同前兩次見他時那般!
衛崇面色鐵青,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下去。
藥膳散發着陣陣熱氣,實則還未怎麽涼,慢慢喝是沒什麽,這麽急切,熱度猛然燙到衛崇的喉嚨,心頭煩躁更甚。
他猛地放下碗,碗裏剩餘的殘渣蹦到蘇寒枝臉上,嫩白的皮膚瞬間紅了。
蘇寒枝卻什麽反應都沒有,依舊垂着眸子。
“此藥膳七日一次,只需食半年,崇世子擔心的問題便能迎刃而解,若到時沒有效果,崇世子只管來取我性命便是。”
“你最好說的是實話,否則,不止你那個丫鬟,整個蘇宅都要給你陪葬!”
衛崇丢下話,揮袖離開,垂眸的蘇寒枝未曾看到,他離去的背影竟夾雜着點點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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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清風拂來,帶着幹燥,臉上殘留的藥膳被風幹,蘇寒枝擡眼,眼神亮的吓人,捏着托盤的手微微顫抖,指尖泛白。
總有一天,加注在身上的羞辱,她必雙倍奉還!
阿免回到蒹葭院,并沒有進去,而是守在回蒹葭院必經之路的拐角,心神不寧地左右踱步,一身青衣的蘭芝恰巧路過,看到此,上前關切道:“阿免姐,你怎麽了,看你心神不寧的,是不是姑娘出什麽事了?”
阿免看也不看蘭芝,未作言語。
蘭芝自讨沒趣,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很快消逝。
“阿免姐,我先回去了。”蘭芝說完後便離開了,阿免這才擡眼望了望蘭芝離去的方向,眼中滿是複雜。
作為被姑娘細心調教的大丫鬟,怎麽可能看不出蘭芝心思浮動過大。
等姑娘回來後,定要跟姑娘提一提此事,最好還是把蘭芝調到別院去。
阿免左等右等,急得忍不住想再回去看看姑娘是不是出了什麽事,終于看到姑娘往這邊緩緩走來,阿免連行禮都顧不上,奔到蘇寒枝眼前,卻見姑娘低着頭。
“阿免,可有繡帕?”聲音沙啞無比。
阿免連忙應聲:“有有。”她拿出繡帕,遞給蘇寒枝,蘇寒枝将繡帕攤開,蓋住脖頸,這才擡起頭來,盡管她包的嚴嚴實實的,還是被阿免眼尖地瞧見那一片淤青。
“這該死的衛崇!”阿免連尊卑都顧不上便罵了出來,眼眶瞬間變紅,咬牙切齒。
她被衛崇用同樣的手段掐住脖子,自然一下子就看出來這是被衛崇掐過留下的淤青,只她本來就是個粗使丫鬟,皮糙肉厚的為了姑娘也不覺得有什麽。
可姑娘自小被人伺候着錦衣玉食,吃的用的無一不是最好,姑娘皮膚嬌嫩,但凡用力碰一碰便會發紅,如今瞧姑娘傷的樣子,想那衛崇定是下了死手。
阿免恨不能替姑娘受罪,眼睛一眨,淚水一顆顆落下來。
蘇寒枝無奈道:“阿免,你現在怎麽越來越愛哭了,動不動就哭,你一哭我頭都大了。”
阿免三兩下擦幹眼淚,使勁吸了口氣,默默伸手替蘇寒枝把繡帕沒遮住的地方理了理,将微微淩亂的發絲別到耳後,彎腰把蘇寒枝下身的灰塵掃走,仔仔細細撫平褶皺,站起身來。
“姑娘,我們先回去。”
有什麽回去再說。
蘇寒枝點頭,在阿免的攙扶下往蒹葭院走。
誰也沒有發現,拐角處一閃而過的青色身影。
回去的路上,有丫鬟看到姑娘模樣奇怪的捂着脖子,紛紛關切詢問,阿免推說姑娘脖子疼三兩句将人打發了,卻在屋外看到等了好一陣的蘭芝。
看到蘇寒枝,蘭芝畢恭畢敬道:“姑娘,平陽郡主遞來請帖邀您參加仙水閣的宴會。”
阿免上前一步接過帖子,擺手道:“知道了,姑娘還有事,先下去吧。”
“奴婢告退。”
攙扶着姑娘進了屋,阿免順手關了門,蘭芝趴在門邊聽了許久,也沒聽出什麽聲音來,只得放棄離開,蘭芝走後,從旁邊走出一人。
正是袁嬷嬷的孫女,蘇寒枝的大丫鬟,小菲。
小菲望着蘭芝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知想到了什麽,便也匆匆離去。
屋內,阿免看到蘇寒枝完全露出脖子,捂住嘴巴,差點驚聲叫出來,她扭頭從妝奁裏尋了膏藥出來,挖出一點,輕輕敷上脖子。
蘇寒枝倒抽一口涼氣,阿免吓得不敢再動。
“沒事,繼續吧。”
阿免動作輕柔地不能再輕柔,細細将膏藥敷滿蘇寒枝整個脖子,看着驚心觸目的傷,聲音哽咽:“還好上回姑娘從假山跌落,太傅賞的沒用完,不然...”
蘇寒枝扯着嘴一笑,“所以說你看,你家姑娘運氣很好吧?”
阿免又氣又笑,下手不小心一重,惹得蘇寒枝龇牙咧嘴,連忙不再說話,認真敷着。
蘇寒枝仰着頭,左手碰到阿免放在旁邊的帖子,拿起來舉過頭頂,打開。
是仙水閣一年一度的聚會,聚會由那些有頭有臉的貴女們組成,請的也都是有頭有臉的貴女。
按照便宜娘許氏的說法,這些宴會原來的“蘇寒枝”從來沒有參加過。
怕暴露秘密,所以能推則推。
蘇寒枝原來也打算如此,可經過剛剛那一遭,讓她明白獨木難支的道理。
如果她的存在,足以讓所有人都不敢小觑,衛崇又怎麽敢輕易對她産生殺心。
這宴會,她必須去!